呜呜呜。
要是能活着出去,你可要给我一批上好的药材给我玩。
容砚之扫了逢临一眼,来到了他的对面,坐下。
俩人四目相对。
逢临坐直身体尽量让自己气势上来,可是毫不意外的,被打压的犹如弱鸡。
在容砚之面前压根不可能有气势…嘤。
容砚之不紧不慢,“说说吧,她人呢?”
第175章 你为什么就这么固执呢?
逢临打哈,“容爷,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我来这儿就是看看您最近过得怎么样了而已。”
容砚之漆黑如墨的双眼几乎不见温度,“别装,不是她让你来的么?”
“她?她是谁?”逢临装傻。
容砚之眯起了眼帘,危险的神色仿佛能将人吞噬殆尽。
逢临觉着自己是砧板上的一条鱼,随时会被当场破开。
心想,阿九真是看得起他,让他来应付容砚之的诡异脾气。
而且根本糊弄不过他好么?
既被看穿,干脆也懒得装蒜了。
“容砚之,阿九不会回来了。”
他挺直腰杆,一身正气道:“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套她下落,我不可能告诉你。”
“有本事你就搞死我——”
容砚之眼底浮现起杀意,但很快又克制住,趋于平稳,慢条斯理道:“我不会杀你。”
“杀了你,她该恨我了。”
逢临:“……”
容砚之眼睑耷拉下来,胳膊肘撑着沙发,托腮,“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她让你来我这儿,是怕我伤害容墨……对吧。”
“你看看,她为谁都考虑的那么周全,除了我。她怎么就不想想我没有了她该怎么过?”
他无数次告诉过她。
他离不开她。
能给她的,不能给她的,他全给了。
为了她,他也在学会好好去爱。
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好好跟他在一起。
是,为她喝毒药,是有错。
这些年他该死,可她又凭什么独善其身呢?
在她一门心思投入裴望那儿的时候,是否有想过在家里等她回来吃饭的丈夫和儿子?
容砚之自嘲一笑,“说白了,她就是在京城没了留恋,虞家不要她、她觉得自己跟裴望也没可能了,所以就抛弃了我,我在她生命里就是微不足道的过路人。”
逢临无奈地说:“感情是强求不来的。”
说完,他拿出了许多张照片。
这还是程无双记录下来的。
他将照片放在桌子上,递到容砚之面前。
这些照片,是虞婳的十八岁之前。
准确的说是,阿九的十八年。
逢临微抬下颌,“阿九没回到虞家时,是自由自在的灵魂,穿梭在各个城市的角落,你自己看看,她嫁到容家之后,你见她笑的这么开心过吗?”
“在我不知道阿九是你妻子的时候,你让我制毒给她喝,你知不知道那些毒疼起来多痛苦?就像是全身的皮都被剥开,看似不血腥,其实疼的受不了。若不是因为她从前生活环境,让她能够有毅力咬牙挺过那些疼,估计她还没喝下解药就被疼死了。”
“所以,她为什么不走?又有什么理由不走?就因为你是容砚之,你权势滔天,她就要为了你的身份和地位留下来吗?”
别太可笑了。
也别太自私了。
爱这种东西最不值钱。
甚至“它”是一种消耗品,不是吗?
刚在一起时轰轰烈烈,时间一长就变得不堪一击,到最后用最恶毒的言语去攻击对方。
所以为什么要去因为一个最后变质的爱情——
放弃自由和快乐呢?
逢临并不觉得虞婳有错。
就算是站在陌生人的角度,而非朋友的角度,他仍旧觉得没错,甚至支持她做出的选择。
容砚之身形一顿。
视线落到那一张张照片上。
十几岁的阿九。
是鲜活的。
有她无聊时摆摊的照片。
也有跟着乞丐一起穿的衣衫褴褛下棋的照片。
累了就席地而睡,像和世界融入一体。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看起来就很有灵魂。
还有好多好多。
她不用学习豪门规矩,任何场合都只需要穿着舒适便捷的鞋子,不用穿细高跟。
可是从她回到虞家开始就一直在被逼着学习如何做一个富有涵养,优雅的千金。
因为她学习能力快,又想着讨好虞家人开心,所以很快就能学会一般人学习十几年才学会的体态。
可不能因为她学的快,就否定了她的努力她的辛苦。
容砚之喉头开始酸涩哽咽。
他一张张的看。
原来他对她的了解,不足千分之一。
那天听她提起过去,心疼的不行,现在看见这些照片,更是让他喘不过气。
的确,她嫁进容家后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
唯一开心的事情就是可以回虞家。
每次回虞家前她都是高高兴兴的。
可是——
虞家每次都伤害她。
虞家是她的生活寄托,亲人是她的梦寐以求,所以她总是承受那些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终于有一天,她接受了父母家人不爱她的事实。
容家却还要逼她学礼仪,学规矩,而且每次从虞家回来后,等待的,还有他不当人的折磨。
她受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委屈。
因此她变了。
她变得有仇就报,不再继续承受那些无端的委屈,更不再要家人亲人。
所以,她也不要他了。
他是个……只会让她受苦的渣男。
逢临继续说:“阿九是属于她自己的。”
“她嫁给你也不是因为爱你,这一点你应该清楚,甚至那个孩子大概率也不是她想要的,容砚之,站在你的角度上,你委屈,可是站在她的角度上,她不只有委屈。”
“的确,她想获取家人的在意,所以嫁给了你,她有所祈求,可是她想要的从未得到过,如今只是想为自己活一次,又有什么错?”
“孩子是她留给你的念想,但最后你做出怎样的选择,她都不会管。最后奉劝你一句,如果不想你们关系更糟糕,就不要企图从她朋友身上下手。”
这个朋友,指的是程无双。
毕竟以容砚之的性格,是一定会去找虞婳朋友的麻烦的。
但这样,只会让虞婳更恨他,更讨厌他。
容砚之眼尾猩红,“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接受她离开的事实,以后不要再对她抱有希望,她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是这个意思吗?”
冷笑一声,眼神骇人,“逢临,替我转达她,让她休想。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他这一生都在失去。
不想再失去了。
“容砚之!”逢临快气死了,“你为什么就这么固执呢?为什么不能让她好好的做一回自己!你知道她有多优秀吗?这样优秀的人,凭什么要活在你的光辉之下当你的附属品啊!”
第176章 雕塑
容砚之眸子黯淡。
轻声说:“我没有要让她当我的附属品。”
“如果可以,我也能当她的附属品。”
认识容砚之这么久。
他一直以来都是生人勿近,高不可攀的。
这还是逢临第一次见他如此卑微。
甚至说出要当附属品这种话。
确信他是真的喜欢阿九了。
但是很难办。
阿九不需要这些了。
逢临缄默半晌,“既然如此,那你就更应该放手,让她去做自己了。”
“你不觉得你对她掌控欲太强了些吗?你有问过她想要什么,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吗?”
没有吧?
他一直在以他认为爱的方式去爱。
殊不知这只会给对方带来压力。
“你自己看看,她没有回到虞家时的状态,你爱她难道不应该让她重拾笑容么?容砚之,我劝你别太自私了。”
这一刻逢临也顾不得容砚之身份了。
哪怕搭上这条命。
容砚之眼尾轻翘,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地弧度,“然后呢?”
“让她自由然后呢?允许她嫁给别人吗?我做不到。”
逢临:“不可理喻。”
“阿九活着才不是为了嫁人,难怪她要离开你,你一点也不了解她。你太片面了。”
确实不了解。
容砚之承认。
他一直不知道虞婳所需求什么。
总是把自己的态度强加给她。
容砚之沉沉地垂下眼帘,用手遮住眼底悲凉,苦涩地笑了一声,说道:“我真是没用。”
什么也留不住。
最后还只能被迫承受失去的代价。
凭什么呢?
逢临起身,“容砚之,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不要试图去伤害自己,伤害孩子,未来的路还有很长,总会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而且以你的身份地位,想找一个只对你脚踏实地的姑娘,不要太轻松。”
容砚之嗤笑,的确轻松,可那不是他想要的。
逢临走了。
容砚之没有阻拦。
其实他可以完全不放逢临离开。
用逢临威胁虞婳出现。
回到自己身边。
可他没有那样做。
正如逢临所说,如果这样做了,虞婳只会更恨他,更想离开他。
在虞婳的世界里,任何事情都排在他的前面……
可是怎么办,她在他心里,已经是第一顺位了。
有时候想想还真是不公,越想要什么,就越是得不到什么。
容砚之捡起桌子上的照片,仔仔细细的,连动作都很轻盈,生怕损坏照片。
小心翼翼地保存了起来。
他……总要找到她的。
不可能让她一直离开自己。
但是如果现在离开能让她稍微开心一点,那他痛苦些也没事。
……
翌日。
容墨昨天晚上没见到母亲,早上也没看见母亲,而且晚上还做了个噩梦,梦到母亲离开了自己。
所以一从房间出来就在楼道喊妈咪。
但是没人应他。
女佣喊容墨下楼吃饭。
容墨不下楼,要找妈咪。
可是推开虞婳曾经住的房间,压根没看见人影。
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容墨手指点着下巴思忖,妈咪平时不睡到日上三竿不会醒的。
今天难不成太阳从西边起来了?
越想越不太对劲。
他乘坐电梯下楼。
看见父亲高大的身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坐了很久。
跟雕塑一样。
容墨刚要走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王叔及时拦住了他,道:“小少爷,您父亲心情不太好,您吃完早餐就去幼儿园吧,别耽误时间。”
他好害怕小少爷这时候去触少爷霉头啊。
万一少爷忽然发癫就不好了。
容墨拧了拧眉,“爹地他怎么了……?”
“我妈咪去哪儿了?昨天起就没见到她人。”
容墨不相信他的妈咪会离开。
因为这段时间爹地和妈咪的恩爱,他都看在了眼里。
他认为妈咪不会走的。
王叔尴尬地笑了笑,“小少爷,这,老奴也不方便说……您还是去吃饭吧。”
容墨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妈咪离开了是吗?”
不愧是神童,这反应速度和敏锐的察觉力,简直令人膜拜。
王叔不敢说话了。
容墨绕过他直接就走向了容砚之。
王叔这回是想拦都拦不住了。
一脸痛苦面具。
小少爷还是不够了解他父亲。
真以为他父亲是什么情绪稳定的大人呢。
容墨站定到容砚之面前,叉腰教训道:“你真是个懦夫,连自己老婆都看不住。”
“妈咪去哪里了?我要去找她,我不要跟你生活在一起!”
容墨表情一脸认真。
完全没想过,虞婳是连着他俩一起打包不要了。
“我要是知道她在哪儿,轮得到你跟我说这些?”容砚之眸子危险地眯了眯,“况且你以为你在她心里算什么?”
“还不是跟我一样被抛弃。”
“她要是在意你,为什么不带你一起走?”
容墨其实承受能力还是挺强的。
可是架不住容砚之句句都往人心窝子上捅。
几句话就把容墨惹的哇哇大哭。
到底只是个孩子。
这么小的年纪,已经很努力学会控制情绪了,可这会儿还是控制不住了。
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王叔连忙上前安慰,然后对容砚之开口,“少爷,您说您这是干什么……小少爷年纪还小,您就算是生气也不该拿他开涮啊。”
容墨泪流满面,有了王叔庇佑哭的更是大声。
好像要将眼泪流干,让整个水榭庄园鸡犬不宁。
容砚之抬眸睨了王叔一眼,“不拿他开涮,那拿你开涮?”
王叔立马闭上了嘴巴。
“别忘了谁给你发工资,分清你的主次,懂吗?”
容砚之漆黑如墨的双眼又冷又没温度。
随时要将人拖入地狱。
王叔没办法…只能默默拉着哭泣的容墨去餐厅吃早餐。
容墨吃不下。
一桌子的美食愣是没吃下一口,依旧在哭,找妈妈。
王叔哄半天也不顶用,眼看快要迟到,加上容墨这个状态又不能直接送去幼儿园,就跟校方那边请了假。
容墨哭了一上午总算是哭累了。
他又走到了客厅,看见父亲仍旧跟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没去公司。
现在容墨有个很清晰的认识。
那就是,他跟父亲的确都被妈咪给抛弃了。
两个人半斤八两,谁也没好过谁。
周烁一上午联系不到容砚之,公司一团乱麻,会议不开,文件不签,没办法的他只能找到水榭庄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