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时常动乱,安泰又是整个大夏实力最强的武将,没他镇守北境,大夏难得这么多年的安宁,所以太后和皇帝也不敢强逼着安衡月入宫,就怕一个拿捏不住分寸安泰直接反了。
如今,安衡月马上要及笄了,太后的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她不敢用强的,但是后宫妇人那些阴私手段谁又说得清楚呢?
转眼队伍已经到了长青寺门口。折腾了大半日,太后老人家可遭不住这劳累,随便吩咐了几句将众人打发了。
“哀家乏了,你们赶了半天的路想必也累了吧,就不用拘在这了,都各自散去吧。想休息的告知寺僧会有人给你们安排,若是还有精力的,这长青寺求家宅宁,求财运,求姻缘都灵得很,你们也多去拜拜也不枉陪哀家来走这一趟。”
“是。”众人行礼恭敬的送走了太后之后,场面就开始热闹起来。
平日里玩得熟悉的小姐妹们瞬间扎堆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讨论着接下来该去哪里玩耍,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闹人的很。
安衡月身边没有这种烦恼,清净得很。她大大咧咧惯了自是瞧不上世家女子扭捏作态的样子,那些世家女子也嫌弃她没个正型,整日的就晓得舞刀弄剑粗鲁至极不屑与之为伍。
女子扎堆的地方胭脂水粉味格外浓重,安衡月闻不惯这些捂着鼻子往姜洄这边靠了靠,比起这些人,姜洄这素衣清水的装扮顺眼得多了。
“累了吗,哥先送你去休息?”王子凡低头朝着王子曦问道。
王子曦眼睛一亮,立马点头答“好。”
和王子凡鸡嫌狗厌的性格不同,王子曦的性格有些内向,跟个鹌鹑似的,有点动静就害怕的一惊一颤的。这导致她很少出门,到了外面也是战战兢兢的。这两孩子都不太受那些世家子弟青睐,说到底就是觉得他们没个侯府小姐公子的样子。
知道她不爱凑热闹,王子凡特意拉着她往人群外面挪动。
王子凡叫了寺僧说了他们的需求,便有人引着他们前往休息的地方。他牵着妹妹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让王子曦稍等,自己则朝着姜洄的方向走去。
“走了,送你们一道。”
他这突然凑过来将二人齐齐吓了一跳。
安衡月直翻白眼:他有病啊?突然过来干嘛?
姜洄:?兄弟,你这招呼打得也太生硬突然了吧,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能不能收一收?
要不是言益之前给他们通过气,她真看不出来王子凡是来保护安衡月安全的,倒像是来讨债的。
“好,麻烦了。”姜洄自作主张的拉起安衡月的手走向了王子曦等待的的地方,又很人来熟的拉着王子曦的手,三人同行。
被陌生人拉着手,王子曦有些害怕的微微挣扎了一下,安衡月看见了主动和姜洄换了个位置,她讨厌王子凡但是这不影响她和王子曦相处融洽。
有了熟人在身边王子曦安心下来,乖乖巧巧的喊人:“安姐姐。”
“乖啦,姐姐送你去休息哈。”
关于太后对安衡月有什么企图,王子曦没必要知道,王子凡给她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面待着,没事多看看书别到处乱走。
安顿好自家妹妹,王子凡一脚踹开了安衡月的房门。
安衡月正在端茶的手一抖,看着大喇喇进入自己房间的人眼睛直抽抽,这个废物真没半点男女授受不亲的觉悟吗?
“言益让你来的?”王子凡屁股还没沾上板凳,安衡月就问道。
“是又怎么样!这些天你就老老实实听小爷的安排,小爷保你平安。”王子凡满脸傲娇的拍拍胸脯保证道。
“你是言益的狗啊?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安衡月白了他一眼,对他整日跟在言益后面鬼混的行径很是不耻。
“你别不识好人心,你以为小爷愿意来吗?我是为了保护我妹妹,你就是顺道的,顺道的,懂吗?”
自他进来之后姜洄就被迫成为了背景板,两人一来一回的交锋,似乎没人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一个她。她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多半会拿包瓜子坐在一旁看戏。
和潇湘她们混久了,姜洄多多少少也听过这俩人之间的恩恩怨怨。
将军府和侯府之间算是世交,关系还不错,早些年双方父母也动过给两个孩子结娃娃亲的念头。
不过这个念头在王子凡十岁的时候戛然而止,那时候的王子凡可没有现在这般皮,他那时候身体不太好,整个人弱弱小小的,第一次去安衡月家做客的时候,侯爵夫人还调笑着说是带他去见自己未来的媳妇。
谁承想,来时候好好的,回去的时候王子凡魂都被吓掉半条。
大人之间谈事,便让下人待带着小公子去花园转转。年幼的王子凡不过是看上了一朵硕大的芍药花,他本想采来送给他娘口中那个素未谋面的新娘子。
刚伸出小手,一声暴喝响起:“哪来的贼,竟敢偷将军府的花!”随即一把大刀劈来,连带着他的衣角同芍药被斩的干干净净。
王子凡一屁股墩吓趴在地,痴痴呆呆的看着花丛中走出一个束着头发,一身小短打的姑娘。那姑娘拿着刀尖挑着他的下巴,满是嫌弃的问道:“哭了?废物!”
王小世子从小到大哪样不是出类拔萃的,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骂废物。他当即就冲了上去和安衡月打作一团。
下人哪见过这阵仗,也不敢上前拉架怕伤了两位小主子,急急忙忙跑去禀告了几位主子。王倔一听自家儿子动手打人家女儿气不打一处来,叫嚷着要扒了这臭小子的皮。
谁能想到,等他赶到的时候,王子凡居然没打过人家小姑娘,还被人骑着左右开弓。
安泰见自家女儿这么勇猛自是高兴,他哈哈大笑的上前将安衡月抱了回来,装模作样的对着长泽侯道了个歉:“抱歉啊侯爷,小女顽劣,下手没轻没重的,还请您多担待。”
“无妨。”长泽侯自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自豪和不经意的轻蔑。可他能说什么,这是在人家府上,自家儿子动手打了人家千金,还没打过,说出去丢脸的全是他家。
“没用的废物,还不起来,趴在那装什么死?”王倔恨铁不成钢的将王子凡一把拉起,看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更觉得闹心。
“妈呀!这咋打成这样了?安衡月,还不给世子道歉,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安泰故作惊讶的看着王子凡的伤,转头又板着脸教训安衡月。
“对不起,世子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安衡月老老实实道歉,完了却对着王子凡吐舌头翻白眼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安泰眼疾手快的将闺女拖了回来,大手捂住她的小脸,腆着老脸对着父子俩歉意的笑着。
王子凡火气差点又被点起,他用力的在王倔手中挣扎着。
王倔觉得脸都快要被丢尽了果断告辞,“今日小儿多有唐突,改日再登门拜访。”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以不欢而散收场。
第16章 青梅竹马 青梅揍竹马
大人们并没有把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放在心上,但是半大的孩子已经有了记忆,作为侯府世子这样被人羞辱,他是第一次。
自那以后王子凡就记恨上了安衡月,处处找茬,到处挑刺,就连安衡月头上有一根草他都能说是摘的他家的。当然安衡月也不惯着他,只要他敢舞到自己面前,她当场就还了回去。有些时候两人吵着吵着就开始动手,长此以往,但凡有他们俩同时出现的地方总少不了一阵鸡飞狗跳。
王子凡看不上安衡月舞枪弄棒的粗俗,安衡月经常讽刺他瘦弱到不堪一击,是一个不思进取
的纨绔。
这些年两人吵吵闹闹到处结仇,一见面就能打起来已经是不足为怪。
刚刚王子凡突然走向安衡月的队伍可是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就在众人纷纷猜测这两人是不是要打起来的时候。不知从哪跳出来个婢女拉着安衡月走了。
一场大戏还没开场就已经落幕,众人意犹未尽,扫兴的很,唯有刘元霜盯着安衡月的方向若有所思。
婚期越近白楚延很多事情都不避开她,她自然在他那看到过这女人的信息。言益的人也跟着插进来,他们要想做些什么顾忌就多了。
来之前白楚延可是告诉过她,太后可能是为了安衡月父亲手上的兵权,想对安衡月用手段了。白楚延让她尽可能帮帮安衡月,即使不能阻止太后和皇上,得个安泰的人情也好。
言益的人插手进来也不完全是坏事,竞争对手增多了一个,言益和安泰都是北境的既得利益者,若他们和太后皇上起了矛盾,两败俱伤,自己这边便能坐享渔翁之利。
但是若是让言益或者皇上一方和安泰结亲,对于他们这边都是大大的不利。
……
三人在房间内坐了半天也没讨论出啥来,关键是太后还没出招他们也没法子知道她想干什么,现在最好的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则安之。
说完安衡月的事情,王子凡拿起桌上的糕点啃了起来,咬了一口,味不正,皱着眉头咽了下,将剩下的扔回了盘子。
没办法,他精细惯了,吃不来这粗糠。
喝了口茶水清了口腔中的味道,他伸手拍了拍姜洄放在桌上的手臂说道:“阿蠢,你可要注意些,刘元霜那娘们也来了,你可不要冲动更不要被她捉住什么小辫子啊。这娘们,心狠手辣着呢!”
姜洄点头,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一点了。
“阿蠢?”安衡月一脸疑问的看向姜洄,谁家好人给姑娘取这样的小名啊?
随即她又问道:“你和刘元霜有仇?”
“我……”
“关你屁事!”
王子凡插嘴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一天的就知道问!问!问!”
性子好的人也经不起他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安衡月怒而拍桌而起,指着王子凡喊道:“嘿!我这暴脾气!你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是吗?是不是皮又痒了?”
“略略略……”王子凡吐着舌头摇头晃脑的一阵嘲讽,“来呀,小爷怕你啊!”
两边剑拔弩张,姜洄突然站起,挡在他们中间伸出手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别,有话好好说,这人多眼杂的,打起来影响不好。”
“你看他那样是想好好说话的样子吗?问两句还不行了,学会护短了是吧?”
“怎么滴,小爷就是护短,我家阿蠢就是好。”
“好你就拿回去好好疼,放我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
姜洄:??这咋还成了她的问题了?
两人越说越近,姜洄不得不再次伸手拉架,谁想这俩不讲武德的东西,一同伸手朝着她的小脸盘子一推直接将她推出战场之外了。
王子凡也是察觉了局势变化,他也就敢嘴上逞强,这打起来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人是这泼妇的对手啊。就在安衡月转身回去拿自己的佩剑时他一溜烟跑出老远。
“哈哈哈!打不着,气死你!略略了……”说完他还一撩衣摆转身撅着屁股朝着安衡月挑衅般的扭了扭直接跑走了。
他这一操作给姜洄看得嘴角直抽抽,她知道王子凡不着调,哪能想到对上安衡月他能干出这种幼稚的行为,这是一个侯府世子爷该有的修养吗?
见人走了安衡月将剑插回剑鞘,气得直哼哼:“要不是他跑得快,老娘非得把他剁成八块。”
“你信不信?”安衡月转头问道。
“我信。”姜洄坚定地点头,瞧她这气势,自己要是敢说出半个不字,估计比王子凡下场更惨,应该会被劈成十六块吧。
第二天一早,严阵以待的安衡月规规矩矩的守在屋子里等待着太后的召见,半晌过去,太后那边没动静却等来了刘元霜。
典狱司资料里有过记载,刘元霜和安衡月并不交好,甚至有些龃龉在里面。大夏的文武百官向来是面和心不和,左相大人也算是文臣之首向来看不惯军权在握的安泰,下朝回家估计也少不了编排唠叨两句。
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刘元霜很是瞧不上安家这般粗鄙之人。她也曾撺掇那些好姐妹屡次在各种宴会上给安衡月使绊子,不过都被安衡月强大的武力值一一镇压了。
如今她带着任务来,哪怕新仇旧恨加身她也只能对着安衡月笑脸相迎。
安衡月从小习武对于危险的感知远胜于常人,自打刘元霜一现身,她身边这个临时婢女浑身气势就显得格外的阴沉,眼神也从刚刚的无动于衷变得阴冷可怕。
典狱司不养闲人,里面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本事,但是她从未见过哪个人见了刘元霜会是这种反应的。
这种眼神她很是熟悉,那是一种恨不得活撕了对方的怨恨。
回头她是该和言益好好谈谈,问问这姑娘的来头。不仅言益对她十分看重,到哪都带着,王子凡那个混不吝的也是对她宠溺有加,若是她当时看的不错,上次她回城的时候,王子凡身边的姑娘就有这姑娘。
她起身挡住姜洄的视线,伸手挡回姜洄手中已经出鞘一截的剑,微微偏过头低声提醒道:“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不想死就给我好好忍着,这不是你可以胡闹的地方。”
安衡月笑着将刘元霜迎了进来,转身看见姜洄已经恢复的脸色,松了一口气。
“霜姐姐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刘元霜很是熟讷的拉过安衡月的手亲切的说道:“我听说这长青寺求姻缘很是灵验的,正所谓心诚则灵,我想早早过去上个香,可是这人生地不熟的,身边丫鬟也是个不顶事的,我怕得很,又想到妹妹你向来是胆子大的,我便想着让妹妹同我一起去,顺便你也可以为自己求上一个好姻缘。”
“姐姐不都快成亲了吗?还求姻缘?”
刘元霜一噎,是了,她和白楚延的婚期将近,有什么姻缘可求的,让人听见了不得说她三心二意?
她哂笑着,给自己圆谎道:“你瞧我这嘴啊就是笨,有殿下这样大好的姻缘在,我求什么呀,不过就是求个将来婚姻顺遂,夫妻和睦阖家美满嘛!”
听到她说起白楚延,身后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难道这丫头和白楚延也有仇?
“哈哈,妹妹快别耽搁了,若是误了吉时可就不灵了。”
安衡月还在思量着姜洄的反常举动,一个不注意就被刘元霜从凳子上拉了起来拖着出去了。
姜洄在她们身后亦步亦趋静静地跟着,清晨的寺里格外宁静,空气也是清凉沁人。道路两旁种着一排排的桂花,香客上完香出门也能边走边欣赏沿途的花,确实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若非前面有个让人厌恶的存在,姜洄觉得自己会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如今跟在刘元霜的身后她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刘元霜挽着安衡月的胳膊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她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有一种少女的轻快活泼,若非亲身经历过她背后狠毒手段,姜洄估计自己也会被她这副天真无邪的面容蛊惑。
刘元霜拉着安衡月,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跪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嘴中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