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笑,“时督主的心意,本宫很喜欢,只是吧?这小鹦鹉,暂时应该不适合带回东宫。”
她怕这小东西当晚就得被太子殿下做成烤乳鸽了。
时妖有点尴尬,“太子妃,微臣如果说这真是意外,不知道您信吗?”
黎忧掩唇笑着点头。
先前这位时督主总爱跑到太子殿下面前作死,又被收拾得有多灰头土脸,黎忧是知道的。
而哪个打工的社畜不嘀咕老板呢?
黎忧并不介意这个,但太子殿下介不介意,那就难说了哈。
时妖瞪小鹦鹉,“那两句话,小爷几次交代你不能说了,你还嚷嚷出来,鸟命不想要了?”
“狗!狗!你个舔狗!”
鹦鹉非常有个性地跳脚地怼着时妖。
“嘿,你只傻鸟,看小爷今天不把你烤了!”
时妖挽起袖子,就要收拾鹦鹉。
“娘娘!娘娘!救命!你的小心肝要碎了!”
鹦鹉很聪明,感觉到了时妖的“不善”,立刻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时妖:“……”
闻贵妃:“……”
黎忧再次噗嗤笑开。
“那个,娘娘……”
时妖想狡辩……啊不是,想解释的,但闻贵妃一个冷眼扫过去,他立刻闭嘴了。
黎忧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将剥好的瓜子喂给鹦鹉,“时督主,小鹦鹉取名字了吗?”
黎忧似乎天生就招动物们的喜欢,鹦鹉对她完全不排斥,笃笃笃地啄着瓜子,吃完还很讨喜地叫着“太子妃吉祥,太子妃吉祥”。
黎忧眉眼弯了弯,伸手摸摸鹦鹉光滑的毛发。
时妖懒懒地抱臂,靠在桌边,视线落在闻贵妃身上,见她看着太子妃时眉眼柔和,神态放松,唇角勾了勾。
“还没名字,想着让太子妃来取。”
黎忧眨眨眼,怎么都喜欢让她取名呢?
“那就叫……静静?”
时妖:“……”
闻贵妃:“……”
这只鹦鹉这么爱说话,聒噪得很,叫静静合适吗?
黎忧边逗着鹦鹉边道:“就是因为这样,才叫静静。”
时妖唇角一抽,“行吧!”
“傻鸟,你以后就叫静静了。”
静静很聪明,对着时督主就是一顿输出,“傻蛋!傻蛋!舔狗!没人要!”
时妖脸色有点黑,抓住鹦鹉,“你说谁没人要,信不信本督主拔了你的毛?”
“杀鸟了!杀鸟了!娘娘救命!救你最爱的小心肝!”
“滚!你只傻鸟算什么小心肝?本督主才是!”
闻贵妃抬手揉着眉心,没好气训时妖,“你跟一只鸟较什么劲?”
时妖瞬间一脸受伤委屈地看着她,“娘娘,你居然帮一只鸟!”
闻贵妃:“……再闹,本宫就把你们全都丢出翊坤宫。”
一人一鸟皆老实下来了,不敢再薅老虎须了。
黎忧抬手掩唇,“时督主坐下喝茶吧。”
时妖顺势坐到闻贵妃身边,要说他老实吧,他恨不得整个人都窝到闻贵妃的怀里去,说他不老实吧,他又坐得端端正正的。
闻贵妃抬起茶盏,懒得理他。
“登基大典后,就是封后大典了,太子妃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黎忧见时督主一副“姐夫”姿态,又想笑了。
她也没客气,“那到时候就麻烦时督主了。”
时妖给了黎忧一个“非常棒”的眼神。
啊,如果,太子妃能说服贵妃娘娘“嫁给”他,那就更棒了。
当然,他入赘也是可以的,他没意见的。
黎忧视线在时妖和闻贵妃两人之间来回,揶揄一笑。
时妖坦坦荡荡地回视她,像是在说:没错,他就是时刻都在觊觎贵妃娘娘。
想娶!想娶!非常想!
唉,就是娘娘总是傲娇不肯承认对他的爱。
闻贵妃实在是被自家妹妹的目光看得有些如坐针毡。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皇后还在闹吗?”
时妖耸耸肩,“她就没一刻安分的。”
楚君羡登基前,皇帝的嫔妃就应该要搬出皇宫了。
黎忧道:“我和太子商量过,有皇子或是公主成年的嫔妃,就让她们跟随自己的儿女出宫开府居住,皇子公主年纪小的,或是未生育的嫔妃就暂时迁到南郊行宫去。”
闻贵妃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颔首,“如此安排不错,本宫这两日会传谕下去,让他们准备迁宫。”
黎忧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有娘娘帮忙,我就放松多了。”
太子妃身份是尊贵没错,可皇帝的嫔妃虽是皇家妾,但也能算得她的长辈。
一旦迁宫的事情有半点差池,一顶不孝的帽子就要往黎忧头上扣的。
即便这个时候,绝大部分有脑子的嫔妃不敢跟黎忧对着干的,但万一就有那一两个大聪明呢?
黎忧倒是无所谓,有的是手段治她们,就怕事情传到太子殿下耳朵里,他认为那些人故意欺负她,直接让人给宰了,那就不怎么好了。
没办法,她家那位太子夫君时时刻刻都认为别人会害她。
黎忧心里说不甜是假的,但实在没必要在他登基之际,再闹出这些有的没的幺蛾子。
闻贵妃身份尊贵,统摄六宫许久,积威甚重,她下令迁宫,谁敢不从?
哦,还是有的。
就是那位养心殿里天天给皇帝把屎把尿还有精力闹腾的曹皇后。
先前,曹皇后在知道曹通之死后,各种闹腾,嚷着是楚君羡害了她哥哥,要百官彻查。
当然了,她嚷就让她嚷着,谁也懒得搭理她。
后来,听说了楚君羡要登基后,又破防了,大吼大叫皇帝还没死,太子怎么能登基?
她不服,她绝不会同意的。
曹皇后叫嚷着要见宗室,要去金銮殿质问太子为什么如此不忠不孝,他这是篡位谋反。
只可惜,还是没人搭理她。
闻贵妃对黎忧说:“皇后那边你不用管她,迁不迁宫不是她说了算的。”
“至于皇帝,他现在昏迷,龙体日渐虚弱,南郊行宫山清水秀,正适合养病,也把他一起迁过去,继续给皇后照顾着就好。”
黎忧点点头,“殿下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那娘娘你呢?”
闻贵妃淡淡笑道:“本宫自然也是去南郊行宫。”
黎忧抿唇,想说什么,闻贵妃摇摇头,“皇帝和皇后作为你们的亲叔叔、亲叔母,都要去南郊行宫,没道理,本宫还留在宫里的。”
黎忧皱眉,“娘娘是不一样的。”
闻贵妃权倾朝野,手上握着大周三分之一的军权,又掌控着东厂,其身份和权势早已不单单是后宫嫔妃能相提并论的了。
就算她想留在京城,满朝文武会有不满也会有反对,却没人敢真头铁地和闻贵妃硬碰硬的。
御史的弹劾,百官在背后各种骂她是妖妃,闻贵妃压根就不在意。
她一步步掌控大权,架空皇帝,从前是为了毁掉这个王朝,如今是为了帮她的忧忧。
而闻贵妃跟楚君羡是一样的人,肆意而为。
她自己舒心就好,管外面的人怎么看怎么说。
闻贵妃从前没事就喜欢看着那些蠢货恨她恨得要死,却只能对她卑躬屈膝的丑陋模样。
真真是比戏台的一出出折子戏还精彩的。
只不过现在……
“本宫若留在皇宫,不利于新后的立威。”
闻贵妃见小姑娘秀眉拧得紧紧,浅笑着安抚她,“等京中安定下来,你想本宫回来,本宫再回来。”
黎忧张了张嘴,须臾,才轻声道:“这四面宫墙困住娘娘太久了,皇上更不值得娘娘为他继续留在行宫里。”
提起皇帝,闻贵妃不屑,“他算个什么东西?”
黎忧:“嗯,所以,娘娘往后就该为自己而活。”
闻贵妃微怔,眸中泛起柔色,“会的,本宫还想着看你的孩儿出世。”
黎忧眸光莹亮,“娘娘能文能武,博学多才,若你以后能教导我的孩子,我就不愁他们不成才了。”
闻贵妃轻笑出声,“好。”
黎忧见她答应,就更开心了。
她知道闻贵妃是重承诺的人,既然她答应以后给她的孩子当老师,就不会反悔了。
即便现在的大周早已跟黎忧所知道的剧本完全不一样了,但她有时候还是会担心闻贵妃会早早就油尽灯枯了。
无论是楚君羡,还是闻贵妃,他们都背负太多太多了,她只盼着他们能多想想自己,能给自己多一点的欢愉。
时妖的视线一直落在闻贵妃身上,见她身体和精神是越来越好,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头也稍稍落下。
他一直最怕的就是她有一日被仇恨压垮,崩溃到毁掉自己。
第169章 拉拉扯扯
而今……
时妖唇角的笑意更浓,只要她愿意好好活着,其他的都好。
就是,闻贵妃接下来的话,让时督主笑不下去了。
“过几日,本宫和皇帝其他嫔妃先迁去南郊行宫,时妖就留下,你有什么事情不好办的,就找他……”
时妖:“等等,娘娘,你不带我一起去行宫?”
闻贵妃瞥他,“你去南郊行宫作甚?”
“微臣护送皇上皇后和贵妃娘娘啊!”
“禁军都是吃干饭的吗?还需要你一个东厂督主护送的。”
“就禁军那群酒囊饭袋,不是吃干饭是什么?”
“……”
时妖一脸大义凛然,“不行,皇上和娘娘的安危重中之重,微臣不亲自护送,怎能安心?”
“至于太子妃这边,微臣可以把东厂的掌控权都交过去,东厂任太子妃调遣,娘娘完全不用担心。”
闻贵妃:“……”
黎忧扶了扶额,“时督主,你还是真相信本宫啊!”
把东厂都交给她,就不怕等他回京城,整个东厂都成了楚君羡的囊中之物了吗?
当年,时妖可是花费了不少心血才将东厂控制在手里的。
时妖大方地朝黎忧眨眨眼,“没事,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黎忧:“……”
闻贵妃眼皮跳了跳,训他,“你在胡说些什么?”
“微臣的肺腑之言呀!”
时妖无辜又委屈地拽住闻贵妃的袖子,“娘娘,您真的忍心把微臣留在京城吗?”
“您不在,微臣会日日思念到肝肠寸断的,都不能活了。”
闻贵妃红唇微抽,想拽回自己的袖子,拽不回,低声呵斥他,“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时督主大声表白,“微臣不要体统,微臣只要娘娘!”
闻贵妃:“…………”
黎忧见两人犹如自成一个世界,掩唇无声笑,悄悄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
“奴才给太子妃请安。”
黎忧原本是想回东宫的,不想半路上,万公公求见。
黎忧掀起车帘,“不用多礼,万公公找本宫所为何事?”
万公公上前两步,低声回禀:“太子妃,皇后今日一直吵着要见您。”
养心殿有锦衣卫和东厂守着,不想传出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原本万公公也是不想搭理皇后的。
反正这些日子以来,皇后就没有哪天不发疯的。
养心殿的宫人和护卫就没当她是一回事过。
但……
想着皇后今日嚷嚷着太子妃父母,先永安侯世子夫妻之死的事情,万公公就头皮发麻,思索许久,还是决定过来跟太子妃说一声。
黎忧眸光微动,须臾,缓缓道:“既是皇叔母要见本宫,本宫怎敢不去?”
太子妃仪仗转头就往养心殿而去。
“见过太子妃。”
黎忧一下软轿,守在养心殿的锦衣卫千户连忙上前见礼。
“本宫只是来看看皇上和皇后,你们忙着自己的事情,本宫自己进去便可。”
“是。”
锦衣卫无人敢拦着太子妃。
那千户亲自上前打开了殿门,请黎忧进去。
黎忧扶着王进的手缓步踏入养心殿。
上次来养心殿,还是她和楚君羡大婚隔日。
当时的养心殿金碧辉煌,处处奢靡,彰显着帝王的尊贵。
皇帝好像恨不得把“朕是大周天子”这几个字刻满了整个大殿,似乎这样,就能压制住楚君羡,让他的龙椅坐得稳稳的。
而现在,养心殿还是奢华依旧,只是熏再多的香,也掩盖不住药味和腐朽难闻的气息。
一踏入,令人心头不觉弥漫上一层阴影,昏暗又死寂。
皇后穿着明黄色的凤袍,却邋遢地坐在床边脚踏,原本保养得很好的一头乌发现在却白了一半,稀稀疏疏的,发簪都快挂不住了。
她一脸蜡黄,眼窝深陷,眼里全是血丝,与去年在凤仪宫高高在上地威逼黎忧给太子纳妾的皇后判若两人。
可见这些日子里来,皇后的日子有多不好过。
当然,黎忧同情是不可能同情她的。
单单因为她是楚君羡的太子妃,她和曹皇后就是天生的敌人,更别说,皇后从始至终对她的态度就很不善。
黎忧并没看龙床上昏迷的皇帝,而是对皇后微微福身,礼仪完美,“侄媳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哈哈哈哈,好一个皇后娘娘!”
曹皇后忽然讽刺地笑了起来,阴沉的视线盯着黎忧,“你看本宫现在这样,像是个皇后的样子吗?”
这些日子,楚君羡是怎么折磨她这个一国之母的。
那个不忠不孝的逆贼!
“皇后娘娘就算再担心皇上的龙体,也该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黎忧不接曹皇后的话,反手给她扣上一顶高帽。
曹皇后脸色更阴沉了,但她早就领略到黎忧说鬼话有多厉害了,讥笑一声。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黎忧,你跟楚君羡,还有他母后,我那嫡姐是一样的狡诈虚伪。”
黎忧微微垂首,“侄媳惶恐!”
“你惶恐!”
曹皇后从脚踏上爬起来,指着黎忧,“本宫看你得意得很吧!”
王进上前一步,挡在太子妃面前,避免曹皇后发疯伤到主子。
“狗奴才!谁让你站到本宫面前来的?真以为你们东宫的狗就比别人金贵吗?”
曹皇后恶狠狠地瞪着王进,指桑骂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