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君君听出了这含沙射影的话,立刻道:“谁嫉妒啊,我说的是事实,富豪第一就不是娇妻了吗?结了婚的女人都是娇妻。就算当了总统,照样是娇妻,恋爱结婚的女人不都是这样,要不然她们还能是什么定位?那种独立自主的女性很少。”
王爱祯打了哆嗦。
她闻到了一股火药味。
原本蔡小悠只想阴阳怪气一句,要是谭君君不回也就算了,结果谭君君不但回应了,而且还是用这种角度回应,算是撕破脸了,蔡小悠也一点都不留情。
“啧啧啧,你之前对娇妻的定义,是男人的狗,一无是处,只能依靠男人,要不然就活不下去的废物。怎么现在这些独立自主的女性出场,你一张口就说她们是娇妻?你这定义还能随意改变的是吧?你认为不结婚就是独立自主吗?那你独立自主了吗?平时看你找学长帮忙找的挺勤的。”
谭君君的火气噌地一下往上窜,脸都红了,“再独立自主,结了婚她就是娇妻。我只是说出一个事实呀,那些结了婚的女人,不能因为她们成就大,就否认她们是娇妻啊,她们如果不是娇妻的是什么?!”
蔡小悠拔高声音:“那你为什么只看到她们是娇妻?妻子只是她们的身份之一,并不是她们的所有。她们或许是市长、是企业家、是慈善家、是科学家、是艺术家。哪怕她们都不是,只是普通人,也有独立的人格,你为什么只定位娇妻这两个字?”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谭君君整天打着女性主义的旗号只是幌子,实则歧视女人,和以前那些觉得女人不结婚就一无是处的,都是一个逻辑。
“那她们干嘛要结婚呢?不结婚不行吗?既然那么强大,干嘛还结婚!”谭君君愤怒反击。
“人家结婚关你屁事呀。正常人看到新闻第一反应是富豪牛逼,结果你倒好,酸人家是娇妻。”
谭君君逐渐丧失理智:“那我就问你,娇妻是不是事实?”
蔡小悠:“娇妻是事实,但这只是事实的一小部分,能用一根小拇指代表整只手吗?而且娇妻这两个字被一些人污名化也是事实啊。以前女人被认为不如男人,一提到女人就是不屑的,女人仅仅因为性别就被歧视,现在娇妻也被污名化,一提到娇妻就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即便这些女人在某些领域成就很大,你还要踩一脚。你跟那些以前歧视女人的人有啥区别?”
谭君君:“谁歧视女性了,你才是厌女吧!”
王爱祯向来是中立的,谁也不站,可这会儿她也听不了了,“君君,讲道理,是你自己将女性的身份和定位仅仅限制在她的婚姻状态上。忽略她的经历、职业、兴趣爱好、社会角色和个人特质、忽略女性的多样性,弱化了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和作用,只用一个娇妻标签给她定性。你经常喊着觉醒,但我并不觉得这是觉醒,这只是另一种极端而已。”
谭君君有她独特的逻辑链,形成闭环了,所以平时大家对于她说的话,听听就行了,要是辩驳起来,三天三夜都辩不完,费这事干嘛。
“哟,你们两个一起来针对我是吧?搞雌竞是吧?行,来呀,娇妻抱团哦,了不起哦!”
有些词就像时尚单品似的,谭君君张口就来。
蔡小悠笑眯眯地说:“我们这些小娇妻就是抱团。你像称呼动物那样称呼女人为雌,为狗为猪,那是你的事儿。”
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气死她。
蔡小悠已经忍了谭君君很久了,之前谭君君还轻蔑地把生育的女性称为母猪。当时蔡小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幸好被苏雨鹿劝住了,不然肯定要打架。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只是打着觉醒的幌子,实则对女人的选择指指点点,尖酸挑刺,用绳子抽女人,不抽死不罢休。这跟旧社会用绳子绑住女人的那帮人有什么差别?只不过换一种方式规训和定义女人。
苏雨鹿被吵得有些头疼,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冷着脸:“你们论文写完了吗?作品准备好了吗?很快就要工作了,自己的人生规划好了吗?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叶如慧要是在乎别人说什么,怎么会有四千亿的财富。”
真正强大独立的人,都在认真做自己的事情,没工夫对别人的私事指指点点贬低别人。
宿舍里的人都不说话了,另外三个女生都憋着气,王爱祯开口道:“好了,大家一个宿舍的,发生口角很正常嘛,床头吵架床尾和啦,每个人角度不同,没有谁对谁错了,君君,别往心里去哈。”
嘴上是要给谭君君一个台阶下。
谭君君瞪了一眼床铺上的蔡小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娇妻抱团,枪口一致对外,她不说了。
这些娇妻没救了,思想还没开化。
苏雨鹿从床铺爬了下来,穿上鞋子。
蔡小悠问道:“你要去哪儿啊?”
“出去吃点东西。”苏雨鹿晚上还没吃饭呢。
“等等,我也要去。”蔡小悠感觉自己肚子又饿了。
蔡小悠从床铺爬下来后,本来要问王爱祯去不去,可是想想,毕竟还要在宿舍里呆一段时间,于是顺便两个人一起问了,“你们两个要一起去吗?”
也算是给谭君君一个台阶下。
谭君君没说话,还在生着气,王爱祯说:“不去了,我晚上吃过了。”
蔡小悠换好衣服之后和苏雨鹿走出了宿舍。
走远些后,蔡小悠终于忍不住说道:“真是气死了,整天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论,随便学个词就乱用,抗着女性主义大旗,削尖脑袋造词侮辱女性。”
苏雨鹿:“好了,别气了,认真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要是计较你就输了。”
蔡小悠:“我当然知道呀。可就是忍不住生气,歧视女人有两种人,一种是的确瞧不起女人,觉得女人不如男人。还有一种是觉得自己觉醒了,就歧视那些“不觉醒”的女人。以前逼女人三从四德,现在逼女人必须“觉醒”。翻来覆去,还是通过打击女性来获得地位和道德上的优越感。”
苏雨鹿:“利己主义而已。”
苏雨鹿想到蒋寒肃今天跟她说的那些话。
[利益交换是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世界本质是残酷的]
这种残酷压下来时,谁都逃脱不了。
只不过最后会变成,强者压榨弱者,而弱者就挥刀砍向那些更弱者。
最后的最后,演变成了底层互害。
苏雨鹿的思维不知道飘到哪儿去,蔡小悠还在喋喋不休:“真的很无语啊,有些人思维就跟二极管似的,不是黑就是白,不是弱就是强,仿佛世界上只有这两种女人,有没有可能人是复杂的?同一个人,有时强,有时弱,有时软,有时狠。”
“有没有可能这世界上大部分的女人不强也不弱,但是她们都有血有肉,她们会害怕,也会勇敢,她们能够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热,哪怕只是家庭主妇,也在为这个社会做贡献,而不仅仅是被一个断章取义的标签抹杀了。”
“有没有可能,女人一出生就没有要求她必须要当弱者或者强者,她可以自己选,因为她是自由的,无论她追求爱情还是追求事业,或者是追求真理,或者她三个都要都可以。”
“真正的女性崛起不是女性必须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而是女性可以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不会被人指手画脚,指指点点。”
“有没有可能……”
“喂,苏雨鹿,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呀?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她发现身旁的好朋友,面目呆滞,眼睛一眨不眨的。
苏雨鹿回过神,“听到了。”
“是吗?”蔡小悠显然不信,“那你说我刚刚说了什么。”
苏雨鹿:“你说……你说……对不起,你再说一遍吧,我刚刚走神了。”
蔡小悠:“算了,不说了。你到底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我哥离开几天你想他了?”
蔡小悠还不知道,苏雨鹿答应了蔡厦生和他交往的事儿,苏雨鹿告诉蔡厦生,等过一段时间,稳定一点了再告诉她。
两人到宿舍楼下,苏雨鹿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随即接通,“喂。”
“喂,雨鹿吧?”对方听者是一道非常和善的女人声音。
苏雨鹿嗯了一声:“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蔡厦生的母亲。”
“哦,阿姨好,请问你打给我有事吗?”她第一反应是蔡厦生出什么事了吗?
对方笑了笑说:“你先在学校吧?”
苏雨鹿哼了一声:“是的。”
“那太好了,我现在在学校南门这里,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苏雨鹿还从来没有见过蔡厦生的母亲,她突然打给她,她本能的有些不安,难道他母亲知道他们两个交往的事儿了?
苏雨鹿还未开口,蔡母又接着说:“我女儿跟你一个宿舍吧,你别告诉她。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苏雨鹿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蔡小悠,犹豫之后,说:“好,我知道了。”
手机挂断后,苏雨鹿跟蔡小悠说:“我突然想到还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不能和你一起买东西吃了。”
“是吗?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大事儿,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蔡小悠:“那好,你去吧,小心点。”
*
苏雨鹿到了学校南门那儿,看到一辆车停在不远处,几乎要隐入黑夜中,对方也看到苏雨鹿,落下了车窗,朝她挥手。
苏雨鹿走过去,弯下腰,“阿姨。”
苏雨鹿曾经在蔡厦生的手机里看过他们全家福的照片,眼前这个女人跟照片里一样。
眉眼间跟蔡厦生有些像。
“雨鹿,上车吧。”
苏雨鹿绕到了副驾驶,坐下后问:“阿姨,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你把安全带系上。”蔡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苏雨鹿猜想肯定是跟她儿子有关。
她将安全带系上之后,蔡母开着车离开,到了学校不远处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饮品店。
蔡母为苏雨鹿点了一杯奶茶。
“阿姨,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破费。”
“没事儿,一杯饮料算什么,毕竟你跟我儿女是好朋友呢,尤其是跟我儿子,他都跟我说了,你答应做他女朋友了。”
苏雨鹿咧咧嘴角,“是呀,不过我答应的时候,他跟他父亲一起去国外出差了。”
“他们大概一周后就会回来。”
苏雨鹿:“哦,这样啊。听说他回来就会开公司。”
蔡母笑了笑说:“你看,我儿子什么都告诉你了。”
“阿姨,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肯定没好事。
“雨鹿,我看你也是个乖孩子,阿姨也不给你拐弯抹角了,你跟我儿子不适合。等他回来你就跟他分手吧。”
苏雨鹿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瞳孔被雷击中般瞬间跌入沉重的阴影之中。
灯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脸上,皮肤在光线下显得更加纯净,却也更加苍白。
蔡母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轻轻搂住她的肩,“阿姨不是故意拆散你们,只是你们真的不适合,你家公司的事儿都已经传遍圈子里了,你爸快要破产了,你现在跟我儿子在一起不行,你也别怪阿姨狠心,只是现在生意难做,我们总不能多一个拖油瓶吧。更何况厦生的父亲还要投资他创业,又要花很多钱。”
她握紧苏雨鹿的肩,轻叹了口气,“看你样子也是个好孩子,只是你父亲在外面欠了不少钱,我们实在不能冒这个险。我儿子跟你在一起,我们肯定是不同意的,到时候也是会委屈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肯定不会委屈自己的,对吗?”
温柔的语调,却字字句句都带刺。
苏雨鹿的嗓子有些痛,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舌尖舔了一下干燥的唇,沙哑的开口:“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
蔡母轻轻一笑,亲热的将头轻轻贴着她的头,“你真是个好孩子。阿姨非常感谢你,也希望你父亲可以早点渡过难关,对了。”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加宽的白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钱,“这是阿姨一点心意,你收着吧。可以买点衣服,买点好吃的。”
“不用了阿姨,我不需要,你收着吧,我会跟你儿子分手,而且我也不会让他知道我们见过面。”
她懂这些规矩。
不被双方父母同意和认可的,她也不会硬要挤进去,最后只会破坏蔡厦生的家庭关系。
“没关系,你拿着。”她硬是将这钱塞进她手里,“这不是什么分手费,这是阿姨的一点心意,钱不多,只有2万,只是阿姨心疼你。你看你身上,都没些好衣裳。你也可以把这些钱存下来,等破产后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些钱好歹能让你过一段时间温饱。”
塞完钱后,蔡母拎着包站了起来,“那咱们俩就说好了。要不要阿姨送你回去?”
“不用了阿姨,我还想待会儿,反正这离学校很近,我走过去就行,你先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