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青:“我在睡午觉, 你没别的事别吵我了。”
方菱咬着吸管:“你真不考虑一下?”
陈晚青:“你疯了吧。”
方菱:“我啊,就是觉得遗憾,你俩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总觉得不该那样。”
陈晚青:“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俩不合适,我喜欢程临那样的。”
方菱嗤了声:“我不觉得。”
她也见过程临几次,长得是不错,对陈晚青也好, 可是就是觉得他跟晚青很违和,表面看着很般配,但晚青和程临在一起的时候眼里没有光。
也许晚青对程临是有喜欢,但跟她和顾沉柏在一起时候的感觉不一样。
和顾沉柏在一起的晚青是鲜活的,总爱发些小脾气, 跟程临在一起的她,好像把自己装进了壳子, 连脾气都没有。
当时陈晚青跟程临在一起,她没说出来。
后来程临出了事,她更没可能去说。
陈晚青:“打住, 我可不想缅怀过去。”
方菱愤愤咬着珍珠:“行吧,我就跟你说一声,他到时候回来,我猜班长会组织同学聚会,你想好去不去。”
陈晚青:“不去。”
方菱:“反正我要去,到时候给你更新顾沉柏的现状。”
方菱百无聊赖看了眼时间,“电影太无聊了,要不我跟你去艺术展吧?”
陈晚青:“……”
“我已经跟弟弟说好去艺术展了。”
方菱:“那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弟弟满脑子都是学习,小孩子还是要专心在学习上。”
陈晚青皱眉:“你别太离谱。”
方菱看见远处正坐着扶梯下来的带着黑框眼镜的张数:“草草草,不跟你说了,张数来抓我了。”
陈晚青:“……”
她没了睡意,从躺椅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三点多一点,她打算上楼坐会,万一程劲有什么不会的题目,她也能帮他解决一下。
推门进来的时候,程劲正专心做一道题,侧脸挺拔,鼻子立体,专心做题的时候手在转着笔,他的手指修长又白皙,骨节分明,转笔的动作丝滑流畅,黑色水笔在食指和无名指之间转出一个小风扇,他察觉到她进门,笔落在试卷上,又恢复了正常做题的模样。
陈晚青觉得好笑,她有这么可怕?
她没打扰他,坐会小凳子上玩手机,看见床头放着一沓书,随手抽了本高中的课外读物。
四点的时候,程劲把笔收了,试卷合上,回头看见那本课外读物正盖在她脸上,白色针织灯笼袖里露出藕断的手臂,一只扶着脑袋上的书,一只垂着。
朝北的窗吹起纱帘,米色长裙拖在地上,被风吹动的裙摆像是飘荡的花瓣。
清冷又温柔,程劲从口袋掏出手机,拍了张她的睡姿,趁她没有醒来赶忙塞进口袋。
靠在墙上的脑袋微微倾斜,他赶忙跑去,伸手托住要摔下的脑袋,书又掉了下来,这女人真是心大得很。
陈晚青脑袋歪下来的时候突然醒了,迷蒙着睁开眼,望见程劲漆黑的眼眸,下意识嘟哝一句:“你怎么来了。”
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
她再睁开眼,终于看清了自己身在何处,巨大的失落蓦地笼罩着她,睡颜惺忪的眼里忽然蒙了层水雾,慌忙撇看眼眨了两下。
“不好意思啊,几点了。”她又恢复了正常的温和语气。
程劲的心跟着一恸,她认错了人。
那是对哥哥才有的眼神,小鹿般湿漉漉又深情的眼神,撒娇也是对哥哥才有的。
他收回放在她侧面的手:“四点了。”
陈晚青捡起地上掉落的书,站起来:“那我们出发吧。”
程临不在了。
她刚刚在做梦,恍惚以为程临又回来了。
直到上车,他们都没再说话。
艺术展在市区,高架往市中心的路段有点堵,红灯停下时,程劲看着眼前高楼林立的中环,暖橘的光映在玻璃上,整座城市闪耀华丽,它们很近又很远,海市蜃楼般,是他和她的差距。
这个点,艺术展没什么人,陈晚青带着程劲进门,入口的绿色丝绒长桌上放着一排五颜六色的小摆件。
程劲瞥了眼价格,一个小小的粉色云朵竟然标价3万人民币。
前厅是当代艺术家的画展,五颜六色,光怪陆离,有些画是他在美术史上看见的,书本印刷色彩有偏差,现实再看才惊觉画家的细致和画作的意蕴。
后厅是光影厅,他刚一踏入,地面变成一个巨大的圆,随着他往里走,地面慢慢陷入黑色的空间。
音乐声响起,黑色的空间里漂浮着巨大的蓝色星球,全息投影的小王子在他周围飘动,好像一瞬间他被拉进了埃克苏佩里的书里。
他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幕一幕画面,从未想过,人真的可以穿梭进书里。
科技的进步令他感到自己更加渺小,他以为电是超越煤油灯的进步,却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世界早已翻天覆地。
他伸手触碰小王子,下一秒,小王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像他跟小王子之间真的在那个瞬间产生了互动,接着小王子奔跑起来,屋里刮起一阵风,小王子跑到了被玻璃罩罩着的那朵玫瑰身边。
他看着小王子捧起玫瑰,情不自禁往前走了几步,再伸手碰了碰那个玻璃罩,指尖竟然是真实的玻璃触感。
他恍惚了,虚拟的玫瑰成了真实的。
等到出了艺术展,他还沉浸在刚刚的虚拟现实技术之中,虚拟和现实的界限是怎么界定的,虚拟是怎么达到真实效果的,他脑子里有一万个为什么。
直到听见一声惊呼,程劲才恍然回过神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小跑着的女生停下来,一杯热牛奶全撒在了陈晚青的手臂上。
女生的手也被热牛奶打湿。
程劲走上前,针织灯笼袖因为湿了贴着她的手臂。
陈晚青拧着眉头:“没事。”
女生从斜挎包里掏出湿巾:“真的对不起,我赶着去看电影,你真没事吧?”
陈晚青接过她递来的湿巾:“没事,你去看电影吧。”
女生点头:“真的很抱歉。”
说完,便不好意思地走开。
陈晚青捞起袖子,小臂烫红了一片,她拿湿巾准备擦一擦,程劲抓着她的手腕:“别拿湿巾,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下。”
陈晚青感觉小臂火辣辣的:“那我去冲下。”
程劲:“最好去趟医院,烫伤不好好处理可能会留疤。”
陈晚青:“不至于。”
她说着便去了卫生间。
程劲看了眼周围的商铺,远处正好有家药店,他小跑着过去,回来时看见她捞起的手臂皮肤红得出奇,而她还在拿着手机回消息。
程劲皱眉,心里不大舒服,不知道回什么消息比她受了伤还重要。
她把手机塞回包里,看见程劲拎着一袋药。
“你去买药了?”
“嗯。”
程劲带她去一边的休息椅上坐下,从袋子里拿出烫伤药膏:“这个药膏先涂,要是明早还没有好转,要去医院。”
他抬起她的手臂,低头把药膏挤出来,拿棉签涂在她的小臂,认真得像是在做一道数学题。
天色渐暗,橘色的晚霞鲜明而动人。
陈晚青觉得这孩子真的很贴心,不由得笑起来:“知道了。”
程劲听她轻松自在的语气:“你还笑。”
语气冷淡,但有点不太高兴。
说完发觉自己这话不太合适,又补了句,“刚刚药店的工作人员说,明早没有好转一定要去医院。”
陈晚青点头,感觉这孩子刚刚好像不高兴了,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牛奶温度没那么高,你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程劲把药膏盖上:“那姐姐觉得什么是大事?”
她觉得他今天可能脾气不大好,便不再开口。
针织外套黏滋滋很不舒服,陈晚青有点洁癖,难以忍受穿着这衣服去吃晚饭,正好时间还早,她便把针织外套脱了,里面是一件V领的米色雪纺吊带裙。
她说:“我去买件衣服。”
程劲瞧见那藕断的手臂露在外面,夜色中像是两条雪臂格外耀眼,V领领口露出的皮肤白得灼人,他把校服外套脱下递给她。
陈晚青:“我不冷。”
“嘶”。
刚说完一阵晚风吹过来,吹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把外套打开,披在她肩上:“我是真的把你当姐姐。”
他话少,这话说得正气凛然,好像她不要会显得她有点矫情。
换位思考,要是陈慕蓝,她肯定早就把他外套占为己有,于是心安理得披着他的外套。
皂角的味道清香而令人舒适,她看见他里面是校服短袖:“你不冷吗?”
程劲摇头:“我免疫力应该比姐姐好点。”
陈晚青感觉自己被他小瞧了。
第22章 C22 我总觉得顾沉柏回来是冲着晚青……
校服外套很大, 下摆快及她的膝盖,蓝白的款式,说是高中生并不为过, 程劲看着她长发披在校服后面,能够想象得出她高中时的模样,漂亮明艳。
他俩走在路上, 不时有路人看过来。
“现在高中生谈恋爱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远处的声音小小的,但听得清晰。
程劲把上扬的嘴角压了压, 他很开心在别人眼里他们是同龄人, 很开心别人这样误会。
陈晚青随便进了家女装店,看上件小香风的外套,营业员拿过粉色的呢子外套,“这款是我们秋季新款,这个码数就这一件。”
陈晚青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程劲接过外套和她递来的包包,营业员没忍住瞥了他眼,这个年纪的男高中生有种与生俱来的少年气, 加上程劲个高人冷,光是校服短袖都足够耀眼。
男高中生和明艳小富婆,不由得让人遐想非非。
陈晚青刚把外套套上,感觉袖子被人扯了下,回头看见程劲欲言又止。
“美女, 你穿这身真好看,特别梦幻也特别粉嫩。”营业员说着又看向程劲, “弟弟,你说是吧。”
程劲被cue,一时面上僵硬, 他点头。
陈晚青准备买下,程劲又拉了她下。
她大概明白了,估计是这身衣服不好看,这孩子怕当真服务员的面说这话不合适。
她点头。
程劲:?
陈晚青:“我觉得有点显黑,我再看看。”
她把外套脱下来,刚刚套衣服弯手的时候觉得被烫的皮肤有点疼,估计脱衣服也会有点疼,程劲伸手抓过她的袖子,借力替她拉下,让她比较容易脱下,体贴又温柔。
营业员眼冒星星,她在这卖了好几个月衣服,从没见过男士帮忙脱衣服,这是第一回,所以找对象还是得找弟弟,弟弟实在是温柔又贴心。
陈晚青刚脱完试穿外套,程劲把臂弯的校服外套给她披上。
“店里有空调,不冷。”
程劲没说什么,把她试穿外套递给营业员:“不好意思,我们再看看。”
营业员点头:“好的,你姐姐皮肤很白,什么颜色都很适合。”
陈晚青走在店里,程劲跟在她后面。
她又看中了一件白色软糯的小香风外套,刚准备叫营业员拿给她,听见程劲说:“姐姐,你的手臂烫伤了,刚刚药店的工作人员说最好不要穿紧身的衣服,伤口需要透气,运动服和休闲服比较适合。”
营业员一听这话,立马说道:“我们店也有休闲点的款式,在二楼,我带你们上去看看。”
陈晚青跟着上楼,营业员的目光又落在程劲身上,男高中生还真是比那些陪女士来买衣服的男士细心。
最终买了件白色的休闲外套,虽然样式简单,但胜在舒服柔软。
方菱把店铺位置发来,火锅店,在商城后面的步行街二楼,陈晚青结了账,领着程劲往步行街走。
早几年这处步行街算这片最火热的夜市,这两年,宁城到处在建商圈,三公里的位置又建了新地铁站,商圈外移,步行街的人气日益下降,变得破旧。
他们穿过停车场,路灯的光都暗了好几度。
穿过上行的人行天桥才到步行街,以前人行天桥摆满了摊位,现在只剩零星几个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