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了,小心一会儿摔下去。”
越柏皱了皱眉,状似生气地提醒了一句,对越柏的害怕几乎是这具身体刻在骨子里本能,辛姒闻言顿了顿,默默缩回了自己的手,老老实实趴在越柏的怀里不说话。
越柏循着记忆把辛姒抱到床上,帮她仔细掖好被角,确认过没有什么差错之后才终于从房间离开。
管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她让佣人匆匆煮了一碗醒酒汤,可看越柏似有不悦的神色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送进去。
“她经常喝酒喝成这样吗?”
越柏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突然道:“这件事我爸和徐姨应该不知道吧。”
“这……”
管家闻言不由得心虚,根本不敢和越柏对视,越柏是辛父和前妻所生的孩子,他口中的徐姨是现任的辛夫人。
在辛姒回来之前,辛夫人就已经交代过让她们好好盯着辛姒,稍微有点不对劲就要去向她汇报,名义上是照顾,实际上是监视。
可是辛姒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不妥的行为,她待人和善,平常就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完全是按照标准成长的名门淑女,挑不出半分错处。
最开始的时候她们还有仔细留心,可是久而久之也就松懈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越柏今天突然回来,她们根本不会知道辛姒躲在画室里宿醉酗酒。
管家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语,干巴巴道:“我们也不太清……”
“之前小姐不喝酒的。”
寇静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勇气,主动开口帮辛姒辩解,“小姐可能是今天心情不太好吧,她平常不是这样的。”
越柏闻言抬了抬眼,寇静猝不及防和他对上视线,神色明显有些慌张,但她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尽可能不露破绽。
幸好家庭医生在此时赶了过来,寇静看着越柏起身离开,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管家看寇静的眼神有些古怪,不过看在寇静刚才帮她解围的份上,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委婉提醒道:“阿静,我们只是来这里工作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越柏已经过世的母亲是越家的大小姐,昔年辛父不过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生子,仰赖于越家的支撑才得以坐上现在的位置,说难听点就是入赘。
后来越柏的母亲因为难产过世,辛父不过半年就和现任辛夫人奉子成婚,一直引人非议,传言辛父早就已经出轨,逼死了前妻。
也正是这个原因,越柏和辛家所有人的关系都算不上好,寇静这么帮着辛姒说话,万一被越柏因此针对怎么办。
寇静不太清楚辛家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答应道:“知道了,赵姐,我以后会注意的。”
不过事实证明管家真的是想多了,越柏没空去针对一个普通的佣人,他甚至连寇静的名字都没记清,只记住了她说辛姒心情不好才会喝酒。
所以是因为什么事情能让辛姒大晚上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喝酒……
越柏盯着在床上沉睡的辛姒,思考要不要给江雪青打个电话问问。
家庭医生大致给辛姒做了个检查,确定她只是普通的酒醉,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但还是叮嘱最好让人今晚守着辛姒,免得中途出什么事。
“越柏……”
越柏本想让人直接进来照顾她,可是还没来得及离开,突然睡醒的辛姒迷迷糊糊喊起了他的名字。
“我在这里。”
越柏颇有耐心地走过去查看她的情况,关切道:“想喝水吗?”
“不喝水。”
辛姒挣扎地坐了起来,她几乎整个人都趴在越柏的怀里,语气冷静而又坚定,认真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一定要记住!”
越柏闻言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辛姒迷迷糊糊露出了一个笑容,“其实我是一个豆浆机……”
越柏:“……”
算了,虽然是个小醉鬼,但好
歹不哭不闹不耍酒疯,勉强算一个比较可爱的小醉鬼。
“好了,小豆浆机,你现在该乖乖睡觉了。”
越柏把辛姒塞回了被窝,可是却不知道辛姒哪来的力气,硬是又硬生生坐了起来。
“我不睡。”
她语气坚定,“我要起来磨豆子。”
“……现在你可以睡了。”
越柏毫不留情地关上了灯,冷酷道:“我把你的电给拔了。”
——————
辛姒第二天早上又是在一片迷蒙醒来。
虽然今天却不像之前那么难受,但她的头还是隐隐泛着疼痛。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可是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从画室回来的,辛姒慢吞吞走下楼梯,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她猛然清醒了过来。
“……暂时先这样吧,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越柏匆匆交代一声便挂断了电话,他打量着站在楼梯上手足无措的辛姒,神色自若道:“竟然醒这么早,我以为你宿醉会睡到下午的。”
“哥哥。”
辛姒有些尴尬地扯了扯衣角,小声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越柏轻飘飘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我不回来谁回来,你喜欢的人夫吗?”
辛姒:“……”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她了。
第6章 豪门养女(6) 我不愿意做第三者……
顶着越柏探究的眼神,辛姒的脸上适时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哥哥,你在说什么?”
她抿了抿唇,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看,好似自己受到越柏无端的指责与污蔑。
越柏对她这幅事后不认账的样子并不意外,他随手把手里的文件搁到了旁边,平静道:“先过来把醒酒汤给喝了吧。”
辛姒倒也没有拒绝,下楼坐到桌旁乖乖端起碗喝了一口,丝毫不提自己昨夜的荒唐。
越柏全程静静打量着她,辛姒虽然表面看起来还算镇定,但心里却极为心虚,现在被他看的更是毛骨悚然,一阵接着一阵的发慌,手心里几乎要沁出冷汗。
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兄妹,彼此之间关系又不好,平时见面的次数也少之又少,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可不会自作多情觉得越柏这次突然上门只是碰巧。
辛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问道:“哥哥,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最近有一个项目需要和江家一起推进,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A市。”
越柏顿了顿,他最终还是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真实来意,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辛姒闻言倒也没有多想,反倒是越柏又意味不明问道:“你好像很期待我走?”
“不是,当然不是……既然哥哥要多留几天那我先搬出去住吧。”
辛姒讨好似的笑了笑,主动提议道:“哥哥平时工作已经很忙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辛父辛母常居在S市,自从辛老爷子过世之后老宅就一直空着,辛夫人这次回国指名要让辛姒住在这里,一是为了同在A市方便和江雪青培养感情,二是为了能牢牢监视控制住她。
辛姒心里对辛夫人的作为一清二楚,越柏这次过来正好给她一个合适的理由搬出去。
“不需要,你继续住在这里就好,我们的时间几乎是错开的,打扰不到。”
越柏神色不改,他低头翻看着手上的文件,一句话就把辛姒的幻想扼杀在了摇篮里,完全没有给她任何反驳的余地。
辛姒手指蜷缩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越柏。
她与越柏平时没有什么交集,只听说他为人正经严苛,是个完美主义的工作狂,虽然继承了辛父年轻时那副风流多情的长相,可是性格却古板无趣得很。
现在看来传言多半都是有点依据的。
辛姒百无聊赖地摆弄起了手机,江鸣珂昨晚没有等到她的回复也依旧不气馁,一大早又开始给她发早安,还连着发了好几张他家里的照片。
他昨天画高价买下的画今天已经送了过去,可他却没有急着挂起来,反倒是选了好几个角度拍摄,让辛姒帮她参谋一下放在那里比较好,甚至颇有心机露出了自己的半张侧脸。
辛姒随手点开图片,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江鸣珂的刻意实在是有些太过明显了,他身上穿着休闲的家居服,可是细节上却处处都能看得出他下了功夫,就连头发都仔细打理过,也不知道那张照片是凹了多久造型才拍出来的。
不过这些事情都无所谓。
辛姒放大了一下图片欣赏着江鸣珂那张乖巧干净的面孔,非常给面子的夸赞了他一番。
管他是不是刻意为之,只要好看不就得了,江鸣珂长得好,又肯花心思,怎样都比面前只知道对她阴阳怪气的越柏要好多了。
男人就是得像江鸣珂这种知情识趣的才算有意思,整天一脸清高的端着个架子,她光是想想都觉得无聊。
越柏也听到了辛姒的那一声轻笑,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辛姒捧着手机不知在和谁聊天,眉眼弯弯,看起来极为高兴,总之与刚才和他说话时的疏离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什么事这么开心?”
越柏暂时合上了手里的文件,他试图和辛姒搭话,温声试探道:“你昨天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昨天是因为出了一点小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
辛姒不喜欢越柏动不动就提起她昨天半夜酗酒的事情,她总觉得越柏是在无声无息地威胁她,辛母至今还没有打电话过来质问她,那只能说明那些佣人们都被越柏提前封口了。
现在她确实可以蒙混过关,可只要这个把柄在越柏的手里,不管他是告诉江家还是辛父辛母,那都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辛姒沉思了一瞬,她低头看了一眼消息,突然开口道:“我一会儿打算出去约会。”
她对上越柏疑惑的眼神,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有些害羞地解释道:“是江雪青,他给我发了消息。”
“江雪青?”
越柏闻言微怔,他扫了一眼辛姒,神色莫名有些奇怪,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
“我们是未婚夫妻,关系当然好。”
辛姒笑了笑,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脱身,实际却在转身的时候给江雪青发消息要求今天见一面。
她确实得去见见江雪青,毕竟这门婚事可是她以后得以立足的最大保障。
——————
辛姒出于对两人身份和关系的考量,江雪青在收到她消息之后思索了一下,果断选择推掉当日的会议,将见面的地点选在了一家颇为安静的咖啡馆。
在这里讨论他们之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婚事,既不暧昧,又不疏离,是最为保险的安全选择。
按照以往的习惯,他提前十分钟赶到了约定地点,可是辛姒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不是个守时的人。
江雪青默默在心里又补充了一条对辛姒的印象。
可尽管如此,他的面上也没有丝毫不耐与嫌恶,只是耐着性子再次拨通了辛姒的电话。
下一秒,电话铃声在不远处响起。
江雪青似有所感地抬起了头,他的视线对上了正好推门而入的辛姒,一向平静的眼眸泛起了波澜。
辛姒扫了一眼手机,视线在店内巡回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江雪青的身上。
她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脸上扬起了她一贯擅长伪装的乖巧笑容。
“抱歉,我来晚了。”
辛姒落座在了江雪青的对面,声音里带着些许歉意,解释道:“路上有点堵车,你等了很长时间吧。”
“……没关系,也没有很久。”
江雪青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辛姒,他下意识将自己的语气放轻放柔,原本已经准备好要好聚好散的说辞就在嘴边,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顿了顿,还是选择先将带过来的礼物推了过去,对上辛姒诧异的眼神,他温声解释道:“这是给你的礼物。”
“礼物?”
辛姒估量了一下盒子的大小,问道:“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江雪青摸不准辛姒现在的心思,可这种要求他也不会拒绝,点头道:“当然可以。”
在见到辛姒之前,他考虑的是
这份分手礼物算不算有诚意,就算是两家婚约取消,但在生意场上还是合作伙伴,如果因此而撕破脸,那大家面上都会很难看。
就像是在辛姒那通分手电话之后,他依旧能淡定自若帮她看顾画展,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乐于助人,只是因为他还暂时是辛姒的未婚夫,那他就要尽自己该尽的责任,维护两家共同的声誉。
可是现在,他更想知道辛姒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
辛姒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脸上适时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丝绒盒子里静静躺着一颗切割完美的紫钻,在自然光线的照耀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
“它的名字叫莫奈之梦,是我之前在拍卖行私洽会上偶然所得,它的前任主人是莫奈的收藏迷,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很合适的名字,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江雪青看到辛姒露出笑容,原本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下来。
在此之前他看过很多次辛姒的照片,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真实感,就像是一个漂亮人偶突然注入了灵魂,她的一举一动都拉扯着他的心神,。
原来这样就可以让她开心起来。
江雪青默默记在了心里,他喜欢看到她笑。
辛姒现在也确实很高兴,她细细端详着盒中的钻石,眸中笑意渐深,喃喃道:“大气真正的颜色是紫色,紫色是莫奈的颜色。”
她对这份礼物极为满意,不止是它的寓意,更是它的价值。
这种大小净度的紫钻极为罕见,已经不能用珍贵来形容了,江雪青这份礼物算是送到她心坎上了。
只要足够昂贵,她就会喜欢。
她抬眼看向江雪青,态度也变得柔和了不少,又轻声补充道:“更重要的是,这也是雪青哥哥的颜色。”
“什么?”
江雪青闻言一怔,心跳猛然加剧,不知道是为辛姒喊出的称呼还是为她话中的意思。
“雪青,不也是一种颜色吗?”
辛姒合上了盒子,笑意吟吟道:“像是紫罗兰一样的颜色。”
许是辛姒的目光过于灼热,江雪青下意识别开了自己的视线,解释道:“名字是我爷爷起的,他很喜欢国画,所以我们这小辈的名字差不多都是这样,比如我堂弟叫鸣珂,堂妹叫夕岚,都是一些传统色彩。”
“鸣珂?”
辛姒闻言笑容微滞,她追问道:“你堂弟叫江鸣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