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疆转身就去开门,却忽然被一双手从身后抱住,蓦然停住了。
林黛玉丝毫没有顾及容疆所担忧的这些,反而抱住他安慰道:“容疆,我在呢。”
第71章
七月的夜空,万里无云,星子总是很明亮,就连挂在天边的月亮,都被比得有些失色。
大猫蹲坐在水塘边,盯着落在荷叶上的蜻蜓,眼睛一眨不眨。在它的记忆里,某一日之后主人就不再喊它“灵犀”了,而是直接唤它“猫猫”。
虽然比之从前总觉得没有那么威风了,但却显得更加和主人亲近。
不过现下,它可是被另一位拎着脖子从房间里扔出来的,明明主人也在里面玩水,它平日都是陪着的。
大猫叹了口气,继续百无聊赖地躺在地上望星星。
沐浴过后,容疆拿了棉巾在手,为林黛玉擦头发。
林黛玉坐在镜子面前摆弄香膏,时不时瞅一眼镜子里的容疆。
容疆此刻得了安抚,自然是心平气和,手指温柔的穿过林黛玉的青丝,一点一点将水气擦干,还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
“你是我的。”
容疆低声呢喃。
林黛玉拍了拍容疆的手笑道:“是你的,是你的。”
见容疆今日身体上也没有什么新的伤口,林黛玉便放下心来,又疑惑道:“方才听月书说,松儿今日要住在灵泉不回来了,可是贾宝玉伤情反复了?”
容疆手指停顿了一下,又恢复了自然,放下棉巾拿起梳子:“无碍,松儿是念着救命之恩。”
林黛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总觉得容疆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那你今儿个可是问到什么重要的信息了?”
容疆差点扯到林黛玉的头发,忙小心翼翼认真梳理:“没顾得上问了,你呢?”
林黛玉从桌上拿起那方印章:“喏,我已经碰过了。”
容疆伸手接了印章,摩挲着冷笑了一声:“这是之前我给清河的,他那时刚用了薛蟠的身份,我让他带了我的印章偶尔行个方便。没想到薛蟠一死,薛宝钗就用上了。”
半分对自己刚刚过世的亡兄应有的尊重都没有。
林黛玉点了点头:“既然是你的东西,还是将那石头分离出来吧,合在一起也膈应。”
容疆手指轻轻一捏,就将印章压出一道裂痕,正好就是转命石卡住的位置。
林黛玉瞧着这颗转命石,虽然比上次薛宝钗要赠送给她的小的多,但质地却是一模一样的。
容疆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巧的书卷,正是阎罗殿的命薄。
“你今日返回阎罗殿了?”
林黛玉疑惑道:“那你身上的血?”
容疆将命薄慢慢展开寻找林黛玉的:“是的,我去拿命薄,顺便打开了鬼门,修理那些不听话的。”
林黛玉愕然:“另一个印信拿来了?那贾惜春她……”
容疆找到了林黛玉那一页,发现她的命数变得越来越不清晰,断断续续,而之前记载的很多因果果然消失了,而容疆此刻才第一次想起来去看看薛宝钗的命数。
“奇怪。”
容疆将薛宝钗那一页摊开给林黛玉看。
林黛玉见薛宝钗的命运轨迹竟然消失了,但无数的因果果然缠在了她的命数之上,就连象征着基石的标记也在薛宝钗的名字旁边若隐若现。
“这是成功了吗?但是你之前说过,如果世界基石消亡,这个世界就会崩塌!”
容疆的手指停在了那个标记上:“只要天魄发挥作用的时机合适,那么她被转命石反噬的时候,基石就会回到本来的位置。”
“回到我的身上?”
容疆笑了笑:“那岂不是无用功?并不是,原本世界基石的位置,本就不该在一个人的身上,而应该附着在千千万万的因果线上,你之前就是因为牵涉因果太多,才会有如此局面。”
但是林黛玉也同时想到,天魄斩断因果让薛宝钗反噬,如果基石还没有恢复,薛宝钗就死了,那这个世界仍旧会崩塌。
这种时机很难把握。
容疆点了点林黛玉那一页:“这你倒不必太担心,薛宝钗拿走的可是你的命数,你本就是长寿无忧,她夺了去短时间内必然气运疯长,心想事成,且让她开心一阵子。”
林黛玉又问道:“那天魄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据我所知,天魄使用时还需要被斩断之人无从发觉,你的话,薛宝钗必定有所警惕。”
容疆点头:“确实如此,所以我找了别的人。”
林黛玉想了想:“不会是清河吧,他如今已不是薛蟠,且薛宝钗对他都已经动了手过……是柳湘莲?”
容疆搂了林黛玉:“知我者,夫人也。”
“可是柳湘莲之前还帮助薛宝钗逃离。”
“柳公子重情重义,有的时候也会受到蒙骗犯糊涂,但也拎得清楚大义,我已经告知他薛宝钗所行之举。”
林黛玉回想柳湘莲处事,觉得还是有道理。
容疆收拾命薄,又告诉林黛玉:“今日我进去鬼门,果然抓住了贾惜春,不过她如今已经彻底和警幻合二为一,没救了,我便将她镇压在了鬼门最深处。”
“不过在此之前,我对贾惜春也用了搜神。”
林黛玉回想起从前警幻仙子曾经对自己使用过这搜神,如今想来也是一报还一报。
“那薛宝钗,果然有点东西。”
据容疆在贾惜春的记忆里看见的,在当初北境路上,薛宝钗被贾惜春抓住的时候,两人便做了交易,薛宝钗向贾惜春展现了自己的“神力”,并承诺帮助贾惜春占据上风,送给了贾惜春很多“特殊的”东西,这些东西功效古怪,但似乎并不是这个世界应有之物。
而薛宝钗要贾惜春做的,却是配合她设局,因为她要博取更多人的“情感”,还有让自己强大的“能力”,贾惜春曾经听见薛宝钗自言自语,提到了“系统”。
林黛玉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古怪的词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容疆说道:“此前因为清河总是在薛宝钗的身边,我总以为有些事情是清河碍于占了对方兄长的身体出手相助,现在才知道,那些都是薛宝钗的古怪之处。”
林黛玉点头同意,她之前也是如此推断。
容疆又道:“贾惜春此事虽然了结,但惊魂幻境仍在,且处于神界之内,终究是隐患,待我们回到神界,定然要将其处置封印。”
说起回到神界,林黛玉免不了又想起太多,除了往昔神殿内的情形,还有就是如何同贾敏交代,毕竟是养育了自己的父母。
但眼下局势未明,也不是和容疆讨论这些的时候。
没过两日,林黛玉便从贾敏那里得了信,说是塔塔族的大皇子不知为何被召回了塔塔族受到了贬谪,而塔塔族不得不自请取消了联姻。
又过了三日,容疆收到消息称东宫太子微服出巡时遇刺,被薛宝钗意外所救,当即一见钟情,居然不顾身份将其带回了离宫。
薛宝钗接二连三的传闻让京都之人都议论纷纷,尤其是在薛蟠去世之后,薛府实则由薛宝钗一人掌管,而薛蟠积累下来的财富只多不少。
如今薛宝钗平步青云,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如何。
容疆自然是需要去离宫看望一下这位遇刺受伤的太子殿下,毕竟他同在姑苏,出了岔子还是需要管上一管。
而再过几日,柳湘莲也就应约要到姑苏来了。
林黛玉得了空,见这几日松儿确实也没有回来,便想着去灵泉那边看看。
林黛玉刚下了马车,松儿和贾宝玉便得了通报,整理了衣冠便出来迎接。
林黛玉见贾宝玉虽然看着还是没有血色,但总归是慢慢在好转,便也放心下来,又因为贾宝玉之前救护松儿的事情向他道了谢。
松儿见贾宝玉行为举止一如既往,并没有半分僭越之处,便也放心,说起了两人前去狐族的细节。
林黛玉听着,为柳絮很是惋惜,虽说之前柳絮尚且有些偷鸡摸狗的毛病,但内心还是实诚的,并没有坏心思,谁知道竟然因为狐族内部的矛盾,反而被灵犀蛊惑。
若是有一日真的站在了对立面,可是让人不好下手。
而贾宝玉也自然听说了薛宝钗的事情,从松儿那里得知了容疆的计划,但贾宝玉却有些担忧:“不知道薛宝钗为何能够从灵犀那里拿到转命石,也不清楚他们是何时勾结上的,但薛宝钗如今用了你的气运,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还不知道灵犀会不会察觉?”
“如果万物妖神出现在薛宝钗的身边,不好说会不会识破天魄!”
听了贾宝玉的话,林黛玉也有些嘀咕,但灵犀向来看不起凡人,就算是柳湘莲和容疆到时候一起动手,他在场的话,也会盯着容疆。
念及此,林黛玉决定回去之后还是要叮嘱容疆,避免节外生枝。
三人也只是坐了一会儿,便有月书前来,告诉松儿:“世子,您养在府中的那枚凤凰蛋,好像要裂开了!”
松儿一听,便起身打算返回府中,想了想又拉上了林黛玉:“母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原来在神界的时候,养的仙鸟似乎也下了蛋?”
第72章
林黛玉从前是养活过一些不同种类的仙鸟,但仙鸟繁衍都是自产自销,根本不需要她这个主人插手,是以面对破了壳探出头的凤凰幼鸟,松儿怕是找错了人。
娘儿两在凤凰幼鸟面前琢磨了半天,也没敢动一下手,生怕做的不对弄伤了幼鸟。
刚出生的凤凰幼鸟还没有长出羽毛,身上的绒毛也是短短的褐色,两只眼睛大得出奇,看起来确实古怪。
容疆刚进了院子,就看见林黛玉和松儿两人在院子里追在扑棱翅膀的凤凰幼鸟后面,两人不敢强行捕捉,又怕幼鸟力量不够掉下来摔到,一时间竟然和幼鸟僵持住了。
容疆伸手点了一下,幼鸟就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倒栽葱似得落在了他的掌心,嘀嘀咕咕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快看看,它没有受伤吧?”
松儿跑到了容疆面前,从他的手中小心翼翼接过了幼鸟,见确实没有问题才放下心来。
容疆见林黛玉也是一脸担忧,便询问刘桢道:“我记得端着以前,似乎是凤凰族的守卫官?好像还照顾过小凤凰?”
刘桢回忆了一番后回答道:“大人说的不错,端着虽为奇炳兽,但确实曾经和凤凰一族交好,来到阎罗殿之前是在照顾小凤凰。”
容疆点了点头:“既如此,就让端着来照顾着吧,毕竟是这人间最后的凤凰了。”
端着没想到自己原本干着为龙神守仙府的清闲工作,好端端的突然被容疆惦记,竟然被召唤来养鸟,而且还是一只老啄自己尾巴没有眼色的小凤凰。
但因着松儿十分在意那幼鸟,时不时前来看看,端着也不好意思怠慢,只能认真对待,渐渐的也和幼鸟产生了感情,幼鸟对端着也更为依赖。
八月桂花开,一路飘香。
林黛玉和离云一起尝试着做了桂花酒,刚刚起了坛子打算让众人尝一尝,便收到了薛宝钗的请帖。
请帖上说道,太子殿下返回京都之后已经奏请了皇后应允,要让薛宝钗坐上侧妃的位置。
如今东宫之中还没有正妃被定下,主位空置,薛宝钗拔得头筹,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薛宝钗接了旨意,自然准备返回京都,所以临行前邀请林黛玉过府赏花,一叙姐妹之情。
林黛玉将请帖扔在了石桌上,并没有打算去应约,而是和离云继续调制桂花酒,好在晚膳之前赠给大家试饮。
松儿随容疆回府后,急匆匆第一时间便前来拜见林黛玉,想要将关于薛宝钗的消息告诉她,却不想林黛玉早就知晓了。
林黛玉递给松儿一杯桂花酒:“你父王呢?”
松儿接过桂花酒,一口饮了,又随意翻了翻请帖:“父王今日在马场弄脏了衣服,换了就来。看来这转命石将您的好运气确实转走了不少,不过这薛宝钗也太自负了吧,不过是一个小小侧妃而已,还在您面前炫耀!”
林黛玉笑道:“在她的认知里,你父王也不过是摄政王,位置再高也只是臣子,而她如果怕得够快,以后能不能母凭子贵,成为太后也未可知。”
松儿自己又添了一杯酒,笑道:“也要看看她能不能有这个命享受,听父王说,柳湘莲已经回到京都了。”
林黛玉吩咐离云去给诸位赠酒,抬眼便见到一身素锦衣裳的容疆走了过来,偏偏那金桂落了些许在他身上,坠在那里显得容疆更为艳丽。
容疆见林黛玉看着自己出神,便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怎么了,我可是有什么不对?”
林黛玉回神掩口笑道:“哎呀,你刚刚那个模样,让我想到了戏文里《花间》里的文生。”
“文生?”容疆并不爱看戏文,只是觉得这是个什么人物,林黛玉还能和他扯上关系。
托着小凤凰偷偷前来蹭酒的端着习惯性地解答道:“文生啊,那是时下最新的戏文里的男花魁!”
……
“啾啾!”
松儿踢了端着一脚,拿了一坛子酒就跑走了,而离云也指挥着伺候的人端了酒坛子退了下去。
风吹的花瓣如雨不住的掉落,花树下就只剩下容疆和林黛玉两人。
林黛玉看向容疆,还以为刚刚在众人面前不小心调侃了他,惹到了,刚想要挽回两句,就被容疆压在了树上。
“既然林姑娘都发话了,我像花魁,不如就试试我这花魁是不是同戏文里一般有本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