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开心了。
异常配合地坐在巫女对面,任由她将你从头到尾打量个遍。
不过——
你感到一丝奇怪。
菜爹是个非常传统的男人。
他或许会顾虑你名声,选择一个巫女给你诊治,但他绝对不会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眼前这个巫女就太年轻了。
她看上去不过豆蔻年华。
漂亮的脸蛋上甚至还有婴儿肥。
过分稚嫩青涩的模样跟她盛名完全不搭。
……菜爹不会信任她的。
你这样想着。
就见巫女冲他摇摇头后,那个没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菜爹果不其然沉下脸,刻薄的话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
“她哪里正常了?你看看她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是不是你学艺不精,尚未学成,就靠漂亮的脸蛋出师了?”
独角兽
来了来了!
菜爹以貌取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艰难忍笑。
使劲掐自己大腿,都控制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
菜爹恶狠狠瞪来。
你差点笑出声。
生怕他恼羞成怒撵你滚,让你吃不上特等席,慌忙捂住哧哧漏气的嘴巴,拼命描补:“没有笑,真的没有笑……我在哭,父亲大人,你真的太伤我的心了,难道我不是你心爱的女儿吗?你怎么能对我说那么可怕的话?我怎么就有问题了?”
“闭嘴!”
他更生气了。
你很爽。
没有再试图激怒他。
转而将目光落到巫女身上,非常好奇她接下来要怎么怎么做。
是窝窝囊囊地捂脸哭着跑走,还是直接冲上去给没眼力见的菜爹俩嘴巴子,用实力让他分清大小王?
你没有为巫女解困的想法,而巫女也不需要你解困。
她似乎并不介意菜爹难听的话。
恭恭敬敬的躬身行了一礼,才不疾不徐道:“令爱气息纯净,身上并没有邪祟入侵的痕迹,不过……”
“不过?”
“她有病。”
第5章 啊?我有病?真的假的?
“啊?”
完全没想到的答案出现了!
你惊得手里瓜都掉了,茫然指向自己,“……我有病?真的假的?”
巫女颔首:“是真的。”
菜爹也惊了。
猛地坐直看向你这个讨债鬼。
可不管他从哪方面看,你都健康得不得了。眼睛明亮、面色红润,就连食欲也旺盛到离谱,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妨碍你咔嚓咔嚓吃着食案上的瓜果,完全就没有一点病人该有的样子!
难道……
这个病指的是你脑子有病,而非身体有疾?
想到这里。
菜爹脸色不太好了。
虽然他总说你不正常,跟脑子有病似的,可当别人真说你脑子有病的时候,他却又觉得自己被冒犯,无端想发火。
“哦,那肯定是你学艺不精。”
你难得跟菜爹看法一致。
但他现在正铁青着脸,也不知道又被谁骑在头上拉屎了,根本没空跟你达成共识,你只好自己来。
“这也不怪你,谁让你只是个普通人呢?”
“就算你天生拥有高强的灵力,让你轻而易举可以从巫女的行列中脱颖而出,可受限于身体素质,你终究也只是个比菜鸡强一点点的普通人罢了。像你这种有短板的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我们这种超规则存在,会误认为我有病太正常了。”
“再练练吧,桔梗。”
你丢掉瓜皮。
拍拍屁股站起身。
余光扫向下方巫女。
她仍旧规规矩矩的坐着。
柔顺光亮的墨色长发用白色檀纸扎着,顺着挺直的背脊垂落。
不得不说。
她长得真漂亮。
白皙的肌肤,姣好的五官姿自是不必说,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她那双柔和通透眼睛,仿佛倒映着澄净天光的晴空之海,似乎有着抚平人心的能力,只是被她注视着,内心一点点安静下来了。
仪态就更不必说了,无论何时何地都处变不惊——是菜爹做梦都想要你成为的那种。
就算听到你如此刻薄的话,白衣绯袴的巫女气息也不曾乱过分毫,双手规矩地摆在腿上,神情沉稳淡然,心跳四平八稳。
这让你想起她之前应对菜爹的时候也是如此,小小年纪就镇定自若,真的很难不让人高看一眼。
你是很喜欢看别人跳脚。
可现在嘛,别人不跳脚似乎也别有一番乐趣。
你觉得自己比喜欢真人还要喜欢她。
想也不想就冲她抛出橄榄枝:“这样吧,等你再强一点,我就承认你跟岩胜并列第二,是这世上仅次于我的强者。”
嗯。
之前是你想岔了。
最强的确只能有一个人,但第二却可以并列很多人。
虽然现在才灵光一闪挺对不起化作飞灰的真人,但谁让你是最强呢?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总不能为了真人一个昨日黄花,就舍弃整个花园。
大不了……大不了下次见到它同类,对它同类好点就是了。
你理直气壮地想。
旋即就要去继国岩胜那里再找点乐子,可走了没两步,身后就缓缓响起桔梗清凌凌的的声音:
“如果你真是最强,那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才对。”她声音不大,却不容忽视。
“……察觉什么?”
“一些奇怪的地方。”她说,“比如,不连贯的记忆,跳跃的时间,异常的经历,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之类的……”
“没有。”
你本想这么回答。
但不经意想起已经陷入沉睡的继国缘一,不禁迟疑了一下。
而也正是这一迟疑,顿时让一旁的菜爹再也坐不住了。
他追问:“这意味着什么?”
桔梗:“她很可能病得很重。”
他们一问一答,你就有病了。
这时候你再解释你没病,你健康得很,你只是在想其他事,真的不是在犹豫,已经没人听你的了。
很快,听闻噩耗的母亲和继国岩胜也急匆匆赶来。
母亲一进来就捧着你的脸哭。
继国岩胜也眼眶红红的,紧拉住你的手不放。
你泄气。
越解释他们越悲伤。
干脆就不解释了,暂且由他们去。
最后。
是桔梗将你从这窘境里拯救出来。
她需要单独跟你沟通,菜爹他们作为闲杂人等得退场。
“听闻家主大人是个格外严苛的人,跟他生活在一起,承受着来自他的高期许,一定很累吧?”
“没有。”
“日常生活中,有没有感受过来自各方的压力?”
“没有。”
“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吗?”
“没有。”
“……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吗?”
“没有。”
……
……
问到最后。
桔梗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她很确定你有病。
你的灵魂深浅交织,这种重叠不相容的模样,明显就是灵魂出现裂隙,身体的意识极有可能已经分裂成了两个。
这是很严重的情况。
是人在极端压力之下才会出现的症状。
面对她探查病因的询问,怎么可能全部都是“没有”呢?
你有点好奇。
虽然你都说了“没有”,但每一项都完全贴合继国岩胜啊。
你认真请教:“如果我回答有的话,会怎样?”
桔梗:“那就找到了你意识分裂成两个的原因了。”
你:“……啊?”
桔梗解释道:“人是很脆弱是生物。在经历重大变故后,无法承受的痛苦会让人分裂出其他意识,意图借此逃避现实。但这种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情绪不会消失,只会一点点累积,放任不管的话,沉重的压力只会导致人疯掉。”
你恍然大悟。
嗨呀。
原来只是这样啊。
还以为会有多严重后果呢。
虽然继国岩胜可以完美对坐入号,但他心理承受能力强啊。
在他字典里根本没有“逃避”二字,做人追不上最强就变鬼,变鬼再不行就去死,这种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人绝对不可能分裂出其他意识逃避现实,只会一条道走到黑。
上辈子他都没精神分裂,这辈子就更不会了。
你的好奇心得到满足。
拍拍桔梗搁在腿上的手背,好心指点:“别担心啦。我可是最强,怎么可能经历什么重大变故?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平静地就像一本已经完结的漫画书,未来尽在掌握,一点波澜都没有,只能骑在别人头上拉屎才能获得一点乐子……一直以来,都只有我让别人经历重大变故的份,绝无别人让我经历重大变故的可能。”
“你或许的确看到了一些东西,但那只是些无关紧要的残余,我都已经处理好了,你担忧的那些事根本不会发生。”
“所以——”
“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不用再担心我会疯掉还是如何,出去后就直接告诉他们,你已经把我治好了,现在的我健健康康一点病都没有。”
“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桔梗还是拒绝了。
她看着你。
表情异常认真:“我要跟你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对话。”
“不行。”你直接拒绝,“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已经不想再听到他的哭声了。”
“原来如此……”
桔梗茅塞顿开。
先前一切的问题此刻都有了答案。
她深深凝视着你,那双通透的眸子闪烁着复杂的神光,说不出是同情,还是悲悯,“……原来你不是主人格,那个沉睡的意识才是这具身体的真正所有者……”
“不可能!!”
你还没否认呢,继国岩胜就先一步跳出来。
他失态地从藏身之处冲过来,仿佛被激怒的小狮子,挡在你面前,跟她据理力争,“绝对不可能!她是我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说着。
他死死攥住你的手,
愤怒地瞪向胡言乱语的桔梗,“她怎么可能不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我又怎么可能认错自己的妹妹!不要再信口开河了,巫女!这里没有人会相信你的鬼话!”
他说得如此笃定。
可身体却不自觉觳觫颤抖。
你垂下眼睫。
目光落在你们交握的手上。
感受着他掌心传来冰冷潮湿的触感,叹了口气,一点点攥紧。
他还是有疑虑的。
站在他面前的事能独挡一面的强者、是闻名遐迩的大人。
即使感情上不相信她的判断,可处于对强者、对大人的信赖,还是让他产生了动摇。
这并不怪他。
是你没有好好展露自己的才能,才让自己的sub选择相信了更可靠的dom。
……以后不会了。
念及此。
你把他拽过来,转而看向桔梗:“他或许曾经是主人格,但那已经是一周目的事了,如今的一切都属于我。”
“这世上只有一个最强,那就是我;这身体也只有一个主人,那也还是我。在我诞生后,就算他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做sub、做第二,任何人都不能从我手里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不要太相信自己眼睛了,桔梗。”
你理直气壮教她做事,“超规格的绝对强者都是绝对无法用常理衡量的存在,不要妄图揣测我,在我面前,你的判断是错的,你的想法是错的,你关于我的一切认知也都是错的。”
“宁可怀疑你自己,也不要怀疑我!”
“你只要记住,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让你闭着眼完全托付信任的,只有我就可以了!”
桔梗:“……”
继国岩胜:“……??”
他霍然扭过头。
满脸的不敢置信。
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一个外人完全托付信任了。
你:“哦,是这样的,我已经决定等她再变强一点,就承认她跟你都是世上第二的强者。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老二了,有人陪着你了,岩胜,你高兴吗?”
第6章 怪丢人的
继国岩胜:“……”
高兴不了一点!
桔梗手抵着下巴,清了清嗓子。
略微沉吟,就重新将你们跑题的话引回正轨:“另一个意识……你一直在用‘他’,他是个男人吗?”
继国岩胜皱眉。
男人?
“没错。”
你点点头,“他是个一事无成的可悲男人。大概是一周目过得太惨了,这周目才会死不瞑目缠上我,妄图教我做事……”
鲸木整理
说到这里。
你认真看向桔梗,纠正,“不过我们并不是一个人。”
“不是他压力太大产生的我,也不是我压力太大产生的他,我们之间并不是从属关系。”
“虽然他跟我性别不同,但他也的的确确活过,说是我一周目的前世也不为过,所以,不要用意识叫他,说的好像他本来不该存在一样。”
你很同情小苦瓜。
“他已经够可怜的了,明明是最强,却被人接二连三骑在头上拉屎,以至于背上了‘一事无成的没用男人’的骂名,要是连他如今的存在都抹除,归结为我的一部分,那他多可悲啊……就算是最强,难过到极点也会哭的!”
继国岩胜眉头拧得更紧。
桔梗肃容敛声。
半点没有因为你年纪小就漠视你的指正,认真发问:“那我该如何称呼他?”
“缘一。”
你回答,“他叫缘一。这是母亲特意给他取的名字,希望他能多多与人结缘,成为一个拥有很多朋友,爱着很多人,也被很多人爱着的普通人,不求他出人头地,只求他能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度过一生……”
说着。
你出其不意把头伸继国岩胜面前。
毫不意外瞅见了他不快抿成一线的唇角。
见他下意识躲闪,神色慌乱地不愿意跟你对视,当即恶劣地紧随而上,“震惊吗?难过吗?听到一周目的妈妈也依旧不偏心你,是不是痛苦得都要哭出来了?哈哈哈……让我看看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