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昭修仪安胎药里的红花呢?下药之人是你的人,皇后又作何解释?”君冀的黑眸微眯,死死盯着皇后。
沐梨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红唇微勾,皇后与顾氏一样,不见棺材不落泪。
皇后的手紧了又紧,她正要开口时却听男人道:“告诉朕,是不是皇后指使你在昭修仪的安胎药里动的手脚!”
沛儿低着头,忽的一把利剑便抵在了她的脖子上,是庞义,“皇上问话,你若不答,杀无赦!”
眼看着剑离自已的肌肤只有一寸,沛儿顾不得那么多,连忙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不想死……”
“不想死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快说!”庞义厉声说道,剑又往前移了移。
沛儿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嘴唇不停的颤抖,“那红花是……是方太医给的,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求皇上开恩!”
她虽未明说是听了皇后的命令,可也卖出了方太医。
方太医顿时一哆嗦,双腿也不停的发颤,“皇上……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你也是太医院的老人了,朕倒是没想到还有你的手笔!”君冀冷哼一声。
“说吧,谁让你做的?那人还让你做了什么?”男人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可皇后却只感到头皮发麻。
方太医伏在地上,抬头向上方看去,皇后摇了摇头,眼里似有一丝恳求。
不能说,说了一切都完了……
方太医想到被人劫持的一家老小,咬了咬牙,“回皇上,一切都是皇后娘娘指使的。”
皇后的头猛的一抬,“皇上……臣妾……”
“皇后让你做过什么?你一一给朕说来。”男人的语气冰冷,像是在压制什么。
“皇后娘娘让微臣拿了红花,想落了昭修仪的胎……还有三年前,从微臣这拿了避子药,下在了柔淑妃与安德妃的……”
淑德二妃眸子微闪,眼里满是对皇后的恨意。
“放肆!方明海!你敢污蔑当朝皇后!你可知罪?”皇后再也维持不住镇定。
方太医认命般的道:“微臣先前查出林小仪腹中这胎是个公主,皇后娘娘听了……便打算从宫外抱回一个男婴,便是如今的二皇子……”
“我的孩儿!把我的孩儿还给我吧……”李氏顿时痛哭失声。
殿中的众人无不哗然,这是连三年前皇后所做的事都浮出水面了!
君冀听着,大掌紧握,手背上青筋凸起,脸色阴沉沉的格外吓人。
李德很清楚自家主子正处于发怒的边缘,尤其是皇后娘娘竟然还敢对昭修仪腹中的孩子动手,皇上盼这个孩子盼的可久。
“皇后娘娘答应微臣替她办事,她便会给微臣好处,地契还有银子都还在微臣的府邸,是微臣鬼迷心窍了……微臣知罪!”
方太医垂下眸子,他认罪,什么都认,只要那些人能放过他的家人便好。
“皇上,他们胡说的,您是知道臣妾的,臣妾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皇后不停摇头。
面对男人一脸的无动于衷,皇后又呵斥道:“本宫是皇后,岂能是尔等三言两语能中伤的了的?”
“皇后,他们言之凿凿,如何算是污蔑了你。”静和长公主一脸的平静,只是目光极冷。
“哀家问你,林小仪生下的公主去哪儿了!”太后靠在芳若的身上,芳若不停的给她顺着气。
皇后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凤眸一闪,指着沐梨,“是你!是你害的本宫对不对?是你让他们害本宫的……”
“皇上……臣妾冤枉!”沐梨说着就跪了下去。
女子双膝跪在地上,剪水秋眸,肌肤雪白,虽披了雪袄,鼻尖却还是通红。沐梨本就生的娇媚,长长的睫毛微颤,我见尤怜。
“阿梨,你快起来……”男人忍不住站起身来,“朕信你!”
一句“朕信你”听的女子神色松动,在长袖的搀扶下她终是站了起来。
皇后张了张嘴,皇上您就这般信任昭修仪么?听了男人的话,皇后的心瞬间坠入冰窖。
君冀转而看向一脸淡然的皇后,语气淡漠,“公主在哪儿?”
“死了……生下来就死了……”皇后一脸平静的吐出几个字。
“皇上饶命!一切都是奴婢的错,与皇后娘娘无关呐!”皇后身边的碧云猛地跪了下来,将所有的错全都揽在了自已身上。
可尽管她这般说,又有谁会信呢?
“林小仪生的的确是个公主,可因着早产,公主生下来便就咽了气,奴婢便将小公主埋了……”
君冀的瞳孔蓦然一缩,眼里闪过几分暴怒的寒光,是被人欺骗后的不悦。
“皇后敢欺骗朕,好啊!真是好极,朕的皇后竟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怎堪为一国之母!”
淑德二妃对视一眼,齐声道:“请皇上严惩毒妇,还臣妾一个公道!”
沐梨微微挑了挑眉,都快了结了这二位才站出来。
“皇上,林氏残害宫妃,混淆皇室血脉……”
“如此毫无心胸的毒妇根本不堪为天下女子的表率,还请皇上废了林氏的皇后之位,以振纲纪!”顾霆领着百官齐齐上奏道。
男人怒不可遏,“李德!拟旨,皇后林氏,德不配位,即日起,废除林氏的皇后之位,为庶人,暂幽凤栖宫!”
顾霆低着头,嘴角微勾,皇后被废,他顾家的女儿便有望登上后位了。
“至于你们,全部都给朕拖出去,凌迟处死!”
随着一声令下,一阵阵求饶声响彻了整个大殿,不免让人觉得惊悚,这个除夕过的真是……
“不好了!”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惊慌,“启禀皇上,二皇子他……”
小太监并不清楚流光殿这边发生了什么,那句“二皇子”无疑是触碰到了逆鳞。
“宫里没有二皇子……”李德厉声打断他,随后又缓了缓,“那孩子怎么了?”
“孩子已经没气了……”小太监埋头道。
李氏听了这么久,自然也知道宫里的二皇子便是她被抢走的孩儿,听到孩儿没气了,她整个人顿时摇摇欲坠,倒在了宫女的怀里。
沐梨眉头微皱,好端端的那孩子怎么会没气了?她看向安德妃,是她……
……
亥时一刻,进宫赴宴的大臣们纷纷离宫,圣旨一下,明日废后的消息想必便会传遍整个大街小巷了……
“哥哥……”静寂无一人的宫道边上,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沐沉转身,看着眼前的妹妹,神色微动,“多年不见,阿梨长高了,你在宫里一切可顺利?”
他没有问妹妹好不好,因为他知道这宫里没什么好的,不过是四四方方的一块天。
“哥哥,你会怪我吗?”沐梨仰着头,她问的是今晚的事。
沐沉重重摇头,嘴角勾起,“我们阿梨要做娘亲了,知道保护自已了,哥哥很高兴。”
沐梨耸了耸鼻尖,弯唇一笑,“还是哥哥好……”
沐沉失笑,摸了摸妹妹的发顶,“傻丫头,哥哥回来了,以后你有人撑腰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废后下
夜深,昭纯宫
沐梨站在窗前,天边的月亮格外的亮,今年的除夕是个不同寻常的除夕。
耳边不断的回响着哥哥离宫前对她说的话,“凡事你尽管做,一切有哥哥在……”
是啊,若不是哥哥找到了那户人家,今日扳倒皇后恐怕还得费一番力气。
“娘娘,一切都落定了……”长袖走了过来,为沐梨披上了一件披风。
沐梨红唇轻动,“倒是白白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长袖知道自家娘娘说的是“二皇子”,她宽慰道:“娘娘,那个孩子是安德妃害死的,与咱们无关。”
“是啊,安德妃……”沐梨笑了笑,轻喃道:“皇上赐了她安字为封号,却一点儿都不安分。”
沐梨嘴角淡扬,唇盼染上了些许冷峭的弧度,剩下就是你了,华阳宫,安德妃……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的宫女尽数退了出去,见到来人,长袖正要弯腰行礼,却见男人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了出去。
一双大手慢慢的环上了女子的腰身,男人的大掌轻轻抚摸着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
“皇上……您怎么来了?”沐梨知道是谁,她微微侧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今夜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连太后好像也气昏了,她本以为男人今夜不会来了。
君冀埋在女子的肩颈处,闻着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心渐渐的平静下来。
沐梨见男人没有动作,试探性的问道:“皇上有心事,可是因为三公主?”
林小仪既然生下的是个小公主,那必然是宫里的三公主,三公主夭折,皇上下旨追封为福华公主。
三公主生下来便夭折了,连父皇的面都未曾见过,沐梨知晓男人心中必然是不好受的。
“阿梨,朕对不起你……”
男人忽的一句话不禁让沐梨摸不着头脑,只听见男人又道:“朕答应过要保护好你和孩子,朕食言了……”
“皇后在朕的眼皮底下对你下手,朕却没发现,是朕的错。”
“阿梨和孩子会不会生朕的气?”
男人说了一句又一句,字字都敲在了沐梨心上,这男人当真就没有怀疑过她吗?
“臣妾怎么会怪皇上,孩子也不会怪父皇的……”沐梨的手放在男人的大掌上,轻声回应道。
君冀轻呼了一口气,神情严肃,“朕废了林氏的皇后之位,念及太师,就让她终身幽禁吧。”
沐梨了然,皇后虽有罪,但皇后的父亲林太师却对朝廷忠心耿耿。
现在的林太师虽已不过问朝中之事,可他桃李满天下,朝廷中不少人是林太师的学生,便是看在林太师的面上也是要饶林氏一条性命的。
“皇上做的很好,林氏被幽禁也不能再做恶了。”沐梨勾起唇角道。
“那慈宁宫那边呢?太后娘娘如何了?”女子的眉宇间带着一抹担忧。
君冀安抚道:“放心,朕刚从母后那过来,皇姐在陪着,无事。”
沐梨轻轻点了点头,“今年的除夕朕和阿梨一起过……”男人抱着怀里的女子,朝着窗外看去。
“皇上,还有孩子呢……”怀中的女子对他的话似有些不满。
君冀不由得轻笑,“是了,还有我们的孩子……”
有阿梨和孩子在身边,这个除夕才算的上是真正的除夕,真好……
……
与此同时的华阳宫,安德妃一手举着酒壶,正不断的往嘴里灌,酒水顺着嘴角流出,她不由得咳了几声。
“娘娘!您怎的喝了这么多的酒!”含笑刚刚进殿,见着这一幕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自小产伤了身后太医便说娘娘的身子不能饮酒,而且娘娘已经多年未饮酒了,今日怎么…….
“娘娘快别喝了……”含笑上前去抢安德妃手中的酒壶,却被安德妃一把拂开。
安德妃面露不满,“今日让本宫喝个够吧……”
安德妃说着举起酒壶还要喝,含笑见状着急不已,“娘娘,林氏被废,您应该高兴才是,别喝了。”
“就是因为本宫高兴,才更要喝,你走开,莫要拦着本宫!”安德妃的声音提高了些,将含笑推开。
含笑眼里满是对自家娘娘的心疼,她伏在地上,身子一颤一颤的。
安德妃忽的一把将酒壶扔开,“林氏,你终于倒了,本宫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了!”
说着,安德妃站起身来,一摇一晃的朝殿门口走去,可没走几步,整个人身子便倒在了地上。
“娘娘!”含笑一惊,连滚带爬到了安德妃面前,不由得大喊,“快来人呐!娘娘晕倒了,快宣太医啊!”
听到含笑的喊声,随即有华阳宫的宫女们赶来,有些去请太医,有些则是手忙脚乱的将安德妃扶去了床榻上。
一时间华阳宫里乱成了一团。
……
雪阳宫
殿中,柔淑妃屏退了所有的宫人,拿过冬梅手中的一件小衣,扔进了面前的火盆中。
大火照耀了主仆二人的脸,大火将衣物悉数烧尽,柔淑妃脸上是一抹痛色。
皇后倒了,她最后的执念也应该放下了。
顾氏出事前安德妃过来找过她,不仅告诉了她小产一事是顾氏所为,还将皇后给她下了避子药一事告诉了她。
那日安德妃来了雪阳宫,柔淑妃很是意外。
“你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害了你的孩子吗?”安德妃看着她,开门见山。
柔淑妃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德妃这是何意,沈氏已经死了,是她害的本宫小产。”
她说起沈氏时还是带着恨意的。
却见安德妃摇了摇头,“你恨错了人,真真害你孩子的人如今还好好活着呢……”
“你什么意思?”柔淑妃的神情蓦然一变。
“真真害你孩子的人是容贤妃,沈氏……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安德妃一脸讽刺。
安德妃顿了顿,“对了……还有皇后……”
“皇后?”柔淑妃双眼里满是疑惑,为什么又扯出了皇后?
安德妃面色极冷,“自咱们入府,皇后就命人给你我下了不孕不育的药物,你我运气还算好的,后来还是都有了孕……”
思绪收回,柔淑妃的脸上挂着一抹释然,孩儿,但愿你下辈子不要再投身帝王之家,母亲愿你做个平凡人家的孩儿……
……
次日清晨,也是年初一,皇后林氏被废的消息便传开了,百姓们无一不是震惊不已,纷纷唏嘘。
第一百五十二章 悔恨
废后一事已经尘埃落定,宫里大大小小的事物如今全都移交到了雪阳宫,由如今后宫里位分最高的柔淑妃定夺,但凤印还是在太后的手里。
昭纯宫
长袖将一个手炉放在沐梨的手里,却见自家娘娘起身了,“走吧……”
“娘娘,咱们去哪儿?”长袖疑惑道,这个点皇上还没下朝,娘娘总不能是去御书房的吧?
沐梨却已率先抬步出去了,清丽的声音传来,“当然是去看看咱们的这位废后了。”
出了殿门,沐梨才惊觉已经下雪了,分明昨夜还没有的。
大雪簌簌地往下落,令人眼花缭乱,不一会儿就堆了一地。沐梨的裙摆被寒风吹起,一阵寒意袭来。
沐梨裹紧了雪袄,垂眸看向自已隆起的小腹,目光柔和中还带着些许歉意。
昭纯宫的宫门前,早有小太监抬着步辇等着了,沐梨却对着长袖道:“咱不坐步辇,走去凤栖宫。”
长袖点点头,她知道自家娘娘在担心什么,雪天路滑,娘娘还怀着身子,自是要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