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了这么久，亲亲竟然一点都不担心洛洛吗？】
璐璐认真想了下：他看起来不是需要担心的类型。
虽然这五年他看起来很乖，但璐璐知道他从来没有放弃过逃跑，他只是在等待时机，一个完美的时机。
回到家，女佣神秘兮兮地告诉她：“夫人给您准备了礼物，就在您的房间里，快去看看吧！”
“关于冬舞节的吗？”
见女佣脸上浮现惊讶的神情，璐璐继续猜道：“礼服？”
“完全正确！”女佣不可置信道，“您太聪明了，小姐！夫人还说你肯定不会知道这个节日，因为在此之前你从来没过过。”
“也许，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听说’？”璐璐微微歪了下头，笑道，“七年级的学生可是从冬天的第一点雪落下就开始期待了。”
如果说格兰学院的七年级和其他年级有什么不同，冬舞节绝对算一个。
当他们能独自参加一场舞会，选择搭档时，就意味着长大了，不再受大人的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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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淡温柔的光线，布局华丽而宽敞的舞池中央，穿着精致礼服的少女与身着正装的少年身影交错，在垂着流苏的吊灯下摇曳出几分朦胧的暧昧。
尤纳海的冬天，就像一场盛大饮宴，醇酒涌流无尽。
【这么关键的时间，你怎么可以迟到啊！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了呢？】
说得她想迟到一样，璐璐提着裙摆跑进大厅时，第二首曲子已经过半。
还未等目光寻找，刚松开裙摆的手便落入一片干燥的掌心，清冽幽远的调香气瞬间将她席卷。
“璐璐，好慢啊。”
还未缓下来的心跳骤然漏掉了一拍，节奏变得奇怪。
璐璐转过头，笔挺的燕尾服完美勾勒出少年优雅修长的身材，微垂的长睫染上暗淡的灯光，晕出一种让人不忍苛责的魔力，就算他此刻在抱怨。
“我前面那个女孩不太会穿衣服。”她解释道，声音轻得仿佛一片即将吻上蝴蝶的花瓣。
似是没听清般，洛里低着头靠近了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海与天空的颜色，后知后觉，占据了璐璐的全部视线。
他会询问吗？她要重新说吗？
交握的双手猛然被抬高，倏然的失衡，打乱了璐璐的思绪，她下意识将另一只手搭上少年的肩膀。
一阵旋转，身后的背景已经变为舞池，脚下步伐仿佛有了自我意识般，跳了起来。
右转步...右旋转步...转锁步...节奏没有丝毫紊乱，仿佛一切都是商量好般的默契。
音乐停下，洛里的视线恰好落在少女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颈，明暗交替的光影流转在她的起伏的胸口，掠过视线。
“你今天很美。”
冷不丁的夸赞，略低的嗓音，听起来像一把很精致的琴，让人忍不住想听他说更多话。
璐璐望向俊美的少年，有些恍惚他是什么时候长大的。
“谢谢，你也是。”
新的音乐响起，静止的舞步重新注入生命。
“璐璐，等会帮我找个东西。”
“这里吗？”
他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家。”
璐璐微怔，紧接着听见他又道：“接下来是路线。”
摇晃的钟摆转了个方向，牵引的力道变了。
“我一个人去找吗？”璐璐抬头问道，一边让系统记下路线。
“嗯。 ”洛里说话时眼睫微垂，湛蓝色的眼眸蒙上一层薄薄的光，他低声道：“你一定可以找到的。”
一定...可以吗？
璐璐原以为这是对自己实力的认可，赶到后，看着戒备松散的维德庄园，才发现这个任务难度是真低。或许，他早就安排好了。
璐璐踏入房间的第一眼便被随风摆动的窗帘吸引视线，冬季的夜晚，总是来临得比较早。
半开的窗门外，灰暗色的天空，苍白的月光撒落在纷扬的飞雪上，窗前的六角花瓶里，玫瑰悄悄绽放。
璐璐走前，发现瓶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花园里独一无二的你。」
抬头，窗外正是充满尤纳海风格的逆转季节的花园。
原来‘一定’是这个意思。
只用了一个小时，璐璐就找到东西返回宴会，然而离去时还一片热闹的舞池，现在却只有寥寥几对男女还站在中间跳舞，大部分人都站在一旁，空气中浮动着不安的氛围。
璐璐的目光在大厅内搜寻了片刻，没有找到洛里的身影，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如果你是找维德同学的话。”夏加尔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少年对上璐璐看来的视线，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道：“他刚才和维德夫人起了争执，打伤了自己的母亲。现下两人也许在医院。”
璐璐傻眼了，这都是什么事？
“为什么维德夫人会出现在这里？”
第24章 心软的神
洛里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母亲。
璐璐对维德夫人的记忆也少得可怜，在回到尤纳海的那一周里，那个美丽的妇人经常撑着阳伞站在校门外。
不过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一周。
璐璐曾在周末收到维德夫人的邀请，结果就是收到好感-1的通知，自此她的名字便被打入雷区。
虽然猜到他们不是什么正常的母子关系，但璐璐没想到情况会这么恶劣，简直比克里斯还可怕。
回到家，璐璐连上魔法网。
忘了介绍，这是魔法部新研发的比信件更便捷的通讯工具，缺点是笨重，有点类似原世界的老式电脑。
to洛洛：听说你去医院了，没事吧？
to洛洛：花很漂亮，本来还想叫你一起的。
……
发出去的消息没有立刻得到回复，璐璐从口袋摸出从花园里带出来的闪着微光的蓝色晶石。
这和秘源手环是一个材质的吧？记得那次回到尤纳海，他就戴上了新的手环，之前的钥匙也换了。
窗外的雪静悄悄地落，璐璐趴在桌前看着手里的晶石，发了会呆。
忽然，窗外响起窸窣的动静，她掀开窗帘的一角，明亮的火光划过夜空，在眼中绽放。
烟花？
璐璐推开结满霜花的窗，洛里正站在楼下，满目纷扬的白雪模糊了一簇又一簇绚烂小点的烟花，他正在看这里，视线久久不动。
璐璐缩回脖子，看了眼一旁的魔法网，消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已读’ 状态。
当初魔法网新推出的时候，她就大胆预言，这会成为礼仪界的灾难。
似乎是惊讶烟花的突然出现，璐璐跑下楼的时候，外面已经聚了许多人。
洛里错开众人的视线，独独望向她。
“花好看吗？”
只一瞬，璐璐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这让她觉得手里的晶石有点硌手。
“现在的年轻人，真浪漫啊，也很般配。”
“突然觉得我丈夫送的花都不算什么了，他也应该和这个少年学学。”
听出周围人的打趣之意，璐璐快步走上前，将手中东西塞入他手心，低声道：“你有必要吗？”
洛里的衣发上落了一层雪：“我和他们说，我喜欢你。”
接收到新身份的璐璐不明所以地看他：“然后呢？”
他清清浅浅地笑了声，漫声道： “然后，顺利的话，你后天就要和我启程前往金泽兰了。”
璐璐知道他心情好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但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她只觉得自己并不防雪的棉拖鞋快要被雪水浸湿。
忽然，身体被腾空抱起，落在腰间的手温柔有力，清冽的淡香将她包围。
璐璐惊呼了声，慌乱地扶住他的肩：“洛洛！你干什么？”
金发少年微低下头，声音染着几分笑：“送你回家？”
璐璐看了眼正偷笑的邻居，羞愤道：“我完全可以自己回去的。”
“脚着凉了，不是会肚子疼吗？”他的眼中是纯粹的认真，温暖的魔力烘干了脚上的棉拖鞋。
璐璐微怔，想起有次经期他问为什么治疗魔法没用，肚子疼为什么不去医院？
这要怎么解释？璐璐直接把错误归结为尤纳海的天气，脚着凉了，肚子就会疼。
没想到他会记住。
漆黑的天幕中飘散着无边无际的大雪，落在她起了涟漪的湖泊上。
因为洛里维德是任务目标，璐璐总会下意识分析他的行为，为他做了符合任务要求的行为感到高兴，为他的无师自通感到欣慰。
但是她好像忘了，除了任务进度外，他还是真实鲜活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互相影响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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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格林夫人欣喜地告诉她：“宝贝，你知道吗？你可以去金泽兰的皇家魔法学院上学……这是何等的荣幸，你将来会成为大魔法师的。他们说后天就要走了……这真是匆忙……不过机会总是这么突然的……我们现在开始收拾行李吧？要买新的衣……”
可以看得出来，格林夫人已经激动地语无伦次了。
虽然她从不要求自己的女儿将来要成为多么优秀的一个人，但她还是会为女儿的成功感到高兴。
“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冷静。”
“你说的对，我需要冷静。我们不需要带太多的东西，金泽兰都能买到，我应该……”
璐璐打断道：“我刚才问过了，也许你没办法和我一起出发。”
格林夫人神情没有任何卡顿，笑容反而更大了：“噢，我知道的，听说克里斯主教也要在后天出发，真是一个令人安心的消息，我也可以在之后见你，反正金泽兰不远。”
“明天你放心去学校，记得和同学好好道别，我去让人收拾一点东西……” 格林夫人说着转身。
璐璐突然上前，抱住她，轻声道：“我会想你的，妈妈。”
在这句话未说出口之前，璐璐也没想到自己会哭。
或许是任务的时间超出预计太多，所以分别才会变得如此艰难。
“我也会想你的宝贝。” 格林夫人的声音也带了几分哽咽，她笑道，“但这不是一件喜事吗？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永远可以和妈妈说，现在还有魔法网，多方便呀。”
璐璐点头：“嗯。”
格林夫人拍着她的背：“虽然这次是受了维德家的恩惠，但是我之前告诉过你吧，妈妈希望你开心就好，不用讨好任何人。假如他对你不好，你也完全可以抛弃他，懂吗？”
两个世界的妈妈都很爱她，但她不是艾尔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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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没有见到洛里的班级学生们开始小声讨论起昨日的事情。
“我当时就站在旁边，吓死我了，难以想象她当时状态，嘴里还喊着胡话，说为什么要抛弃她。”
“维德夫人的精神状况好像出了点问题……听说她和先生关系很紧张，维德先生就是因此才和她分居两地的。”
“维德同学真可怜，摊上这样一个母亲，压力很大吧。”
“但是对母亲动手怎么想也不对吧，你们难道不觉得维德很可怕吗？假如是我的话……” 说话的人望见璐璐走来身影，止住后话，小声问道，“她不会打小报告吧？”
璐璐在心底回答：不，我不仅不会打小报告，甚至还想加入你们。
但作为维德唯一亲近的朋友，她要是加入，那八卦的声音应该要彻底消失了。
毫无预兆的请假，他昨天晚上什么都没说，这么突然，该不会出意外了吧？
午休的时候上魔法网问问好了。正想着，教室大门倏然被推开，璐璐略带惊讶地扬了下眉，抽出纸条写道。
「洛洛同学今天故意掐着点来，逃课呢？」
接到纸条的洛里低头看了眼，长长的眼尾微弯，像是冬雪初融，纯净好看。
片刻后，璐璐收到回复。
「没有故意，解决了一个麻烦。」
下课铃响，学生窸窸窣窣起身，朝外走去。
见璐璐来到洛里的座位前，往外走的一部分人脚步微顿，慢了下来。
“吃饭了吗？”
“吃了。”
很寻常的话题。
“那陪我吃点？”
“好。”
见没有打小报告的意思，提着一口气的众人放下心来。
璐璐虽然对昨天宴会的八卦很感兴趣，但看着辛辛苦苦五年才涨到87点的好感，路上好几次欲言又止，她都止住了。
瓜这种东西，不吃也没事，别耽误回家就好。
“璐璐。”
“嗯？”
“你想问什么，其实可以直接问我的。”
璐璐愣了愣，停下脚步，看他。
洛里轻轻地抬起了眼睛：“这么犹豫，你在害怕我？”
璐璐错开他的视线：“没有。”
她狡辩道：“聪明的洛洛同学，如果猜到我想问什么，就应该主动说出来，不要让女孩子主动。”
闻言，那双湛蓝的眼睛似乎在日光下泛起了轻涟的海。
“好奇昨天宴会的事情？”他问道。
璐璐矜持地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认。
“昨天顺利吗？”
你怎么突然转移话题？璐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拒绝回答。
洛里笑了笑，继续问：“庄园里是不是摆了有很多神明雕像？”
神明手办在这个世界很常见，常见到璐璐看见都会忽视。
“她是一个疯子。”洛里的目光倏然冷了下来，反射到眼中的日光像是失去温度般，声音平静地回忆道，“有时候我觉得她比克里斯更适合教堂，那里才是她的归宿。但她偏偏要做我的母亲，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把我带入她的世界，成为教会的实验品。”
虽然早就透过幽灵卡窥见了一部分真相，但听他亲口说出，璐璐还是会被这一瞬间的难过淹没，就好像无数个冰冷针孔也穿过自己的身体，日日夜夜。
“璐璐，你知不知道……”
洛里转过视线，那双蒙着水雾的翠色湖泊就这样涌了上来，小姑娘站在原地，无声地掉着泪。
长期因阴暗潮湿而发锈迟钝的心好像跳了一下，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洛里低着头靠近，语气轻柔地像是在哄小孩：“怎么突然掉小珍珠了啊，我刚才的话很吓人吗，但是我还是一个正常的人哦，没有变成怪物，你不用害怕。”
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璐璐的脸颊下落，蜿蜒成雨后的小溪，冲刷着他发锈的心。
“洛洛，你害怕吗？”她的声音哽咽着，软软的。
洛里微顿了下，回道：“不怕。”
微凉的手指触上滚烫的泪珠，他开始理解尤纳海为什么总是盛开蔷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