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扁平竹【完结】
时间:2024-12-12 14:50:33

  但没办法,谁让她在宗钧行那里不光美元膨胀,对于外貌的概念同样也膨胀了。
  所以她的审美已经有些麻木了,对宗钧行之外的其他人,她通常是感觉不到外形上的太大区别。
  “嗯……”她有些沮丧,其实她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件事不是吗。
  在决定回国时她就应该想好了,自己一旦踏入港岛的土地,婚期就会自动往前提。
  她和陈源一的相处完全没有任何暧昧氛围,反而像是在逗弄小孩。
  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甚至还会笨拙的将毛毯盖在她腿上。
  或许他已经知道她是自己的未婚妻。
  “你还会九九乘法表?”蒋宝缇对此感到震惊。
  他点头,当场给她表演了一段。他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清润温柔的音色。
  蒋宝缇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因为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会背乘法口诀而认为他聪明。
  她发自内心的鼓掌夸了他:“很厉害。”
  陈源一低下头,脸红红的。
  那种感觉很奇异,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因为你的一句夸奖而红了脸。甚至不敢抬头看你,只敢悄悄伸手,去拉你的衣角。
  其实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心动,但谁让他是个傻子,谁让她不喜欢这种类型。
  蒋宝缇如实和他坦白了:“我没办法对你产生感情,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小孩子。”
  而且他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她喜欢有男人味的成熟年上。能保护她的,给她安全感的,最好胸肌饱满大块,最好是混血,最好一米九……
  这到底是什么‘根据已知答案写出条件’的幼稚游戏。
  他摇头:“我,缇缇,你好。”
  她没听懂。
  他又重新组织了一遍语言,眼神无比真挚:“缇缇,我,你,好。”
  蒋宝缇通过他给出的几个字,试着重新组织了一下:“你会对我好?”
  他拼命点头:“嗯嗯!!”
  这门婚事已经推不掉了,蒋宝缇只能接受。
  好在她非常擅长自我安慰,至少他的心智是小孩,就当多了个儿子。
  而且不用担心他家暴和变心出轨。这样一比,他比大部分男人好多了。
  自己未来说不定还能继承到一笔丰厚的遗产。
  “嗯……我也会对你好的。”她万分艰难的说出。过后,又心虚补充一句,“尽量吧。”
  她不敢对自己没办法百分百会做到的事情做承诺。
  蒋宝缇回国后的行程一直都很忙,她在国内好友众多,哪怕一部分是塑料情谊。
  但这在豪门二代之中非常常见。更何况他们的年纪普遍不大,平均都在二十岁左右,正是叛逆桀骜的阶段。或许需要再等上几年才会变得成熟。
  在这样的环境下,作为同龄人的蒋宝缇自然是拥有一样的稚气。
  今天这个组局,明天那个开趴。她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当中。
  细数一下,宗钧行不许她做的事情她统统都做了。回到港岛后她好像又变回那个叛逆骄纵且擅长伪装的公主病。
  夜不归宿,染发,穿孔――当然,这里的穿孔指的是给耳骨穿孔,也就是打耳洞。
  如果被宗钧行知道了,她的屁股恐怕都要被打烂了。
  头发染的是自然的冷棕色,倒是不怎么明显。
  以及……抽烟。
  应该不算抽烟。江云心某天心血来潮,点了一根,她说感觉挺好的,还怂恿蒋宝缇也来一口。
  在她的百般怂恿下,蒋宝缇抽了一口就立马吐出来,弯腰咳嗽了好久。
  从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敢碰了。
  总之,宗钧行这个名字像是彻底从她的生命中被剔除了。
  自从回国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他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和她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们本身就是无法产生交集的两个人。
  是她执意闯进去的。闯入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这样的感觉很怪异。
  好像在美国的那段时间真的只是她做的一场荒诞的美梦。
  或许世界上并没有宗钧行这个人,只是她在临死前幻想出拯救自己的英雄。
  他压根是不存在的。
  他强大到无所不能,完美到登峰造极。
  他的眉眼唇鼻,他的每一条肌肉线条的走向,包括的每一次呼吸,以及眨眼频率,都是她所喜欢的。
  完全就是造物主按照她的喜好塑造出来的。
  所以蒋宝缇认为,宗钧行是不存在的。
  醒醒吧蒋宝缇,你现在应该烦恼的是如何躲过今天的晚饭。母亲总爱在晚饭时间训斥她。
  她在床上蹬腿打滚。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她羡慕死宗钧行了,如果换做是他的话,在母亲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让William把枪口塞到她的嘴巴里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母亲见到宗钧行,然后她又刚好讨厌洋鬼子,于是像教训自己那样教训他……
  嗯。她毫不犹豫,母亲的脑袋一定会开花的。
  但她不是宗钧行,所以没办法将枪口塞到母亲的嘴里,甚至还得乖乖陪着她去寺庙上香。
  是去了之后才知道,这座还算悠久的庙宇也是司家出资修建的,据说是在三百年前,由他祖上。
  蒋宝缇总算明白了,她回国的这一个月,家里人所有的忙前忙后都是为了和这个司家搭上关系。
  看来爹地真的很需要背靠这棵大树。
  的确,如今企业岌岌可危,如果不是半年前去美国拉来的那笔投资让他又撑了一段时间,恐怕早就倒闭了。
  只不过据说对方只投了一笔就没了下文。
  当然没有下文,甚至连那笔投资都是自己被宗钧行按在镜子前面后ru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换来的。
  司、宗。
  她天马行空的想着。
  他们之间会有关联吗。
  她记得宗钧行好像说过,他母亲是港岛人。
  这个司家掌权人也是刚从国外回来。
  就在她回国没多久。
  会是偶然吗。
  对于其他人来说他简直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在蒋宝缇眼中,救世主一般是与‘宗钧行’这三个字挂钩的。
  甚至连母亲都偶然提起过一次,陈家与司家有些亲缘关系,所以你父亲才如此着急想要将婚期提前。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决定了家里的产业能否起死回生,你不要在陈源一面前使小性子。
  母亲说这话时语气一如既往的严肃。
  蒋宝缇在心里默念两瓣屁股两瓣屁股,没什么好怕的。
  她很困,现在尤其困。她已经快一周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日夜颠倒,睡眠不足,饮食也不规律。
  回国没多久她就瘦了七八斤。宗钧行好不容易给她养出来的又瘦了回去。
  没办法,国内的聚会太多。
  在见到那个人之前蒋宝缇还曾想过,或许宗钧行还有另一个姓司的中文名。
  以至于她在跟随爹地以及大姐二哥前往晚宴场地时,还略有些紧张。
  万一真的在那里遇到宗钧行了她该怎么办。
  是跑还是求饶?
  还是跑吧。她并不认为宗钧行会原谅‘始乱终弃’的自己。
  他对待犯错的人总是很严格。
  好比gary的父亲。
  只是背叛了他一次,他的儿子就被他用枪打穿肩膀。还不清楚他本人的下场如何,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不要东张西顾,不要大声说话,保持你的淑女礼仪,不要给蒋家丢脸。”电梯缓慢上升,母亲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蒋宝缇立刻挺直肩背。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过季的成衣,连高定都不是。过季和成衣她在这里格外陌生,她已经很久没有穿过了。
  当然,大姐和二哥身上的高定是当季的,刚上过T台没多久。
  之所以带她出来。不过就是看她长得好看,还懂些艺术,所以推她出来当脸面。
  这些有钱人似乎都热爱艺术,碰到一副挂在墙上的油画都能侃侃而谈半小时。
  在蒋宝缇看来,艺术不过是他们用来堆砌高雅人设的装饰品而已。
  就连他们在拍卖会上花高价拍下的藏品,也不过是为了洗钱避税。
  但面上还是笑容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得以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司家掌权人。
  不是宗钧行。
  果然,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
  对方个子同样高大,目测应该有一米八八,至少在这群人中算是高大且瞩目的。
  他的气场磅礴无声,强势的四散浸润到场所每一个角落。
  平时严肃且高高在上的爹地,在他面前卑微赔笑。明明看年龄他快要比对方大出两轮。
  即便如此,他仍旧只是人群中的边缘人物,连与对方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连拍马屁都轮不到他。
  蒋宝缇不忍继续去看这样的画面,率先移开视线。
  蒋家一直都属于港岛富豪圈子里的边缘人物,或许在多年前也曾占据过一席之位。但如今日渐下滑,早就回天乏术了。
  蒋宝缇自然是不希望家里破产的,毕竟妈咪还需要依附着爹地,她对爹地有情,这是最致命的。
  里面的环境让她不太喜欢,她拿着手机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上会网课。不是她有多爱学习,相信很难有人会爱上这种枯燥无味的课程。
  她只是在攒学分而已,否则极大可能会毕不了业。
  刚出去没多久,一道身影便出现在她面前。打断了她继续攒学分。
  ――是刚才被簇拥着的主人公。
  当本人亲自站在她面前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他的高大。
  虽然相比宗钧行来说矮了不少,但和他比本身就是一件犯规的事情,对面前这人不公平。
  男人一改刚才的傲慢,笑容谦逊的过来和她打招呼:“Tina小姐,好久不见。”
  听到Tina这个名字,蒋宝缇心虚到眼神左右飘移,手机塞回包里:“您……您认错人了。”
  她有些局促,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在什么地方?学校?展会?还是上次去的那个男模会所?
  对方笑容不变,但话比方才说的婉转:“您别担心,我不会乱说任何话。上次您陪同Kroos先生一起参加的酒会,我在现场。”
  “啊……”原来是宗钧行的熟人,她松了一口气。
  蒋宝缇完全想不起来了。她见过他吗?
  她很努力的在脑海里搜刮他这张脸,好吧,的确没有印象。
  对方知道她的困惑,主动为她解疑:“我还不够资格出现在kroos先生面前,所以您不记得我也很正常。但我记得您。当时您穿着kroos先生的外套,在与kroos先生耳语,他弯着腰,非常耐心地倾听。”
  似乎是为了让他想起来,男人完整的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啊……这样啊。”她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完全不记得了。
  阶级划分往往就是如此残酷,即使离开了宗钧行,她还是不得不直面他和自己之间的差距。
  爹地削尖了脑袋也无法攀附关系的人,在宗钧行面前却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里见到您我也很意外,您父亲也在现场吗?”
  “嗯。”蒋宝缇点头,犹豫地伸手往里面指,“穿深灰色西装,系蓝色领带的那位。”
  他很官方的笑了笑:“您有令尊的风采,都很优秀。我会单独找个时间好好与令尊交谈一番。”
  嗯……是吗,您刚才好像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蒋宝缇抿了抿唇。
  她早就发现了,他在与自己说话时目光一直在四处张望。
  蒋宝缇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抱歉……可能会让您失望。但我和他已经分开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对方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只是表达了遗憾:“我很抱歉,这真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
  “是吗。”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门子的好胜心在作祟。为什么男女分手总会默认弱小的那一方是被遗弃的,她认为这是一种阶级歧视。
  于是在对方向她表达遗憾时,她沉默片刻:“是挺遗憾的,为他感到遗憾。因为是我甩的他。”
  男人滴水不漏的面容上仿佛出现了根根分明的裂痕:“什……什么?”
  “我说是我甩的他,我甩的kroos。”她站在那里,漂亮高傲的像一只白天鹅,不卑不亢。
  男人默默注视着她,感觉透过她的眼神看出了一点Kroos先生的影子。
  当然,只是眼神,并非长相。
  虽然相似的程度并不多,只有千分之一。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谁养大的像谁。
  他当然不失望,因为他确信了Kroos先生会过来。
  他会来中国,为了面前这位女士。
  毕竟能让一位身居高位、冷血傲慢的上位者,主动弯腰去倾听她所讲述的那些幼稚至极的悄悄话。
  男人坚信,故事还有后续。
  看来自己这次亲自回国扫墓祭祖,是祖宗在保佑他。
  感谢祖宗。他这次会多烧一些纸钱和香烛的。
第47章
  今天这场晚宴算是非常顺利, 作为边缘人的爹地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克莱得的座上宾。
  ――克莱得便是那位姓司的先生。
  他的年纪其实不大,四十岁不到,在这群位高权重的长辈之中仍旧显得万分从容。他的底气是他的阶级地位和资产带来的。
  他拥有可以睥睨甚至轻视这里每一个人的资格, 但他还是保持着一位英伦绅士该有的礼仪。点燃一支雪茄, 笑容随和的与那些长辈们攀谈。
  他对爹地尤其客气,即使他此刻才开始问对方的名字。蒋宝缇坚信,至少在半个小时前, 他连余光都没有扫过这号人物,他或许还认为爹地只是一位年迈的管家,或是谁带来的助理。
  但是现在, 爹地成了座上宾。
  克莱得一直夸赞他有一位年轻但有魅力的女儿。
  蒋宝缇提着自己的裙摆,轻轻弯腰去看被高跟鞋勒痛的脚踝。
  她以往的鞋都是设计师按照她的喜好单独画稿, 再由鞋匠量身定做。
  采用的也都是最柔软舒适的材质,根本无需担心会不合适。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衣服尺码不合适, 鞋子磨脚的感觉了。
  听到克莱得的话她本来还在苦恼。他这样说别人该认为自己勾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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