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咖啡厅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磨制的咖啡香,与轻柔的背景音乐相互交织,阳光洒在落地窗外的街道上。
“齐了,两位慢用。”侍者端上来饮品和小蛋糕。
“谢谢。”许初念喝了一口加了冰块的泰式椰乳,浓浓的椰香缠绕在唇齿间。
“抱歉,突然约你出来。”对面的楼心月看了她一会儿才出声。
许初念放下杯子,“没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楼心月视线虚虚的落在她脸上,“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许初念轻轻敛着眉,“我们高中的时候见过。”
“更早。”楼心月看着她,“我以前叫张招娣。”
许初念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也没有想起,她的记忆里没有有叫张招娣的人,“抱歉,我可能不太记得了。”
楼心月垂下眼眸,看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我小时候受到过你们的资助。”
许初念愣了一下,“你是柳河村的小女孩儿?”
楼心月点头。
许初念一下子激动起来,“是你给我摘得浆果是吗?”
楼心月轻笑出声,“你想起来了。”
许初念点头,“我记得,你叫月月。”
“心月是我奶奶取得,楼是我奶奶的姓。”她解释道。
许初念这才认真将她打量一番,“你变化好大,高中的时候你怎么没告诉我,那时候你已经长得好漂亮了,我都没认出你。”
楼心月眼神黯淡下来,掩饰般的喝了一口咖啡,那时候她还没有完全摆脱她的吸血虫一样的家庭。
“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许初念问道。
她都有些忘记当年见到楼心月是什么样的场景了。
“挺好的,事业也很顺利。”楼心月微微勾着唇。
“我知道,我看到你的好多报道。”许初念由衷的赞叹,“好厉害。”
“你也是,你也很厉害。”楼心月搅了搅面前的咖啡,“我前几天去看了摄影展,看到你的作品。”
许初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也还好吧,这么久才有了一点水花。”
楼心月朝她一笑,“你会成功的许初念,你比任何人都多一份毅力。”
“谢谢。”许初念腼腆一笑,“你要一直待在国内吗?”
高中毕业后她就出国了,应该是前不久才回国,在那个剧情里面她的结局……
好像和江淮序双向奔赴了。
“我明天就要走了。”她看到许初念笑出来也跟着勾唇,“你笑什么。”
“啊。”许初念摇摇头,“没笑什么,就是想到一些很荒谬的事情,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你的奶奶呢?”
楼心月扯了扯唇角,“奶奶去世了,我带着她去巴黎回来的第二天。”
许初念抿着唇,“抱歉,我不知道。”
楼心月安抚的朝她笑笑,“没什么好抱歉的,没有什么遗憾。”
“也是,你奶奶看到你这么成功,应该是开心的,开心到陪着你完巴黎,看到了你走过的路。”
楼心月看了她一眼,笑出来,“你真是一点都没变,一开口,好像所有的悲伤都被你抚平了。”
“我觉得不是。”许初念轻轻笑出来,“我也听到很多不好的声音,比如没有好的家境没有嫁到好的人,我可能会湮没在人群里,一点出头的机会都没有。”
楼心月轻轻皱着眉,“有些人是这样的,非要看着别人比自己过得更惨才会舒心。”
第205章 也是她喜欢的人
许初念被她义愤填膺给逗笑,“我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收到影响,不管是招娣还是盼娣,你现在是你自己的楼心月。”
即使是在现在,女性的成功总要被污名化,尤其是职场里,但是大家似乎忘了,历史的长河里女性从来都没有缺席。
楼心月舔了舔干燥的唇,沉默了一下。
“嗯。”楼心月点头,“或许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应该是不被受欢迎的,他们觉得儿子才会有所作为。”
随后,她挑眉高傲的像一个女王,“那又怎么样,在这个对女性诸多偏见的时代,我照样能用实力证明,男人就是不如我。”
招娣,或许她的出生是从期待变得失望,随便把她丢在院子里自生自灭,有人弃她如杂草,有人惜她如珍宝。
村里的人嘲笑他们没有儿子,生了个赔钱货,女儿长大是别人家里的,长大了随便找个人嫁了算了,这世道就是这样,但她凭什么要被这世道影响。
她现在不是柳河村的张招娣,她是楼心月,是跟着奶奶姓被奶奶养大的楼心月。
许初念赞同的点头,“所以,你活成了大女主的模样,在自己的领域里发光发热,那些偏见和谣言杀不死你,只会让你更加强大。”
楼心月顿了一下,突然笑出来,“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像沈清梨一样遇到你这样的朋友,会怎么样。”
“可是不用像阿梨,你也遇到我这样的朋友了。”许初念眨眨眼。
楼心月愣了一下,随后笑出来,“是啊,我……我们是朋友。”
她突然想,如果高中就跟她说,她就是那个送给她浆果的女孩儿,她们应该会成为好朋友吧。
许初念手机响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江淮序来了,我先走了,今天要回家接珠珠,我们下次再约。”
楼心月朝她笑笑,“好。”
许初念转身之际,又回头,“一路平安。”
“好。”楼心月点头,“许初念。”
“嗯”
“我希望在f国也能看到你的摄影展。”
许初念愣了一下,“会的。”
跟她说了再见,她就走了,推开玻璃门,小跑着出去。
江淮序看着她出来,撑着伞走过来,许初念挽着他,“就这么点距离也要来接我呀~”
江淮序捏捏她发凉的手,“是不是喝冰的了?嗯”
许初念脸上的笑僵住,“喝了一小口。”
“晚点收拾你。”
许初念后脊一阵凉意,赶忙求饶,“我错了,我再也不喝了,我保证不在生理期前一天喝冰饮了,江淮序~”
她抱着他的胳膊摇。
男人不理她,但是对她的撒娇很受用,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大半的伞都在她那边,一点太阳都照不到许初念。
……
透过落地窗,楼心月看着亲密的两个人,喝了一口咖啡,苦涩围绕在唇齿间。
啧,都有点磕他们了。
不过……
楼心月耸肩,不太适合,江淮序是她喜欢的人,许初念……
也是她喜欢的人。
第0章 楼心月(1)
我是楼心月,12岁以前,我是柳河村的张招娣。
我应该和所有的招娣,盼娣一样,因为被期待是男孩儿而出生。
从出生起我的处境就不太好,更别说弟弟出生以后。
我的家庭情况并不好,母亲小病不断,生了我之后医生不建议生第二个,父亲在矿厂工作,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小时候,我内向,不爱说话,穿着补丁衣服,拖鞋前面掉了一半,整个人脏兮兮的,我那时候在村里上学,放学回来还要帮忙做家务,喂猪,背柴,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间。
因为我知道,他们想把我送出去,所以我只能拼命的证明我存在的价值。
老师说,知识能改变命运。
我知道,所以我拼命的学习,我不知道山那边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能改变命运,那山那边依然是数不尽的山。
他们喜欢弟弟从来不背着我,也不会让我让着他,我的东西只要弟弟喜欢,那就是他的,我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
连名字也不是。
这个世界上,奶奶是对我最好的人。
她叫我月月。
她说,出生时,因为计划生育,我差点被淹死在水缸里。
是她把我抱出来的,她给我取的名字叫张心月。
我问她为什么叫张心月。
她说好听,电视上的明星叫心月。
但是爸妈不同意,坚持让我叫招娣。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柳河村所有人都叫我招娣,只有奶奶叫我月月。
奶奶被他们赶到老房子里住,大人说是矛盾太多,我知道不是的,他们只是觉得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不想照顾。
我除了忙家里的农活,还要担任接弟弟的任务。
对了,弟弟在镇上读小学,爸爸说,镇上的教育好一些,只要他愿意,去哪都送。
真好啊,只要他愿意……
他们没问过我的意见,就让我退学了,我已经不想知道山那边是什么了,因为家里有忙不完的农活,锄不完的地。
那时候的冬天,天不亮我就爬起来,四个小时才到镇上。
我等了很久,所有人的走完了我才知道,爸爸一早骑着摩托把他接走了。
我从花坛上站起来,又往回走,脚上的那双鞋子是妈妈穿剩下的,鞋底都磨薄了,石子硌的脚疼,但是我已经没感觉了。
我还没来得及想,到底是尖尖的石子搁在脚上疼,还是锄地时拿不起的锄头砸在脚上更疼,家里就出事了。
我刚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脸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我的耳朵被打的嗡嗡作响,妈妈就开始怒骂我。
她说,你个灾星,你出生给我带了一身病不说,现在差点害死你弟弟。
后来我才知道,爸爸带着弟弟回来的路上,车子翻了,连人滚到了坡下面。
弟弟后脑勺缝了针,爸爸的腿砸在了石头上,瘸了。
大冬天,柳河村的雪很大,我站在门外,听着屋里的骂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弟弟又回了村里上学,他逢人就说,他姐姐是个灾星,跟我在一起会倒霉。
于是,我在柳河村里就是一个人了,我穿的破破烂烂的,远远的看她们跳皮筋,跳房子。
等他们玩够了,我学着他们的样子一个人跳房子,偶尔玩的累了我就跑到山坡上去,去睡一觉,这个时候我才能做回张心月。
睡过头了,回去后,妈妈拧着我长满冻疮的耳朵,骂我偷懒,骂我赔钱货。
我等她打完又去做饭,吃完饭又洗碗,洗了碗家里的猪也该吃饭了,一切都收拾好。
我把自己藏在又湿又冷的被子里怎么也睡不着,我偷偷爬起来,顺着小路,去了老房子,冬天的路面湿滑,我摔了几下才到。
说是老房子,就是木头搭起来的一间破房子,这个时候奶奶应该睡了。
我轻声喊了一声。
木门发出咯哒的声音,奶奶点着煤油灯,“月月来了。”
我忍不住哭出来。
奶奶知道,我又被打了。
她叹息一声,招呼我进去。
房间里四面透风,木板搭起来的床坐下时出一声响。
奶奶兑了盐水给我涂伤口。
奶奶的怀里总是热乎乎的,她一边拍我的后背,一边给我讲外婆吃手指的故事。
这个故事我听了好多遍。
她说,吃麻花一样,咯吱咯吱的。
我挡不住困意,来不及问麻花是什么。
寒风凛冽,这间小小的房子是我的避风港。
冬天的黑夜无尽的长,冬天也是。
第0章 楼心月(2)
小河里的冰变成了水,洗衣服的时候冷的刺骨,我的手冻成了萝卜,口子都裂开了,等到夏天又神奇的消失了。
但是冬天会再长出来。
柳河村的夏天不热,我偶尔会躲到荫蔽的山坡上偷会儿懒,但是蝉鸣声很恼人,听得人心烦。
我像往常一样背着背篓去割猪草,背篓还装满,我听到很多吵吵嚷嚷的声音。
下面很多人往一个地方跑,我听到他们说,大城市来的,来搞资助的。
什么资助?
越来越多的人往村委会跑,她有些好奇,背上背篓,手里拿着镰刀一起去了。
坝子里有很多人,我感觉村里的人都在这儿。
突然,耳朵被拧了,接着就听到妈妈骂骂咧咧的声音,“死丫头,跑哪去了,免费的东西都赶不上趟,拿不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看到一辆很漂亮的车开到坝子里,还有一辆很大的车。
大家都让出一条路出来,车门打开后,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长得像电视里的人下了车,和村长他们握了手。
接着他又打开后座的车,抱出来一个女孩儿,我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女生,穿着公主裙,精致的像电视上的娃娃。
她被那个男人抱在怀里,似乎是没睡醒,揉了揉眼睛,男人帮她挡住太阳。
那个就是来捐助柳河村的男人,大家排着队领物资,到我时。
村长说,“张家那个小姑娘吧,把背篓里的草倒出来,这放不进去。”
我摇摇头,“我可以抱回去。”
妈妈恨铁不成钢的戳我的脑袋,“死丫头,先把东西拿回去,别让许总等久了。”
我讷讷的,看着站在许总旁边的那个女孩儿,穿着漂亮的裙子,小鹿一样的眼睛,长得好像一个小蛋糕,她朝我眨眨眼还对我笑。
我呢?穿着断了一截的拖鞋,衣服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了,甚至头发都是枯黄的。
许总朝我和蔼的笑了笑,“没事,你也可以背回去,待会儿再来,我们在这里等你。”
妈妈嫌恶的瞪了我一眼,“没事,她就是一根筋,别让你们久等了,一下拿回去。”
说着,她强硬的将我肩膀上的背篓扯下来,将背篓里的草倒了个干净。
那个小女孩儿惊恐的躲到男人的身后去。
我看着地上的草,我知道,我今天又要挨打了。
晚上,村长来我家劝说我的妈妈让我继续读书,他说许总已经答应了资助柳河村的小孩读完大学。
妈妈不答应,她让弟弟去,我走了,家里的活没人干,她说,15岁就找个人把我嫁了。
劝说无果,村长就走了。
我那时候太小,我担心的只有怕被赶出去。
柳河村的孩子们大多数都有书读了,我还是重复着之前的生活,做饭,割草,锄地,喂猪。
“祝叔叔,我要那一个,最大的那个。”
我听到不远处有一个声音,我回头看了一眼,是那天那个小女孩儿,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站在树底下,开心的时候两只羊角辫都在跟着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