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庞三夫人受了永宁伯府的委托，曾去过大理寺卿府。想来曾小姐也知道了我的心思。但一直未收到曾家的回音，不知曾小姐是有何疑虑？”
曾芙没想到他说得如此直白，不禁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一看，正好和林文康的眼神对上，他那微翘的眼尾，好似妖精掷过来的钩子！
曾芙赶紧低下了头。
又听林文康继续说道：“我知曾小姐对亲事慎重，若有要求，可以提出来。凡我能办到的，定竭力达成。”
林文康听林云晓说过，曾芙其实对亲事没有任何期盼，不过是逃不开家族的束缚，不得不再嫁。
既如此，那就只谈条件。
不管是曹国公府，还是江世杰，和曾家你来我往这么久。他相信，即便曾家对哪家有意，但心里定然也是没底。
所谓不同的事，不同的处理方法。
那他又何必再搞那些弯弯绕绕，大家直接开诚布公说清楚。
婚后，相互也有个章程。
这话一出，曾芙恁是没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真是……
难怪堂姑父说他适合官场。
人家显然是拿准了她的心思。
虽然，情绪不受控制地有些低落，但对她来说，这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既能对婚后生活有所保障，又能对家族有所交代。
只是，她的要求……
若她能生下嫡子，可偏偏她不能。
这就不好办！
唉，既然他说了，那她就提，至于他如何决定，那是他的事。
想到这里，便不再迟疑，轻声道：“我以前的那段婚事，有些争斗。”
现在，她不在乎夫君对她是否有情，但必须保证她的地位稳固。
家族不会允许她再和离一次。
林文康多聪明的人，她一说，立即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他自然也知道曾芙很可能不能生，这就是为何曾家一直如此纠结的原因。
但曾家的纠结是好事，这说明曾家很疼爱曾芙这个女儿。对女婿自然也会爱屋及乌。
若曾家不在乎曾芙，可能就是随便找个人，将其嫁出去。
而曾芙的担心，是对未来的不确定，也是对人性的不确定。
虽然事关子嗣，但林文康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认真道：“若曾小姐能看得上我，我承诺不纳妾。至于子嗣，全凭你安排！”
曾芙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想到不过一瞬，林文康就能想得如此周全。还果断下了决定。
一个不纳妾，就避免了所有的争斗。
但不纳妾还不够，因为若是多年无子，压力就会给到女方这边。即便夫家不说什么，外人也会指指点点。
所以，他又提了子嗣。但说的却是全凭她安排。
那她完全可以从陪嫁里头选一个做通房，生了孩子记在自己名下。这种全家身契都在她手里的人，能翻得起浪？
而且，人选她来定，是美是丑，是胖是瘦，都是她说了算。她也不会傻到选一个能魅惑男人的主儿来挑战自己的地位。
甚至，这个全凭她安排，也可以是过继。
这就让她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曾芙动心了！
此刻，又听林文康郑重道：“我知道口说无凭，可以写下字据，你拿在手里也能安心。”
曾芙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人定是全身心都扑在了仕途上。
也不再犹豫，当即应承道：“好，你回京把事情处理完，就来提亲。我会说服母亲。”
林文康此刻似乎心情极好，低头轻笑，“好，你等我！”
他今日的笑，特别温柔。仿佛能融化一切阴霾。曾芙觉得她被影响了，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对未来隐隐有了些许期待！
第117章 事态扩大】
当天，林文康就回了伯府。
他先把和曾芙商议好的事情给众人说了。
当时，柳姨娘也在。
听了后当即就急道：“这怎么行？若人家不给你安排，岂不是就没有……”
林文杰也皱起了眉头。
林文康毫不在意，“我若没能力挣下家业，生儿子能继承什么？”
“可，这，没香火也不行呀！”
柳姨娘是真着急。这没儿子怎么行？
一家子没个长辈，她就一姨娘，说的话也不管用。难道要由着他们几个胡乱行事？
林云珠对林文康的话倒是赞同。
林云紫没有说话，她太了解林文康，知道他想要什么！
林云晓没空多想，赶紧扶着柳姨娘坐下，又把茶杯递给她。
林文康见柳姨娘这样，生怕她急出个好歹。
便开口安慰道：“姨娘，不用担心。大不了让大哥过继一个给我！”
林文杰听了这话，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又来一个？
他还欠着刘家一个呢？
再加上伯府的爵位还有一代，也得占一个。
那岂不是最少得三个？
他不累吗？
哦，他不累！但是他媳妇累呀！
林文杰顿时不乐意了。
一向好脾气的他，第一次对弟妹们甩了脸色。
“这事别想扯上我！”
林文康觉得大哥变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不过这种事，也不好强求。
便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对林文杰说：“我又不会和刘家抢。你有多的就给我一个，没有就算了。那不是还可以回老家去过继吗？”
他祖父当年牵扯到党争下狱的时候，林家除了他们这一支还留在京城，其余的都回老家避祸去了。
林云紫扶额，“此事以后再说吧！”
林云珠也觉得现在说这个早了。
刘心瑶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个伯夫人可真不好当！
――――
第二天，林文康就去了礼部接受调查。
礼部这边的官员明面上倒是客气，几乎没怎么提林家祖父的事，反而问了很多其它的事。
但都和科考有关。
还把林文康当时参考前填报的个人信息反复查验。甚至还调查了和林文康相互保结的其他几人，以及认保的禀生。
林文康心里清楚，礼部也知道这事不好办。
但现在闹得太凶，如果不处理他，外头那些闹事的学子肯定平息不了。
但真以祖父有案底的理由处理他，即便现在把这事摆平，此后也会麻烦不断。
而且，这些都将是礼部的事。白尚书肯定不想去捅这个蜂窝。
但这事终究还得有个结果。
林文康也看明白了礼部这些官员的应对策略，应该还是要定罪。
但却不想以他祖父的案底来定罪，而是想找个其它的理由，剥夺了他的功名。
这样，既可以给那些普通学子有个交代，又避免了后续的麻烦。
他既然看出了礼部的想法，自然不会让他们抓住什么。
所以，礼部这边虽然反复找茬，但除了祖父的那个案底，却始终没找出个眉目。
当天晚上，林文杰没有回伯府用饭。
他在京城最大的酒楼订了个包间，宴请了两位刑部的官员。
林文杰现在颇得太子的信赖，而刑部是余阁老掌管，太子妃出自余家。
所以，刑部的官员，只要还没到侍郎那个级别的，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完全不给林文杰面子。
林文杰请的这两位，官职不高，但正好是掌管刑部资料的。
两人酒足饭饱之后，林文杰送人上马车的时候，又悄悄地各塞了一张银票。
此后的几天，礼部和林文康都拿出了“拖”字诀。
江世杰在设计林文康的时候，也预判过林家可能的应对方式。
但现在林家一味拖着，反而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于是，他决定给这事再添一把火。
很快，就有人在学子中散播，朝廷很可能会包庇林文康。
这事，江世杰是让李承昊的人帮忙散播的。他的本意是让那些学子更加愤怒，然后给礼部施压。
但李承昊的想法又不一样，这不是给太子泼脏水的大好机会吗？
所以，这事传着传着，就变了样。变成了朝廷要包庇林文康，因为林文康的大哥永宁伯，是詹士府的官员，那就是太子的嫡系。
换句话说，林文康的后台是太子。你们这些穷书生斗得过太子吗？
李承昊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在普通学子中败坏太子的名声。
江世杰知道后，对李承昊相当不满。
他的目的是要断了林文康的科举路，但李承昊把太子牵扯进来，这事就小不了。
而且，这事皇上还盯着呢。
他平时只敢悄悄在背后兴风作浪。这要真是闹大了，他能全身而退吗？
李承昊是不怕，他有太后撑腰。但他江世杰一个落魄小官，有谁给他撑腰？他可不信真要有事，李承昊能不顾后果来保他？
此后，江世杰就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哪知，这事不是他想停手就能停的。
很快，学子中就有传言，林文康的事最早是江世杰发现的。因为江世杰曾经和林家有婚约，所以他知道一些林家的事。
但这传言，没有指责江世杰因为退婚而报复林家。而是夸赞江世杰，不畏权贵，敢于为他们这些普通学子讲话。
江世杰瞬间就成为了这群普通学子的偶像，被这些人极力推崇。
江世杰暗道不好，这明显是林家的手段。
果然，就在他的名声被传得极盛之时，突然有大量的权贵被爆出了和林文康同样的问题。
三代内，在前朝有案底，但却没有受到任何限制，依旧正常参加了科考。
并且，被爆出来的这些，都是有功名的。甚至，有些已经在朝为官。
这下，这些学子再也不能忍，日夜围在礼部门口，还要求白尚书给个说法。
白尚书只能又报到皇上那里去。
皇上震怒，依旧是下旨让礼部查实。
但为了平息一下学子们的怒火，要求那些涉及到的在职官员先行停职。
江世杰听到的时候，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又跳。
这样一来，那些涉事的权贵岂不是要把他给恨上？
不过，现在最头痛的是白尚书。
虽然这事面上是永宁伯府和江世杰对上了，但他还是看到了太子和凉王世子掺和其中的影子。
这两家打架，关他什么事？
而且，李承昊一个亲王世子，蹦Q个屁？他们二皇子一脉都还安安分分的呢。
尽给他找事儿！
如果只有一个林文康还好办，他随便安个其它的罪名，撤了他的功名即可。一时半会儿没抓到罪名也没关系，慢慢来嘛，总能抓到。
但现在，这么多权贵都牵扯到里面，这招怎么可能用得上？
他火大地回到礼部，就看到林文康又来接受问话。
他正好听到林文康对着对面的礼部官员抱怨：“前朝的案底，又不是只有我们永宁伯府有？依我看，也不是只有京城有这样的事。再这样下去，只怕会牵扯更多人。”
白尚书顿时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呀，这事不就该闹大？而且闹得越大越好。
第118章 记得去曾家提亲】
白尚书当即又进了宫。
跟皇上请示一番以后，就安排了礼部的人去户部和刑部调取资料。
又安排了人去京城附近的几个县调查。
还特意嘱咐礼部官员，对于那些在礼部门前闹的学子，尤其要重点查！
这些官员立即心领神会。
反正是前朝的案底，只要有文书就行。二三十年前的事，谁知道真假？也查证不了。
你这些人，不想参加科举，就闹吧！
林文康见白尚书转头又进了宫，猜到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他把今日的过程走完，也迅速回家。
林文杰在书房等他。
“怎么样？后面的事需要我们自己出手吗？”林文杰问道。
说着把手里的一沓资料递了过去。
林文康接过来翻看了一下，是京城各个书院，祖上三代在前朝有案底的学子的情况。
这些学子都有共同的特点，家境普通，但学问极好，在学子中的声望也很高。
林文杰的动作很快，这么短的时间能查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
但林文康笑着同他说：“应该不用了，白尚书已经找到了应对的办法。”
林文杰颔首，白尚书奉旨办事，要办成，肯定比他们容易得多。
不过，他一向谨慎，这次也做了两手准备。
若白尚书没有采取这个办法，他们也会自己出手。
林文康从青山书院回来的那天晚上，就跟他说了打算。
江世杰既然抓住了他们祖父的案底，那就把这事闹大。
反正，法不责众。
普通学子就能保证你家在前朝一定没有案底吗？
学子的基数大，耐着性子挨个查，总能查出一些有问题的。
到时候，全部爆出来。再放些风出来，全国各地的县衙彻查前朝案底，就问各地的学子会不会心慌？
别说你自信你祖上没问题。只要参加科举，大家都是竞争对手。
前朝末年那么乱，谁知道都有些什么事？若你学问好，你就更要当心。
等这个事闹大，难道朝廷还真要去彻查前朝的案底？那根本不可能，也不公平。因为有些资料早就损毁。
所以，唯一能解决的办法，只能是朝廷下旨，参加科举不查前朝的案底。
有了这道旨意，林文康的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江世杰那边，你的人还盯着吗？”林文杰又开口问道。
他现在是恨透了江世杰。
就退个婚，像跟他结了深仇大恨。不仅想要算计他的婚事，还阻拦他的仕途。现在又要断了二弟的科举路。
他显然是忘了他家弟妹算计人家的时候。
提到江世杰，林文康的脸色就冷了几分，“盯着呢！他和李承昊的关系，看起来也没我们想的那么牢靠！因为李承昊的举动，他现在什么都不敢做。而且，那几家现在不停给他使绊子，他自己都忙不过来。没空来对付我们。”
这次关于祖父案底影响他科考的事，他也没有多着急。这事闹得收不了场，朝廷自然就会出手解决。
他之所以没让大哥在一开始就把这事彻底闹开，而是绕这么大个圈子，都是为江世杰准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