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小婴儿都要这样反穿袜子的。”
“还有这说法?我没孩子你可不要骗我!”
“袜子里面有线头,要是缠上宝宝脚趾就麻烦了。”
听新晋奶爸这么已解释,其他人接连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刘绍宴更是抬起胳膊肘戳了下年初刚结婚的程知凡:“听见了吗?以后,多跟珩哥学着点!”
程知凡捏着鼻梁直叹气:“……仿佛看见了未来的自己。”
他们进屋的时候,阮绪宁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玻璃茶几上摆着切好的水果和几包薯片,还有一大杯鲜榨果汁,见到老熟人,她搓了搓手上的薯片碎屑,起身欢迎:“你们来啦?谭晴在路上呢,说是绕路去买炸鸡和奶茶,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自己和她说……”
话音未落,艾荣和刘绍宴双双捧着手机开始敲字,唯恐落后。
谁料,贺敬珩怀里的小脑袋忽然动了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哇哇大哭起来,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
连锁反应似的,妹妹一哭,身后哥哥也跟着干嚎。
贺敬珩颇为无奈地皱起眉头,将大麦放进电动摇篮里,随即熟练地低头哄着小麦,唤了声阮绪宁:“该喂奶了。”
刘绍宴率先反应过来:“那个,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贺敬珩摇头:“不用,我们家喂奶粉。”
说来说去,还是心疼老婆。
得到指令的阮绪宁从消毒柜里拿来了两只刚烘干的奶瓶,递给贺敬珩后,便看他抱着女儿,摆弄起奶粉罐和恒温水壶。
身姿依旧挺拔。
肌肉依旧漂亮。
下颚线依旧利落。
结婚这些年,他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单手冲奶粉……
也挺酷的。
想到这里,阮绪宁倏地笑出声。
贺敬珩不明所以地抬了抬眼:“怎么了?”
阮绪宁故作不在意地摇摇头:“没事,就是……忽然很想笑。”
她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贺敬珩,他轻嗤一声,又飞快低头哄了两下小麦,刻意压低声音道:“现在想笑就笑吧,晚上别哭就行。”
粮食兄妹还小,一直由育儿嫂带睡。
贺敬珩很满意这样的安排。
听见他那副略带“威胁”的语气,阮绪宁就知道,今晚免不了又得一通折腾。
某种程度上来说,贺敬珩确实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当初说要连本带利,果然就是连本带利。
她顶着发烫的双颊,小小声嗔怪:“别当着小麦的面说这些。”
“她又听不懂。”
“那也不行。”
两人的悄悄话被艾荣的轻呼声打断:“这是啥?”
贺敬珩顺着他伸出去的手指望过去:“摇奶器。”
说着,将放好热水与奶粉的奶瓶放进去,按下开关,摇奶器便带动奶瓶吱呀吱呀旋转起来。
发觉三个好友对此都很感兴趣,贺敬珩心情不错,转而又说起了别的:“这个摇奶器还挺实用的,宁宁说,摇咖啡也不错……一勺奶粉配三十毫升热水,这季节,冲奶粉的水差不多五十度左右……这么一瓶奶吗?当然喝得完,两个小东西都挺能吃的,体重已经追上来了,没什么问题……”
或许是没见过这么实用的小家电,或许是惊讶于曾经一度被外界形容为冷血、不近人情的贺家继承人还有如此温柔顾家的一面,艾荣一行瞪大眼睛,一个“哇哦”接着一个“哇哦”。
吱呀吱呀。
吱呀吱呀。
摇奶器发出有节奏的、重复的声响,但贺敬珩却并不觉得枯燥——眼前的一切都属于自己,那样真实,那样完满。
是触手可及的幸福。
嘴里说着鸡毛蒜皮的小事,眼眶却愈发酸胀。
吱呀吱呀。
吱呀吱呀。
那个有关于“家”的拼图,终于在这个瞬间,拼凑完整。
第75章 好运常在(4)
茂华公馆后院栽种着几株枫树, 又一年枫叶染红时,粮食兄妹顺利升上了国耀附属幼儿园大班。
贺允涵很开心,开学第一天就穿上了最喜欢的“朱迪警官”套装裙, 还让阮绪宁往她的双马尾辫上各绑了一个兔子头发圈。
贺允泽却兴致缺缺,慢吞吞地吃着枫糖面包。
贺敬珩觉察出端倪, 直截了当问儿子为什么不想去幼儿园?
贺允泽起初还一脸别扭不肯说,最后, 在一家人的追问下,才一脸不服气地说自己是班里最棒的小朋友, 学习厉害, 运动也厉害, 应该去上小学才对:“我已经长大了,幼儿园里教的东西,我早就懂了。”
如今的贺允泽已经再没有曾经小包子的软糯模样, 个子比同龄小朋友都高,双眼皮也变得不明显, 偶尔还会下意识地皱眉头……
谷芳菲总是说,这孩子老神在在的、像个小大人。
和妹妹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只是, 当贺允泽开始以“小大人”自居时,当爸爸的却纠结了——经历过毫无快乐可言的童年, 他还是认为小孩就该有小孩的样子, 爱玩爱闹才是天性。
贺允泽很快给出了另一个缘由:“我要是成为小学生的话, 就可以更好的保护小麦了。”
贺敬珩冷不防蹙眉:“幼儿园里有人欺负小麦吗?”
像是要从侧面证明自己在那群孩子中的影响力, 贺允泽飞快摇头:“他们才不敢欺负小麦呢。”
顿了顿,他又不爽地抬起下巴:“但是有好多男生喜欢小麦, 六一儿童节表演节目的时候,他们约好一起去捏小麦头上戴的兔子耳朵, 我们班那个宋梓源,还想偷偷牵小麦的手——还好被我发现了。”
阮绪宁忍不住笑起来,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看不出来哇,小小年纪,居然是个妹控。”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已经不大喜欢被大人摸脑袋了,贺允泽歪了歪脑袋,躲开了妈妈的手。
贺敬珩默了片刻,扭头与阮绪宁道:“下次幼儿园开家长会,我过去一趟。”
阮绪宁“咦”了一声。
她知道,贺敬珩其实并不喜欢去幼儿园:之前几次亲子运动会,他们家实在是太出风头了,不管是拔河还是扛娃赛跑,贺爸爸穿着无袖背心往那儿一站,不经意间展示出的肌肉线条,就让其他爸爸们望而却步。
然后。
每次幼儿园举行亲子活动,老师总会提一嘴:贺爸爸一定要来啊!
贺爸爸头疼。
阮绪宁正纳闷丈夫今天怎么转性了,耳边倏地又响起咬牙切齿的声音:“我倒要看看,那个姓宋的小子长什么样,敢牵我女儿的手……”
得到了爸爸的支持,贺允泽也挥起了小拳头:“就是,就是!”
贺允涵并不知道自己成了话题中心,只乖乖坐在一边,给哥哥的面包涂果酱。
阮绪宁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好嘛。
家里不仅有个妹控,还有个女儿奴。
*
另一方面,贺允涵小朋友的确值得被大家喜欢。
她不仅完美继承了阮绪宁可爱的外表、乖巧的性格,还继承了妈妈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绘画天赋。
每天完成了幼儿园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贺允涵就会抱着图画本跑来书房,找阮绪宁一起画画。
不过,爸爸反复强调过,“画画”是妈妈的工作,不可以打扰她。
所以,小姑娘从来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做自己的事,等阮绪宁放下手绘笔、关掉软件后,才会上前撒一撒娇。
这天晚上,贺敬珩回来的早,吃过饭就一直待在书房陪妻子和女儿。
贺允涵新画完了一幅画,第一时间向爸爸妈妈展示了一番。
看着眼前那张主题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绘画兴趣班作业,贺敬珩忍不住微微拧紧眉头。
这大概是天赋……吧?
用三角形甜筒脆皮和正方形饼干搭建而成的房子前,并排站着四个大大小小的卡通火柴人。
手牵着手牵着手。
贺允涵很耐心地向他们介绍自己笔下的家庭成员:“个子最高的是爸爸,长头发的是妈妈,戴帽子的是哥哥,长兔耳朵的是我……”
阮绪宁忍不住夸赞了一番。
贺敬珩瞄了满脸欣喜的妻子一眼:“你就没发现,这画有什么问题吗?”
阮绪宁思考三秒钟:“唔,为什么我没有兔耳朵?”
贺敬珩:“……”
阮绪宁望向女儿:“妈妈也想要兔耳朵。”
贺允涵抓起桌上的画笔:“那好吧,我给妈妈也画一对兔耳朵……”
贺敬珩语气略显焦急:“还有呢?”
贺允涵冲他眨了眨大眼睛:“爸爸也想要兔耳朵吗?”
贺敬珩沉下声音:“兔耳朵不是重点。”
“你不想要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可以给你画一对兔耳朵。”
“我说了……”
“这样,你和妈妈就一样都是兔兔了!”
贺敬珩捏着鼻梁,彻底认输:“画吧。”
贺允涵欢天喜地用画笔给代表爸爸的火柴人添了兔子耳朵,邀功似的又递给他看。
轻手轻脚将女儿的“大作”放好,贺敬珩沉思片刻,尽可能组织出能让妻子和女儿听明白的语言:“你为什么要在爸爸的胸前画两个,额,圆圈圈呢?”
扬起那张粉雕玉琢般的小脸,贺允涵非常认真地说:“那是爸爸的胸。”
依偎在贺敬珩身边的阮绪宁终于意识到这幅画最大的问题,接着问:“为什么不给妈妈画圆圈圈呢?”
贺允涵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因为妈妈的胸没有爸爸的胸大,老师说了,要抓住爸爸和妈妈最明显的特征。”
抬手摸了摸贺敬珩紧实的胸肌,阮绪宁沉默了:以为女儿是抽象派,没想到是写实派。
弄明白了女儿的真实想法,贺敬珩忍俊不禁,只能用“童言无忌”来安慰陷入自我怀疑的妻子。
复又和女儿商议:“我们把这张画留下来吧?”
贺允涵鼓了下腮帮,似乎并不乐意:“为什么呀?我明明画的很好……我还给太阳公公画了墨镜呢!”
“就是因为画的很好,所以,我和妈妈才想把它保存下来。”贺敬珩将女儿拉到身边轻声哄着,“乖小麦,我们再画一张交给老师,好不好?”
阮绪宁也连声附和。
贺允涵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好吧,那下一张,我还要加上外公、外婆和太爷爷。”
夫妻两人接连松了口气,相视一眼:有必要在女儿动笔之前,重新对她进行一次性别教育了。
*
自从家里多了两个小朋友,茂华公馆三楼就腾出了一间游戏房。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贺允泽似乎对滑梯、积木和小汽车都失去了兴趣,时不时钻进隔壁的健身房,对着健身器材就是一通捣鼓,偶尔还会鼓励贺允涵一起“锻炼身体”。
贺敬珩不在家,阮绪宁生怕两个孩子玩起来不注意分寸,伤到了自己,便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健身房。
彼时她刚刚画完《不落星》的完结篇,正在构思新的故事。
她坐在健身房一隅的水吧高脚椅上,放下手中的笔,将写在软皮笔记本上的故事梗概拍照发进青果工作室群聊。
随时随地都处在工作状态的杨远鸣很快给到回复:梗挺不错,但你确定要尝试都市恋爱题材吗?
广广插了句话:我是觉得《不落星》成绩这么好,我们可以趁热打铁,再创作一篇校园背景的恋爱故事。
杨远鸣则另有考量:都市背景也没什么问题,可以穿插校园回忆,不过,这么大的时间跨度,很考验男主角的人设,板板得多用点心。
至于人设的话,多用点心,特别是男主角。
阮绪宁低头刷手机的一会儿功夫,贺允泽已经翻找出一副蓝色的儿童拳套,颠颠地跑过来,要她帮自己戴上。
那是贺敬珩找朋友专门为兄妹两人定制的拳套,圆润可爱,看上去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但是小家伙们都当了真。
阮绪宁一边帮贺允泽戴拳套,一边给广广发语音:“男主角的人设我也做过一版设定,这次想尝试一下那种酷酷的,拽拽的,说话特别欠抽的类型。”
贺允泽在旁边琢磨了片刻,忽然开口问:“妈妈,你是在说爸爸吗?你要把爸爸画成漫画男主角吗?”
阮绪宁一愣,慌忙否认:“才、才不是呢。”
低沉男声自健身房门口传来:“都这么久了,还不在你的漫画里给我安排个男主角啊?”
正在玩瑜伽球的贺允涵立刻甜甜呼唤:“爸爸!”
甫一抬眼,就看见贺敬珩立在门口。
闲散的姿态和淡淡的眼神,都很熟悉,让阮绪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偷偷溜进健身房玩沙袋被抓包时的情景。
她抿唇轻笑,回答丈夫的质疑:“你这样的,不受市场欢迎。”
贺敬珩讨价还价:“那给我安排一个正面角色,总可以吧?”
阮绪宁故意逗他:“我想想啊,唔,可以让这次的男主角养一条看起来凶巴巴的哈士奇……”
贺敬珩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走过来坐在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