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要！”
姐弟俩一秒和好，牵着手撒丫子就往卧室跑。
深沉的棕色显然在孩子们眼里跟无趣的黑色毫无分别，但蒋年平身为已婚干部，穿这个颜色却是刚刚好的，不轻佻不出错。
蒋年平夫妻俩很给面子，也跟着换上了。
“还别说，真的舒服又暖和。”
施青岚提议：“正好周末，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公园放风筝游船吧”
这几天刚好二十多度的天，正适合春游。
“好啊。”
“行。”
“就这么说定了！”
俩孩子在卧室玩闹了一阵就睡了，四个大人就按小了音量在客厅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郑秋舒跟他们说了最近补丁生意有点供不应求，所以想开个小作坊的事儿，同时也把自己跟秀玉姐说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
蒋家三人都是各行各业的，倒还真能给些建议。
蒋月鸣对这方面有些了解，毕竟违法经营造成刑事案件的事还真不少。
“生意越做越大，手续证件方面还是要齐全一些。比如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肯定是要有的，其他的我倒不是很清楚，可以专门去工商管理部问问。”
“好。”
蒋年平说：“要真如你担心的那样，那这个小作坊就办不长久。要不就把地点设在我们家，省点租金……”
“那不行，多妨碍你们生活啊。”郑秋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能让她和秀玉姐一起在这工作就够打扰他们了，真办起作坊来，还不知道吵闹成什么样呢，况且岚姐喜静，她也不能这样。
施青岚想了个主意：“既然是家庭作坊，那要不问问胡同里有没有人愿意租？你招人肯定多半也是招胡同的妇女吧，得知你要给工作，大家都相熟，肯定好办事儿。”
她继续说：“场地好解决了，那你设备什么的也可以租啊，胡同里很多缝纫机的。说不定你要是招工了，她们就自己带着缝纫机上门了！”
被她这么一说，郑秋舒倒觉得小作坊的明天就能起来似的，搞得她也不由畅想起来了。
施青岚到底多长几年阅历，她提了一个关键性提议。
“你要是真愿意在胡同里招工的话，可以找喜婶聊聊，她是妇女主任嘛。你主动给家庭妇女提供工作，对她政绩也有好处。要是由她牵头，肯定能招到一些靠谱的妇女，你管理起来也方便。”
她听完眼睛霎时一亮，这个肯定能行！
郑秋舒开心搂住她，喜不自胜：“岚姐你真聪明！”
施青岚压了压嘴角，却没压住，于是得了她丈夫一个好笑的眼神，她赶紧瞪过去。
蒋月鸣看着搂着嫂子笑得开心的她，穿着她亲手做的衣服竟想：要是她也这么搂自己就好了……
他默默捂脸，又后悔觉得自己真过分，想什么呢！
第二天果真阳光明媚，微风徐徐，是个放风筝的好天气。
全家都换上了新衣服，关秀玉正带女儿过来加班呢，看到这场景便笑道：“小郑你也不给自己做一件。”
“我这身不好看吗？”
郑秋舒刚好从卧室里钻出来，穿的是从家带过来的裙子，还是妈妈秋秀娟买的呢。
红白波点的长袖裙，上面也套了一件毛呢的短外套，梳着半扎发，温婉可人。
关秀玉笑道：“好看！正合适呢！”
瞧瞧多青春阳光啊，长得好看又会赚钱，这到底是怎么长的？
蒋月鸣站在人堆后面几乎眼睛都要看直了，还是他哥杵了他一胳膊肘。
蒋年平小声说：“你收敛点。”
他这才垂首，握拳在唇边咳嗽了一声，只是上扬的嘴角却怎么也没压下去。
她戴了他送的白茶胸针，果然很美，很衬她。
四月中旬，花开草绿，正是郊游的时候。
郑秋舒一早便做了一些点心，还特意带了一块亮色的格子布，到时候铺到地上就能野餐了。
大家赶到公园的时候，草坪上已经有许多人家了，看来除他们外也有不少人被春色吸引过来。
只是他们个个打扮得男俊女俏，长得像的孩子们看上去也乖巧可爱，倒明里暗里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双胞胎还是第一次户外放风筝，围着爸爸妈妈激动得跟什么似的，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只是置身其中便不由嘴角上扬。
郑秋舒看着他们放风筝也看得开心，坐在餐布上仰脸晒着太阳，全身暖洋洋的。
蒋月鸣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双手撑在后面，仰着脸承接温暖的阳光，发丝边缘都泛着一层暖黄色的光晕。嘴角的笑意浅浅，整个人都是柔和的。
他驻步停留，唯恐打扰了这片宁静的美好画面。
缪斯，女神，这其实就是他当初为什么会对赵志明说这个名字的原因。
他一直没有上前，待看到她不远处有一个男生推搡着另一个红着脸的男孩靠近她时，蒋月鸣这才重新大步走过去。
脸上的阳光被挡，郑秋舒缓缓睁开了眼睛，竟发现是一只五彩的燕子风筝。
她再往上看，是微笑看着她的蒋月鸣。
他邀请：“要不要一起放风筝？”
她爽快应邀：“好啊。”
不远处的两个男生赶紧跑了。
今天的风刚刚好，就是她这么一个不怎么会放风筝的人都能很快地让它起飞。
小婉在不远处双手在嘴边作话筒放声对他们说：“我的风筝飞得最高！”
两人笑着对视一眼，蒋月鸣也回了一句：“等会就赶上来了！”
吓得小朗赶紧让妈妈再放高一点，生怕被赶超。
蓝布天空上，飘着好多好多五彩的风筝，越飞越高，渐渐成了一个模糊的小点。
郑秋舒握着线轮，蒋月鸣就在她身边站着帮忙或拉或放地牵引着天上的风筝。渐渐的，成了全场最高的那一只。
“我们放的风筝好高啊！”
她激动得蹦了起来，转头寻他，猝不及防的就撞进了他深邃的眼睛里。
原来刚才两人专心放风筝，不知何时已经紧紧靠在了一起，挨着的手臂隔着几层布料还烫的灼人。
“嗯，放得好高。”
郑秋舒下意识垂下眼睫，可心里又告诉她，她还想再看一次他的眼睛，有些东西想确认。
她俏皮抬眼去看他，竟发现他一直不曾偏开眼神，就这样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她，用那双柔情眼。
“你……”郑秋舒视线定到他耳朵上，忽笑道：“你竟然没有红耳朵了。”
蒋月鸣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下意识摸了一下耳朵，她竟先他一步，抬手碰了碰他的耳朵，一触即回，然后在她的笑眼下渐渐又染红了耳朵。
“嗯……现在红了。”
被她这样调戏，蒋月鸣再没有了刚才令人害羞的侵略性，转眼又变回了羞涩大男孩。
郑秋舒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下，忽然开口问他：“蒋月鸣，你是不是喜欢我？”
一句话，让他彻底红了脸沿着脖子一直深入针织背心以下的地方，她完全可以怀疑他整个人都是红的，活像一只煮熟的虾球！
她抿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捂嘴笑出了声，最后直接放弃捂着肚子笑得不知道多开怀。
蒋月鸣很难为情，但她的笑声不包含恶意全是欢快，倒把他感染的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见她笑得发软，他便把线轮接了过来，微微俯身凑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这番正经的告白，愣是让她把到嘴边的笑意又给憋了回去。
她想起火车跟他的第一面，猜测：“一见钟情？”
没成想蒋月鸣直接摇头，他羞涩地摸着脖子说：“是你喝止那个逃犯的时候。”
郑秋舒回想起那一幕，有些尴尬有些好奇。
“我那个时候应该挺凶的吧……”这也能喜欢上？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有点凶但是很酷，很……亮眼。”
郑秋舒微微红了脸，她强装镇定说：“你真够奇怪的，哪有人因为这个喜欢上别人的。”
他以为她不信，恨不得把每一份感情剖析出来：“为什么不行？心动又没有标准答案，为什么我不能因为……”
“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赶紧打断他，脸上发烫。
蒋月鸣听话地闭上嘴，眼神一寸寸掠过她的脸，眼底瞬间浮现了欣喜。
“你也脸红了。”
郑秋舒低头捂住脸，小小声说：“我知道啦……”
他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所有气血瞬间都拿去壮胆子了。
“郑……郑秋舒同志，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郑秋舒拍了拍脸，赶紧直起身去看他，果不其然瞳孔震动，紧张得不行。
不行不行，她又有点想笑了。
“你……你这样正义凛然的语气跟我告白，好像在邀请我一起建设祖国啊……”
这样不着调的话，把两人逗得对视一眼通通笑出了声。
那点暧昧的气氛一扫而光，但换来的是更轻松舒适的愉悦。
蒋月鸣只好求饶：“我也是第一次，没经验。要不我再练练？”
她鼓了鼓腮帮子，狐疑地瞅他，“你想找谁练？”
“赵志明啊。”
“……”
郑秋舒埋头踮了踮脚尖，状似无意地说：“我答应你不就好了，有什么好练的……”
他原以为她不会有回应的，“你答应了？！”
她轻笑点头，“嗯！”
郑秋舒不是不婚主义者，前世一直单身也是因为没有碰到心动的人。
现在终于碰到了，却总是顾虑这个顾及那个，反而变得不坦率了。
她讨厌这种抽丝剥茧的细致活，与其一点一点去捋清自己的想法，倒不如冲动一把。
就像秀玉姐劝她放手去搏事业一样，她现在凭着冲动也想去搏一搏爱情。
两条线一把抓，不是说她是小福星吗？那就看看能不能旺自己吧！
第31章 牵手
◎幸好胡同里黑，不然她还能再欣赏一次煮熟的虾长什么样。◎
下午回家的时候，两人虽然并没有走在一起，但是施青岚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关系的变化。
就这眼神一触即分，避嫌又不自然的样子，不跟自己当年和蒋年平谈对象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凑到郑秋舒身边小声却笃定地说：“谈对象了吧？”
郑秋舒不自然地僵了一下脸，没想到避嫌成这样还是被岚姐看出来了。
她只好点头，“嗯。”
施青岚为她高兴，又微微抱怨道：“谈了就谈了呗，怎么还遮遮掩掩的，不好意思告诉我？”
“没有～”她赶紧抱住她的胳膊撒娇解释：“还不是因为我们刚开始谈嘛，你也知道我现在才十七呢。现在谈对象的不都是普遍一年就要结婚的，我不想那么早，最迟也要二十吧。”
要是被大家都知道了，哪里扛得住闲言碎语啊，现在十七岁结婚的也不少，就是没结婚证，但她不想这样。
郑秋舒把她当自己人，又压低嗓音跟她说了点心里话，“况且谈对象也不一定就能修成正果，我不想搞得人尽皆知。”
刚谈对象，就已经做好了两人无法修成正果的预设，别人听了可能会觉得不真诚，但施青岚可不一样。
她说：“你这些顾虑也正常，结婚对女人来说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多观察几年也没错，反正三年后你们俩都不大。”
“谢谢岚姐！”果然她肯定会懂自己。
施青岚忽道：“不过家里人都是瞒不住的，我还是要罚你竟然不告诉我。”
她赶紧求饶：“错了错了，我就是一时不好意思说嘛～”
两人逗趣一直到了家门口，正好撞见骑着自行车送包裹的邮递员。
见她们正好回来，邮递员便说：“你们是住这家吧？谁是郑秋舒，有她的包裹。”
郑秋舒赶紧上前，随后便眼看着他将后座上的大包裹卸了下来，看起来重极了。
蒋月鸣上前搭把手直接扛了起来，一直等着她签完字才跟着一起进去。
包裹往院儿里一放，姐弟俩便好奇地围了上来，左拍拍右拍拍。
“小姨，这是什么呀？”
郑秋舒看了一眼快递单，发现是西江市发过来的，发货人正是刘月。
她笑道：“我也不知道，一起拆开看看吧。”
包裹在路途上周转了半个多月，幸好胶纸封得多，不然早散架了，所以拆得也格外费劲。
里面什么都有，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包了好多东西，几罐辣椒酱、腊肉、腌菜……
里面这明显不符合京北人口味的特产倒让蒋年平猜到了出处，“这是你家那的人寄来的吧？”
“对，我邻居送来的。”
施青岚笑道：“也真是巧了，看这寄过来的时间应该跟你当初往回寄复习资料的时候差不多，你们倒也算双向奔赴了。”
她笑着说：“伯父伯母一直对我很好的，她们可能是怕我来这不习惯所以才寄了那么多吃的过来。”
西江人无辣不欢，但她前世在口味清淡的广缘市生活了那么多年，早已习惯不吃辣了。
但这种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的很温暖。
她的眼眶一时微微泛红，蒋月鸣敏锐察觉以后柔声安慰道：“人情往来，无非是你念着我，我念着你。当初你寄回去的书应该也到了，伯母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郑秋舒抬眼望向他，微笑点头，“嗯。”
偌大的箱子，光是吃的便塞了大半箱，怕是把家里的年货都清空了。一直翻到最底，却是十几本书，上面还有一封落款为“叶明昭”的信。
蒋月鸣下意识认出是她那个邻居哥哥的名字，但见她不急着拆，也强按捺住莫名躁动的心思。
施青岚弯腰拾起了一本，上面明晃晃写着学校、年纪和姓名。
“高二，小舒，这是你原来的课本吧？”
郑秋舒看着这些书还有什么不了解的，明显是叶明昭还没有歇下让她继续读书的心思，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是啊。”
蒋年平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发现上面的字迹娟秀，笔记满满当当的。
他想起之前她给孩子们上课时头头是道的场面，无不可惜道：“小郑你要是继续读书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媳妇重重一拧，施青岚狂瞪他，他以为人家为什么不读啊？
郑秋舒没看见夫妻俩的眉眼官司，自己也捞起了一本书翻着。距离上次看自己的书已经跨越了两个时空，隔着近十年的岁月，突然再见只觉得陌生又诧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