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俞洵停顿了下,像是没听清:“嗯?”
周绵喃忽然沉默,有点不好意思:“算了...没事。”
她的语气带着不自知的小失落,像是在安慰自己,又不是小孩,怎么还这样幼稚。
下一秒,抱着她的男人低低地笑了,听得周绵喃胸腔里像是有羽毛拂过,因为他的笑声实在好听,蛊惑人心,她像被撩了下。
但他下一句让她瞬间被撩到极致。
“宝贝。”
他早就洞悉她想法,刚刚的含糊不清,只是故意逗弄她而已。
低沉嗓音呢喃出的爱称,瞬间就拉满了恋爱的甜蜜感。
周绵喃想,她的阿洵怎么这么会啊,她是真的栽得无可救药。
可他不想放过她,唇瓣贴着她的耳畔,因她的反应,故意又继续叫了声:“宝贝。”
周绵喃耳根顷刻间就红了个透,既害羞,又感觉甜得不行,软软地靠着他,埋在颈窝里再也不肯出来,不管他怎么哄都不行。
贺俞洵拿她没办法,只能纵容她,不知想起什么,他无声地扬了下唇。
其实他从很久以前就发现,怀中的女孩子,表面看着独立坚强,内里很禁不住逗。
是个纯情温柔的小姑娘。
-
许芮回到黔都算是彻底安定了下来,不过她也没急着找工作,而是先帮着周绵喃做事,算打零工。
作为在蓝寨长大的女孩,没有谁是不会做蜡染的,马上就是文化节了,她打算先给老婆帮忙,再作打算。
工作室里。
短信提示音不知是第几次响起。
许芮被纠缠得有些不耐,随手摁下了拒绝通话,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
“…是陈斯泽吗?”周绵喃瞬间就猜出对方的身份。
“嗯。”许芮心不在焉地回答,“这狗男人跟吃错药似的,最近老是找我。”
“我都不知道,我竟然有这么大魅力。”她轻呵了声。
沉默两秒,周绵喃忽地道出真相。
“芮芮。”
“他是不是...想...”
“...”
许芮忽地顿悟,一拍大腿:“你说得对,我懂了,老婆!”
周绵喃以为她明白自己的意思,抿了下唇,斟酌着措辞,试图感同身受地替她分析:“那...”
“他肯定是馋我的身子!”
周绵喃:“...”
猝不及防的新思路,她竟然没法反驳。
许芮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害,算了不提也罢,老婆,洵神今天还约你一起吃饭吗?”她忽然问,明显想转移话题。
“约不了呢,你忘记了我昨晚跟你说的,等会要先跟文化节的主办方接洽。”
“对嗷,我确实忘了。”许芮这才想起来,“那你今天岂不是见不到洵神了,难怪看起来很需要爱的滋润,来,我这就给你一个爱的抱抱!”
“你怎么又打趣我...”
“哈哈哈,哎呀好啦我不开玩笑了,你知道惹,我是鱼腩cp的头号大粉嘛。”
“老婆你知道吗,那天我上微博逛了逛,居然真的有粉丝磕你跟洵神的cp!还建了超话!我只能说,有品!”她竖起大拇指。
“不过,谁有我幸福,天天在现场看正主撒糖,磕得我整个尸/体都暖暖的!”许.网上冲浪专家.鱼腩大粉.芮如是说。
周绵喃被她生动的描述听得忍俊不禁,翘了下唇。
约定的时间在上午十一点。
许芮忙完就回去睡大觉,她超级讨厌无聊的商业宴会,周绵喃只好带着助理一同前去阆雅阁赴宴。
这是一家历史悠久的酒楼,装潢大气奢华,味道十分经典,许多名流贵客都喜欢在这里接待。
“周老师,欢迎您,请跟我往这边来。”工作人员彬彬有礼,领着客人往包厢带。
周绵喃进场时,瞬间聚集了周围的目光。
她穿着自己设计的蜡染改良旗袍,海藻般的黑发随意披散着,气质温柔动人,举手投足却又显得落落大方。
“抱歉,路上堵车耽搁了会儿。”她唇边噙着温婉的淡笑,让人根本无从怪罪。
对视间,竟然撞上了白寅礼的目光,周绵喃有些诧异,轻轻颔首,算是打招呼。
她到指定位置坐下,好巧不巧,正是在白寅礼旁边。
“看来我们必须做对手。”他率先温和地对她笑了下,“这次我没法当绅士,让女士优先了。”
“没关系,竞争无朋友。”周绵喃说完,举起酒杯,跟他相敬。
-
许芮打着困懒的呵欠,准备回家补个觉再起床点外卖。
租房小区门口的马路边,罕见地停了辆豪车,她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太过注意。
租住的房间是在三楼。
楼梯房,说不上多高的楼层,房租也很便宜,她因此便选择在这里住下。
原本她一回来,周绵喃就邀请她搬过去一起住。
大平层诶!还是在市中心!有个总裁老婆就是爽!
许芮很是心动,可在知道她对门的邻居是贺俞洵之后,忍痛拒绝了。
再怎样,她都不想当个巨大型号的电灯泡。
楼道里不算暗,许芮刚踩完三楼的楼梯,便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倚在墙边,正低头看手机。
他目光散漫,熟悉的眼尾上挑,多情桃花眼,仅仅是侧脸,便让人刻骨铭心。
听见动静,陈斯泽侧头看过来。
一瞬间的对视,许芮率先别开视线,冷淡地走过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的声音生硬得明显,带着疏离的情绪。
陈斯泽收起手机,露出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他伸出指尖,轻佻暧昧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说过,我们的交流只限于在酒吧的那几晚。”许芮任由他动作,语调毫无温度,“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陈少爷。”
因她的话,陈斯泽原本不正经的表情在一瞬间收敛:“不明白。”
“跟我谈谈。”
第43章
“谈什么。”许芮双手抱着臂,终于肯仰头看他:“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她戒备的模样,起初并不怎么让陈斯泽在意。
欲擒故纵也好,真的冷淡也罢,他始终自信地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资本让她投向自己的怀抱。
陈斯泽又恢复了笑容,唇边的弧度带着天然的蛊惑,他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谈正事…不过其实也不算。”
许芮转身就要走。
他及时拽住,郑重其事地叫她:“许芮,你听我说。”
“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也给得起,我们很合拍,所以,不妨享受当下,跟我试试,谈个——”
他一字一句,清晰得让人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半真半假的试探。
“恋爱。”
“怎么样?”
恋爱。
许芮心中狠狠地震了下。
他说,要让她跟他谈恋爱。
那瞬间,内心无数情绪激烈上涌,让她措手不及,喜悦、激动、紧张…可到最后,却只觉得可笑。
看啊,许芮,这不就是你曾经梦寐以求的吗?
她转过身,用力地看向这个曾经暗恋了好多年的男人,眼眶突然发酸,无比难受。
到底喜欢他什么?
许芮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只记得仰望了他许久,那种心动的感觉其实不强烈,却像根刺持久地扎在心头难以拔掉,深刻无比。
有的人就是这样,天生自带魅力光环,仅仅是无意一瞥,就让她难以自拔,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们本来就只是不相交的平行线,绕着各自的轨道前行,现在,这一切终究成为遗憾,也注定只能是遗憾。
陈斯泽一直观察着她的反应,以为她是感动地要哭,伸手准备抱她安慰。
下一瞬却被毫不犹豫地推开,那只修长的手就这样腾在空中。
许芮垂下眼眸,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轻声喃:“不怎么样,陈斯泽,你别再缠着我了。”
陈斯泽顿了下,反应过来后,难得烦躁地沉了口气,不明的情绪在心里翻涌:“那天晚上是我的问题,可你真就这么狠心,一个机会都不肯给?”
他向来是被女孩们捧着的,何曾这样低过头,对他而言,现在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你再好好想想,别这么快拒绝,我知道你对我肯定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许芮突然觉得心好累:“想?陈斯泽,你永远都是这么自以为是。”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瞬间红了:“你以为我会一直等你吗?你错了,人是要往前走的。”
“过去…整整八年,几千个日夜…我一直在等你回头看我,可你有为我停留过吗?!”
她情绪上头,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拿出包里的手机,将相册里的照片一页一页翻给他看。
“这是你曾经跟其它女孩花天酒地发的朋友圈记录,你享受着她们的追捧和迷恋,我都知道。”
那些照片她看了一次又一次,心碎的时候,却只能自己消化,她告诉自己,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他会察觉到自己的感情。
那夜,他也曾温柔地在她耳边喘息呢喃:“…你身体好软。”
他说,她很美。
他说,他一定不会忘记她。
可他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
许芮知道他们之间的阶级差距,一直在等待,再漫长也坚持,独独那次的告白,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她心死如灰。
受过情伤的人,会走向两个极端,要么理性至死、在现实中清醒,要么永远都是浪漫主义。
许芮属于第三种情况,她就像从前的他一样,游戏人间,放任受伤的灵魂追逐自由,治愈自己。
她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苦涩和黯淡,让陈斯泽怔愣住,整个身体都僵硬。
一种细密的疼逐渐从心脏袭来,喉咙更是像被堵住。
那瞬间,忽然感同身受。
他嗓音哑了几分,仿佛被灼烧过,艰涩地挤出几个字:“我…”
“对不起。”
想伸手安慰,可她应该不喜欢,陈斯泽有些自嘲地垂下眼眸:“我要是说我放不下你,你会相信吗。”
那几年,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感情,的确是假的,他甚至还记得自己醉酒时的模糊画面。
女孩子托着腮,趴在床边担心地看着,满眼都是他…
悉心照顾,小心又真挚。
还有那次情到深处,她噙着泪,委屈控诉他把自己弄疼了,结果他真的停下来,她又一边掉着泪一边催促他快点,把当时的他成功惹笑…
陈斯泽纵情人间,周围有过太多这样的女孩子,只当露水情缘,却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悄然覆盖了独有的痕迹,现在才逐渐显露。
忘不掉,更替代不了。
他根本就没法放开她。
所以才会着了魔似的纠缠。
许芮闭了闭眼,准备离开:“放不放下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你好自为之。”
她是真的不想再爱了,也不想再理这个只会让她伤心的混蛋。
陈斯泽不愿就这样放她走,从背后抱住她,低头急切而狼狈地去寻她的唇,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们之间还有羁绊。
可许芮极力挣脱着,被他捏着下巴亲过来时,她猛地咬了他的下唇,陈斯泽吃痛退开。
他眼底有些泛红,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受伤。
她却更疼,脸上不知何时浸出了泪水,混着哭腔,一字一句决然无比。
“别再碰我。”
“…我嫌脏。”
门“砰”地一声狠狠砸上。
“...…”
陈斯泽紧紧盯着禁闭的房门,身形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再也没有最初的意气。
半明半暗的光线里,他满身散发出颓丧的味道。
他怔怔地想。
她好像是真的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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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绚丽,夜幕持沉。
周绵喃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她的手举着电话,空出的一只手开门,顿时被小金毛扑了个满怀。
“乖乖等久了是不是,快来安慰一下芮姨。”周绵喃揉着它金黄色的小脑袋,它嗷呜着,一个劲拱着头撒娇。
“哎呀,儿子,哪天…来你芮姨这里玩,陪我几天嗷,我可太…无聊了,嗝!”电话里许芮醉醺醺地招呼着。
“汪汪汪!汪!”
金毛卖力地回应。
“乖啊,我后面给你买骨头…不过你可千万别当舔狗…呕…”
“芮芮,你别喝了。”周绵喃有些不放心,再次劝阻,“要不我马上打车过来看看你。”
“别担心阿喃,你不要过来,我没事,喝了心情好多了,我还没醉…能大战奥特曼三百回合…”
周绵喃再三确认她没事,这才放下心来,给她订了解酒汤再去洗澡。
她洗漱完,躺在床上看了会儿专业书,疲惫感袭来,不知不觉阖上眼。
周绵喃做了一个梦。
是久违的少年时代。
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是她跟贺俞洵的事情被有心人举报发酵,铺天盖地的议论和恶毒的谩骂传来,让她完全无力抵抗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