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去拦她却没拦住,刚处理好的伤口也因此重新流出血。
沈明奕皱眉,出声呵制住她。
温颂却是不赞同地看他一眼。
沈明奕觉得奇怪,“丫丫这么小,你就让她独自出来?”
温颂同样也好奇,最近拐孩子的事时有发生,她为何还敢让丫丫这么小的孩子独自离开?
林娘想起这件事就后悔,哭了又哭,这才颤抖着道出原委。
“今天早晨生意格外好,我准备的醋都用完了,本想收摊,可又来了好几位客人……”
时间回到清晨。
林娘看着空掉的醋壶,想着收摊,可此时却来了一波客人。
点名就要汤里多加醋和辣椒。
林娘礼貌地笑着,“不好意思,我收摊了。”
谁料其中一人扒头看了看锅旁,发现还有好多小馄饨。
顿时不满道,“哎?你这不是还有馄饨吗?干什么,看我们穿的磕碜,不做我们生意?”
“不是不是。”
林娘极力否认,“我这里没醋了,你们要不放醋,我可以给你们下。”
一人摆手不同意,“那怎么行?没醋小馄饨喝着没味儿。”
另一人提议道,“哎多大点事儿,这个小孩是你家女儿吧?让她去给打点醋,反正也离着不远,馄饨熟前就回来了。”
“那不行。”
林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其中一人未经允许就挥手叫着丫丫。
丫丫不去,他就一把拉过她,蹲下亲切问道,“小姑娘,可以帮着去打点醋吗?”
丫丫看了眼不赞同的娘,刚想摇头拒绝,就见对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糖豆不由分说地塞到她嘴里。
男子笑着,“叔叔给你个糖豆,就帮叔叔们这个忙好不好?”
林娘拉过丫丫护在身后,皱眉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收摊了。”
这人也太没礼貌了,没经过同意就硬塞。
林娘拍了拍丫丫,让她吐出来还给他们。
可丫丫此刻却主动开口,“娘,就让我去打醋吧。”
一旁的男子见状也跟着开口卖惨,“对啊大妹子,哥几个不容易,一会儿还得搬货,就想着吃口热乎的馄饨,你就好好心算帮我们一回,你好人有好报~”
林娘犹豫,打量着几人的穿着打扮,确实像干体力活的,再加上丫丫强烈恳求,最终她点头同意。
“快去快回注意安全,不要贪玩不要和不熟悉的人说话,哪里人多就走哪里”
林娘不放心地交代丫丫好多,顺手擦了擦她的唇角的口水,好笑道,“你这个孩子,吃个糖就馋成这样?”
目送丫丫走远,她就转身下馄饨,等馄饨煮好,孩子还没回来,心里着急。
就在这时,入座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以醋还没来的缘由,纷纷起身离开。
馄饨一口没动,却给了她银子。
林娘觉得奇怪,还真有人爱醋爱到即使饿着也不将就?
就在收好碗筷时,有人急匆匆来寻她,说她的孩子出事了……
听完她说的话,沈明奕和沈云飞猜测是一伙人。
林娘也回过味来,懊悔地直拍胸膛,“我,我怎么就这么傻,上了这种当!”
沈云飞一脸凝重地走进来,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这是从拐子身上掉出来的。”
他手下官兵刚交给他的,是亲眼看到掉出来,因为追的急,拐子并未来得及拾。
沈明奕接过倒在桌子上,里面一个个指甲盖大的白粒。
温颂闻了闻,“丫丫身上就有这种味道!”
众人看向她。
就在这时林娘颤颤巍巍地指向白粒,“这就是那人给丫丫吃的糖豆!”
一直保持沉默的大夫,闻到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清甜香气,心里一惊,上前看着那一堆白粒,对几人说道,“可否让我看一看?”
沈明奕递给他。
大夫接过,快步来到柜台,手忙脚乱,不知鼓捣着什么。
沈云飞皱眉,有些不放心,走到他身旁看着,以防他耍花招。
“没错没错。”
大夫一拍桌子,一脸的笃定,“这就是花麻株制成的害人东西。”
又是花麻株?
温颂疑惑道,“花麻株怎么可能是这个味道?”
据她所知,花麻株应该是闻着臭臭的并有一股青草的味道。
大夫解释,“花麻株为主,辅为青红胆,还有两种未知的药材做衬,四者配合得当,不仅臭气尽失,反而还会格外甜香。”
“吃了会有什么症状?”
“流口水,目光呆滞,俗称也叫听话丸。”
温颂大惊,和丫丫的症状一样。
第71章 她,我要了
林娘想到丫丫流的口水,恨死了自己,她当时要是多留个心眼就好了。
急火攻心之下晕了过去。
大夫赶忙指挥着小药童扶她下去休息。
温颂担忧,跟着一同离开。
屋内只剩三人。
沈云飞沉思片刻,摇摇头,表情逐渐严肃,“听话丸?没听说过。”
他走南闯北这些年,并未听过,世上竟还有此等祸害药?
要是流传出来,用作其他地方,后果可不敢设想。
“这是禁药,前前朝的永乐皇帝就明令禁止制作此药,当时制作出来的药和知情人一并铲除,我还是在古书上了解到的这个药。”
大夫神情难掩激动,他从未想过真有这药,还以为是杜撰。
“你可知配方?”
沈明奕问。
大夫无奈笑笑,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知情的估计都在几十年前被灭了口,这样的祸害药,本就不该存在。
就连古书上,除了花麻株和青红胆,另外两位药都没有记载,很是神秘,他又去翻阅了许多书籍都未找到关于这类药的记录。
见他未扯谎,沈明奕继续问,“可知有谁会做?”
“几十年前或许有,现在应该是没了。”大夫摇摇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回忆道,“不过古书中倒是有记载一个靠这药发家的族群。”
“什么族?”
沈云飞焦急地上前询问。
“前前朝最北边的丨(gun)曰(yue)族,不过史记上并未有太多着墨,应该是统一时被灭的其中一个小族群。”
听到这个名字,沈明奕和沈云飞对视一眼,双双疑惑。
曰?听都没听过。
沈云飞想了想,看向大夫,略带礼貌地问道,“这本古书能否借阅?”
毕竟他们又不是土匪,不能明抢。
“这是我家祖传的古书,上面有家里祖祖辈辈总结出来的医药大学,实在不方便向外借阅。”
大夫拱手致歉,怕二人生气,于是又紧跟一句,“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抄写下关于这药的所有信息。”
沈云飞眼里的寒芒消失,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恢复平易近人的模样,“有劳,一定要仔细,一个字都不要差。”
他还想着如果大夫不同意,就让自己的小弟动手。
大夫擦擦额头上流出的冷汗,拱手笑笑,赶忙回到柜台后抄写起来。
沈明奕猜到他的想法,鄙夷地睨了眼沈云飞,不爽的甩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他做君子?让自己做小人?
被人看穿,沈云飞也不尴尬,反而对他笑笑,谁让他现在是个白丁,自己可是有官职的人,不能做这么粗鲁的事情。
发生这么大的事,刘友才很快就带着官差赶了过来。
心虚地看了沈家兄弟一眼,随后指挥着手下围住所有出入口,保证一个蚊子也飞不出去。
看着他假模假式的指挥,沈云飞出声,“本官的人手已经围住了所有出入口,刘州府还是把人手全部围在海口岸吧,那里船只复杂,船线诸多,我们外地人不熟,还是得靠你们。”
刘友才被惊出一身冷汗,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发现对方脸上无异,不像是发现了什么,心稍微放松些。
随即就有些不满,这可是自己的地盘,他竟敢越矩管理。
心里所想,面上不显,指挥官兵们奔向海岸。
马车上,温颂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沈明奕发现,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他们还没出槟州,一切都还来得及。”
“让刘友才的人去守海岸,那群人不就会趁着方便坐船离开?”
温颂担忧的就是这样,他们蛇鼠一窝,正好给了那群拐子方便。
要是丫丫被拐出槟州,那就真的不好找到了。
沈明奕眼里还带着笑意,“就是要看看他会怎么把那群人运出槟州。”
温颂眨眨眼,有些不解,随即想明白,这是要瓮中捉鳖?
她眼里染上笑意,只要刘友才出手,那群人被抓住就指日可待。
反倒是还怕他不动手。
两人刚下马车,就被门口传来的动静止住脚步。
素心流着泪被人压着与他们迎面相撞,她的身后还背着一个小包袱。
管家模样的男人停下脚步,对着沈明奕行礼。
对方明摆着冲自己来,他又怎么能抚了人的意。
沈明奕搂着温颂的腰,慵懒地问着,“发生何事?”
管家先是瞪了素心一眼,这才说道,“这个丫头逃跑,幸好被及时发现,现在就送去大少爷那发落。”
素心脸色煞白,挣开下人的压制,扑在沈明奕腿边,抓住他的衣摆,眼泪簌簌地哀求着,“少爷救救奴家,要是奴家被送到大少爷那,可就没有好下场了。”
“你这个贱人,说什么呢!大少爷是你能诽谤的?”
管家扇了她一巴掌,白皙的小脸上迅速鼓起巴掌印。
温颂皱眉,不满地看向他,“说就说,动手作甚?”
管家白了她一眼,没把温颂当回事,对着素心怒骂道,“这位可是国公府家的三少爷,上京中金贵的人物你都敢肖想,果然是勾栏出身,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
素心不理会他的辱骂,只含情脉脉地看着沈明奕,“少爷,请您救救奴家。”
她双眼含泪,脸上满是被蹂躏的美,仿佛把沈明奕当成救世主,那样的虔诚,仰慕以及信任。
管家也在悄悄地等着沈明奕的决定。
沈明奕盯了她一会儿说,“和你家少爷说一声,她,我要了。”
管家笑了一下,随即恭敬道,“少爷说您是贵客,不能怠慢,既然开了口,那这个丫头就归您了。”
素心听后大喜过望,站起来就想扑在他身上,却被温颂接住。
素心愣住,温颂也愣住。
两人相视无言,眨眨眼有些尴尬。
别说她了,就连自己也没想到,素心会扑到自己怀里。
温颂放开她,偷撇了一眼沈明奕,奇怪?是自己的幻觉吗?
怎么她感觉沈明奕在素心扑来的瞬间,向自己身后躲了一下?
沈明奕一脸正经,脸上也没有新收一房女子的喜悦。
素心突然跪在二人面前,“多谢少爷垂怜,多谢姐姐宽宏大量,日后妹妹定不会与姐姐争抢主子。”
温颂后退一步,抚起她,用手帕擦了擦她红肿的脸颊,带上怜惜说道,“以后尽心伺候少爷吧。”
“妹妹定会和姐姐一起好好伺候少爷。”
素心双眼放光,认真保证道。
温颂默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面上却柔柔地点头。
第72章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深夜,刘友才一脸疲惫的回到书房,刚刚坐下,没来得及点灯,就察觉周围有异响。
“谁?!”
他吓了一跳,看向黑处,赶忙点上灯。
昏黄的烛火照亮漆黑的房间,一双比黑夜还黑的眸子直愣地盯着他。
房间里多了一个小女孩?
刘友才吓了一跳,刚弹起就被一双大手从身后重重摁下。
他扭头看去,一张大胡子脸出现在眼前,心脏狂跳,丝毫没有见到熟人的轻松。
刘友才低声质问,“你怎么在这?”
大胡子放开他,笑的讽刺,“满槟州都被围的水泄不通,老子不在这还能躲那儿?”
“那也不能在我这,你们赶紧走!”
大胡子摇头笑着,有自己的考量,“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他们肯定想不到贼人带着脏物就藏在眼皮底下。”
话也有理,刘友才起身,负手背对他,紧紧闭上双眼,仿佛这样就不用受良心的谴责。
大胡子看他这幅虚伪模样,嗤笑一声,“要不是你这个老东西耍花招,我至于会沦落到此?”
他称躲藏在州府府邸为沦落,因为他们这种纯坏的人,就看不上表里不一虚伪假慈悲的人。
刘友才就是这种人。
想要钱和权,却又舍不了良心,一边帮着犯罪,一边阻碍。
刘友才脸一阵青一阵红,为自己辩解,“外面的官兵不是我的。”
“老子说的不是这个,要不是你颁布宵禁,我们至于铤而走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掠人?”
大胡子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知道刘友才还不敢大张旗鼓的抓他们,顶多背地搞点小动作阻碍。
明面上收了他们的银子不阻拦,背地却发布宵禁,安排官兵巡查,让他们夜晚活动的人无法出手。
对于他这种既要又要的行为,大胡子恨不得拐了他卖去匈牟做耕地的牲畜。
“你们出手不利索,干我何事。”
刘友才脸色难看,赶忙关起窗户,调暗烛光。
如果被人发现他在自己这里,自己可就彻底完了。
大胡子冷眼看他一副小心的模样,冷笑出声,“你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咱们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朝一日事发,要死一起死。”
“你!”
刘友才气结,瞪大双眼,气愤不已。
大胡子则一脸惬意地坐在椅子上,神态很是放松。
刘友才最终不甘地甩了下衣袖,他何尝不知,只不过一直回避,上了贼船哪有下来的时候。
大胡子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我的那些兄弟们可还在外面躲藏,刘州府大人可得给安置妥当。”
“放心吧。”
刘友才黑着脸应下,如今绑在一根绳上,他只能也必须要保住他们所有人,只要安安稳稳送他们离开槟州,自己就万事无忧了。
想到此,刘友才不放心地看向丫丫,提醒着,“你别让她被人发现了。”
他一个大人还好说,这个小女孩还小,要是看不住跑出去就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