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少爷，到为国捐躯的军人，其中的人物弧光才是顾最看重的。
当然，剧本也写得非常不错，就目前拿到手的这部分来看，没有一句废话，情感、情绪描写得都非常到位，和市面上那些糊弄人的作品有明显区别。
虽然周窈自己不是演员，但她清楚地明白一个好剧本对演员的吸引力。
可是……她不免想起另一桩事来，于是侧头问顾。
“那天我看到刘彬导演和裘景中一起……”
“我知道。”
顾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爆料是周窈的工作，她自然会尽自己的努力曝光裘景中这个人渣，但万一也牵扯到刘彬……
“你只管自己去做，这个电影未必只有刘彬能拍。”
周窈心中稍定：“我还以为……”
“以为我会让你不要牵扯到刘彬？”
面对对面人投来的灼灼目光，顾轻笑：“那要不你还是别拍裘景中了吧。”
“那不行。”周窈下意识否决。
顾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说了你又不改，不仅不改还不听，我说了又有什么用。”
说着，他伸手轻轻弹了下周窈的脑门：“所以就做你想做的，其他的人和事你都不用操心。”
周窈捂着脑门，心道“我的事也不用你操心”，但一想到那天进了警察局还是顾过来领人，这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谁让她理亏呢。
在高速公路上开了两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位于郸山脚下的老首长的家。
下了车，就见到一座朴实的小院落，结构类似京市的四合院，门口种着两颗柿子树，门内的庭院里还有一颗樱桃树，树后是一小块菜地，红彤彤的辣椒挂在枝头，很是喜庆。
周窈一个没忍住，掏出手机拍了几张。
挪动镜头，就看见裘景中和刘彬站在回廊里抽烟。
许是明星对镜头天生的敏感，裘景中抬眼朝周窈看来。
周窈顿时手心冒汗，祈祷裘景中没有认出自己。就在她想转身躲开对方的视线时，顾上前一步侧身挡在她面前，同时季闫军也恰巧从另一边过来。
“你们到啦？老首长在午睡，还没起来。”
说完，他搭着顾的肩带他去跟刘彬打招呼。
仗着他俩的遮挡，周窈也迅速转身和陈珂站在一处。
裘景中探了探头，指着周窈问道：“你的工作人员？看着有点眼熟。”
顾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我家宣传，活动的时候可能见过。”
想着最近和顾重叠的行程不少，裘景中没再怀疑，转而掏出烟盒给两人递烟。当烟盒从季闫军转到顾面前时，裘景中伸出去的手突然又收了回来。
“哦，我忘了你不抽这种清淡的烟。”
话虽是这样说，但这一送一收仿似逗弄的行为，看在别人眼里着实有些轻慢得过分了。
顾倒也不恼，扬了扬嘴角：“今天不抽了。”
“哟。”裘景中怪声怪气：“怎么着，在老首长面前求表现是不是？”说着，他也跟着掐了烟，“可不能让你给阴着了。”
这话说得属实过分，就连季闫军都皱起了眉头，偏偏攒了这场局的刘彬头都没抬，也没说话，甚至还从裘景中的烟盒里又掏了一支烟。
这亲疏远近的关系，一目了然。
陈珂站在一边远远看着，不免小声嘀咕：“啧，看来这俩已经玩到一起去了，咱们家小顾的角色危险了啊。”
话传到周窈耳朵里，她看了看廊下站着的四人，心中多少有些复杂情绪。
毕竟她眼中的顾，从小到大顾都是被追捧、是人群中最闪亮的那个，老师偏爱他，邻里周遭也没有不喜欢他的，永远是活在夸赞中的“别人家的小孩”，何时见过他在社会上与人委屈周全的样子。
想到这，周窈不禁心中泛酸，咒骂了一句：“劣币驱逐良币*。”
陈珂一听，乐了：“哟，小周还替咱们打抱不平啊。”想起之前顾的那一番坦诚陈情，便又凑上去半试探半打趣地问：“怎么，心疼他啊？”
被戳中心事，周窈闷不吭声。
陈珂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顿时更可乐了，心道这顾追求人家也不是全然没机会啊。
“放心吧，顾虽然不跟这些人为伍，但心眼里的脏水可不少，受不了欺负。”
殊不知这话到了周窈耳朵里，就变成了“顾这些年没少受欺负，因此也长了不少心眼。”
更心酸了。
三方齐聚，院子里的人也多了起来，自然也就更嘈杂些。
老首长的保姆将人都领去了会客室，又沏了茶招待他们。
“老首长还睡着，不过看时间一会也就醒了，你们先喝茶吃点心，等他醒了我再叫你们。”
几人忙道了谢，从善如流地在会客室里坐了下来。
会客室里的桌子是一张长方形的方桌，主座自然留给老首长，刘彬和季闫军坐左侧，顾和陈珂便在右侧落座。
晚进来的裘景中和他的经纪人峰哥看了看，也挤到了刘彬身边坐下。
这下原本的三方，生生变成了两方对立。
周窈磨了下后槽牙，将这一副明目张胆排挤的景象看在了眼里。
但被排挤的顾对这种暗戳戳的小心思向来是不在意，反倒庆幸自己不用挨着裘景中，自己这边的位置也更宽敞些。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伸手拉了下还未落座的周窈，示意她就坐在自己身边。
“喝茶吗？”他执起茶壶要给周窈倒水。
边上陈珂见状顿时猛咳两声，把自己的杯子也往顾面前推了推，随即咬着牙小声道：“做做样子也起码一碗水端平！我可不想做你爱情的保安！”
哪知顾只瞥了他一眼：“你失眠就别喝茶了。”
陈珂瞪大眼睛：“倒反天罡啊！到底谁失眠啊！”
对面裘景中将他们三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有意无意地说笑：“顾影帝还真是有绅士精神啊，我听圈子里都传你是撩人的一把好手，手段高明来去自由，什么时候也教教我？”
闻言，陈珂率先紧张了起来。
这些人可是都不知道顾疯起来多难控制，人心上人就搁边上坐着呢，这会惹他，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是说出什么话来。
却没想到被“污蔑”的顾只是一派闲适地晃着手中的茶盏，脸上半点被激怒的表情都无。
“那你就看错了，我若是会撩，何至于现在还单着，更不会被人甩了。”
这话在说谁，现场只有天知地知顾知，周窈知，陈珂知。
“三分之一知情人”的周窈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对面裘景中还不肯收手，仿佛今天一定要将顾“搞脏”似的：“单身和单身可不一样。”
“是啊。”顾轻笑：“确实不一样，毕竟有些人单着，却已经脏了。没准哪天还得上个热搜，是的，我有一打孩子。”
裘景中咬牙：“你这是给你自己打预防针？”
顾轻哼：“我是在提醒你，秋天到了记得补肾。”说着，他抬眼朝对面的裘景中轻轻一瞥：“黑眼圈这么重，咱们金龙影帝的夜生活很丰富啊。”
“你――”
裘景中气急，抬眼朝顾瞪去，却见他用茶盏遮着嘴，偷偷朝他做了个口型。
“脏勾八。”
骂人嘛，谁不会。
赢了骂战的顾洋洋得意地垂下手，在没人看到的桌下伸出小指偷偷勾了勾周窈的衣摆。
周窈扭头，正对上满是笑意的狐狸眼，乖俏得像只邀功的大狗。
许是前面见他被排挤被刁难，难免心软，又许是前面那一段隐秘的告白令人心动，总之，周窈也偷偷伸出自己小指，和对方短暂地勾在了一起，又很快松开。
但即便只是一瞬，但那带着温度的肌肤相亲，怎么着也够顾悸动一整天的了。
……
又等了半个小时，老首长醒了，被保姆搀扶着过来。
提起当年峥嵘岁月，老首长红着眼眶回忆。
“当年我和哥哥一起参的军，但是我当时年纪还小，都没飞机一半高，更别提开飞机了，所以我哥哥就先我一步进了空军，也是咱们国家最早的一批空军。”
“那时候咱们懂什么开飞机啊，大概学一学，会飞就走了，什么战术、飞行技术，压根没有。说白了，上去就是给人家当活靶子的。但是他们不服气啊，说就算是撞上去，也要带走对方一架飞机。”
“那时候看见敌人那个恨啊，根本不怕死，怕什么死，就怕自己死了，敌人还活着！”
几人都沉浸在老首长的话语中，唯有裘景中边鼓掌边说道：“是是是，我外公也是一位老战士，做梦都嚷嚷着要上阵杀敌。”
周窈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
她最近为了查裘景中，把他祖上三代都查了个遍，他外公早就去世了，而且之前就是开小卖部的，参什么军。
相反，顾爷爷倒是参加过几场知名战役来着，她小时候去他奶奶家窜门的时候，还见过那些金闪闪被好好收藏在丝绒盒子里的勋章。
“哦？你外公是那支部队的？”老首长被裘景中的话勾起了兴趣，便追问到。
裘景中倒也对答如流，将所谓的自己外公部队番号报了出去，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地聊了起来，边上的刘彬和峰哥还时不时搭上两句，仿佛裘景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男主角了。
周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桌下疯狂用膝盖碰了碰身边人的腿，却没想到对方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丝毫不为所动。
周窈纳闷，这人不是很想要这个角色么，怎么这么不知道争取？
却没想到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顾的心中的得意都要溢出来了。
若不是裘景中，他怎么会知道，周窈竟然这么在意他？
第99章 福星
“老爷子，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两位都是意向出演的男演员，您看，谁更合适啊？”
听了刘彬的话，老首长哈哈一笑：“开飞机、打仗，我是专业的，我指哪你就得给我打哪，但演戏拍电影，你们是专业的，这我就不干涉了，只要不像之前那几部影视作品，弄几个油头粉面的小孩子来演，尊重客观事实，就可以了嘛。”
完全符合“油头粉面”的刻板印象的顾：……
老爷子到底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到点了就要打针吃药。
他们便也不好继续待着，只借口出去吹吹风，一行人便走出了院子。
出了院门，刘彬等人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掏出烟点了起来，然而往日烟瘾也不小的顾今天却没和他们一起，反而规规矩矩地和陈珂一起站在边上。
裘景中嘲笑他，这是在老首长面前求表现呢，说完，他自认为很帅地朝空中吐了个烟圈。
周窈看着这些烟瘾犯了的男人，只觉得他们的烟味污染了这么好的空气，便不愿跟他们一起待着。于是她干脆和陈珂打了声招呼，打算在附近转转。
郸山脚下，风光自然是好的。
没走两步就见到一片柿子林。早秋，柿子已经熟透了，一个个红彤彤地挂在枝头上，很是喜人。
周窈没忍住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心里想的却是外婆家的桃子应该也熟了。
山林间很是安静，便衬得身后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周窈猛地回头，却见顾跟了出来。
“你出来干嘛？”
被发现的顾不再上前，和周窈保持着一米多的距离。
他双手插兜，歪了歪头，答非所问：“刚刚在里面，是为我抱不平？”
周窈瞥了他一眼，扭回头继续拍照。
“那也很正常吧，毕竟我俩认识，看着你被裘景中那种人压一头，很难不生气。”
拍够了，她将手机放回口袋。
“你追出来就为了问这事？”
“那……当然不是。”看着身后漫山遍野的红柿子，顾脑筋转得飞快：“我想让你帮我拍几张照发微博。”
“哦。”这诉求倒也正常，周窈便没多想，伸手去掏手机。
“用我的。”
顾将手机递了出去。
周窈接过一看：“要解锁。”
“密码1231。”
手机密码就这么告诉自己了？周窈输入密码，顾的手机就这么被自己打开的瞬间，她甚至有些恍惚。
他的桌面干干净净，所有APP都按照功能归置在各个文件夹里，只有微信和企鹅放在桌面上。
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用企鹅？
周窈有些意外，但到底是别人的手机，她也没敢多看，打开相机指挥顾站到她对面的山坡上。
从镜头里看着他慢悠悠一步一步走到自己指定的地方站定，正要按下快门，就听见他说。
“不记得了吗？”
“什么？”周窈迅速拍了几张，然后将图片点出来放大细看，根本没注意到顾的问题。
“日期，1231。”
举起的手机缓缓放下，周窈与顾四目相对，却被他眼里的专注与浓情惊到。
他望向她，语气有些抱怨又有些失落，委屈得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不记得吗了？周条条，你怎么能这么始乱终弃。”
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是周窈这短短一辈子中，最甜蜜的一个晚上。考进了冬令营，赢得了顾。
但……那都过去了。
“已经八年了顾，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我哪里幼稚了？周条条，那可是我的初吻――唔！”
周窈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捂住了顾的嘴。
“小声点，仗着这荒郊野岭就能乱说话吗？你还记得自己是个男明星吗？”
狐狸眼耷拉下来，嘴角向下撇着。
“怎么叫乱说呢，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就是亲了我不负责，那可是我的初吻。”
周窈被他缠得不行，索性也不遮掩了，直接问他：“那你要怎么样？让我赔一个初吻给你？”
对面的人顿时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我想你赔个女朋友给我。”
“想得美。”周窈自然懂他什么意思，既然话都说开，她干脆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你还在事业的上升期，能不能别一天天的只想着谈恋爱？你是恋爱脑吗？”
顾伸手抠着边上的树皮：“哪有一天天，是自从见到你之后才开始的，我恋爱脑到底是谁害的啊？”
八年不见，这人不要脸的程度又高到了新高度，周窈瞠目结舌。
“圈里那么多漂亮女孩子，还有漂亮大姐姐，漂亮的哥哥弟弟也……”
“他们又不叫周条条。”
周窈被他堵住了所有出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干瞪着眼。
顾到底也不敢再把人惹恼，激了一下又赶紧顺顺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