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下车,一是稳定薛姗的情绪,二是……顺便想想看看热闹。
然而……
冯墨和苏灵衣两个人,是为了装逼吓人而来,穿着一身黑西装,大晚上的也戴着黑墨镜,耳朵上还戴着假装对讲机的玩具。
看起来,就好像黑帮电影里的保镖,会忽然把手伸到西装里,掏出一把枪,对着周围BIU~BIU~BIU的那种。
李寅寅不笑的时候,神色冷峻,眼神犀利,渊s岳峙,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吃人的猛虎。
这三个人,就像黑帮大嫂或女大佬,以及她的两个保镖,在司机被拦了之后,下来要平事。
四个人虽然什么都没干,已经把负责带队的交警给吸引来了。
“怎么回事?”带队警察问道。
李寅寅转头一看……黑白相间的熊猫狗~
啊不,是一只边牧。
见到他们四人,那只边牧问道:“是谁开的车?”
薛姗气呼呼地的举起手:“我!”
“哦……”边牧问道,“如果没有喝酒的话,你好好回忆一下,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比如蛋黄派、荔枝、榴莲、酒心巧克力?”
薛姗:“我想想……蛋黄派、荔枝咖啡、榴莲千层……除了酒心巧克力都吃了!”
边牧:“真是一只馋猫。”
站在一边的小交警大为震惊:“???”
不,您这……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他也不好问你们是不是认识,就尴尬的站在旁边。
“别紧张,”边牧转头对小交警说:“你先去查别人吧,可能是吃的东西有问题,先等三分钟,再吹一次。”
等没人注意这边了,薛姗毫不客气:“哼,你一只边境牧羊犬,怎么混进光荣的警察队伍的?!都不如我们墨墨。”
站在一边的冯墨更加挺直腰背,抬着下巴。
边牧,以其“这么危险,我就不去了”“你让我上?你怎么不上?”等等著名故事名扬天下,警犬的候选名单里是没有边牧的。
边牧不以为意:“狗是狗,边牧是边牧,边牧妖是边牧妖,有了人性的妖,就不是妖了,谢谢理解。”
“你们这一车,真有意思,猫、狗……方脸狐狸,还有白骨精。”边牧只能看出李寅寅是人,但是气息又不像人,他只能在自己的认知之内,给李寅寅安排一个身份。
这样的误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李寅寅也懒得多解释。
白骨精就白骨精吧。
只要狗警官不把她叼回家啃了就好。
“你为什么要考编?”李寅寅不明白,边牧的本性就是聪明、服从性差、热情好客,以及胆小,或者说,谨慎。
边牧困惑地看着她:“现在有什么比考编更好的工作吗?今天是临时突击检查,平时我在车管所工作,就管管科三考试。最危险的事也就是有傻逼考科三的时候追尾大客车,就他们考试时候的车速,追尾也严重不到哪里去。职位稳定性来说,永远不会担心车管所倒闭。”
看出来了,这工作是他谨慎仔细、千挑万选的结果,确实真满意。
不愧是边牧。
过了两分钟,边牧拿着酒精检测仪又过来了,让薛姗吹一口,果然,这次提示酒精含量为零。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边牧摆摆手,叫下一辆车过来。
薛姗高傲地一抬头:“我就说了,我没喝酒!”
她要上车,发现其他几个人都没动,他们齐齐望向新开过来的车。
李寅寅:“我没闻错吧。”
冯墨:“绝对没有。”
苏灵衣:“肯定没错。”
薛姗一脸烦躁:“难闻死了,你们干嘛闻得这么起劲。”
那是一辆普通的出租车,车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是人血那种独特的腥气,不是新鲜的,已经被洗过了。
李寅寅的眼睛望向轮胎。
冯墨的眼睛望向车头和挡风玻璃。
苏灵衣的眼睛望向后备箱。
司机非常配合的停车、降窗、吹气,检测仪安静如鸡,酒精显示为零。
边牧却没有让他走,而是检查起了车窗上贴的年检标贴,检查完了年检贴,还让司机出示驾驶证和行驶证,说怀疑他未成年驾驶。
那人高马大的司机一脸懵逼地掏出了小本本,把自己的身份证都掏出来了。
旁边的路人都替他鸣不平:“他起码有一米七七,哪里像未成年了。”
司机马上修正:“是一米八一点五。”
边牧一边低头检查他的证件,一边回答:“现在孩子都长得高,我侄子小学六年级,一米八三,本来以为能进个市少儿篮球队,结果篮球队里个个都是一米九。”
他东拉西扯一通,然后告诉司机:“你的车有五次违章没有处理,这车你不能开走,要暂扣。”
“什么?!不可能!”司机急了。
“你先下来。”边牧的声音不容置疑。
那司机忽然一脚油门,车子猛然启动,刮蹭了李寅寅的车后,急打了一个转弯,撞上路中间的隔离花坛,再急打一个转弯,又是一脚油门,车头直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辅警撞过去。
李寅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辅警的胳膊,将他拉开,后视镜撞上了辅警的侧腰,痛得他哎哟一声。
边牧拿起对讲机,请求支援。
薛姗怒道:“来不及了,前面过三个路口就出城了,这混蛋的引擎改装过,等你叫的人来,他早跑没影啦!追啊!”这辆宝马是从饕餮那里借来的,现在后面保险杠被撞瘪,车身还被剐掉了一大块漆。
不叼个人回去扔在饕餮面前,怎么交待。
薛姗跳上司机座位,冯墨也跟着跳上了副驾驶位,苏灵衣钻进右边车门。
边牧不是很想跟着去:“支持马上就到了……你们是民间车辆……”
无奈他甩不开李寅寅如铁钳一般的手,死死地扣着他,硬把他也拖上了车:“所以你更得去了,要是我们被记了违章,你得帮忙作证我们是好人,给我们销了。”
边牧被夹在李寅寅和苏灵衣中间,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只能看着薛姗打着双跳灯,一路狂踩油门向前飙。
晚上出城的车不多,很快就到了空无一人的马路上。
那辆车仗着加了涡轮的引擎,还在前面狂飙。
不仅如此,从驾驶位的车窗里还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高高地竖着中指。
“喵嗷!!!”薛姗气得发出祖传家乡话,现在四下无人,她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那辆出租车是普通桑塔纳私自改装的涡轮增压发动机,最高时速234公里。
饕餮龙总的宝马七系全部选的是顶配,原厂6.6升涡轮增加发动机、8速自动变速箱,最高时速250公里。
没等那只挑衅的手收回车窗,气红了眼的薛姗已经把车开到与出租车并排。
都说女司机胆小、开车“肉”,不敢开快,这司机从来没想过,眼睛一眨,自己就已经能看见怒气冲天的后车司机那烈焰红唇和大烟熏妆了。
冯墨化回原形,降下车窗,蹿进出租车里,对着司机的腿重重咬下去,他痛得惨叫一声,松开油门,他强忍着疼痛,掀开工具箱,抓起里面的救生锤,就要对着冯墨的脑袋敲下去。
手刚抬起来,就瞬间麻木到没了知觉,下一秒,剧痛才从手腕传来。
司机惊恐地看着咬着自己手腕的东西……窗户伸进来一只浑身毛色纯白的老虎脑袋,一双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锋利的虎齿已经嵌在他的手腕里,鲜血缓缓从小洞往外流。
此时边牧也化回原形,跳进出租车的窗子,踩下了刹车,还顺便拉起了手刹,打开双跳,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堪称专业。
“啊啊啊啊啊!!!”司机现在快被吓傻了,大喊大叫向车外跑去,然后摔倒在地。
冯墨看着李寅寅:“现在怎么办?他看见我们的原形了。”
妖怪开着车撵人,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会引来人类法师。
苏灵衣:“要消除他的记忆吗?我来吧,妈妈已经把她的功德给我了,应该能顶一顶,不会太痛。”
擅自消除人类记忆是违背天地法则,动完手,就要被雷劈。
薛姗的眼睛盯着车上那把救生锤:“用法术多浪费,他配吗,用物理攻击也一样。”
全场唯一的体制内执法人员,边牧同志弱弱开口:“不行,那样就能看出外伤了。”
薛姗已经被高分贝噪音吵得十分暴躁:“那就把他敲死、埋了!冯墨、苏灵衣,你们去刨坑,我马上就好。”
“你们管他干什么……”看了半天热闹的李寅寅开口说话了,“一会儿等支持的警察来了,他能怎么告状?说他被两只狗和一只老虎咬了?”
“可是,他身上确实有齿痕啊。”薛姗指了指司机还在滋滋蹿血的两处伤口。
狗就算了,流浪狗忽然见义勇为过来咬他一口也是说不准的事,但是老虎的齿痕明显跟狗的不一样。
李寅寅觉得很有道理,转头对边牧说:“来,你咬他一口,把我的齿痕盖住。”
边牧犹犹豫豫地过来,轻轻地在虎齿的痕迹上压了压,薛姗在旁边大为不满:“这么轻,哪能盖得住啊!用力!狠狠咬!一边咬一边甩头!把他的手彻底咬烂!”
一切处置妥当后,边牧嘀咕:“那个……其实,还有一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
边牧指了指自己胸口的执法记录仪:“它刚才一直开着……”
李寅寅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早说啊!”
她拨通电话:“小娄,过来……我知道你不会缩地成寸,找鬼金羊,让她带你过来。”
一秒之后,娄金狗和鬼金羊一起到了。
李寅寅指了指边牧身上的执法记录仪:“把拍到的视频处理一下,能做到吗?”
用法术干涉数据不难,难的是编一个什么故事。
“好,我们先开个编剧会……等一下,我先把他们罩上。”被边牧叫来的支援距离他们只有七百米了,李寅寅张开结界,他们会像以为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在结界里绕来绕去。
“开始吧,”李寅寅首先开口:“这个故事的必要元素是司机、车和疯狂咬他的野狗。”
然后倒推具体情节,比如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是,为什么野狗会咬到开着车高速狂飙的司机,他为什么要下车。
撞车翻车都不适用,车没油了也不适用……
李寅寅托着腮:“查查他有没有吃什么吸什么能致幻的东西,不行的话,只好把少芸也叫来了,他车窗没关好,钻进了一只黄鼠狼,车速太快吓得黄鼠狼放屁,也很合理。”
……不管合理不合理,反正就这样了,这个城市又不是没有黄鼠狼。
苏灵衣仔细查探了司机体内:“真的有,但是不多。”
“是什么?冰?海?古?麻?”
苏灵衣摇了摇头:“是蘑菇。”
“见手青?”李寅寅好奇,那可是最近网上最火的毒蘑菇。
苏灵衣还是摇头:“是蒂纳纳卡特,一种裸盖菇。”
“还是外国货?”李寅寅从来不关心外国的东西。
苏灵衣回答:“是原随云告诉我的,以前的阿兹特克人称它为神之肉,相信吃了它能与神灵对话。现在被精炼成了毒品。”
“可以啊,小蝙蝠才来几天,你跟她打听这么多。”
苏灵衣随口应道:“嗯,我习惯收集信息,我的长相和灵力都不如族人,要是一点用都没有,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李寅寅笑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苏灵衣心里一暖。
“……有你这么一个大百科全书,胃土雉一定会很高兴的。”
苏灵衣暖暖的心又变得冰凉。
“你也不用偶像包袱这么重,相貌可以自己变,灵力再强也不能随便杀人,只要遇事能不拖后腿,自己知道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很好了。何况你还这么可爱,会做饭,懂礼貌,知进退,能提供情绪价值,已经超越世间99%的雄性。”
苏灵衣压住上扬的嘴角:“咳,不说这个了,咱们先把剧情顺一下?出租车司机突然冲卡,撞坏了豪车,豪车车主一怒之下,驱车追赶……”
李寅寅:“停,不是一怒之下,是在交警同志的要求下,协助办案。不然显得我们是报私仇飙车。”
“……豪车车主应交警要求,追赶出租车,到城外,出租车司机体内的裸盖菇毒素发作,产生幻觉,他停车、下车,惊扰了流浪狗的聚会,被一只流浪狗咬了大腿,被另一只流浪狗咬了手腕,流浪狗被稍后赶到的豪车吓跑,不见踪影……怎么样?合逻辑吗?”
编剧苏灵衣向其他人询问意见。
边牧摇头:“不行,他是在车里被咬的,座位上有血。他身上有什么吸引流浪狗过来咬他的东西吗?”
几个人愁眉苦脸地憋了半天,最后摆烂:用法术把车上的血去掉得了,洗个车而已,不损天道人和,不会挨劈。
司机下车的理由可以靠蘑菇就能混过去,至今医学界都无法保证蘑菇中毒什么时候发作,也不能保证是稳定发作还是间歇发作,还无法保证看到什么幻觉,更不能百分百重现同样的幻觉。
“行,就这样吧,也没有什么更精巧的东西能改了。”
这里的路边没有监控,只要修改边牧身上的执法记录仪就行。
娄金狗负责制作,交通专家边牧负责指点细节,避免出现类似AI画画中的那些离谱错误。
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又各自提同一些问题,娄金狗再哐哐的修改,确定可以了,鬼金羊才带着娄金狗离开,李寅寅打开结界。
三十秒后,引擎呼啸,几辆警车从转弯处出现。
故事就是那么一个故事,执法记录仪也证实了这个故事。
整件事就好像山东那座全国最矮的山:司机冲卡只是田地里的一小块石头,刨着刨着,发现下面连着一整个巨大的山脉。
那辆车,是套牌车,司机顶不住压力,招供他在一个半月前,在一千多公里之外的某个小城,用这辆车的后备箱装过一具没穿衣服的女尸。
那具女尸,是从一栋宾馆的楼顶跳下来死亡的,落在了草地上。
然而,小宾馆里的人居然没一个知道她死了,只知道她没有退房,打她的电话关机,反正房间里也没有行李,只当这个女人是匆匆离开,这种事情在小宾馆里也不少见,兴许是跟有妇之夫乱搞,被人家老婆打上门来抓奸了呢,没调监控没查任何信息,扣了押金,做退房处理了事。
只有一个女服务员提起,这个女人开好房间后,有一个男人进去,那个男人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看背影很像马导。
这个女服务员说这事也不是她亲眼所见,只是从同事的手机上看到的一段视频,当时当班的那个同事觉得那个人很像有名的马导,于是多看了几眼,她还调出监控,翻拍了监控屏幕,发送给一堆同事都认一认,看看那是不是马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