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反驳道:“我就是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才需要背这玩意儿!”
系统道:“宿主可以通过完成任务,兑换相应积分奖品,提升记忆功能,但是不能不劳而获。”
死系统,油盐不进!
就像当初的功夫只能自己一点一点地练,眼前的药典,秋月也只能自己一点一点地背。
好在秋月的记忆能力还不错,背起来也不算太痛苦。
背诵的过程中,秋月发现了一点,就是这具身体和自己原来一样,短时记忆的能力很强,但是长期记忆就不太行了。
她能很快地背诵下来几页的内容,但如果不去巩固,也不去应用背下来的知识,那么过段时间,她就会逐渐遗忘那些纯理论性的知识。
时间在她背书的过程中逐渐流逝。
她还没把《本草经》完全背下来,雁雪的伤就已经恢复了。
秋月也终于要跟着雁雪正式当差了。
秋月这才发现,雁雪最主要的差事,居然不是伺候喻清莜的衣食住行,而是整理药材。
包括但不限于向药铺、药农们收药材,然后分拣、晾晒、炮制、研磨。
喻清莜炼药、调配的过程中,还要帮着煎煮、过滤等等。
总之,雁雪更像是一个药童,而不是丫鬟。
秋月也成为了一个小药童。
一个,时常被喻清莜嫌弃的小药童。
“你怎么这么笨?一部《本经》要背这么久?”
秋月拿着手中的药草问雁雪时,又被喻清莜给抓包了。
喻清莜无比嫌弃:“这是鹿藿,味苦,平。主蛊毒,女子腰腹痛,不乐,肠痈、瘰、疡气。常生于山谷。”
雁雪解围道:“秋月刚开始识字,所以背得慢了些,药材也没见过几样,我正教她呢!”
雁雪的话,让秋月更难过了。
她识字!
这个事实是多么的打击人啊!
她还不如真是个文盲,从头开始学的,就不会这么伤自尊了。
喻清莜这位苛刻的主子,根本不懂得给人留颜面,拆穿道:“我三天前就见过你教她辨认鹿藿了。”
言下之意,秋月就是笨,什么“刚开始学”之类的都是借口!
秋月心里非常不服!
谁家孩子一教就会,一学就懂啊?
这不是需要一个过程吗?
又不是人人都是天才!
懂不懂什么叫鼓励式教育?
系统看出她的暴躁,安慰道:“其实你可以问我的,这样就不会被喻清莜发现了。”
秋月愤愤道:“你现在又可以说了?不会被判定宿主不劳而获了?”
系统解释道:“让我帮你录下来,和你请教我,还是有区别的。”
秋月还在记仇,哼道:“就不问你!”
雁雪看秋月一句都不辩驳的可怜样,很是同情,对喻清莜道:“秋月是我的徒弟呢!姑娘就别管我们怎么教怎么学了。”
喻清莜也哼道:“她装可怜给你看呢!也就你这个傻子看不出来。”
秋月:“……”
她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主子?
她不明白。
她觉得自己一直都很安分守己的好吗?
在喻清莜堪称魔鬼般严苛的要求之下,秋月背书的进度肉眼可见地飞涨,连做梦都在识别药材。
她只有高三的时候,才经历过这样的阶段,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
苦海漫漫,看不到尽头。
在雁雪又拿给她两本药材典籍之后,秋月觉得自己离淹死在知识的海洋里也不远了。
她前期还在担心学得太快,会引起雁雪和喻清莜的怀疑。
但万万没想到,已经用上了她所有的智慧,以及学习技巧之后,她还是被喻清莜定义为了“笨”。
隐藏实力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一定是因为她是主角,所以作者给她开了金手指!”秋月吐槽道,“过目不忘什么的,根本就是bug!”
她不知道的是,喻清莜在她面前,严厉得跟灭绝师太似的,但是在喻老夫人面前时,却又是另外一副样子了。
喻清莜自回府以来,表现得非常乖巧安分,二夫人就解了她的禁足令。
解禁之后,她隔三差五地要去给长辈们请安。
她见到喻老夫人时,颇有些骄傲地炫耀道:“我院子里有个小丫头,平日里看着笨笨的。没想到在识字认药材上,却颇有几分悟性。”
喻老夫人好奇道:“哦?比雁雪还有天分吗?”
喻清莜道:“雁雪只是记性好些,但说到悟性,就差了些。”
“我看得出来,那个丫头悟性是不错的,就是懒了些,得拿鞭子在她后面抽着,才知道动一动。”
祖孙俩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炼药制毒,很有共同语言。
对孙女身边出现了有天赋的学医人,喻老夫人也替她高兴,道:“那就好好教教,若是能自成一派就更好了。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有天赋的医师了。”
可惜秋月没听到这一番话。
老夫人的院子距离有些远,系统也探听不到。
要不然,她就不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了。
她已经很久没想起来,把武功捡起来之类的事情了。
相比于喻清莜书架上的那些药典、药方,她的时间是如此的少,一点都不够用。
她都没白天没黑夜地学了,却依旧得不到喻清莜的一个笑脸。
秋月沉寂已久的好胜心被彻底点燃,她绝不能,被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贬低一辈子!
那将是她几辈子的耻辱!
她也已经记不起来,曾经说过的要离男女主远一点的话了,也没空想着怎么离开青葵院了。
系统看她这副,又开始不务正业的样子,感到很心累。
带一个热衷于不务正业的宿主,它也只能变得佛系一点。
它安慰自己,秋月这么努力,只要学成了,能获得喻清莜的赏识,也是完成任务的一个途径。
算是一条,没在计划之内的新出路吧。
但愿主角和炮灰的长期相处,不要引发什么宿命的危机。
第76章 家人
春去夏来,秋月被嫌弃的药童生涯依然在继续。
这天,她正在药房捣着药,一个小丫鬟过来传话,说她娘在北角门等她。
秋月第一反应是:娘?什么娘?
思索了三秒钟才想起来,自己是有娘的啊!
不仅有娘,还有爹,还有兄弟姐妹呢!
她那个不事生产,靠着卖女儿过活的爹,隔几个月就会指派她娘来喻府拿钱。
不仅卖身的钱一分没给秋月,连她的月例银子都要贪。
一个女儿挣两份钱,特别划算。
算算日子,是差不多到了她娘林氏来拿钱的时候了。
秋月这些时日过的,颇有一种药房无岁月,世上已千年的感受。
她连喻老夫人都忘到脑后了,更别说卖她赚银子的爹娘了。
但是她记不记得不要紧,爹娘是不会忘记她的月钱的。
秋月把手中的药杵一放,给雁雪说了一声,揣着两袖清风,往丫鬟所说的北角门而去。
她那点可怜的月例银,连自己都不够花,还轮得到别人来惦记?
她爹好手好脚的,正当壮年,只要把生孩子的时间用去找份活做,还需要卖女儿度日?
秋月非常唾弃这个血缘上的爹。
一边唾弃,一边回忆原身在家时的记忆。
然后又一边回忆,一边唾弃!
就这么一路唾弃到了北角门。
守门的小厮似乎认得她,颇友好地跟她打了一声招呼。
下人的亲人们来探亲,只要是报备过的人,守门的也认识,是可以进后罩房里等候的。
但是秋月的娘林氏却站在外面等着,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应该有六七个月了,孤零零地站在墙角下,浑身都透露着一股被生活磋磨的凄苦意味。
这是所有的底层人民,都共有的特征。
秋月转身就想回去。
她既不想拿自己辛苦磨药挣来的银子去填那个无底洞,也不想听这个满面风霜的妇人诉说生活的苦楚。
脚步踟蹰间,林氏却抬眼看见了她,高兴道:“月月,这儿。”
月月,秋月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她现代的爸妈也是这么叫她的。
都已经被看见了,她也不能再转身就走了。
她走过去问道:“怎么不去里面等?”
林氏有些拘谨地看了看门房的方向,道:“不想给你添麻烦。我知道,我要是进去了,他们是要派个人看着我的。”
秋月道:“你只要不乱走,他们就不会管你,也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她看了看林氏的肚子:“这样站着不累吗?如果有事我们就进去坐着说,没事的话就回去吧。我在这里挺好的,不用担心我。”
林氏觉得女儿今天有些疏离,怕是在喻家遇到了什么事,只好道:“那就,那就进去说吧。”
秋月对门房笑了笑,把林氏带了进去。
她其实想过要回家去看看的,打算考察一下秋家人。
如果要走赎身的路子,如果秋家也有一两个靠谱的人的话,她就可以借一下力。
原身七岁就被卖进了喻府,对家里的印象就是穷,饿肚子,穿缝满补丁的衣服。然后就是好吃懒做的爹,唯唯诺诺的娘,沉默寡言的大哥,温柔和善的姐姐,抢她玩具的三妹妹,冒着鼻涕泡的四弟弟。
这是从一个孩子的视角看到的画面,与事实不一定是相符的。
如果真要走赎身这条路,秋月觉得自己还是要亲自去看看。
她之前都已经想好了,等雁雪的伤好一些了,就告一天假回去。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被喻清莜打击了一通之后,她就把这茬给忘了。
如今林氏自己找了上来,她倒是可以趁机打探打探。
林氏明显感觉得出来女儿变了,不会亲亲热热地喊她娘了,也不会主动把月钱拿出来,然后嘱咐她“不要全部拿给爹,你自己藏好”了。
“月月,你是遇上什么事了吗?可是受欺负了?”林氏怯怯地问道。
外面还坐着其他下人,秋月当然不能顺着她这么说,她扬声道:“府里的主子们都是和善的,其他人也不会随意欺负人。”
“我没有被欺负,只是前段时间做错了事,被罚了好些钱,今天没有钱给你了。”
林氏微微放了心,道:“好好好,没受欺负就好。没有钱也不要紧的,只要你没事就好。”
说完又有些忐忑地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秋月看到她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安抚道:“没有,我们不要谈喻府的事情了,说说家里吧,家里都好吗?你的身子有几个月了?”
这个话题果然让林氏放松了很多,絮絮叨叨地给秋月说了很多家里的事情。
秋月耐心地听完了。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除了大哥大嫂还算上进,其他的可以说是毫无变化。
不管是她爹,还是她弟,都是光长年龄不长本事,一无是处。
她和大姐被卖之后,苦命的三妹妹接过了她俩的活计,与林氏一起,包揽了所有家务。
她大嫂是不会帮忙的,人家只能顾着自己的小家,而且还做着一份补衣的活计。
在林氏的描述中,家里的男丁跟瘫了似的,是绝不会干家务的。
秋月很无语,她劝道:“家里也不缺孩子,你如今都四十了,生孩子风险很大的,生了这胎就不要再生了。”
林氏忙忙地摆手道:“不生了,不生了。这胎,是意外。”
跟女儿谈论生育的话题,林氏感觉很不好意思,脸涨得通红。
秋月道:“等下次,我拿些药给你,你给爹喝了,就不会再怀孩子了。”
林氏觉得这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药,但是羞于启齿,实在问不出口,一个劲地点头道:“好好,听你的。”
秋月没再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呢?
让林氏劝秋父去找份活做?
想也知道是劝不动的,要能动起来,早几年就动起来了。
好在她这个爹虽然游手好闲的,倒不是一个家暴男,气极了也就是扯着嗓子骂几句。
秋月倒不担心林氏没拿到钱,回去会挨打。
话说完了,秋月就打算回药房了,她嘱咐道:“回去吧,你身子这么重了,生产之前就不要再来了。”
林氏道:“走两步路不累的。”
秋月也相信她不累,家里的那些活,肯定比走这两步累多了。
但毕竟是孕妇,能少出门还是少出门吧。也没个人陪在身边,万一被冲撞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她道:“我会找个时间回去看看的,但如果你不听我的,我就不回去了。”
林氏惊喜地看着她:“你可以回家了?你姐姐倒是回来过几次。只有你,这么多年也没回来过。”
“你哥哥和弟弟妹妹们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还有你嫂子,你还没见过她呢,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没说秋父会高兴。
看来林氏对秋父的认知也是很清晰的,是一个极度自私又重男轻女的老混蛋。
女儿在他心里,就是赔钱货。
其实原身也是有回去的机会的,但是她一次都没回去,可见她对这个家也是有怨气的。
秋月关心了一下和她一样命苦的姐姐,问道:“大姐姐还好吗?”
林氏道:“其他的都好,就是主家没有喻府阔气,家里下人不多,活却一点不少。”
秋月听出来了,秋大姐应该是承担了很重的活计。
给人当奴才哪有轻松的呢?在秋月没穿来之前,原身不也每天都要擦洗一屋子的器具吗?
没人会关心她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儿,更不会觉得这是在虐待童工。
林氏乐观道:“不过主家对她还算不错,吃穿用度上,比在家里时好多了。”
没错,给人当丫鬟,吃穿都比在家里时强。
这也是原身和秋大姐,不仅没有记恨家里把她们卖了,还愿意拿出月钱接济家里的原因。
因为家里实在是太穷了。
卖了她们,也算是给她们找了一条活路。
而且秋母是反复打听过主家的情况之后,才愿意把她们交给人牙子的。
富贵人家也愿意买这样身世清白,来路明白的下人,可以防止心思不正、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
说了说大女儿的事情,林氏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