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羡:“……再说看孤怎么收拾你!”
黎忧乖乖闭嘴了,心里开心地比了个“耶”,知道这事过去了。
楚君羡没好气地瞪她,“回头孤让人把《女诫》、《女则》送来,你给孤好好背。”
黎忧:“哦,好的。”
以后背不背再说啦!
说回正事,“殿下怎么把这事告诉我了?”
黎忧自然是关心滇州叛乱的事情,不仅是因为她将父母留给她的嫁妆捐出了大半,还是因为她如今是太子妃,大周的储君正妻,对天下百姓皆有一份责任在。
只不过,后宫不得干政,楚君羡能允许她利用捐嫁妆的事情扳倒黎昌一家,那是因为互利互惠。
可涉及滇州战事,他能容许后宅女子参与其中?
他就不怕再出个闻贵妃?
何况在小说里,楚君羡可是从不允许黎晗掺和东宫任何事务的。
黎忧知道大反派对她还不错,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面子让他改变原则的。
楚君羡怎么会听不出她话语里的试探?
他拢在袖子里的手不觉收紧,神色更淡了,周身气息黑沉沉。
第53章 跟你一起去
寝殿安静下来,之前的温馨、欢快全部消失殆尽,一时间压抑得人有些无法呼吸。
“到底军饷大半是你捐的,孤才跟你多说了几句了,好了,孤还有事,你休息吧。”
楚君羡倏而起身,就要往外走。
可他还没踏出一步,袖子又被抓住了。
“殿下。”
少女柔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楚君羡明知自己该甩开她的手,顾自离开。
他越来越失控了,现在就是个很好的机会,让彼此的距离再次拉开,否则,他真的怕有一日他……
可想的很好、很理智,楚君羡却是怎么都没法甩开她的手。
理智上想与她保持距离,现实却不停地靠近、沉沦。
况且,甩开她的手,他负气离开,她伤心了,落泪了该如何是好?
人都是踩低捧高的,她受到冷待,要东宫的人怎么看她?
没有人比楚君羡更清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让自己的太子妃受委屈,那他这个储君做得可真够窝囊的。
到底还是……舍不得。
楚君羡闭了闭眼,站在原地不动,“说。”
温软的小手抓住他的大掌,楚君羡身体僵住,忍住去看她的冲动。
“殿下,我没有怀疑你,只是不确定罢了。”
黎忧轻声解释。
楚君羡想说自己又不在意她怎么想的,薄唇微抿,依然什么都说不出。
“后宫不得干政是太祖爷定下的规矩,但我大周经济繁荣、文化昌盛,涌现出许多不输男子的女子,她们也很幸运,遇到的都是胸襟宽广的明君……”
“就像我母亲,若非父皇圣明,她也不能跟随我外祖出海剿灭倭寇,大放异彩,臣妾虽不比得母亲,但也明白自己的责任,滇州百姓,亦是殿下和臣妾的子民,臣妾与殿下一样,见不得他们深陷战火之中。”
“不!”
楚君羡倏而转身,握住她的手腕,眸色幽深冰冷地锁着她,“孤要平定滇州,不过是不容任何人挑衅皇权,挑衅孤罢了。”
他跟父皇不同,他没有父皇的仁慈,没有父皇的心怀天下、视子民如子。
冷血、残暴、杀人如麻、权势至上,这才是他。
手腕传来疼意,但黎忧没挣扎,而是仰头,清澈明亮的眼眸映出他冷漠凶狠的面容。
“殿下不是这样的人。”
“你才认识孤多久,就敢妄议孤的为人?”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心。”
“世上眼盲心瞎的人多的是!”
“那殿下为什么要对臣妾好?又为什么要站在这跟臣妾说那么多呢?”
若他真是像他说的那样凶残冷血,他大可直接甩袖离开,不用在意她半分。
黎忧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殿下觉得臣妾不信你,很失望,很难过,可殿下又何曾信过我呢?”
“殿下,我们是夫妻,除非你休妻,否则,你我注定是生同衾,死同穴的。”
楚君羡瞳孔微缩,条件反射地抓紧她的胳膊,又在她疼得蹙眉的时候急忙放开她,想说什么,喉间又苦涩得厉害。
见她咬唇用另一只手去托着那只疼的手腕,楚君羡眉头皱起,再次伸手去抓她的手,但这次力气却很轻,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将她的袖子往上卷,就见她纤细的皓腕处出现了青紫的手指印,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楚君羡剑眉紧蹙,眼里浮起浓浓的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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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传太医!”
“殿下。”
黎忧的手软软地搭在他泛着青筋的手背上,抿唇一笑,“这点青紫都不算伤的,不用叫太医了,我之后用点药膏抹一下就好了。”
楚君羡不赞同,但见她坚持,最后还是顺了她,只吩咐王进去取些药膏来。
他将她半抱半拖回罗汉床上坐着,亲自给她的手臂抹着药膏,指尖落在那青紫上很小心,眉头皱得紧紧的,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又怕自己没轻没重再弄疼她。
黎忧看着他,“殿下,你还生气吗?”
楚君羡声线微哑,“孤没生气。”
黎忧抿唇轻笑,“殿下不气了就好,我刚刚不该怀疑殿下的,我……”
楚君羡只觉得心尖都在发颤,“你不用道歉,你并没有错。”
是他本就对她若即若离,她不信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这个丈夫做得失败,又怎么能怪她呢?
“那……”黎忧笑眼盈亮,“殿下还愿意带我一起去永平府吗?”
楚君羡猛地抬眸看她,又差点被她明媚温柔的笑容给灼伤,抿唇不语。
黎忧又道:“殿下跟我细说孙将军的事情,不就是要让我陪你去永平府吗?”
楚君羡沉默许久,才缓缓道:“此去永平府,孤打算秘密前去,需乔装打扮。”
如此,路上肯定不能带太多伺候的人,衣食住行也会简陋。
她是太子妃,并不需要去吃这种苦。
现在天气又越来越寒冷,路上若一个没注意,叫她受凉了……
越想楚君羡眉头皱得越紧。
“孤一人去就行,这些时日,你就在东宫里暂时别出去了。”
他不在,无人给她撑腰,别又被哪个不长眼的给欺负了。
太子爷直接忽略了宫里那个凶残起来与他不相上下的闻贵妃。
呵,他的太子妃哪儿需要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照顾?
黎忧忽然拉住他的手,眸光定定与他对视,“殿下,臣妾要去。”
楚君羡不语,无声的拒绝。
黎忧放软声音,“殿下,你是我的夫君,夫唱妇随,夫君去哪儿,做妻子的自然也要跟着了。”
楚君羡喉结滚动,“……夫唱妇随是你这么用的吗?”
黎忧笑靥如花,“随便啦,意思差不多就行。”
只看着她的笑,楚君羡就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
黎忧忽然站起来,“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去收拾一下行李。”
楚君羡:“……”他都还没答应吧?
但见她兴致勃勃的,太子殿下无声地叹气,罢了,随她吧。
黎忧翻出两人的常服,忽然道:“要不是黑煞辨识度太多,就带它一起去了。”
楚君羡刚想说“带那傻狗作甚,不带”,就又见她转头对他笑得杏眸亮晶晶的,“殿下,那样我们就好像一家三口出门游玩呢。”
一家三口?
太子殿下心尖犹如被一根羽毛挠过。
算了,也养了它多年,就不嫌弃了。
黑煞:“……”我谢谢您哦。
这老狗比主人!
当然,最后还是没带它,实在是黑煞一出现,跟满京城昭告太子爷要去永平府有什么区别?
主人和可爱雌性竟然就这么丢下它去玩,黑煞落寞非常地蹲在毓庆殿门口,犹如一个留守儿童,时不时仰天“汪呜”两声,像是在问:我爹妈何时回来呢?为什么不带上孩子呢?
真可怜……不起来。
宫人们看着那只随时会咬死人的巨犬,猛地哆嗦了好几下。
太子妃不在,他们面对黑煞真的压力山大啊,还是可怜他们自己吧。
嗯,太子妃不在的第一天,想她,想她,还是想她!
第54章 作死时督主
孙敬忠突然暴毙,楚君羡命锦衣卫暂时封锁了消息。
因此,朝廷各部还继续在忙忙碌碌平乱的各种事宜,却没人知道主帅已经先挂了。
楚君羡要先弄清楚孙敬忠的死是否是谁的阴谋?跟滇州有没有关?朝廷里可有滇州叛党同伙在?
他绝不容许前线将士在拼死拼活地打仗,后面有吃里扒外地捅他们刀子。
在事情彻底弄清楚前,楚君羡并不想孙敬忠的死影响到士气,也不想出兵滇州的事情再横生枝节。
所以,他必须在消息瞒不住传回京城前,查明真相,才好做出缜密的安排,免得皇帝和朝堂一些蠢货蹦跶个不停。
别让他忍不住大开杀戒。
十一月初三,太子妃的病情又反复了,太子殿下实在是忧心妻子的身体。
宫里的太医治了那么久,都没能治好太子妃,太子爷对那群太医表示很失望。
太医们:“……”行叭,您开心就好。
为此,太子殿下这日一大早就带着爱妻往前相国寺去找守真禅师。
守真禅师是大周最德高望重的高僧,佛法高深,普度众生。
说来大师与太子妃还颇有渊源。
先永安侯世子夫人的医术就是师承守真禅师。
若禅师出手,太子妃的病想来必定能够痊愈。
也免得太子殿下年纪轻轻就要背上“克妻”的名声。
正阳大街上,锦衣卫开道,护卫着太子辇车往城门而去,后随驾着许多宫女太监,队伍浩浩荡荡,尽显储君夫妻的身份和威严。
大街两旁,百姓避让,酒楼茶楼里坐满了人,偷偷地看着庞大的太子仪仗。
这对大周唯二尊贵的夫妻一举一动都备受着京城的关注。
不少人小声地议论着:没想到脾气凶残的太子殿下竟还是个宠妻的。
不说之前因黎昌侵占太子妃的嫁妆,害得太子妃气急攻心、卧病在床,太子几次都想要出动锦衣卫去弄死他。
他们还听说当日在养心殿里,太子就因担心太子妃的身体,全程不顾什么规矩礼数一直都抱着她。
后面还天天守在她的病床前。
昨日早朝,更是为了太子妃,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责皇后娘娘妄图操控东宫,迫害太子妃。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皇后找了两个青楼名妓要给太子殿下当妾室。
太子妃实在忧心那些来路不明的女子害了殿下,但迫于孝道,无奈的只能先带她们回东宫。
可谁知?
有一个刚到东宫,就敢当众脱衣勾引太子殿下。
那场面是极其的不堪入目,直接就把太子妃给气病了。
也幸好太子殿下心思清明,不为所动,不仅重罚了那妓子,将她赶出皇宫,还满心都是自己生病的发妻。
不提太子其他凶残行径,但在美色这方面,实在是当得起“坦荡君子”四个字。
世人可以容忍男人风流,却不能下流。
文人学子们纷纷赞赏太子殿下君子自持,有所为、有所不为,以后殿下继位,也不用担心被美色所惑,搞出妲己祸国。
比如现在的皇帝,让闻贵妃把持朝政、牝鸡司晨,搞得京城乌烟瘴气的,像什么话吗?
然而,这些人哪儿知晓?
太子殿下哪儿是不被美色所迷,只不过迷惑他的那个小女子完全没那个自觉罢了。
而人们对楚君羡有多赞扬,对曹皇后就有多嫌弃。
皇后何等肮脏的心思啊?
太子地位尊崇,就算是要给他纳妾,也得是身家清清白白的女子,怎么能往他身边塞青楼妓女?
这是一个国母,一个皇婶母应该干的事情吗?
简直毫无半点中宫风范。
唉,也是太子妃现在没了娘家,又体弱,皇后就可劲地捏她这软柿子了。
大周有此国母,真乃天下之不幸。
谣言传着传着,还把皇帝给扯下水了。
毕竟皇帝又不是太子的亲爹,看黎昌那个后叔叔如何待太子妃的,就可以想象皇帝八成对太子殿下也没什么真心,说不定还包藏祸心。
明德帝人在养心殿坐,锅从自己的皇后那儿来,气得他直接掀桌子,大骂曹皇后蠢笨如猪。
这几年,他被楚君羡逼得越发难以喘息,唯一能让他挺直腰板的就是,他是正统登基,且他一直营造慈爱的形象,让世人知道他对皇兄成宣帝的儿子是精心教养,满心扶持的。
楚君羡若敢造反,那他就是乱臣贼子,不孝不悌,是要被天下戳脊梁骨的。
即便登基了,他也坐不稳这大周江山的。
如此,楚君羡才会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结果现在呢?
一个两个全是只会给他添乱的蠢货!
她想给楚君羡纳妾,想要恶心他,也得找些表面没任何问题的女人啊。
现在好了,落人口实了。
嗯,对,三人成虎,就连皇帝也相信了曹皇后给楚君羡找的是青楼女子,都不带去查一下的。
曹皇后是有口难言,她明明是指了两个官妓,怎么就成青楼妓女了?
何况她也不是要给楚君羡纳妾,就只是想让那两个女人去媚惑他,挑拨他们夫妻关系啊。
但如今她是百口莫辩,也是皇帝根本就不听她解释。
最后,曹皇后不仅背定恶毒的名声,还被皇帝甩了两巴掌,夺了她管理六宫的权力,禁足在凤阳宫。
就连二皇子也被她牵连,遭了皇帝的训斥。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曹皇后了。
当然,曹皇后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恨楚君羡夫妻太过狡诈阴险了。
也是这时,曹皇后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小看黎忧了。
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分明就是只不会叫但会咬人的狗。
这次是她大意输了,往后的日子还长。
黎忧,那贱蹄子,给她等着!
……
翊坤宫,闻贵妃正坐在书案前批阅着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