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出的气体变成可见的水雾,他拿出手机,期待的消息并没有来。
想到今天是超市会员日, 他脚步一拐, 朝着超市走去。
家里留下的积蓄并不多,早些年攒下来的钱也因为后来病重全部花光, 当时才大一的江逾白不得不出门打工。
时间飞逝,如今已经是第二年, 像是一不留神就像是被翻篇的书页。
大约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买了下个星期需要生活用品,江逾白准备打道回府。
老旧的小区, 其实连个比较体面的大门都没有,因为没有人管,此地更是略显荒凉。
走到一处空旷的小巷,江逾白忽的停了下来, 微微偏过头看向身后。
“出来吧。”嗓音低沉带着冷意,他们躲藏的手法太低劣了。
“妈的, 没想到这小子耳朵这么好使。”
“秦哥,就是这个穷小子。”
那个被他们称呼为秦哥的人,嘴角叼着一根烟,不急不缓的吐出一口气,上下打量了一眼,随后眼神轻蔑的看向他,“就凭你也敢和叶四小姐在一起?”
秦历,家里开了家不算大的服装店,因着曾过叶三少的忙,仗着这层身份,便在地下搜罗一帮地痞流氓,学着做起大哥来,常常以叶家的狗腿自居。
这不一听到了风声,立马就找上门准备给这穷小子一个教训。
“不是我,难不成还是你?”江逾白眸色越发冷冽,看着眼前的一群牛马蛇,看来今天少不了大干一场。
“你怎么敢这么跟秦哥说话?”
“你信不信让你以后在云城混不下去!”
还未等秦历出口,他的一群小弟便已经开始狐假虎威起来,一个个手上拿着不大的棍子,朝着江逾白比划着,不知道那根泛着银光的棍子,究竟沾染过多少血。
看年纪都像是十七八岁的孩子,这个年纪最容易被人蛊惑。
江逾白将刚买来的蔬菜放下一旁,转身直接从摆放在那里的木材堆里抽出一根手臂长的木棍来,看向他们,
“想打就直接上。”和这样的人讲道理,无疑是浪费时间。
“你TM瞧不起我?”手上的烟蒂被他扔在地上无情碾碎,秦历脸色阴沉的从兜子里拿出一根精巧的刀子来,举起来对着眼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
"你只要保证离得叶四小姐远远地,我们就放过你哦。"他可是听到风声了,叶三少可是极不喜欢这个穷小子的,等把他拿下,自己就邀功行赏……
秦历咧嘴,似乎想到了叶三少夸奖自己的场景。
“不必了,一起来吧。”暗处,江逾白冷静的扫视了一眼众人。
“靠。瞧不起老子?”
“兄弟们一起上!”
秦历一声令下,手下的兄弟一窝蜂的朝着江逾白涌去,有的人拿着刀子,拿着棍子,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杀人,犯罪似乎在他们的认知里是件很酷的事。
江逾白捏紧棍子的手猛地青筋暴起,一个横扫,力度大到他们手上的棍子震了一下,还有握不住的,棍子直接掉了下去。
似乎没想到眼前的人这么勇,几人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腿上一痛,疼得他们嚎叫起来。
马没了腿会倒地,人自然也是一样的,不过三下两下的功夫就被撂倒一片。
隔着躺下的众人,江逾白的目光看向秦历,那眼神似乎再说,到你了。
明明是清冷的长相,可在此刻却是有些阴鸷,似乎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你……你不要过来。”秦历脚步哆嗦的后退,他只以为是个穷小子便想着为叶三少清除下杂碎,好去邀功。
谁能想到这人还是个狠角色?
江逾白走的缓慢,可眼神早已牢牢锁定眼前的目标,秦历拿着刀子护在胸前,终究还是抵不住压力,吓得直接跑了出去。
手上的棍子沾上了些许血迹,泛着隐隐的红色,也不知道是从哪位身上沾来的。
他瞧了一眼躺下通通装死的人,拿起放置在一旁好好的购物袋,随手将棍子一扔走过黑暗的小巷,这动作,异常熟稔,仿佛已经过很多次。
江逾白淡漠转身,脸上不见一丝多余的同情。
这样的场景,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小时候,这个胡同治安不好,比现在还要乱上百倍,那时候的他只有七八岁,没有父母的存在,在其他人眼中都是异类,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同学欺负的对象。
一打二,一打三,那是常有的事。
那时奶奶年迈,他每天放学只能还要跟着奶tຊ奶捡废品,自然没有时间浪费。
每次,他都会说:“一起上吧。”无论输赢,快一点,
再后来,他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她,她拿起干净漂亮的裙子擦着他脏污的脸。
他的世界照进了一束光。
打架这种东西,次数多了,自然也悟出了道理,从最开始的一打二,一打三,即便人再多,他也找到了能致胜的法子。
升上初一后,反而没有人敢来了。
他和奶奶过上了一段还算快乐的日子……
手上的碘伏洒在胳膊被刺伤的伤口上,刺痛感传来,让他忍不住蹙眉,那是被小刀刺伤了,大约有三厘米长。
太久不打,倒是有些生疏了。
他熟练的咬开创口贴的包装袋,贴在伤口上,静静的坐在长椅处发呆。
未来的考验还有很多,这只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你受伤了?”一道清透的嗓音传来,紧接着,一身穿着运动服,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孩走过来。
江逾白抬起头,看清眼前的人目光顿了一下。
“你不会就是刚才那群大妈说的打架的那个吧。”夏柳抬了抬黑框眼镜,毫不客气的坐在了长椅的另一头。
刚才她可听说了,一群小伙子拿刀带棒的打呢。
江逾白没有说话,似乎已在默认,他已经知道眼前的人是女孩,自然不会对她有什么情敌的怨怼。
不过,他好像记得,夏柳不住在这里,目光自然落到了她手中拿着的文件上。
“正好你住在这里,向你打听点事。”夏柳扬了扬手中的报告,你们这社区有没有年龄在22岁左右被领养的孤儿?
“你找人?”江逾白问。
“嗯。”夏柳垂眸,表哥确定已经在云城了,只是那年忽然多出来的小孩有很多,保险起见,她还是亲手查比较好。
“现在应该也22岁了吧,走丢的时候也才四五岁,就在云城呢。”不知为什么,看到江逾白,夏柳忍不住回忆起来,她跟表哥小时候倒是玩的挺好的,甚至因为两家父母比较忙,那几年,她经常住在表哥家,甚至觉得自己就是表哥父母的孩子。
后来还闹了个大乌龙。
那时候的表哥虽然只有四五岁,但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是沉稳。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的话……
夏柳有些怅然,也不知道现在的表哥生活的怎么样,还记不记得自己。
虽然这么想着,可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表哥那么聪明,怎么会不回家?
现在家里局势危急,急需找到继承人压下那家人的小心思。
一眨眼的时间,她已经跑出来找了两个月了,也不知家里的人怎么样了。
当时临走心急,只留下一封信就跑了。
要是找不到,她也没脸回家。
她叹口气,目光不经意扫过江逾白的侧脸顿住,“你今年多大?”
之前江逾白对她莫名的有敌意,她没有仔细瞧。如今一看,这侧脸怎么莫名的有些神似?
她的呼吸不禁顿住,如果……
“20。”江逾白回答道,他的户口本上写的年龄是这个。
那样的话,年龄就对不上了。
夏柳暗道自己心急,自己怎么可以就仅仅凭借相似的长相就断定?
他们是同一届,年龄都是一样的。
“听说你跟凝筱在一起了?”察觉到空气中的沉寂,夏柳不在谈论,适时转移话题道。
听到凝筱两个字,江逾白沉了一下,可又想到眼前人的真实性别。
“没想到你们两个会在一起,我说,之前打篮球你对我的莫名敌意,不会因为这个吧。”夏柳笑着道,他很早就察觉到了,啧啧啧,没想到眼前的人醋意这么大。
想想最开始的时候,自己还没有适应自己男孩的身份,习惯性的和凝筱的走的近了点。
因为现在她还是男装,夏柳自然而然的待上了那种兄弟之间的语气缓和气氛。
知道他真是性别的江逾白:……
尴尬的气氛好在没有持续太久,手机屏幕亮起,一颗红色的爱心漂浮在屏幕里,是情侣机特有的功能。
‘万余塘等你哦~’
看到消息,江逾白冷肃的脸上浮现一抹浅淡的甜蜜。
“对不起,我有点事,先走一步。”收拾好剩下的碘伏和创口贴,江逾白和夏柳分别。
看着背影,夏柳恍惚起来,翻看起手中这个社区的资料来,找到属于江逾白的资料。
年龄确实是20岁,只是……她目光顿在他的户口日期上。
虽然年龄差了两年,可上户口的时间只距离表哥失踪不过两个月。
真的是巧合吗?
第24章
将东西放好, 江逾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朝着目的地走去。
万余塘是城中心的一处观赏性公园,一到秋天,整个公园的枫叶都火红一片, 绚烂夺目。
云城靠海,气候怡人, 别处的树都已经光秃秃的,可是这个公园靠海的缘故, 落叶倒是没有那么多。
叶凝筱正站在海边, 喂着海鸥,眉目清冷,只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张小脸似乎比往日都苍白了些。
察觉到其他人的靠近,海鸥扑扇着翅膀, 连女孩手里的面包都顾不上吃, 赶忙飞向空中,在头顶上飞跃盘旋。
叶凝筱转头, 迎面就被纳入温暖的怀抱,那股奇异的暖流席卷全身, 暖洋洋的, 格外舒适。
“好累啊。”女孩蹭了蹭男孩的心口处软声道,这狗血的剧本, 她似乎怎么努力,最终还是会变成剧情的走向。
而她所做的一切,也变成了剧情中的一环,环环相扣, 拆解不开。
太狗血了,叶凝筱忍不住想。
头顶传来温度, 江逾白将手放在她毛绒绒的脑袋上,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女孩的疲惫。
“你相信命吗?”女孩软声道,家里每个人都有剧本,就她没有,她有时候也忍不住好奇,如果自己有会是什么样的剧本。
可偏偏和她同龄的三哥都有,她没有,果然还是书里不存在的人物导致的吧。
“不信。”江逾白看向怀里的女孩,眉目深邃,他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双手。
“如果,你发现一切轨迹都是定好的那你会怎么办?就比如……你注定会失去某样东西或者注定会走向某个。”就像现在的大哥一样。
“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如果有,那我也会逆天改命。”少年语气轻缓,却又掷地有声,叶凝筱闻言忍不住眉眼微微弯起。
原来,他也会说这样的话。
莫名的和他清冷的那张脸违和。
“很好笑?”看着怀里笑成花的人,江逾白抿唇将人的小脸捧起来和自己对视,这样瞧着,脸色更显苍白。
“没有。”女孩鼓着嘴,想笑却生生让人手动扼住,她轻轻的摇头,小脸的嫩肉被挤在一处,看起来可爱极了。
只是下一秒,她鼻子轻皱,“什么味道?”这个味道她并不陌生,像是碘伏的味道。
“你受伤了?”叶凝筱锁定他的胳膊处,那味道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味道虽然很淡,可她还是嗅到了。
他受伤了。
“没有。”江逾白神色一僵,就要将手收回,却被女孩强硬的拽住。
“没有你缩回去干嘛。”女孩眼睛微眯,笃定了眼前的人有事瞒着自己。
她不管男人狡辩的话,强硬的将衣袖撸了上去,看到了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和中间的贴着创口贴的地方。
“怎么弄的?”叶凝筱心里生起火气,连带着嗓音都冷了些。
“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江逾白心里一紧,故作轻松道。
“你撒谎!”没想到,叶凝筱毫不犹豫的拆穿他的谎言,这样子明明就是被人打的。
“是不是跟我有关?”她怔怔的看向眼前,立马就想到始作俑者,“是我哥对不对!”
可恶的叶泽琛,说好了别插手,倒是背地里做起来了,昨日的时候就瞧见他不对劲,原来是做贼心虚!
越想越气,纤细的手指握着胳膊的力道渐渐加大。
“不是他。”心口暖流划过,江逾白无奈只好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下,这才勉强压下心里的怒火。
虽然只是小喽啰,可把江逾白伤成这样,她不会放过他。
“别让我碰到他!”女孩轻哼,随后像是证明什么,将一旁的小石子踢向海里,风吹过,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她目光一转,好像想到什么,紧接着便将手伸进包中,状似宝贝般的拿出一个盒子来。
“猜猜里面的是什么?”叶凝筱将盒子放在他的手上。
江逾白垂眸,看到里面的东西瞬间怔住,虽然有些糊,可他还是认出来了。
“这状元饼我可是跟阿姨做了一上午呢,吃不完今天不许回家!”
说着,叶凝筱有些tຊ傲娇的将盒子推给他。
——
十月初十,这天正是温老夫人的八十岁寿宴,高朋满座,各界名流纷纷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