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我就走了。”
明明是快八月末的大夏天，可秦陌身上似有寒气，冷冽凌人，一句话就把江芩给冰封住了。
江芩见她认真了，不敢惹怒，“好好好，我错了秦主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气。”
这个点的日头正盛，太阳炙烤着沙子，照在远处的海边都有一层金光，秦陌就凝着那处，眼睛微眯，“生气不至于，但以后也别说这些了，我现在对人，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都没有进一步了解的想法。”
“我喜欢一个人，现在就很好。”秦陌看向江芩。
江芩点点头，轻叹一声，重新把墨镜戴上、躺回去，“明白，但我也是真心给个建议。”
“毕竟，女人更懂女人嘛”
“”
这话她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秦陌表面一脸风轻云淡，实际上思绪因为江芩的几句话而混乱得不行，尤其是还有韩曦那张脸，时不时在她脑里蹦出。
想这些做什么？
就算她到最后选择不结婚，那也不代表她要找女人。
一个人过不好么？生活一个人过刚好，想做什么做什么，没有牵挂没有顾虑，多一个人就会破坏这样的平衡。
如果说体验那种名为“爱情”的奇妙感觉，就要打破这样的平衡的话
那她，当然不。
盛夏的天，在这烘人的沙滩上，可以一待，但不宜久留。
秦陌更是不耐热的，除非运动，不然身上粘腻的感觉只会让她变得烦躁。
江芩见状，便提议去附近的一家新开的咖啡厅，听说那里的点心烘焙也不错，应该会合秦陌的口味。
一进店门，浓郁的咖啡气息扑面而来，还裹着一丝面包的香甜，让人垂涎。
秦陌她们来时，店内人不多，江芩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来落座。
“学校又有什么工作安排了？”江芩见她一坐下就拿着手机，盯得这么认真，不由得猜想。
“没有。”秦陌抬头看了一眼，见江芩要把菜单本给她推来，连忙道：“我不用，一杯美式不加糖，吃的跟你一样就行。”
说完，又低头去看手机了。
江芩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秦陌这没心思理她的模样，无奈叹息，继续去看菜单。
还说没工作？除了工作，还能有什么让她们的秦主任这么专注？
江芩默默腹诽。
她跟秦陌认识了快五年，是足够了解她的，但她这一次还真猜错了。
秦陌在看的只是个社交软件上的博主主页。
秦陌平常不怎么看这些软件，也就闲暇时会打开刷一刷。这个摄影博主是她关注了一段时间的，原因也没别的，只是这位博主的摄影风格她很喜欢。
日落的黄昏、夜幕的街景、房屋的几何线条等等。
但今天，就在刚刚，这位博主刚更新了一组图，是九宫格的人像图，十分少见。
正文是：今日份的原图直出。
九张照片里，都是同一位白裙女生，有她的纤瘦的背影、有她的侧面、有她在阳光下面对镜头的微笑、有远景、有特写
那名女生长得就和小白花一样，皮肤白皙清透，清纯可人。
当然，这些都不是吸引秦陌看了这组照片那么久的理由。
而是因为――
她没记错的话，照片中的这位模特，和刚才见到韩曦身边那名女生的长相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长得像也就算了，总不能穿得还一样吧？哪有这么巧的事？
是，确实也有很巧的事。
这个她关注了几个月、唯一常看的博主居然是韩曦，怎么能说不巧呢？
秦陌凝着那组照片，一时无言，心中思绪复杂，一些往常少有的情绪也涌上了上来，当下只觉得感慨。
不管怎么看，韩曦都确实是和这名女生的关系不一般。
或许就是她推测的那样呢？
江芩：“秦陌”
她也真是想太多，那晚还要特地和韩曦说那么一番话。
江芩：“秦陌。”
也是，她怎么说也比韩曦大了十几岁，她怎么会对自己有别的想法呢？况且她就是个孩子，自己一直计较这些做什么
江芩：“秦陌！”
秦陌：“啊？”
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秦陌猛地抬头，才意识到刚才江芩好像一直在叫她。
“怎么了？”看着江芩那欲言又止的神情，秦陌不解。
江芩不知怎么开口，只好顶顶下巴，眼神示意秦陌往回看。
秦陌愣住，皱眉疑惑地转头，却发现自己身后正站着个人。
再一抬头，看见她的脸。
秦陌被惊得瞬间心跳加快。
比起她的错愕，韩曦显得淡然，唇边挂着一抹似有若无地笑意，视线却停留在秦陌未锁屏的手机界面。
上面还亮着她的账号主页。
秦陌一看，心虚地立马把手机反盖住，因为过快的心率，让她的呼吸都稍显急促起来。
韩曦看着她这一系列举动，那笑意更明显了些，挑眉假装一副无辜样朝她问好：
“哎，小姨，你也在这。”
【作者有话说】
韩曦：我长得有这么恐怖吗？
第9章 过去
◎“都过去那么久了，没必要提了。”◎
小姨？
旁观者江芩听到这个称呼时，瞪大了眼去看秦陌，一脸诧异。
而秦陌更是尴尬。
但她的掩饰能力极佳，饶是内心乱作一团，表面上还是轻松淡然。
只是那扯起的笑未免过假了些。
“嗯，你也在啊。”
“这里有开店活动，顺便就过来看看。”说完，韩曦察觉到一旁来自江芩的注视，也礼貌地微笑，“姐姐好。”
江芩回过神来，扬起笑意，“你好，原来是亲戚啊，我刚刚就看到你了，还跟你小姨夸你长得好看呢。”
韩曦弯眼，“谢谢。”
“那我们先去坐了。”
秦陌：“嗯。”
江芩：“好，去吧～”
韩曦领着身后的苏韵去了另一处坐。
人都离开她们的桌位了，江芩还一直回头看着，好一会儿才转回来问：“哎，她后面跟着的那个女孩子怎么也老看你啊？”
“也是你亲戚？”
闻言，秦陌下意识抬眸看去，只见她们已经落座了，但坐韩曦对面的那名女生的确会时不时看她。
秦陌心里乱糟糟的。
“不是。”
“那她一直看你”江芩还是疑惑，又似突然想起什么，眉头一抬，“不是，你刚刚不还说不认识吗？”
“你亲戚你都不认识了？”
秦陌启唇想解释，但无奈此刻大脑空白，让她想不出说辞。
还好，这时服务员把咖啡和点的华夫饼端上来了，打断了对话，也让秦陌有了短暂思考的时间。
等她喝了口咖啡，味蕾尝到热美式熟悉的苦涩后，心情终于缓缓平静，“不算亲戚，是我之前一个老师的孩子。”
“我跟她也没见过几次，不算熟，刚刚一下子没认出来也很正常。”
秦陌慢条斯理地叉起一小块华夫饼送入口里，整个人动作神情都很自然，话也解释得很合理。
可江芩直觉秦陌像隐瞒了什么。
因为她越是回忆刚刚站在秦陌身后的韩曦，看她的那个眼神，那个神情总之就是不像会是一个晚辈见到一个不熟的长辈的反应和表现，就算秦陌只是她名义上的长辈。
但她又怕是自己多想了，何况这也不好问。
她太知道秦陌了，只要她不想说的东西，没人能撬得开她的嘴。
咖啡厅隔断转角的另一边，苏韵还在时不时往秦陌那个方向张望着。
就算是隔着一段稍远的距离，那女人出色的五官依旧是夺目显眼的。
不，应该说是气质。
长相是不化妆都仍然艳丽的，可确散发着股冷冽如冰的气质，一面无表情就能冻死人的气场。
如果说，韩曦只是偏清冷，那她就大概是疏离于尘世，是让人心觉无法接近的类型。
只是，这长相，这气质
她怎么越看越像
“苏韵。”韩曦看不过去了，把她叫回头。
苏韵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忍不住找韩曦确定，“她真是你小姨吗？”
“我怎么越看越像那个谁啊？”
“不用看了，就是她。”韩曦眼睛都没抬一下，继续刷着手机。
苏韵不信，“我都没说是谁你就知道了？”
闻言，韩曦终于放下手机，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
见状，愣了一秒，苏韵终于相信了，于是有了接下来的一连串发问。
“真假啊？”
“真是啊？”
“不是她什么时候成你小姨了？之前有这层关系吗？”
韩曦被她问得头大，只能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也才知道她跟我妈也认识。”
“哦”苏韵若有所思，“那她没认出你吗？”
韩曦摇头。
“啊”苏韵一脸可惜的表情，“你为什么不和她说呀？说不定说了的话，你们关系会更进一步呢”
苏韵露出揶揄的眼神。
韩曦早就习惯了她的打趣，喝了口拿铁，舒叹一声，才慢慢回怼：“你再八卦下去，那我也要八卦你和蒋菡了。”
她知道，蒋菡就是苏韵的命门。
其实，苏韵和蒋菡都是她至今算得上是唯二深交的好友。三人在高中便结识，一路陪伴，也幸好她身边还有她们，显得她在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孤单。
而蒋菡的大学和就业都在外地，见面的机会变少，苏韵和她留在本地发展，关系自然是要更好些。
特别是还有一点，她知道苏韵的一个秘密。
苏韵喜欢蒋菡。
苏韵闻言，果然住嘴了，用勺子一圈圈地搅着咖啡，把拉花乱散。
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伤感起来，“你说她是装傻还是真傻，我喜欢她这么久，她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韩曦叹息，安慰她：“不清楚，或许看出来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应呢？我看她跟你不也挺好吗？起码不会拒绝你的接近。”
“再说了，靠近火旁的人怎么会感受不到温度呢？”
苏韵反驳：“不一定啊。”她眼神往后转去，给韩曦示意，“她当初不也没看出来吗？”
韩曦被她的话哽住，视线穿过前方走来的顾客，看向靠窗的某人。
只见她似乎在看窗外的风景，侧着脸，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就算是一个随意的拢发，都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像是高岭之花，也美得轻而易举。
韩曦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情绪涌动交织，望着她出神。
最终，垂下眼，低了头。
“没看出来，那是好事。”
“都过去那么久了，没必要提了。”
秦陌觉得今天多少是有些霉运的。
上洗手间时才发现自己生理期提前了。
刚刚就觉得不对劲了，就应该带片卫生巾来的，现在她人还在隔间里，根本不能出去。
无奈之下，她只能发信息求助江芩。
秦陌：你翻翻我包还有没有卫生巾
江芩
江芩：我说你怎么去上个厕所这么久
秦陌：别废话。
两分钟后。
江芩：没有啊，没找到
江芩：我也没带，我出去给你买？
秦陌：要多久？
江芩：来回起码十多分钟
“”秦陌两眼一黑。
十多分钟，这还是蹲厕
正好，这时有人进来洗手，秦陌只能选择就近求助了。
“你好。”
水流的声音停了。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带卫生巾吗？”
空气沉默了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应了她。
“有，你等一下。”
“”
秦陌又愣了。
腹部迟来的闷痛感袭来，她认命地闭眼叹气。
没过一会儿，熟悉的声音又响起，还有一片卫生巾从隔间底部的缝隙递来。
“呐。”
“需要再给你买个暖宝宝吗？”
秦陌接过，明明她平常不会因为生理期羞耻的，但偏偏这时候，内心莫名其妙地开始别扭。
“不用了，谢谢。”
“没事。”
终于，一番整理后，秦陌松了口气。可一打开门，见这人还站在这没走，听到声音才回头看她。
秦陌有些不自在，避开她的眼神，径直走去洗手台，“不回去坐着吗？”
身后的人没回应，秦陌疑惑，边洗手边往镜子里瞥去，只见韩曦皱着眉，不知在看她哪里。
秦陌刚要问话，韩曦就脱下穿在外面的长衬，朝她走来，“等等。”
秦陌不知她要做什么，身体僵住，任凭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她的双手。
她看着镜子，韩曦把长衬打开，手抓着长衬的袖子，搭在她的腰间，“裤子有点脏了，遮一下。”
两人的距离缩短，秦陌瞬间紧张，下意识就要躲开自己来，但才发现自己的手都还湿着。
看出了她的躲避，韩曦无声叹息，“那么怕我做什么？”
“你不方便的话就转过来吧，我帮你。”
秦陌很想解释一句自己没有怕，但又觉说多错多，最终也只是一言不发，默认着转身面对韩曦，任她给自己系上衣服。
她的身高一米六六，韩曦大概是在一米七出头，系衣服的时候不得不低头，一低头就快要和她挨在一起了。
洗手间内的空间本就不大，此时更是格外安静，安静得像是只能听见两人交替的浅浅呼吸，以及衣料摩擦的声响。
秦陌撇开头，眼神乱闪不知该往哪放，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她能察觉到，似乎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在沉默中一点点发酵。
第10章 想太多
◎到底是谁想太多了？◎
也许是因为心中那一点别扭还没消失，也许是不想让人误会什么，总之，秦陌特意和韩曦错开了出去的时间，在洗手间又多留了会儿。
但等她再回到座位，眼神第一反应就是往韩曦那桌看去。
没见到人。
对面的江芩还在低头看手机，秦陌随口问道：“她们走了？”
江芩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秦陌指得是谁们，“对啊，刚走，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