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事。”她竭力压抑着自己,语气平静。
“什么事。”他问。
“...”随便找的借口,她怎么知道会是什么事呢。
周绵喃沉默两秒,找出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借口:“刘老师找我谈话。”
“那之后应该没什么事了。”他说,“待会回家顺便给我送瓶水。”
“礼尚往来。”
周绵喃诧异之余,怀揣着隐秘的心思,走到球场,却发现他不在。
他们都说他去换衣服了。
周绵喃原本想放下水就走的,没看到他,又有点不甘心。
这时许泽也看到了,走过来跟她搭话:“哎,周绵喃,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水。”她如实回答。
“嗯?!你给谁送水?”
“...贺俞洵。”她犹豫两秒,坦诚地说出这三个字。
“?”
“不对啊,洵哥上次不是说不感兴趣吗?”许泽挠挠头。
“...不感兴趣?”
“是啊,他说你...没事。”
话说到一半及时止住,许泽看向她,话锋一转,目光揶揄,试探:“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男生的脑回路往往都是直白不加掩饰的,尤其像许泽这种超级直男,从未想过照顾女生的面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轰地一声,周绵喃大脑瞬间空白,像被戳中了心事,但她竭尽全力绷住自己,脸上煞有介事地装着淡定。
“我…”
刚想解释,耳畔蓦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喜欢谁?”
第57章 .校园番外3
低沉悦耳的嗓音她再熟悉不过,周绵喃一窒,瞬间抿唇噤声。
贺俞洵慢慢走过去站定,那双狭长的黑眸定定注视着面前微微低头的女孩子,因为是俯视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她柔软的发旋。
见对方不肯回答,他侧过头,不咸不淡地瞥了许泽一眼。
“…?”
后者不明所以地挠头,刚想解释,被球场上的队友催促着赶快过去。
“那个,洵哥,要不你问周绵喃吧,我就先过去了哈!”
许泽总觉得这两人的氛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但他并不感兴趣,讪讪地圆完场果断跑路了。
于是这里只剩下她,和他。
周绵喃仍旧抿唇沉默,那份答案其实早就呼之欲出,可她害怕捅破这层窗户纸。
正想着,手中忽地一轻,那瓶廉价的矿泉水被他拿过去,毫不客气地拧开瓶盖喝起来。
他喉结滚动时的样子实在性感,下颚线无比分明,周绵喃偷偷地被吸引了目光,在对方察觉前却又迅速移开。
“水已经送到,我先走了。”她温软的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情绪,心事都藏在眼睛里,垂着眸始终不敢看他。
“…”对方没有回应。
周绵喃说不清那一瞬的失落是为什么,只是转身时,手腕被他拉住,手心里突然塞了个硬物时,凝固的情绪又瞬间融化。
“谢谢同桌。”
他嗓音里含的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冬日里的热酒,轻易叫人沉醉。
周绵喃第一次这么明显地听出他的好心情。
她也忍不住跟着翘起唇角,路过操场时,举起手机捕捉他投篮的帅气背影。
拍完后,想起什么似的,拿出刚刚揣在兜里的东西摊开。
一颗柠檬味的糖果。
安静地躺在她手心。
-
周绵喃在球场见到贺俞洵的时间多了起来。
这次的比赛校方很看重,在开赛前三周,还特意选出周绵喃等几个比较漂亮的女孩子排练开场舞。
“阿喃,到时候我穿的那套苗服记得偷偷给我改大一点奥。”同样入选的许芮有点不好意思地悄声朝她撒娇,“最近几天吃得有点多了呜呜呜…”
“好呢。”周绵喃应下来。
这次的舞服是校方特地邀请了辜鹤等几个本土的蜡染大师制作,而辜鹤则将部分任务交给周绵喃。
正式表演的前一晚,周绵喃竟然有些紧张,她站在镜子前左顾右盼,肉眼可见的焦虑。
只要一想到明天就要在贺俞洵面前表演,她就生出强烈紧张和期待的心情。
磨蹭排练的时间太晚,最后甚至还惊动了辜鹤,问她大半夜的不睡干什么。
周绵喃胡乱应着:“马上就睡。”
她强行按捺住异样的心情,迷迷糊糊地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
因为活动盛大,艺术节这三天都停课。
更衣室里,许芮看着周绵喃穿着最小尺码的苗服居然都还显得宽大,狠狠羡慕了。
她斜对面是夏稚苑,上次主动跟贺俞洵送水的那个女生,平日里因为长得不错、家境好,也有男生追捧。
“苑姐,你今天真美,待会不得迷死贺俞洵!”一个女孩夸赞道。
夏稚苑对这样的吹捧很受用,她笑着给自己涂上dior的口红,漫不经心回答:“这次相信他一定能注意到我。”
说完,她看见对面同样在化妆的周绵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没钱连个像样的化妆品都没有,真是穷酸,还有上次,她给贺俞洵送水的消息传到耳朵里,怎么那样招人讨厌呢。
……
开场舞很快进行,周绵喃站在c位,舞姿妙曼动人,很多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大家的舞蹈基础其实都差不多,但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容易,很有天赋。
贺俞洵原本对这样的表演兴致缺缺,在看见她出场后,便倚在角落,一瞬不瞬地注视着。
女孩子的腰细得不像话,五官端正,肤白貌美,舞动时银饰哗啦作响,裙摆蹁跹,带着本土文化特有的民族美感。
“啧啧啧,看得我流口水了都!平时我咋没感觉出来,咱们蓝寨中学的女生这么有魅力呢?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是啊是啊,听说美女们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周绵喃家做的。”
“她家做的?”贺俞洵挑了挑眉,淡声问。
“对洵哥,她师父是蜡染大师,周绵喃从小耳濡目染,做蜡染也挺牛,她在初中就拿到市级奖了,喏,你看,她穿的那身就是自己设计的。”
贺俞洵看得仔细了一些。
裙摆图案的纹样神秘古老,泛着生命原始的美感和张力,衬得她无比灵动,舞姿干净、柔美,就像不染纤尘的仙女。
他喉结滚动了下。
“哎哥,你上次打球的手伤还没好吗?”许泽像是突然发现什么,打断了他的注意。
“小伤而已。”反应过来的贺俞洵并不怎么在意,冷淡道,“别大惊小怪。”
-
夏稚苑高兴坏了。
从贺俞洵一出来,她就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表演中不曾移开。
果然自己是能够吸引他的,从以前她就受到男生追捧,这下更给了她很多自信。
球赛结束的时候,发现贺俞洵独自去更衣室换衣服,她逮到这个机会,在走廊堵住人。
“贺俞洵。”她笑意盎然,软软地问他,“你觉得我今天漂亮吗?”
“恭喜你们今天又赢得了胜利,好厉害呀,晚上我请你吃夜宵好不好哦?”
“你若是想的话…晚点我单独送到你家也可以。”
她看着温温柔柔的,说出的话却大胆又放荡,带着强烈的暗示。
贺俞洵连眼神都不给,转身就走。
夏稚苑恼羞成怒地叫他:“等下!”
“你干嘛不理我啊?这样好没礼貌啊,不管你愿不愿意,总得给我个答复吧?”
“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他如她的愿,冷冷地抛下这几个字,把夏稚苑成功气哭,扭头跑了。
等她彻底消失后,贺俞洵眼都不抬,淡着声催促:“别躲了,出来。”
“...”
安全出口的转角缓缓走出来一个女孩,是周绵喃。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她不过是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就正好撞见。
“道什么歉。”看见是她,贺俞洵的语气蕴着不易察觉的缓和,说完准备去更衣室,衣摆却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轻轻拽住了。
“...上次糖的谢礼。”周绵喃举着药膏,动作小心翼翼,示意他接过。
“...如果你觉得看不上...就扔了吧。”
周绵喃说话很小声,或许是被他刚刚无比冷硬的态度吓到。
贺俞洵眼神深了些,自然无比地接过来:“怕我做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他自己都没当回事的手伤,却被她细心地注意到。
“……”
周绵喃表情仍旧有些不开心,在意着他刚刚的那句话,鼓起勇气,咬着唇,慢慢憋出几个字:“你真的…不喜欢那种类型的吗...”
上次在球场许泽说的话,还有夏稚苑表白时他拒绝的态度,让周绵喃明白,他好像对温温柔柔的女孩子不感兴趣。
被暗恋的crush否定,这样的失落感会让胆小鬼冲破束缚。
贺俞洵眯着眼,唇角弧度不易察觉地扬了下:“你猜。”
-
周绵喃被他那句模棱两可的话说得心驰意动。
白天读书的时候还好,睡前或者空余时间就会忍不住地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加上的微信里,分享的日常也在不经意间越来越多,联系方式是在上次送药加的。
篮球赛过后,贺俞洵还是会在操场打球,周绵喃也还是不敢戳破这层关系,永远都在角落默默观察着他。
他的态度模糊得让她没法确定,她又没法将这件事跟其他人倾诉。
那天,许芮给她发了张照片,说是看到在球场,一个男生抱着不同的女生很亲密,背影很像贺俞洵。
周绵喃看到消息的时候,心都凉了,她假装不经意地在微信上问他:现在在球场吗。
贺俞洵几乎秒回。
[h]:没有。
[h]:怎么了。
周绵喃犹豫着没有回复。
他又很快发了张照片过来,背景是套房,整个寨里最豪华的酒店。
像是自己查岗,他主动报备似的,周绵喃心中松了很大一口气,有些羞赧,她指尖微动,解释:
[刚刚看到一张照片。]
[很想你。]
那个像字打成了'想',周绵喃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欲盖弥彰地又打了个像字过去弥补,心情像气球一样瞬间爆炸。
贺俞洵很快回过来:
[是么。]
[有多想我。]
他是故意的吗?
周绵喃心跳顿时错乱一拍。
过了十几秒,对方才打了个‘像’字过来,分明是学她。
他一定是故意的。
周绵喃把照片发过去就赶紧关闭手机屏幕,她现在整个大脑都宕机了,足足过好几分钟才鼓起勇气重新打开手机。
他回了她:
[除了身高,其它都不像。]
[我很专一]
-
偶尔周绵喃也怀疑,他是不是也对自己有想法,但她始终懦弱地没有勇气跨过这一步。
那天又是下雨天,梅雨季节即将到来,雨总是喜欢下个不停。
周绵喃忘记要带伞,放学待在教室里写作业太过专心,以至于出去时人已经寥寥无几,学校现在除了她,根本找不到第二个人。
周绵喃把书包捧在头顶,趁着雨势小的时候咬牙冲出去,结果跑到一半,雨突然下大,她整个身体几乎都被淋湿。
贺俞洵从超市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撑伞过去接她的时候,雨滴恰好淋在她睫毛,像噙了泪花,样子可怜兮兮的,很像那只猫。
不过现在没有人会把她裹起来,放到干燥的地方。
贺俞洵撑着伞,一直送她回了家,话语中罕见地蕴着数落:“乱跑什么。”
“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找别人借伞么。”
周绵喃被桑姨再严厉地批评苛责都没哭过,他用这样教训的语气说了她之后,就突然感觉有点委屈。
“都走了...我怎么借。”她瘪着嘴,小声反驳。
“...”
贺俞洵当时停顿了下,女孩子的模样其实很狼狈,他那时候就滋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是可以说点什么的。
但他最终只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只是过了几秒,还是没憋住:“下次没带伞就跟我说。”
说了,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