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宁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碗，司琛轻笑出声，“躺着怎么喝？”
季长宁红着脸从床上坐起来，“我先去洗漱。”
司琛将床边的拖鞋放过来。
司琛坐在旁边看着她小口进食。
季长宁抿着唇，“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司琛靠在沙发上，“怎么样，有好点吗？”
被找到那天，季长宁小腹坠痛，内裤上也有血迹，她半夜吓得敲响了司琛的卧室门，男人穿着拖鞋睡衣就把她送到了医院。
医生说有流产的迹象，住了几天才缓下来，季长宁可能被吓到了，脸色煞白，司琛也没有多问，孩子暂时保住了。
季长宁摇摇头，“没事了，奶奶怎么样了？”
司奶奶那边没瞒住，吓得几天都没合眼，昨天来陪着季长宁待了一下午，晚上才被司爸爸好说歹说给劝了回去。
“奶奶没事，晚点过来，这个汤就是老宅的阿姨煲的，奶奶让我看着你喝下去。”
季长宁对亲情这个东西没什么太大的感触，自己亲妈对她都这样，接触不多的司奶奶把她当亲生的，司家那边的父母也是，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句关于孩子的事情，只说她好好地就行。
司琛也是，每次来都要被骂，他也不反驳，默默承受着。
季长宁放下筷子，“对不起啊，这几天总害你被骂。”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本来就是我的错，在我眼皮子底下丢的，该骂。”
季长宁正想说什么，外面的门就被敲响了。
“你先吃，多吃点东西，奶奶交给我的任务。”
季长宁点点头。
司琛起身，打开病房门，保镖站在门口。
“司先生，太太的母亲一直在下面，嚷着要见，快拦不住了。”
司琛蹙起眉，“不见，再吵直接报警，不用再通知我了。”
“好的。”
司琛又将门合上。
季长宁已经放下来筷子，“是我妈？”
司琛也不瞒着她，大刀阔斧的在沙发上坐下，点头，“你放心吧，她进不来，你好好休息，这些事交给我解决。”
季长宁抿着唇，摩挲着小腹，“见吧。”
司琛愣了一下，“你要见她？”
季长宁扯了扯唇，那双眸子坚定，“见。”
第231章 季长宁v司琛（19）
昨夜下过雨，天空像是洗过一般纯净，外面的树叶上面挂着水珠，叶子绿的发亮，风吹进来时，带着一股清香。
司琛将枕头放在季长宁身后让她靠的舒服一点，“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
季长宁点头。
直到关门声响起，季母才回过神，自己托着凳子到病床边上。
季长宁靠在床头，这几天老宅那边不停地送来各种各样滋补的汤药，她的脸色也被补的红扑扑的，长了些肉。
季母看着她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很久都没有好好坐下来一起好好说过话了。
刚到秦家时，季长宁还是个小女孩儿，又淘气，见谁都笑，那时候，她过的并不太好，秦家的那些人看不上她，秦栋指望不上，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不少，她不在意，因为她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她总是嫌弃她又笨又土，小丫头偷偷躲在房间里哭，后来，安静了也懂规矩了，不再咋咋呼呼，好像很久，她都没有看到她笑过了，她还有些恍惚。
“你是为了秦远来的？”
季长宁开口打破了沉静。
季母这才回神，怎么突然想到以前的事情了，明明目的很明确，但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你怎么样？”
季长宁平静的看着她，“你指的是什么？身体吗？差点流产，现在孩子保住了，但是被吓到了，晚上做梦都被人关起来了。”
季母一噎，“司琛会保护你的，别怕，你在司家会很安全。”
季长宁笑出来，“哪里不比秦家安全？”
季母沉沉呼出一口气，“长宁，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
“看到了，孩子还在，婚也没离，甚至可以说，绑架后，司琛更怜爱我一些，你可以放心的去消费我。”
季母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忍了忍，“我知道，你对我……”
“够了！”季长宁冷冷的打断她，“你是为了秦远来的，不说的话以后都不要说了。”
季母张了张嘴，“是，你能不能让司家放了秦远。”
闻言，季长宁那双眸子没有半点波澜，“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长宁，你知道的，妈妈在秦家并不好过，阿远他确实糊涂了，但是，你……”
“我怎么了？”季长宁难免有些激动，“我恬不知耻，勾引他，是吗？”
“我知道你没有，这些都是他们胡说八道。”季母赶忙说道。
“所以你回去吧，我不会帮他。”季长宁眼里有泪光闪烁，“他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长宁！”季母神色有些焦急，“这件事情闹大了对你也不好，那些人要怎么想你，你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有人大做文章。”
“那又怎么样？”季长宁冷眼看着她，“我才是受害者，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长宁，这些人骂的多难听你知道吗？就算你不在意，时间久了，你就能保证司琛不在意吗？”
“我知道。”季长宁红着眼睛，“我当然知道他们骂的多难听，比这更难听的都听到过，你也知道，你骂我不比他们骂我难听！”
第232章 季长宁v司琛（20）
季母移开视线，沉默了一会儿，“长宁，我知道，我是一个很不合格的妈妈，我被这里的生活迷了眼睛，一个劲的往上爬，这么多年，我一点都不敢回头看。”说着，她抓着季长宁的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长宁，妈妈在秦家快要生活不下去了，你帮帮妈妈好不好？”
季长宁挣开她的手，“那你想过我吗？如果那天司琛没有赶到呢？”
季母的顿了一下，“可是司琛赶到了，你也没什么事，后面的日子还要过，就当是报答秦家这么久以来对你的培养，花在你身上的财力和精力，好不好？”
季长宁无声的笑了笑，“妈，我以前在青石镇过得真的开心，就算他们不喜欢我，我都没有像来到这里一样绝望过，天底下的母亲都是这么对待女儿的吗？”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长远，你不能一辈子都在青石镇，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只有拥有绝对的财力，你才能完全掌握话语权。”季母看着她，泪光闪烁，“如果我真的不爱你，我怎么会把你从青石镇带走。”
“我也有很多无奈，你能体谅我吗？我知道你怪我，那些男人不是我要让你去接触的，妈妈在秦家如履薄冰，他们随便的玩笑我都要细细斟酌，这些，你都知道的。”
季长宁笑着摇头，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滴，小时候的她被当做拖油瓶，季母总是嫌弃她，嫌弃她吃面条有声音，嫌弃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季母又抱着她一起哭，又偷偷塞给她钱。
如果没有秦远，但是还有秦栋，还有其他他们要合作的人，她总是被排在很后面，她总是最后一个被安抚，给一颗糖，再给一个软巴掌，没有声音，却实实在在抽在心里。
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令她窒息。
季长宁胡乱的擦掉眼泪，“好，我放过他，但是我有条件。”
“好，你说。”
“在青石镇，彩礼最高没有超过18.8万，所以我的彩礼也按照这个，你把之前司琛给的东西退回来，还有，还有以后不许再消费司家，不许再提司家的任何一件事情，如果有一丁点风声，秦远还是会坐牢，我会保留所有的证据，随时，随时可以把他抓起来。”
季母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是想要跟妈妈断掉吗？”
“是！”季长宁果断又决绝。
“长宁，你……”季母刚想靠近，却被她躲开了。
季长宁别过脸，“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考虑，出了这个门我就不会给你选择了。”
季母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艰难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季长宁的表情没有半分波动，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心底却一阵悲凉，“目的达到了，你可以走了。”
“我不单单是为了……”季母说到一半便止住话头，苦涩一笑，“算了，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了。”
说罢，她起身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手触到门把手时，往后看了一眼，小声说了句什么。
谁也没有听见。
一直到关门声响起，季长宁像是被定住一样，一动不动。
第233章 季长宁v司琛（21）
阳光照进病床，撒了一室的暖黄色，病床上的人抱着膝盖，眼里的光彩一点点黯淡，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红润，精致的好像破碎的娃娃没了生气。
司琛走到床边坐下，捏着她脸颊上的碎发勾到耳后，声音轻的像是怕吓到她，“医生说，可以出院了，想回家吗？”
季长宁这才抬起头，视线在他脸上聚焦，“想。”
“司琛。”她突然叫他。
“嗯？”
“秦远会怎么判？”
说到这里，司琛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寒意，“我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季长宁看着他，“我不想追究了。”
司琛敛着眉，“你别怕，这些事有我。”
季长宁摇头，“我一开始靠近你是为了摆脱秦家，摆脱我妈，后来阴差阳错我怀了孩子，我没打算让你负责，我想自己去医院偷偷打掉，但是奶奶来了。”
她轻轻笑出来，“后面的相处，你打破了我对男人的刻板印象，喜欢上你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秦家和我妈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像吸血虫一样，我无数次想过，做一个听话的傀儡好了，司家需要什么样的儿媳妇我就做什么样的，你需要什么样的太太，我就做什么样的，这样应该就能减少我的负罪感，可是……”
司琛安静的听她说，季长宁抬起那双雾眸，“可是这对你不公平，司琛，你很好，但我也不差，我真的很想跟你谈一场势均力敌的恋爱，我不想躲在司家的名头下面，也不想躲在你的羽翼下面，一辈子不会淋雨，我想为了我自己活。”
“你想要什么？”司琛温声问道。
“我收到了皇家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司琛沉默了一下，伸手帮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季长宁，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季长宁的眼泪像是决堤一般，她哽咽着，“你可以抱抱我吗？”
司琛朝她靠近，轻轻将她抱在怀里，季长宁搂着他的脖子，“孩子，孩子我不想打掉，如果我回来以后你喜欢别人了，不要跟我抢他好不好？”
司琛抚摸着她的长发，“我不会喜欢别人，季长宁，我会在这里等你。”
“你不要来找我，五年，最迟五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回来，这一次还是我追你好不好？”
“嗯。”
最终，司家和秦家和解了，司家送过去18.8万现金，后来的几天，秦家再也没有人出现过。
一周后
天气晴朗，惠风和畅，连续下了几天雨，难得的好天气。
机场里
司琛帮着办了托运，季长宁手里只有一个小包。
安检口，司琛不放心的交代，“你下飞机后记得发消息给我，护照身份证都在这个包里，那边都安排好了，房子离学校很近，给你的几张卡都能用。”
季长宁牵着他的手，嘴角上扬，“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多遍了。”
司琛的眉头始终拧着，“你还怀着孩子。”
“不是有这个吗？”她扬了扬手里的罐子，那是司琛新做的酸木瓜干，“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
说着，她拉过男人的手放在小腹处，“还有他。”
司琛的手动了动，“嗯。”
季长宁抬眼看他，她只堪堪到他的胸口，“你低一点。”
司琛微微弯下腰，季长宁垫着脚在他脸上落下一吻，“司琛，你不要喜欢别人，等我回来。”
男人心下微动，直到那股馨香消失了，他依然没有回神。
彼时，门口有一道修长的身影，注视着季长宁消失的地方久久未能离去。
第234章 季长宁v司琛（22）
四年后
“诺诺，你不要乱跑，一会儿丢了你就见不到妈妈了。”
A市国际机场里
女人一头长卷发，墨镜遮了大半张脸，冷白皮在灯光下愈发白皙，她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件咖色外套，温声教育着怀里的小孩儿，小朋友穿的酷酷的，黑T搭配设计感十足的美式阔腿牛仔裤，脸上带着墨镜，双手插兜。
“妈妈，我已经不是两岁的小朋友了。”
季长宁沉默了一下，“我知道，可是妈妈会走丢的。”
诺诺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墨镜戴在头上，精致的小脸跟妈妈很像，伸手，“牵牵。”
季长宁将墨镜摘下来露出白皙精致的脸，皮衣短裙长靴，又美又飒。
订好的车早早等着了，诺诺将自己的小行李箱递给司机，“谢谢uncle。”
季长宁摸摸她的脑袋，把她抱到儿童座椅上，这才自己坐了上去。
汽车驶出机场，周围的景色不断在倒退。
五年前她只身前往Y国，因为怀着孩子，两年的时间她只在学校和家里，新的环境适应的很快。
孩子出生后，在学习的空余时间里，她也在画稿，设计成品不断被发现，合作的品牌越来越多，后来，担任一家小众平台的首席设计师，在会展上大放异彩。
名气也越来越大，短短的两年时间，几乎是咬着牙，生完宝宝后，各种各样的情绪积压的让她险些崩溃，怕努力了太久的事情没有结果，怕宝宝像她小时候一样。
好在诺诺真的像是送来的天使宝宝，又乖又懂事，司琛请的阿姨也很靠谱，让她有了更多的时间，但是这并没有让她觉得轻松，反而更加愧疚，这种愧疚变成了一种动力，一种越来越想快点站起来的动力。
一开始合作的品牌方似乎不太信任她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新人能够独当一面，季长宁太想要证明自己，用自己的实力那他们闭嘴，让他们对她另眼相看，现在回头看看，每一个午夜的坚持都有了意义。
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发过一条消息给司琛，在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想起，夜晚的灯光下，男人专注又认真的神情。
每年新年的零点，手机里都会准时发来，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