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雨站起身抖抖毛,问另外两位同伴:“我们现在要跑吗?”
青蛟大王和奚怀渊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回答, 身后一阵狂风刮来, 将三人推下了大坑,风中一道娇媚女声响起:“哟,这里竟有个美男子!”
尘土中翻滚的奚怀渊心中顿时升起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一只纤细修长的手从背后伸来,抓住他的肩膀, 将人一提,他便撞入一个柔软但却不馨香的怀抱。
经历过兰娘上门逼婚且当众强吻这种大场面之后, 奚怀渊已经有丰富的被占便宜经验,几乎是在被人抱入怀中的瞬间, 他十分没出息没面子地脱口大喊:“救救我!青蛟前辈, 舟雨!”
尘土里打滚的青蛟大王和舟雨有心相助无力回天,只能齐齐大喊一句:“放开他!”然后眼睁睁看着奚怀渊被这个忽然出现的红衣女人带走了。
大风卷起尘土, 送来女子的娇笑和奚怀渊的惨叫。
舟雨和青蛟大王咕噜咕噜滚到坑底,爬起来时连奚怀渊的衣角都看不见了。
“完了,小奚这次恐怕真的清白不保!”
舟雨的语气中满是同情惋惜,连呆瓜青蛟大王都有点看不下:“难道不是该担心他小命不保吗?”
舟雨从地上爬起来,甩开四条腿朝着奚怀渊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一边还不忘了跟青蛟大王解释:“小奚这么爱面子,肯定觉得清白比命还重要。”
青蛟大王不理解,但用行动表示尊重,也跟着舟雨一起去拯救奚怀渊的清白。
一狐一蛟奔跑在旷野中,实在扎眼得很,尤其是雪白一团的舟雨,在黑漆漆的魔界土地上,比迦昙头上的虱子还显眼,有人在赶路时第一时间发现她,那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当来自高空的犀利目光锁定在奔跑的狐狸身上时,舟雨没有察觉,当危险的气息逼近时,舟雨还是没有发觉,她现在就是只会说话的普通狐狸,实在也没那个能力发觉,于是悲剧发生了。
又快又准的一股力道从身后突然袭来,狠狠落在在舟雨屁股上,将她踹了个狗啃屎。
“啊——”
舟雨嘴里啃了满满一口土,将尖叫声吞进了肚子里。
青蛟大王吓了一跳,赶紧刹住脚步回头看她,却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嚣张地从他们头顶飞过,撂下一句轻飘飘的狠话:“该死的狐狸。”
那人的身影飞速消失在远方,留下一脸懵逼的青蛟大王和委屈得差点哭出来的舟雨。
青蛟大王将摔傻了的舟雨扶起来,见她原本雪白的一张小脸弄得乌漆嘛黑,吃了一嘴的土灰,噗噗噗吐个不停,有点想笑,但作为沉稳的前辈终究还是忍住了,关心道:“舟雨姑娘,你没事吧?”
舟雨憋屈极了,却还是赶紧爬起来道:“我没事,前辈咱们快走吧。”
甩甩毛将身上尘土抖落,舟雨若无其事继续上路追奚怀渊,实则心里气得都快炸了,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好端端走在路上被人踹了屁股,还当着熟人的面摔个狗啃屎,试问哪个美少女能忍?
而那踹了人的狗东西竟然还敢说狐狸该死,啊真是要气死狐狸了。
舟雨在心里用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脏话,以及临时编出来的新脏话,脏得会被举报那种,将那家伙骂了一遍又一遍,一边骂一边还委屈巴巴地幻想着要去跟师兄告状,让师兄给吹吹抱抱,让师兄将那混蛋埋进凡人茅坑的污泥里吃土吃到饱。
呜呜呜呜师兄你在哪儿,你家狐狸屁股被人踹了啊!
*
解千言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更不知道自家狐狸遭歹人踢了屁股,他仿佛身陷火海,令人窒息的高温炙烤着他全身肌肤,烧尽他浑身血液,吞噬他经脉灵府,他试图逃走,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关在一个鸡蛋般的漆黑空间中,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打破。
而程熊此时昏迷不醒,正躺在他脚边,似乎只是睡着了,没有半点痛苦挣扎的迹象,这让被烈火灼烧的解千言十分不解,不明白是程熊体质有异,还是因为自己是魔修的缘故。
在几次险些被烧毁理智之后,解千言开始呼唤迦昙。
迦昙还是如往常一样,叫了很久都不应声,就在解千言以为此地隔绝了自己跟迦昙的感应时,却忽然有熟悉的金光在眼前闪动。
迦昙似是疲惫极了,原本活泼嘹亮的童音变得暗哑低沉,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师父最近没劈你们,你们就不好好攒功德了是吧,兔崽子……”
解千言咬着牙打断他的话:“你再废话我就死了,到时候去冥界给你挣功德保命!舟雨现在怎么样了?”
迦昙这才一个激灵,瞪圆了龙眼打量四周环境。
“这里是……魔界!你们怎么跑到魔界来了!等等,你们是不是去落霞岛动了一个无相石做的盒子?”
解千言惊讶极了:“您怎么知道……等等,那个盒子该不会就是您埋下的吧?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您能感应到舟雨吗?”
迦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的亲亲好师妹没死,但你若是不赶紧吸收源魔之力的话,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听到舟雨没事,解千言松了口气,但就在这一瞬间,无形的烈火燎过灵府,差点将他的神智烧成灰,他再也不敢分心,咬着牙问迦昙:“要怎么吸收?”
迦昙见他状态实在不好,也没再东拉西扯,沉声道:“魂聚泥丸,炁升丹田,杂念尽斩,心神归一。记住这段口诀,我会帮你守住灵府,你引源魔之力洗炼经脉肌骨,切记不可分心。”
解千言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答话,只按照迦昙说的做,而迦昙沉默片刻后,像是交代遗言般叮嘱了一句:“别忘了攒功德。”
说完他便化作金光没入解千言前额,柔和清凉的气息瞬间笼罩住灵府,将解千言快要支离破碎的神智重新凝实,助他聚魂敛神,吸收源魔之力。
程熊睡得跟死猪一般,兰娘不知所踪,解千言在焚身烈火中一点点洗炼经脉,完全不知道此时魔界最强的三大魔尊已经齐聚源魔池,虎视眈眈盯着池中华光氤氲的东西。
*
擎龙魔尊最先赶到,绕着这东西转了好几个圈,试图伸手去拿,却被强大的劲力弹出三丈远,正捏着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揣测这到底是何物时,容貌美颜身材火辣的红衣女子赶到了。
红衣女子怀中抱着咒骂不休的奚怀渊,她时不时摸摸脸蛋捏捏屁股,将奚怀渊气得脸色涨红,用尽全身力气试图远离魔爪,却是有心无力,只能梗着脖子骂人,一副随时要英勇就义的模样。
擎龙魔尊嫌弃地啧了一声:“冥霄老妖婆,这人可是我儿子的,你用完得还回来。”
冥霄魔尊朗笑一声,十分响亮地在奚怀渊侧脸啵了一口,大度道:“好说好说,这样的难得的美男子,也可以是咱们大家的嘛,你儿子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快活呀!”
奚怀渊被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憋出一句:“妖女,你想得美!”
擎龙魔尊也是一副牙疼的模样,摆摆手:“老不正经,少扯这些乱起八糟的,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他十分大度地样子,指着那拳头大小,光芒闪动的一团东西,示意冥霄魔尊上前查看。
冥霄魔尊可不信这老家伙安了什么好心,若真是好东西的话,他肯定早就揣自己兜里溜之大吉了,看来这东西是拿不走的。
她揽着奚怀渊小心翼翼上前,将这团东西上下左右仔细看了两遍,也没看出什么蹊跷来,眼珠一转,忽然扯着怀中的手按了上去。
奚怀渊如今就是只任人宰割的鸡崽子,哪里挣得开,猝不及防之下指尖碰到一团坚硬冰凉的东西,接着便被一股巨力推开,跟冥霄魔尊一起被弹飞出去。
索性这股力量虽强,却并没有伤人之意,冥霄魔尊很快稳住身形,不动声色地瞟了擎龙魔尊一眼。
恰在此时,一道白衣身影赶到,潇洒利落地降到地面,扫了一眼在场几人,目光在奚怀渊身上着重停留了片刻,悠然开口道:“两位前辈来得倒是挺快。”
这人面容冷峻,轮廓分明,一双幽蓝的眼睛更是寒气逼人,被他看上一眼就会让人产生冷到骨子里的错觉,现场修为最低且经脉被封的奚怀渊感受最为强烈,几乎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冥霄魔尊趁机将人抱得更紧了,还十分体贴地拍了拍奚怀渊的背,冲来人嗔道:“玄黎小儿,眼神放干净点,不该看的少看。”
玄黎魔尊根本没搭理她,径直走到中间那团发光的东西跟前,伸手就碰了一下,同样是一股巨力袭来,他却只是退了一步便站稳,低头看着指尖似是在思索什么。
被推了三丈远的两人本是等着看好戏,结果却落了下风,各自讪讪地哼一声,又装模作样讨论起这古怪东西。
擎龙魔尊最是油滑,笑眯眯捻着胡须,率先开口:“自两千年前源魔池干涸后,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异常,两位怎么看?”
冥霄魔尊实在是个直脾气,一开口便切中要害:“哼,这东西里有源魔之力,我不信你们没感觉出来,源魔池说不定就要恢复了呢。”
擎龙魔尊一拍大腿,似是这才反应过来:“哎哟,那可是好事啊!”
冥霄魔尊讥诮地勾勾嘴角,意味不明地道了句:“是吗,再过一会儿,其他人也该到了呢……”
玄黎魔尊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却警惕地看了冥霄魔尊一眼。
擎龙魔尊率先出手,瞬间化为身形巨大的黑色蛟龙盘旋于半空,原本就阴沉的天色,在蛟龙的遮蔽下,瞬间暗沉得如同黄昏忽至。
龙口大张,冲着光华闪动的东西一口吞去。
在蛟龙现身之时,冥霄魔尊也动了,红色的身影化作一团雾气,飘飘渺渺卷向光团,似要与之融为一体,但若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团红雾实则是由千千万万条如丝般细长的扭动线虫聚成,无孔不入,触之即亡。
玄黎魔尊看出了这两人想要吞掉源魔之力的意图,眼神都没有丝毫变,甚至人就站在原地半步未动,毫无花哨的一掌劈下,四周温度骤降,空气中瞬间响起冰凌碎裂时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将红雾与蛟龙冻在了原地。
如今魔界呈三足鼎立之势,三大魔尊之间实力虽有参差,但却并非天壤之别,被冻住的二人也只是停了短短一息时间便挣脱,再次交手。
三位金仙大能在如此近距离下大打出手,奚怀渊这只鸡崽子自是遭了殃,被涌动的魔气灌入四肢百骸,瞬间便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冥霄魔尊酷爱美男的名声绝不是瞎传,打生打死之际都还不忘了关照一番奚美男,见人吐血倒地,百忙之中抽空将人抛出了战圈,生怕新得的美男被打成了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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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雨和青蛟大王赶到时,三位魔尊正打得不可开交,天地变色,奚怀渊则躺在远处不省人事。
两人不禁心中一凉,怕奚怀渊已经成了具尸体,赶紧撒开四条腿风驰电掣奔到他身边。
幸运的是,奚怀渊还有气在,不幸的是,他只剩一口气了。
舟雨和青蛟大王都不通医道,这会儿甚至连灵力都没有,没办法替奚怀渊查探伤情,急得冷汗都下来了。
舟雨慌乱地用爪子摸摸他的胸口和脑袋,确认要害处没有外伤,又急吼吼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捧疗伤丹药来,喃喃道:“该喂什么丹药啊前辈,止血的、固魂的、滋养经脉丹田的还是稳固灵府的?”
青蛟大王遇到沁澜之前是只流浪蛟,跟沁澜在一起的时候是只听话蛟,沁澜死后变成了只疯癫蛟,最近脑子清醒了也只是进化成了发呆蛟,哪里懂什么丹药什么疗伤,他以前受伤都是自己舔舔就好了。
但被小孩们叫了这么久的前辈,又不好意思摇头说不知道,沉吟片刻故作镇定道:“都吃点吧,反正也没毒。”
舟雨觉得前辈的话挺有道理,于是掰开奚怀渊的嘴,将一把疗伤丹药全塞了进去,见他没了意识不知道吞咽,狠狠心捏住他鼻子,整只爪子塞进去,硬是将丹药捣进了喉咙里。
丹药入腹没一会儿,奚怀渊的脸色开始忽红忽白,忽青忽紫,显见得是比之前平静如死的惨白|精彩多了,舟雨遂激动大喊:“有效果有效果!”
青蛟大王也高兴地附和:“甚好甚好!”
奚怀渊如果这会儿能站起来的话,大概只想把这俩家伙打死算了,可惜他站不起来,只能由着他们摆弄,靠自己顽强的意志力和决不能死得这么丢人的坚定信念,与体内乱窜的药力和魔气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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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魔池上的另外一场斗争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而起似乎有永远停不下来的趋势。
龙吟阵阵,冰雪飘飞,幽灵似的红色线虫悄无声息穿梭于风雪中,而源魔池所在的山脚下,已经陆陆续续有其他天魔人赶到。
擎龙魔尊见短时间内打不出个结果来,又担心待会儿来的人多了,自己占的便宜就少了,赶紧跟另外两人商量道:“冥霄,玄黎,咱们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莫非要打得两败俱伤,让后来人渔翁得利?不如再商量商量吧!”
玄黎魔尊这次竟没有继续保持高冷,率先接话道:“怎么商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若是独吞不了就直接毁掉,免得源魔池恢复后造出更多的天魔人来跟你们争魔界这点资源对吧?”
冥霄魔尊嗤笑道:“哟,玄黎小儿你胸肌不大,心胸倒是挺宽敞,莫非还想源魔池恢复,造福苍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