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容颜绝色，仪态端庄，步履优雅，在各色的视线下，款款走到宴会中央。
百官回过神，忙起身行礼，“臣等参见太子妃。”
“侄媳见过皇上，见过贵妃娘娘。”
黎忧还没行礼，在她出现的时候就猛地站起来，差点都要把面前的桌案给掀翻的太子殿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她。
皇帝：“……”连太子妃给他行礼都要阻止，楚君羡这逆贼绝对要造反了。
楚君羡完全无视皇帝喷火的视线，紧蹙眉头，目光关切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你怎么来了？”
黎忧眉眼间全是温婉贤惠，“今夜皇上宴请各国使臣，臣妾身为太子妃，哪儿能不来？”
“你的身体……”
“多谢殿下体恤，臣妾已经没有大碍了。”
楚君羡心头一跳，眼底发慌，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并不想惹她生气的，但……
要他如何说出口？
黎忧已经不理他了，给皇帝说了几句场面话，为她的迟到赔罪。
皇帝正想借题发挥，闻贵妃先开口了。
“太子妃入座吧，皇上，莫让各国使臣等久了，开宴吧。”
皇帝猛地一回神，对对对，今日最重要的是给各国使臣接风洗尘。
他们大周内部怎么斗都行，但绝不能让其他国家看了笑话，影响了他明君的形象。
黎忧坐在楚君羡身旁，端庄又优雅，一举一动不失太子妃的风范。
楚君羡薄唇抿了抿，让宫人把她桌案上的酒换成玫瑰花茶。
他把花茶往她面前推了推，低声道：“你不宜喝酒。”
黎忧唇角的温婉笑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谢殿下关心，臣妾晓得。”
楚君羡：“……”
他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懊恼和慌乱。
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搭话，更不知道怎么让她别生气。
黎忧顾自端起玫瑰花茶轻抿了一口，当做没看到他的局促。
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还想老婆搭理他，想得美，自己闹心去吧，臭男人。
上首的闻贵妃黛眉轻挑，怎么会看不出那对小夫妻气氛的不同寻常。
不过，见她家女孩儿从容淡定的模样，明显是将楚君羡牢牢拿捏在手里，闻贵妃就放心了。
至于楚君羡什么心情，不在贵妃娘娘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104章 当众求婚
“南越大王子携南越大公主觐见。”
“赵兴携王妹见过大周陛下，贵妃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愿我南越与大周世代交好……”
按照国家大小，国力强弱，各国使臣先后觐见
南越国小，战力最弱，最先上前来拜见，言语间满是对大周的恭维奉承。
尤其是对楚君羡，南越大王子更是以一种近乎讨好的姿态献礼。
“太子殿下大婚，我等无缘来观礼，实在遗憾，此次前来，吾王为太子和太子妃备了份贺礼，恭贺东宫新婚大喜。”
随着南越大王子话音落下，后面两个南越使臣呈上一尊白玉送子观音。
那白玉通体无瑕，且犹如一个婴儿大小，大慈大悲的观音神像雕刻栩栩如生，真似观音显灵了。
这礼可以说是贵重非常了。
可见南越国确实有心想要与楚君羡交好。
然而，送子观音？
世人都重子嗣，尤其皇族，这份礼对其他新婚夫妻来说是送到心坎里，但对太子爷，却是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
白日，黎忧的身体才被诊断出暂时不适合怀孕，结果晚上就来尊送子观音。
若非楚君羡自信，先前在琼玉殿的事情不可能传出来，还要以为南越这是故意来找茬的。
但即便不是，太子殿下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转眸看向身侧的太子妃，怕她多思，更怕她伤心。
正当楚君羡要下令，让人把南越大王子和那什么狗屁贺礼给丢出去时，黎忧的柔荑轻轻搭在楚君羡的手背上。
男人心头的怒火瞬间消散，想说什么都忘了，只定定地看着她。
南越大王子也察觉到了那位凶残的大周太子情绪不对，脸色瞬间都白了，正苦逼着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就听到太子身侧温柔浅笑的太子妃缓缓开口：
“多谢南越大王子，这份贺礼本宫和太子殿下都非常喜欢，南越王有心了。”
南越大王子松了口气，连忙顺着台阶下，又对着两人恭维了好几句。
黎忧温和有礼地应着。
大周的百官见着，也狠狠地松了口气。
就怕太子殿下那狗脾气，接风宴刚开始就要来个大的，把人南越使臣团给丢出去，让宴会直接办不下去，也让后面其他国家的使臣团以为大周对他们有什么意见？
或是大周准备向周围的邻居都宣战？
那就完球了。
别怀疑，太子爷是真的做得出这种要命的事情。
反正在那位殿下看来，只要他没死，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关键是，他还不是夜郎自大，而是在场不少国家确实都被他打哭过。
可他想打，百官们不想啊，皇帝就更不想了。
幸好，从前没人劝得住的太子殿下现在有太子妃能拉住他。
此时此刻，百官看黎忧的目光那犹如是在看自家亲娘，只盼着太子妃能牢牢看住太子殿下，让今日的接风宴顺利举行吧。
皇帝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爱妃刚刚要阻止他为难太子妃了。
太子妃确实好重要。
还是爱妃思虑得周全。
闻贵妃顾自喝茶，无视皇帝老头油腻的眼神。
各国使臣接连入宴，他们在拜见皇帝后，都会借着东宫大婚的事情给楚君羡献礼。
无论真心假意，谁也不敢随意得罪这位杀神太子爷。
楚君羡全程神色淡淡，对谁都是爱搭不理的。
使臣们也没觉得被冒犯了，他们的要求很低，只要那位殿下不找他们的麻烦就成。
何况，太子殿下虽冷淡，太子妃却一直笑着与他们交谈，还回了礼给他们。
宾主尽欢，百官和各国使臣都很满意。
直到北元使臣团到来前，宴会上都是一片和乐融融的。
说到北元，不仅是太子殿下，跟太子妃的渊源也是颇深啊。
即便现在北元以兀良哈为主导，但鞑靼部落也还是北元最显赫的势力之一，依然不可小觑。
此次带领北元使团的大皇子乌梁尔，正妃就是鞑靼部落的公主。
而当年如果不是鞑靼进犯，闻家军也不会几乎跟他们同归于尽，导致边防空虚，才会让帖木儿帝国的骑兵乘机而入，将整个旭日城屠杀殆尽。
所以，不管是闻贵妃，还是太子妃，与鞑靼、帖木儿帝国都有着血海深仇。
这不，北元使团一来，别说闻贵妃，就连温婉贤惠的太子妃脸上笑意都有些淡了吗？
楚君羡剑眉微蹙，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刚想说什么，就见她对他微微摇头。
北元是北方最强大的政权，众多草原部落更是从大周开国就与他们对峙到现在的强敌，并非随手可灭的小国。
纵然是楚君羡，当年打到巴尔河，也不得不停下。
不仅是因为严寒和荒漠等众多自然因素，也是因为当时，大周真的打不下去了。
这几年，大周虽一直在休养生息，但内部各种问题依然严峻，根本无法与先帝时期的盛世相提并论，更没法举全国之力支持楚君羡去攻打北元。
楚君羡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带着一丝安抚。
他如今是没法打下北元，但北元也奈何他不得。
她不需要为了大局总是委曲求全。
黎忧还真没觉得委屈的。
鞑靼从一个强悍的帝国变成只能依附别的部落的势力，而帖木儿帝国当初派下骑兵的皇子，包括那些骑兵，也早在楚君羡的高压威迫下，被一个不留地处死了。
她父母的仇，可以说楚君羡已经帮她报了。
国与国之间，向来都是不谈感情，不谈仇恨，只谈利益。
楚君羡需要时间来整顿大周上下，解决朝堂乃至整个王朝存在的隐患，如此才能安心对外。
别说是北元，就算现在是帖木儿帝国的使臣，身为东宫太子妃，为了太子，为了大周，让她对他们笑脸相迎，她也必须要做到。
只是，黎忧不打算生事，却不代表别人不来寻她的麻烦。
那北元小公主的身体也是倍儿棒，先前被楚君羡给打伤了，这才没几天呢，就能活蹦乱跳了。
在北元大皇子挂着友善的笑容跟皇帝寒暄，表示北元愿意和大周建立邦交，友好往来，共同扶持，誓不起战火，缔结契约，互为兄弟国。
皇帝笑得满脸红光，觉得是他治理有方，威震天下，才能让向来凶狠的北方蛮夷都主动求和的。
他将来必定是青史留名的千古一帝。
百官：额……
众人看看闻贵妃和太子殿下的冷漠脸。
那两位都不管了，就算皇上再傻乐呵那也是皇上，他们还是别拿就自己的九族开玩笑了。
而自古两国建立邦交，除了签订各种友好往来的协议，最重要的就是两国联姻通婚。
北元大皇子话都还没说完，他身后的乌娅朱忽然就朝皇帝行了个礼。
“乌娅朱见过大周皇上，尊敬的大周陛下，请恕乌娅朱无礼，但我草原儿女向来坦坦荡荡，敢爱敢恨，若有喜爱的男子，也是大胆示爱，求得长生天的祝福，与之共结连理。”
皇帝：“……”
百官：“……”
黎忧：“……”
本宫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乌梁尔垂下眼帘，并没有阻止妹妹。
他也想看看若当众求联姻，楚君羡会怎么应对？
若大周无力战，皇帝和百官肯定会集体胁迫他接受联姻，一旦他独断专制地拒绝，那他就会成为大周罪人，失去民心、军心。
等他们北元大军压下，他就不再是阻碍了。
若大周实力依然雄厚，不惧与北元为敌，楚君羡不想联姻，皇帝和百官便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乌娅朱红着脸，爱慕的目光看着楚君羡，“太子殿下，乌娅朱倾慕您，您能娶乌娅朱吗？”
黎忧：“……”
她这个太子妃又成透明了是吗？
百官：额……
皇帝嘴角直抽，脸色难看极了。
几日前，养心殿。
“皇上，太子若娶了北元小公主，您想过后果吗？”
皇帝知道乌娅朱对楚君羡大胆示爱的事情后，正幸灾乐祸地想看他后院着火呢。
闻贵妃一开口，皇帝瞬间感觉屁股下的龙椅都长满了刺。
本来，他就被楚君羡给逼得没法喘息了，要再有北元的支持，那朝堂上还有他的立足之地吗？
再万一，楚君羡跟北元长期接触，和鞑靼残部再次有了联系，发现了当年的事情……
皇帝是慌得一批，抓着闻贵妃的袖子，如同在抓救命稻草，“爱妃，爱妃，你得给朕想个法子，绝不能让楚君羡娶北元公主啊！”
闻贵妃瞥了一眼自己脏了的袖子，“两国联姻，还有比北元公主嫁给皇上更稳固的结盟吗？”
“可那北元小公主上蹿下跳着要嫁给楚君羡？”
“联姻之事，也并非她说了算，何况，皇上不会连一个小小的北元公主都征服不了吧？”
这计激将法实在是非常好用。
皇帝从来都觉得自己英明神武，半点不输给皇兄成宣帝，天下的女人只有疯狂爱慕他的份，哪儿会拒绝嫁给他？
所以现在，皇帝看着自己未来的妃子不知廉耻地对着楚君羡示爱，只觉得自己脑袋都在泛着绿光。
哼，轻浮浪荡，如果她不是北元公主，早就被他赐死了。
想想，皇帝觉得自己真是为大周做出了无比巨大的牺牲，居然要忍受这样寡廉鲜耻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妃子。
贱人，等她入宫，看他怎么收拾她。
然而，乌娅朱此刻正扬着下巴，挑衅又轻蔑地看着黎忧，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别人的猎物了。
第105章 自当雅量
“太子妃，我们草原向来有斗婚的习俗，输方必须把爱人让给赢方，你敢与本公主斗一斗吗？歌舞？骑射？你选一样，你如果输了，就把太子殿下……”
“放肆！放肆！”
黎忧都不用开口，那群一生都在用命践行规矩体统的御史不干了。
“不知所谓，没脸没皮，我大周储君何等尊贵，岂是你一个北元女子可以当做输赢的赌注，随意辱没的？”
“我大周太子妃乃未来国母，金尊玉贵，贤良淑德，你以为跟你北元一样，礼乐崩坏，不知羞耻，犹如勾栏女子，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尔等粗鄙放浪女子，如何配得上我大周太子？”
“老臣就是撞死在大殿，也绝不同意此等野蛮女子为我大周储君正妻的。”
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御史气得胡子直抖，就差要一口唾沫呸到北元人的脸上去了。
乌娅朱漂亮的脸蛋红了又白，整个人羞愤欲死，摇摇欲坠。
她在北元备受万千宠爱，何曾被这样疾言厉色地责骂过？
大周的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北元大皇子脸色也很难看，大周什么意思？
这样辱骂他们北元的公主，是真的想宣战吗？
护送皇子公主的北元大将军达蒙脸色铁青，对老御史怒目圆瞪。
那络腮胡、高大凶狠的样子，胆小的人被他一瞪胆子就得吓破了。
然而御史都是些什么人？
满朝文武，就他们头最铁。
常年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上朝的，怼天怼地怼皇帝，脾气上来了，连太子殿下和闻贵妃他们也敢硬刚。
不就命一条吗？
敢于谏言而死，还能史书留名，每个御史的终极追求。
一个北元莽夫也想吓他们？
呵呵！
别看老御史一大把年纪的，站起来都颤巍巍的，一挺胸，一抬头，气势还真不输给北元大将军的。
更叫北元使团震惊的是，楚君羡似笑非笑一抬手，锦衣卫就从大殿各处涌出，绣春刀没有出鞘，但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的杀神模样，显然如果达蒙敢对他们大周官员动手，那就先把命留在这里吧。
达蒙：“……”
北元使臣团其他人：“……”
他们大周的人都疯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