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没睡,头又痛又沉,眼皮像是粘在一起,睁开都费劲。
床幔是放下的,她没察觉,扑到床上,闭着眼一阵摸索,被子没摸到,反而摸到一个坚硬的胸膛。
顿时惊醒,看向一旁。
沈明奕正幽幽的盯着她。
“你怎么过来了?”
温颂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屋门,确定是紧闭的状态这才松口气。
随后就是有些生气,如果被人看到,他的危险要比自己高的多!
温颂气他不看重自身的安危。
见她这副紧张的模样,沈明奕知道她担心自己,等了她一晚没睡的怨气也消散。
“你昨晚去哪里了?”
他问着,一双眼睛还来回扫视着她的全身。
沈明奕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他主要是想看看温颂有没有受伤,或者不妥。
温颂却想岔,升起不喜,越过他拽来被子盖上。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还能去哪里?不过是岁聿生病,在她房里待了一晚,又没去其他地方,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沈明奕被误解,同样不舒服,又听她去找了岁聿,还陪她一整晚,顿时那坛子醋又翻腾起来。
明明自己说过,让她离岁聿远些。
看着她的背影,沈明奕重话也不舍的说,气鼓鼓半天,才冒出一句,“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
因为没睡好,温颂头很疼,下意识回了句幼稚的话,“就不听你的话。”
沈明奕听后,心一哽,呼呼喘着粗气,半晌后,闷声下床离开。
温颂悄悄睁开眼,看到的是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关窗户的动作却是轻轻关上。
顿时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自己好像有点太过分了。
明明都是好心,却拌起嘴。
沈明奕翻出窗户,又翻过院墙,回到自己的住所。
这一路其实已经消气,他此刻只剩懊悔,为什么没有好好跟她说话。
岁聿醒来没有看到温颂,这一晚,是她睡的最踏实的一晚。
烧退下去,人也精神多了。
屋内很是安静,大胡子禀报道,“已查清发热原因,是因为主子喝的药量过重,身子一时受不住,这才从其他的地方发出来,往后还是要继续保持七日一次,才不伤身子。”
“还剩几服药?”
“四服。”
岁聿忍不住露出笑容。
她心中有数,最近的变化,外人看不出来,可她自己能清晰的感觉到。
生理心理,她正在逐渐恢复正常。
岁聿笑出声,“不用多久,便可以恢复真身。”
大胡子同样难忍激动,双手抱拳,“恭喜主子!”
岁聿示意他小声,毕竟是在外面,没有准备好岁家的退路前,万万不能张扬。
旦王已经等不及。
眼前两块白花花的肥肉,他馋的早就口水直流,眼冒红光。
筹谋几十年的计划,眼看就要实施,他要想个名正言顺的办法,不留把柄的收回岁,坷两家的兵力。
岁家好说,家中无男丁,只有两个女子,他只要娶了最大的岁暮,只剩一个小丫头岁聿,岁家的兵力自然而然的会到他手里。
难的是坷家。
坷家骑兵是坷亲王最衷心的一支部下,坷夜怀又是他唯一的儿子。
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归顺旦王,除非坷夜怀主动拱手相让。
旦王想到此便忍不住叹气。
难啊难
只能先从岁家下手。
旦王没想到的,本以为好实施的岁家,竟也是难啃的骨头。
对岁暮的示好,对方分毫不接,还以病弱成天躲在房中不出门。
就连小小年纪的岁聿,都装作听不懂,就是不上套。
急的旦王眉心的褶皱又加深许多,连带着迁怒到了边疆的亲儿子。
好不容易做了军营副将,却还是摁不住一个被剥职的沈世武!
旦王看着传过来的信息,撕碎,用力扔到地上,怒骂道,“废物!真是废物!”
紧接着把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光。
闹出的动静,在场服侍的人吓的跪地,大气都不敢出。
柳青姿正好来到,看着盛怒中的人,嫌弃从心底一滑而过。
缓了缓表情,托着肚子走进屋中,胆怯的看着满屋狼藉。
旦王第一时间上前,扶过她,“你怎么过来了?”
柳青姿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臣妾来给皇上送降燥的清汤。”
旦王一心只有她的肚子,听后有些生气。
“你如今身子沉,肚里的龙子金贵,没事不要四处乱跑,安心给朕养胎,才是你最重要的事情。”
他这一生,分在女人身上的心思很少,几十年也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早早死亡的原配,另一个是柳青姿。
子嗣更是单薄,几十年也只有一个,偏偏他还是个不争气的,人到老年,好不容易盼来了第二个。
他几乎把所有精力和期待,放到了还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现在对他最重要的事只有两件,一件是攻打上京,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皇位。
另一个就是柳青姿肚里的孩子。
他需要多多的子嗣。
皇位,几十年后也要坐在他的血脉身下。
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柳青姿脸色有瞬间的难看,不过遮掩的很好,低着头,眼圈一红,眼泪说落就落下来。
旦王瞬间拧紧眉头,担忧的看了她的肚子一眼,“哭甚?”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岁暮?”
“呵~”
旦王冷嗤一声,眼中满是轻蔑。
他年轻时就没有喜欢这一说,如今这把年纪更是没有。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如此幼稚。
“这事不是你操心的,照顾好小皇子就好了。”
“臣妾不让你娶她~”
柳青姿握住他的手,轻轻晃动。
美人即使泪眼婆娑,那也是惹人心疼的。
旦王却冷眼看着,“朕再说一遍,你只需要照顾好小皇子。”
声音带着穿透力,柳青姿心一颤,最终只能悻悻离去。
可临离开前,还是不甘抛下一句话,“岁姑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皇上娶进宫也不怕她随时仙逝,晦气影响到我们小皇子。”
旦王脸色阴沉,没等发作,女人就离开。
看着离去的背影,旦王双眼骤亮,犹如被点醒。
是啊,岁暮要是死了,岁家只剩一个年幼的岁聿,那得到兵权,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即要除掉她,又能摆脱自己的嫌疑,还能因此获得岁家的感恩。
该怎么设计,这是个难题
第158章 难杀
眼看要到该离开东城的时间,旦王却始终不放行。
温颂很是心急,生怕会另生事端。
事实证明,人越怕什么,就会越来什么。
旦王突然邀约三人一起踏青,跟随的还有部分官家。
春天来临,万物复苏,到处可见翠绿的新芽。
正是外出放风的好时节。
此次去的是西城,出了城外就是山川草原美景。
此次出行,因为有旦王和柳青姿,还有不少官家,所以车队浩浩荡荡,走在路上,温颂的马车在前,探出头都看不到队伍末尾。
本来旦王不让柳青姿跟随,可架不住她一个劲的哀求,还以绝食威胁,他这才勉强同意。
柳青姿也没别的意思,跟来就是为了看好旦王,以免和岁暮勾搭上。
她身上的位置还未稳定,孩子也尚在腹中,眼看上京的皇位就在前方,她怎么能容忍有其他的女子与她分羹。
最尊贵的位子,只能是自己!
在马车里,感受着身下的颠簸,温颂心里止不住叹气。
如果这是离旧的马车,该有多好。
同乘的岁聿仿佛感受到她的郁闷,忍不住抬眸看向她,“此行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温颂听后,猛的掀开帷帽,“什么意思?我会有危险?”
岁聿在她的注视下摇摇头,“只是提醒,毕竟是来到草原,流民横行,放心吧,我会护你周全。”
说这话时,岁聿的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她。
温颂才不敢把自己的安全交给她,所以只是勉强笑笑。
她真是很倒霉,竟然卷进这些事情中,要是放在话本子里,绝对是个英雄主角的路子,可惜她什么也不是,只想保住自己的命。
到达目的地,大部分士兵警戒周围,其余一小队安营,手脚很是麻利。
温颂只在马车坐了片刻,外面就已搭好帐篷,走进去,看着周围齐全的生活用具,不免感叹这些人的办事效率,太强了。
旦王带着男人们一同去放风打猎,坷夜怀也在其中。
夜晚举行篝火宴,吃的正是几人打回来的野物。
饭桌上,旦王看着很是尽兴,一杯酒下肚,又很感慨,“朕真是老了。”
立马有人拍马屁,“哪里的话,旦王驰骋射箭的架势依旧虎虎生风,要这算老,那在场的男子都要甘拜下风。”
“如果不是旦王,我们也吃不上这么美味新鲜的野味。”
话音刚落,附和声此起彼伏。
要不说为什么人都想坐高位呢,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张张嘴就有人附和称赞。
旦王被人拥戴的很是满足,一双眼睛细细的打量着下面的众人,很快又升起不满。
这些人算什么,上京朝堂中的一半都比不上,等他坐上那个位置,众人都要匍匐在他脚下,仰他鼻息生活!
到时看谁还敢因为他有异族血脉而瞧不起他!
心中畅想的很是痛快,酒一杯接着一杯喝进肚,思绪越发澎湃。
在看到岁暮亭亭的身影,还是产生一丝可惜,不过又很快消失。
待他坐上皇位,想要什么女子就有什么女子,到那时他就广纳年轻貌美的女子,各个都给他绵延子嗣,壮大他的血脉。
旦王高兴,底下的众人吹捧的更是欢快。
温颂不忍直视对面阿谀奉承的官家,把头撇到一旁,却不想和沈明奕对视。
对方装作若无其事的扭过头,品着美酒,欣赏着草原美人的舞姿。
“……”
温颂心里发闷,从那日开始,两人便再也没有说过话,想道歉也找不到机会。
就在她想着该怎么道歉时,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凑到沈明奕身旁。
沈明奕身子一僵,下意识看向温颂,对方愣了片刻,最后也做了和他刚一样的动作,偏头欣赏舞曲。
没有看到表情,沈明奕心慌不已,感受身旁时不时传来的撩拨,火气上涌,瞬间瞪眼过去。
女子看着黑压压的面具,感受到他释放的森森冷气,不禁打起颤,不敢放肆,提着酒壶讪讪离去。
是夜,外面篝火还在燃烧,帐篷内,温颂坐在床边绞干秀发。
柔顺的墨黑秀发披在身后,她不紧不慢的爬上床,刚歇下,睡意朦胧之间,听到外面有响动传来。
等她仔细听去,寂静一片。
温颂没在意,又睡了过去。
殊不知外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新鲜尸体。
沈明奕和小五趁着夜色把尸体处理干净。
翌日,温颂听说昨晚有流民闯入,幸好在作乱前被发现。
她联想到昨晚听到的动静,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接下来的几日,温颂就像是惊弓之鸟,夜幕来临之际,总能察觉到异响。
她有一种大胆的猜测,那些人是冲自己来的。
可到底是谁要治她于死地?
温颂猜不透,于是减少外出的次数。
枕头下和贴身都藏着短刀,以防不测。
那些人每次在来临前,总会被提前一步拦截,他们连温颂的头发丝都没碰到,就一命呜呼。
这一结果顿时把始作俑者气的不轻。
一个病弱的小女子竟然这么难杀!
派出去杀温颂的人有两波,分别是旦王和柳青姿。
旦王想装作流民入侵,让岁暮不幸死在其中,然后再派士兵杀掉那些流民,自己能落得一个好名声。
可惜流民折掉不少,岁暮还安安稳稳的在帐篷里休息。
柳青姿怕岁暮抢旦王的宠爱,索性跟出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除掉她。
为了把自己从祸水中摘出来,和旦王想的法子都一样。
两口子真是坏到了一处。
岁聿虽然没有露面,但是保护温颂的暗卫时不时就来汇报,也截杀过几次流民,一番调查下,已经查到出自谁手。
令人意外的是,岁聿查出,保护温颂的人,除了自己的暗卫,竟然还有坷夜怀。
这一消息让他十分不解。
温颂每次都躲过刺杀,怕引起那些人狗急跳墙,还是得想个办法,让那些人歇了杀她的心思。
虽然沈明奕有信心能护住温颂,但也不想次次让她置身危险之中。
于是想了一个办法。
草原众人在外面疯狂玩闹,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一口肉一口酒,左拥右抱好不热闹。
沈明奕喝了好几坛子,摇摇晃晃起身,推开凑上来的女人,向着其他地方走去。
一旁的人看到他醉成这模样,纷纷退避三舍,怕与他产生冲突白白挨顿揍。
满身酒气的沈明奕,气势汹汹来到温颂的帐篷内,一脸凶相的耍刀,吓退阻拦他的侍女。
温颂听到侍女的呼喊声,心中一惊,握紧短刀,从屏风内穿好衣服出来查看,还没看清,眼前一黑就被扑倒在床。
首先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手中的刀在看清人的瞬间,掉落在地。
“这是干什么?”
“演场戏,日后再告诉你。”
温颂对他很信任,瞧他的架势,便明白接下来要怎么演。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急匆匆靠近。
两人对视,准备开演。
第159章 温颂病重
沈明奕进帐前,让人摁住了岁聿的暗卫,缠斗中有一人逃出,及时向岁聿禀告,得到消息,她快步赶来。
刚来到帐外,就听到女人的尖叫,岁聿脚步一顿,狂奔进去。
侍女的呼喊招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纷纷要跟进去一探究竟,被大胡子眼疾手快的拦住。
众人围在帐外交头接耳,猜忌着里面发生了什么,有知情的把看到坷夜怀的事情说出来,瞬间讨论的是热火朝天。
紧接着一个个的知情人冒出来,把自己看到的一角延伸出无数猜想,绘声绘色的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