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姒话音刚落, 对面的越柏明显沉默了一瞬,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不确定,“你只要三千万?”
房子, 车子,乃至公司的股份,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结果辛姒只和他要了三千万。
江雪青那个狐狸精不会之前真的虐待辛姒了吧?
越柏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他思考了片刻,又主动开口道:“我记得你名下还没有房产,我在城西有……”
“如果我名下多出了来历不明的房子, 那爸妈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辛姒直接打断了越柏的话,越柏闻言一顿, 复而又说道:“你现在来医院, 我可以给你双倍。”
“我不想去,我讨厌医院。”
辛姒毫不犹豫选择了拒绝,她讨厌入目一片的苍白, 讨厌医院永远刺鼻的消毒水味, 即使越柏给她再多,她都不想踏足那块领域。
越柏听到辛姒这么说自然也不能强求,他适当放低了要求,“那开视频,你至少要让我看你一眼吧。”
“你的反诈意识还挺高的。”
辛姒闻言嗤笑了一声,她挂断了电话, 转头给越柏发起了视频通话。
越柏几乎是秒接, 辛姒随意扫了一眼他那边的情况,看到桌上摆着的一大束菊花,神色变得有些奇怪, “哥哥,你不会是要死了吧?”
正常人谁会在病房里摆这么大一束菊花啊,这是准备上坟还是准备办丧啊。
越柏闻言神色不由得一僵,他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解释道:“这就是孔斯竹送过来的花。”
“孔斯竹送的?”
辛姒略略思考了孔斯竹对越柏的评价,不禁了然点了点头,“那就不奇怪了。”
越柏明显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他本来没在第一时间把这束晦气的花给扔出去就是担心这花是辛姒托孔斯竹送过来的,毕竟她给江雪青送过百合,给江鸣珂送过玫瑰,万一突发奇想送他一束菊花也不奇怪。
现在确认了这花和辛姒没有关系,他立马嫌弃地摆了摆手让助理把花给扔出去,一眼都不想再多看。
辛姒反倒是趁这个时候仔细打量了一下越柏,可能是因为越柏和孔斯竹打完架之后又和江雪青江鸣珂打了一架的缘故,他看起来伤的比孔斯竹重多了,嘴角处有很明显的一块淤青,脸颊也有擦伤,连带他整个人看起来都虚弱了不少。
“真是可惜了……”
辛姒有些遗憾地皱了皱眉,她喜欢一切让人赏心悦目的东西,先是一个孔斯竹,后又是一个越柏,虽然还不至于毁容,但破相肯定是有的,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脸。
不知道江鸣珂和江雪青是不是也是一样。
“视频也打过了,别忘了你说的话。”
辛姒随意靠坐在沙发上,强调道:“六千万,一分都不能少。”
“我已经让秘书去处理了,今天就会打到你的账户上。”
越柏对辛姒这副态度并不怎么在意,至少现在能给她打钱也是好的,总好过被甩了的江雪青,现在连打钱的资格都没有。
“那太好了。”
辛姒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她眉眼轻轻弯了弯,又挂上了往日的乖巧面具,关心道:“哥哥什么时候出院啊,今天吗,要不要我去接你呀?”
“不用了。”
越柏神色有些哀怨,幽幽道:“我肋骨断了两根,这几天要继续住院观察。”
“肋骨断了?”
辛姒闻言一愣,她以为这四个人最多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没想到越柏会伤成这样,开口问道:“是谁下手这么重?”
越柏轻轻垂下了眸子,掩饰了他眼底的考量,原本是江雪青那个疯子打的,但是他现在被甩了,所以不足为惧,反倒是孔斯竹有点棘手。
他思考了一会儿,毫不犹豫选择把事情推到了孔斯竹的头上。
“是孔斯竹打的。”
“孔斯竹?”
辛姒眨了眨眼,确认道:“你的意思是孔斯竹把你的肋骨打断了,今天探望你的时候还给你送了一束菊花。”
真是话说早了,早知道孔斯竹这么有意思,她就留下来和他玩玩了。
“那哥哥就好好养伤吧,我会让佣人帮你炖点排骨汤给你送过去的。”
辛姒懒得管越柏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她随手挂断了电话,转头给江鸣珂发去了消息,【你的脸也破相了?】
江鸣珂以为辛姒实在关心自己,他火速给辛姒发来了照片,还暗戳戳控诉道:【姐姐你看,这都是我哥打的。】
辛姒连图片都没点开,她看着江鸣珂脸上的淤青,虽然算不上触目惊心,但也稍微有点有碍观瞻。
她对江鸣珂顿时失去了兴趣,随便敷衍道:【你好好养伤,有空我会去看你的。】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江鸣珂和越柏都伤得不轻,至少这段时间都不会有人过来烦她了。
辛姒乐得清闲,现在她不用担心自己本性暴露,也不用担心会被抓到喝酒,她像是一只自由的鸟,脱离了旁人的管束,彻底放飞了自我。
至于已经被她甩掉的江雪青,早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而江雪青没有再联系辛姒的原因也很简单,他自从那天之后就大病了一场,病势来势汹汹,连日高烧不退差点转成肺炎。
就像是当初失恋的江鸣珂一样,江雪青终究和他走上了同样的道路,这也算是一种讽刺吧。
出院当天又下起了雨,司机接江雪青回老宅,车内寂静一片,秘书坐在副驾驶上坐立难安,只能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后座的江雪青,询问道:“江总,您还没有痊愈,不如今天还是回去休息吧。”
“不用,直接去老宅。”
江雪青出声拒绝了秘书的提议,他病势尚未痊愈,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眉眼间笼罩着淡淡的阴霾,和从前温润如玉从容不迫的样子大相径庭。
这段时间他住院治疗一直都瞒着江家父母,对外只说是去国外出差,家里人一向觉得他稳重,唯一知道内情的江鸣珂又闭口不谈,倒真的没有人怀疑他的行踪去向。
可是他现在的状态确实无法掩饰的差,明眼人立马就能看出他不对劲。
江母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吓了一跳,她神色焦急地把江雪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关切道:“雪青,你生病了吗?”
“有点水土不服,出差的时候不小心感冒了。”
江雪青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措辞,他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交个了佣人,又安抚性地冲江母笑了笑,“我没事,多休息两天就好了。”
“这怎么能叫没事,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江母不放心江雪青现在的情况,她催促佣人去请家庭医生过来,犹豫片刻开口道:“是不是因为辛家要退婚的事情?”
“辛家要退婚?”
江雪青闻言身形一僵,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只能勉强吐出几个音节,声音颤抖道:“是谁说的?”
“今天上午的时候越柏来了一趟,说要帮她妹妹取消这门婚事,不过你爷爷暂时还没答应,你和辛姒最近是吵架了?”
江雪青闻言垂下了眸子,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最近是有一点小矛盾,我会解决的。”
“只是小矛盾就好,多沟通总会好的。”
江母倒是没有多想,她拉着江雪青絮絮叨叨:“最近都是些什么事啊,先是小珂不小
心把自己摔伤了,现在又是你生病……”
“小珂已经来了?”
江雪青听到江母的话并不意外,他知道江鸣珂不会把受伤的真正原因说出去,只能像他一样编出一堆借口糊弄过去。
江鸣珂到的比江雪青更早,他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如今心不在焉陪着江老爷子喝茶,听到脚步声才微微抬起了头。
“哥是生病了吗?”
江鸣珂假惺惺地对江雪青一笑,神色是看不出破绽的关切,“你脸色不太好看。”
“一点小感冒而已,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江雪青顺势坐在了江鸣珂的旁边,即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不可修复的裂痕,但是在其他人的面前,他们依旧是关系密切的兄弟。
他的视线在江鸣珂脸上还未完全养好的淤伤上划过,故意道:“听说你不小心把脸摔伤了?”
江鸣珂闻言一愣,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江雪青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还是在讥讽,他说道:“你以后还是得多小心一点,破相了多不好。”
这话在外人听起来只是普通哥哥对弟弟的关切,可是落在江鸣珂耳中,就是江雪青在讽刺他会因为破相被辛姒甩了。
江鸣珂气得不轻,可是他却不能当着家里人的面和江雪青翻脸。
虽然之前打架的时候江雪青也受了伤,但他相对来说要比江鸣珂好很多,脸上那点轻微的小伤也早就已经养好,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之外,当真看不出半分破绽。
“这就不劳雪青哥操心了,就算我破相了,我女朋友也会和我在一起的。”
江鸣珂恨得咬牙切齿,他思索了一瞬,飞快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和辛姒的合照递到了江雪青的面前,炫耀道:“你看,这就是我女朋友。”
江雪青脸色顿时僵住。
江老爷子原本乐呵呵地在旁边看热闹,闻言也坐直了身子,对江鸣珂开口道:“是什么样的姑娘,给爷爷也看看。”
“我先保密。”
江鸣珂笑嘻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机,对上在场其他人八卦的视线,他毫不犹豫把锅推到了江雪青的身上,问道:“哥刚刚看过照片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确实漂亮。”
江雪青勉强挤出了这四个字,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江鸣珂,“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能看上你。”
“雪青,怎么说话呢。”
“大伯母,哥应该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江鸣珂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他幸灾乐祸地看了江雪青一眼,里面是毫不掩饰地挑衅。
江雪青闭了闭眼,他拼尽全力才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刚想以身体不适为借口离开,江老爷子却突然轻咳了一声。
“雪青,你跟我来书房吧。”
江老爷子笑了笑,“我有话和你说。”
江雪青闻言愣了一下,他的心沉了沉,只能起身跟上了江老爷子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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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姒舒舒坦坦过了几天自在日子,清醒的时候喝酒,酒醉之后就画画,原本已经远去的缪斯借助酒精再度眷顾了她。
她无比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灵感,几乎整天都待在画室,连睡觉的时候也不例外。
辛夫人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辛姒这副样子。
“辛姒,你是疯了吗?!”
辛夫人怒不可遏地瞪着辛姒,可是辛姒却淡定无比,她眨了眨眼,笑眯眯道:“妈妈,是你来了啊。”
她的身上还沾着五彩斑斓的颜料,眼眸明亮清澈,像是一只得意洋洋的小孔雀。
可是辛夫人却眉头紧皱,她眼神不善地盯着地上的酒瓶,仿佛它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质问道:“谁和越柏到底是什么关系,允许你和江家退婚的!”
“我自己允许的。”
辛姒随手拿起画笔在画布上又添了一笔,态度极其散漫,和从前那副乖巧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辛夫人被她这副态度气到发抖,她一直以为辛姒是可以被她牢牢掌控在手心里,可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越柏伙同起来做出这种事来。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辛夫人一把拍落了辛姒手中的画笔,怒声道:“是我把你从孤儿院带出来的,是我送你去学的画画,你身上穿的衣服,戴的首饰全都是我给你的。”
辛姒任由辛夫人在自己面前发疯,她低头默不作声捡起了画笔,等到辛夫人发泄完自己的怒火,她才终于开口说道:“我已经报答过你了。”
“什么?”
“你养我是为了让我嫁给江雪青,拿我去给公司换取更多的利益,让我给你的亲生儿子铺路增加筹码。”
辛姒慢条斯理地把画笔摆好,淡淡道:“上个月两家结束的合作里,江雪青额外让渡了三个点,那些钱养十个我长大都绰绰有余。”
“另外还有艺术基金会的投资,江雪青,江鸣珂,以及越柏也都因为我的缘故在里面投了一大笔钱,妈妈,你负责管理这些,难道没有拿到足够的好处吗?”
“你简直就是无耻!”
辛夫人没想到辛姒会这么直接揭开她的短处,她厉声道:“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会有现在的风光吗,早就不知道在哪里当乞丐了!”
“妈妈,你又错了。”
辛姒闻言轻啧了一声,她扬眉道:“即使没有你带我离开孤儿院,我也不会成为乞丐的。”
“难道院长当年没有和你说过吗,在你和爸爸到来之前,我已经选定好了三户想要领养我的人家,他们都有可以让我锦衣玉食长大的经济实力,至于为什么最后会跟你走……”
她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笑眯眯道:“当然是因为你们是那里面最有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