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遇可是个三不管性子,早些年因为种种原因压着自己老实了几年。这两年倒好,一逮着空就到处跑。
“那个小镇很棒诶!风景特别好,我已经让人把我的画室工具照着运了一套过去。等再过段时间有空了我带你去住两天……”
“好啊,寒假的时候可以过去。”
季禾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口,又期待地看着她:“东西你带了吗?”
“当然――带啦!”
她从旁边的牛皮纸袋里抽出了一个礼盒,被包装得很精美。
乔遇将东西放在桌上。
“先等等。”乔遇制止住季禾的手上的动作,扬了扬细眉,问她:“你还没告诉我这东西是松给谁的”
不等她审问完,季禾迅速把盒子抽出来,说:“就不能是送给我自己的吗?”
“得了吧,认识你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她双手支着下巴,看着对面的好友,说的话让季禾一楞:“是那个高中生喜欢吧。”
明明是在询问,乔遇的眼神里却充满了肯定。
“上次的篮球赛,你的反应出卖了你,说说吧。”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季禾先败下阵来,不太自然,却又一脸无奈:“――他帮过我。”
只这么一句,季禾隐去了中间的过程。
乔遇手上拿着刀叉,回忆先前的种种:“你之前提的人是他吗?”
季禾眨了眨眼,想起来了,起初她把苏识送猫这件事告诉了乔遇,因此乔遇知道有个人收养了喵喵,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遇见她默认了便也没再继续追问,心下觉得觉得奇怪,却也没深想。
只是想起礼盒中的东西时,她感慨了一句:“没想到那个帅哥喜欢这种东西”
也不一定喜欢,季禾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她也只是瞎猜着送的。
仔细检查了一下,被包装得很好。
季禾笑着把东西放好,抬头看着乔遇的小脸,脸上的笑意敛下几分。
犹豫了很久,季禾靠在软座上,叫了声她的名字:“我前两天碰见个熟人。”
乔遇头都没抬:“谁啊?”
“迟悬。”
――刺啦!
刀叉划过精美的瓷盘上,声音尖锐刺耳,留下的划痕深刻。
乔遇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会所外。
季禾坐在车里没进去。不过特意选了一个进出都能看见的位置,在这儿等着。
其实哪一天都能把谢礼给他,但不知道想的,一结束季禾就驱车过来了,直到现在已经等了快三个小时。
一个耐心真不算好的人。
季禾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搁着脑袋。
唇线拉直,回想起刚才在餐厅的场景。
突然再次收到一个没了音信的人消息,乔遇的举动实在平淡,看不出分毫异常。
季禾垂下*眼,忍不住分析:没了音信,还是不想知道他的音信。
不知道继续等了多久,季禾终于看见了陆时延的身影。
将车窗打开,偏头探向窗外,季禾伸出手朝他挥动,按了下喇叭。
陆时延听见动静看过去的时候就是这副场景。
他还背着包,低头看了眼表:“什么时候过来的?”
“外边好冷,快上车。”
“你的?”陆时延拿起座位上的盒子,以为是她放这儿的,没动它。
季禾扫了一眼:“送你的,快打开看看。”
陆时延面上神情怔了下,有些惊讶。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专辑。是国外一个非常著名的乐队,不过很早之前就解散了。
因为时间太久了,世面上已经很难找到亲签正版,更何况还想找齐所有的。季禾费了大功夫也还是差了两张。
陆时延心下一动,问她:“为什么送我这个乐队的。”
这算问点子上了。
季禾透过后视镜同他对视,回答的理所当然:“我只知道那几个比较有名的。”
陆时延:“……”早该想到的。
他低头笑出了声,听见她继续说:“想了一下就选了那个乐队,只是到底还差了两张。不过你放心他们找到会通知我的……”
陆时延没说话,手指触碰到的字迹已经有了很淡的刮痕。
他偏头,看见季禾的侧脸被窗外的灯光照得明明灭灭。
季禾转过头两人对视,他问了句:“你想听这个吗?”
十几分钟后,滨海大道上的一椅子上。
四下无行人,只有旁边的一个路灯还亮着,二人就这么坐着,随之的音乐强烈鼓动,在这大晚上的显得奇怪。
季禾的内心却异常的平静,那是一种平静的愉悦。
她开口打破这份安静,和他聊天,声音低低的:“我其实经常去那些场合玩儿,熟的不熟的都一起,每次那些音乐还有尖叫声都震得我发晕。”
明明想笑的,可唇角的笑却扯不出来,“但又觉得快乐。”
陆时延一直没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侧过身的,就这么瞧着她,听她说。
季禾交握住自己发凉的双手,顿了顿,偏头看他。月色掩护下,季禾分不清陆时延的眸光藏了什么,只是感觉到了他身上情绪的变化。
她不想再说下去了,转移话题:“你知道我的歌单里都是什么吗?风声、海浪声、四季的声音,不过只有一点点是我录的,其他的都是他们以为我喜欢推给我的……不过上面的一堆软件又很少打开,在学校里也没有参加社团什么的……这么说的话我好像还真没什么爱好。”
其实并不然,作为一种礼仪要求,季禾从小就被苏瑜音逼着学了不少东西。
各项不说到拔尖的地步,但也绝对优秀。
“不过是不想在没用的事上浪费时间罢了。”陆时延静静地听她说完,少年的声音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如果真的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你一定不会放弃。”
季禾看他好一会儿,垂下眼笑起来。
的确,她就是这样的人。
对于自己喜好、范畴之外的事物,她就是不愿意浪费一丁点时间,但自己要真是想尝试,又是另一回事了。
陆时延偏过身,对她说:“最开始我喜欢的也不是这种音乐,是后来才喜欢的。而这个乐队还有另一个名字。”
“什么?”
“demon”
“恶魔?”季禾不太了解:“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这是当时的人给的另称。”陆时延继续说:“这个乐队崛起的速度非常快,他们的创作几乎打破了人们当时对摇滚的看法。但在受到追捧的同时,也有随之而来的恶意和批驳。大概是人们对它的情绪化写照吧。”
“难怪这么有名。”季禾感慨了一句,像她这种不懂的人都知道。
“包括那张专辑”陆时延坐直身子,平视车的方向:“那是我最早接触到的……”
季禾没吭声,也没心思再关注放着的音乐,听见他的语调很轻松。
她其实一直都有感觉,知道这个人一直把自己藏的不动声色,只是个人有个人的界限,她倒也不在意罢了。
心里以前只觉得是他端着,面上功夫做的比谁都好,所以现在忽然露出一分不同,季禾倒觉得稀奇。
等陆时延最后一个字落下,唇角还没收住笑,侧首对上她的目光。好一会儿才听见她开口:“之前以为选择去会所驻唱,是因为它或许是你那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可现在看来不完全是。”
知道她这是在感叹什么。陆时延嗤笑,弯了眼,很快接上她的话,认真又随意:“可它的确是我在那个时候最好的选择。也不会用我太多时间,很轻松,报酬也很可观。不是吗?”
季禾垂下眸,没说话,倒没恼,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两人的说话声在四周渐渐明朗起来。
季禾注意到陆时延的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才发现现在已经很晚了。
于是对陆时延道:“太晚了,我们走吧。”
陆时延拿上东西跟了上去。
季禾把车开到了巷口没再进去,发现巷子里的灯光很暗,几乎不能照亮,细眉轻拧,对下车的陆时延关心了一句:“注意安全。”
陆时延看她一眼,点头:“你也是。”
没一会儿车就驶远了,陆时延回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步子没停。
这一片都是老居民区,设施什么的本就陈旧不堪,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就有些阴森。
陆时延和奶奶搬来也有两年,早就习惯了。
凭着这点光,也能轻易找到回家的路。
这会所陆时延也不是天天都去,一周也只有那么三天,赵桂珍也知道孙子一直都有在打工,虽心疼却也没办法。
陆时延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赵桂珍已经休息了,他养成了睡前习惯去看喵喵。
头发还在滴着水,陆时延随便擦了两下就把毛巾扔肩膀上。
他没开灯,就着月色蹲在猫窝前,怕弄醒喵喵,所以陆时延摸它的动作非常轻。
手突然就停了下来,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怎么可能快乐。”
陆时延也不知道蹲了多久,起来时腿已经有些发麻。
他回到房间,摆弄起那些专辑。
陆时延找了个箱子,把它们一个一个的放进去。朝房间扫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把它们放在了书桌角下。
第12章 复杂的、狗血四角关系
◎轨迹逐渐偏离,我们的故事开始了◎
这日。
天气暖洋洋的,下午季禾又没什么课,便没出去窝在寝室睡觉。起来了发现整个寝室只剩下她和夏淼。
她肚子饿了,准备换衣服出去吃饭。一边收拾东西,顺道问夏淼:“去吃东西吗?”
“给我十分钟。”
夏淼刚好赶完手里的稿子,准备出去跟她出去。
两人都对附近的餐厅不熟,挑挑拣拣好久才找到一家。
她们寝室四个人都不同专业,季禾搬回学校没多久,跟李满、赵黎黎两人比起来,她和夏淼的接触最少,但这段时间下来两人的关系却是最好的,还挺聊得来。
只是她也不知道,这夏淼的手艺比她还差。
两人一边聊天,她一边默默地把烤好的肉放在夏淼的盘子里。
她点了酒,不知是仗着酒量还不错还是季禾在这儿,没多久桌上就摆了不少空罐子。
只是她突然没了动静,一只胳膊撑着脑袋看向窗外,遮住脸看不见神情。
季禾也向窗外看去,来往的人络绎不绝,街边还有人正在拉小提琴。这儿是大学城,到了晚上十分热闹,倒也不稀奇。
“看什么呢?”
“男人。”夏淼语出惊人。
“……”
她不是不知道夏淼这人比较随性,可这么一听,还是被这两个字弄的说不出话来。
夏淼慢悠悠靠回椅子,看她一脸要说但不知道说什么的模样,弯唇:“我有个喜欢的男人。”
季禾见她眉眼温柔,正如她的名字,清清淼淼的。望着窗外,声音低的近乎叹息:“拉小提琴的。”
季禾也没说话,转头看过去,声音似乎更加清晰了。想着夏淼说的话,喉间略过喜欢两个字。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她,这两个字最廉价。
夏淼回头发现她正抿着唇,敛眸失神的模样。开玩笑:“怎么,你也有喜欢的人?那个徐知妄?”
不知哪点踩在她尾巴上,季禾回过神看她一眼,皱眉:“没有。”
夏淼只是笑笑没说话,又开了罐酒。也没再看那个人,语气倒是洒脱:“可惜,他现在还不是我男朋友。”
季禾抬眼,瞧出了她眼底压下的那抹黯然。只是这种事不好多问,想了想,道:“还有以后。”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夏淼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
放下酒,两人对视着笑起来,夏淼目光变得朦朦的,对她说:“我喜欢以后这个词。听着就让人充满希望。”
吃过饭后两人在外面散了会步,才慢慢回去。
刚走到寝室楼下季禾手机正好响了,她看了眼来电。随后示意夏淼先上去,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喂?”
“在干嘛?”那头传来徐知妄的声音。
季禾顺着光亮看过去,慢慢地走着:“刚吃完饭,现在在楼下接你的电话呢。怎么了?”
“过两天老爷子生日。”
季禾脚步顿住,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语气很是懊恼:“我差点忘了。”
“没事,我这不来提醒你了吗。老爷子可没少念叨,说你自从搬出去住后你回来的次数就少了,都难得见上你一面。还说你这是把他给忘了。”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爷爷。”
季禾失笑,忽然想徐爷爷了。
徐老爷子徐震宇是个功勋卓越的老将军,中年丧妻,此后便独自抚养四个子女。孩子们长大后就没住在一起,按他的话说他更愿意一个人守在老宅。
军人的沉肃与威压,即使是自己的亲孙子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更何况亲近。
可季禾不这样觉得,她永远记得徐爷爷笑眯眯纵容她的样子,每次疯玩后都会细心地帮她整理好然后
让她回家,桌椅上一大一小的两人会一起吃饭,她带过去的东西至今仍被收整得很好。
他告诉季禾:“阿禾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姑娘。”
这是早在徐知妄回到徐家时就有的记忆,可以说小时候,季禾一开始对徐知妄的保护,便来自对徐爷爷的感情。
这天晚上,车内。
季禾看了眼对面根本不像夫妻的二人,冷淡挪开目光。
季明松在私下基本不会和苏瑜音交流,就算偶尔有也是像现在这般冷漠,远远比不上对外人的好脸色。
徐家是S市名门,底蕴深厚。除了老爷子的幼子从商外其他子女皆从军、政,且各个职位不低。徐知妄的父亲徐允明就是近两年被调回S市担任市长一职的。
所以,哪怕是季明松平常对季家事务不算热衷也十分重视徐家。
“你这头发像什么样子。”苏瑜音以前不是不对季禾的发色不满,只是忍着没发作。她为人本就强势,季禾今晚头发没弄好,就更加不满了。
“我这头发。”季禾支着胳膊,指尖缠起发尾:“不挺好的吗?”
她不想听苏瑜音的说教,端坐好身子。看向窗外,扯起唇角,对她说:“季夫人,我们到了。”
季禾不太出席这种宴会的,对他们来说是很眼生的。可她生得美,气质也极为出众,吸引了场上一众人的所有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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