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轻轻放下信件,看向范景瑞,神色凝重地说道:“看来,陈先生身上的事儿,也是前朝逆党所为。”
“只怕,此事并非个例。真不知这样的事件,在大周又有多少?”楚辞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忧虑与不安,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范景瑞并没回答,而是开口问道:“娘子觉得,这背后是否有更深层次的阴谋?或者说,是否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一切,企图掀起更大的风浪?”
楚辞摇头,缓缓说道:“我只是觉得藏头露尾之辈,行事向来谨慎小心,他们会下意识地留后手。”
范景瑞闻言也叹了口气:“是啊,往往在看似风平浪静之时,却如同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总在不经意间发起致命一击,当真让人防不胜防。”
听到这里,一个悚然的念头于楚辞脑海中倏地闪过。
她的眼眸里泄出一缕惶恐与疑云:“夫君,您觉得那位假的二皇子当真逝去了吗?倘若确已身死,皇宫又为何未露半分消息?”
范景瑞听闻,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双眉紧蹙,目光变得深邃而凝重。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此事的确蹊跷,以皇上之精明,若那假二皇子已亡,断不会如此悄无声息。”
“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亦或有股暗中的力量在刻意隐瞒,阻止消息传出。说不定这背后还牵扯着宫廷内部的权力争斗和复杂的利益关系。”
说着,他来回踱步,神色愈发严肃,继续道:“倘若当真如此,除了皇宫那几位,娘子便是他们的首要针对对象了。”
范景瑞越说越急,额上甚至冒出汗珠,声音也提高几分。
反倒是楚辞本人笑了:“如若他们不怕被一网打尽,尽管放马过来!”
范景瑞原本满心担忧,听到楚辞这番豪迈无畏的话,先是一愣,随后也笑了,紧绷的神经稍松,接着略一思索便道:“看来凤姑娘的安危得更注意了。”
“毕竟那些人行事诡秘,又没有任何底线。难保不从凤姑娘入手威胁我们。”
楚辞听了,轻轻颔首:“我再拨一组护卫过去。慈幼局……”
楚辞本想也给慈幼局顺手拨些侍卫,想了想又道:“算了,还是让衙役们多照看些吧,侍卫的目标太大,反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楚辞与范景瑞夫妻二人,边讨论边将一道道命令发布了下去。
从人员的调配,到物资的准备,每一个环节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当一切安顿好之后,范景瑞一看时辰不早了。
他轻轻握住楚辞的手,温柔说道:“娘子,我去县衙当值。今日事务多,会忙到很晚,你若外出,照顾好自己。”
楚辞本来计划去一趟羊油皂作坊的,心里想着查看一下近期的生产情况,再规划一下后续的发展。
但当她看到范景瑞那担忧的面庞,那紧蹙的眉头和隐含焦虑的眼神。
楚辞的心软了下来,便道:“算了,我今天不出去了。这几天为这些事情奔波,着实有些累,正好在家歇息歇息。”
然而有的时候,事情不会依着人们的想法转移,生活充满意外和变数,难以捉摸掌控。
楚辞的话音还没落,乔池身边的玉竹便急匆匆走了进来。只见她满脸通红,额上布满汗珠,进来给楚辞行过一礼后,便焦急说道:“郡主,半山坡村的人把咱们的羊油作坊围了!”
楚辞闻言,神色一凛,立刻站起身来,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他们为何围了作坊?”
玉竹喘着粗气回答道:“郡主,是这样的。因为乔先生招了他们村几个女工,他们村的村长不同意女工来上工,非要换成男子。”
“乔先生认为那几个女工干活细致认真,不比男子差,几次交涉,乔先生都没同意村长的要求。”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如此胆大包天,直接带人围了咱们的作坊。”
楚辞皱起眉头,当即起身,果断说道:“走,先去看看。”
玉竹赶紧道:“郡主,还是多带些人吧。”
“不知为何,他们情绪异常激动,吵吵嚷嚷,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
“那架势,仿佛随时都会做出过激的举动,郡主您可千万要小心啊!”
楚辞闻言,神色严肃,立刻对身边的江篱道:“江篱,你快去慈幼局通知凤姑娘,让她尽量减少外出,若有异常,务必及时躲避并立刻来报。”
江篱听了楚辞的吩咐,连忙抱拳应道:“郡主放心,属下这就去办,定不辱使命!”
说罢,便转身快步离去,步伐匆忙而坚定。
没了后顾之忧,楚辞也对来报信的玉竹道:“好了,我们赶紧过去吧!此事拖延不得。”
第377章 审问
事实确如楚辞所料,当她赶到的时候,半山坡的人已然在撞门儿了。
只见一群人皆满脸愤怒,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那嘈杂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如同一群恼人的苍蝇嗡嗡作响,让人心烦意乱。
为首的几个壮汉正使足了劲儿,用肩膀拼命撞击着作坊的大门,他们额头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仿佛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了这一次次的撞击之中。
那厚重的木门在他们的撞击之下,发出“砰砰”的闷响,每一声都好似沉闷的惊雷,震得人心惊胆战,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撞开。
楚辞见状,其眼里的寒光一闪而逝。“来人,将这里所有撞门之人全部拿下。”
楚辞的话音刚落,便见为首侍卫长苏武高喊一声:“遵令!”
接着苏武大手一挥,其余人便呈扇形包抄过去,动作整齐,毫不拖沓。
半山坡的村民对上训练有素的侍卫,就是白给。
仅仅两分钟的时间,刚刚还嚣张无比的壮汉,此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毫无反抗之力,便全部被压到了楚辞脚下。
他们有的满脸惊恐,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极其可怕的景象;有的瘫软在地,四肢颤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全然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楚辞对这样的人极为看不上眼,面色阴沉地直接对苏武吩咐道:“好好审问一番,务必搞清楚他们究竟是听了谁的挑拨,才胆敢过来闹事的?”
苏武应声道:“郡主放心,属下定当问个明白。”
他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抬起右脚便狠狠地给了他一脚,那男子疼的大叫一声,脸上瞬间布满痛苦的神情,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苏武这才厉声道:“说!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们?莫要存有一丝侥幸心理,若不老老实实交代,有你好受的!”
男子捂着被踢的部位,额头冷汗直冒,声音颤抖地回道:“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也是被逼无奈。”
苏武眉头紧皱,怒喝道:“被逼无奈?我看你是利欲熏心!快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男子哆哆嗦嗦,眼神却依旧透着一股倔强,死咬着不松口,“凭什么,凭什么只招几个娘们,我们就是要一个说法。”
“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也有力气干活,也能吃苦,怎么就不给我们机会?”
可是这样的借口太拙劣。
苏武见男子此时仍不老实,怒火更盛,额上青筋暴起,直接上前,动作如风,一把掐住男子的脖子。
“老子不喜欢听废话!”苏武声音冷如霜,看了眼不远处的楚辞,接着道:“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样,真惹急我,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毕竟我堂堂七品定远将军,沙场上杀敌无数,见惯生死。即便失手,郡主也会体谅的。”
苏武说着,手上力道渐重。
很快,男子不能呼吸了,脸色涨红如熟透的番茄,双手拼命想掰开苏武的手,却徒劳无功。
他怕了,顾不得来时的交代,慌乱看向楚辞,眼中满是哀求与恐惧,似在向楚辞求救,望得一丝生机。
“救,救命……”男子艰难挤出这两字,声音沙哑微弱,仿佛从牙缝中挤出。
楚辞将这一切看得分明,秀眉紧蹙,目光凌厉。
只见她毫不犹豫抽出象征着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向前一步厉声道:“苏侍卫,别伤了手,用这剑!”
跟在楚辞身边的苏武,自然认出了宝剑的来历,当即躬身行礼,恭敬说道:“多谢郡主赐剑。”
随后接过来宝剑,便朝男子的脖颈斩去。
男子见苏武不似作假,当下是真的怕了,带着哭腔喊道:“大人饶命啊,小的全说,全说!”
然而苏武的动作未减,手上力度反而加重几分。
男子终于顾不得一切,声嘶力竭吼道:“是里正的儿子周知意!我没说谎,不信问他们!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吼完许久,男子甚至都不敢睁开双眼,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仿佛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直到,楚辞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周知意的目的何在?”
这时男子才知道自己的小命儿暂时保住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仍心有余悸。
“草民不知。不过草民知道有人知道。”说着快速指向人群中的一男子:“就是他,周知意的小舅舅向学。”
“贵人别被他名字骗了,他就是个不学无术、毫无底线的混子。”
“说不定周知意今天这一出就是他出的主意。”男子满脸急切谄媚,为彻底摆脱干系继续道:“周知意平日蛮横霸道,仗着他爹是里正为非作歹。”
“这次的事儿十有八九是他和那不着调的舅舅谋划的。”
既然为了保命卖了周知意,不如更彻底些,说不定能将里正拉下马。男子边说边迅速在心里规划:只要讨好这位贵人,或许不仅能保命,还能捞好处。
想到这里,男子脸上的谄媚更甚,腰弯得更低,头点得像捣蒜一般。
楚辞也如他所愿,微微颔首道:“放了他吧!”
苏武先是一愣,随即松开了掐着男子的手,一脸疑惑地看向楚辞,说道:“郡主,此人所言未必可信,就这么放了他,万一……”
这时被压着的人群中,立刻有人看到了机会,迫不及待地喊道:“我,我可以作证。牛三儿没有说谎,我还知道周知意为什么让我们过来闹。”
说话之人一脸急切,生怕错过这个能将功补过的机会,眼睛紧紧盯着楚辞,见楚辞不为所动。
赶紧将知道的说了出来:“三天前,我手头有点紧,便去找向学,准备接点儿活儿。却没想到见到了,周知意对一贵公子点头哈腰。”
“那贵公子衣着华贵,腰间还挂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一看就身份不凡。”
“我当时躲在角落里,听到那贵公子说,只要周知意能搅黄这边的生意,就给他一个京城什么太学的名额。”
“周知意当场就应下了,还保证一定把事儿办好。”
“贵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啊!”
第378章 争相爆料
听到这里,楚辞终于来了兴致:“你见过那人,现在可还记得他的长相?”
说话之人立刻像中奖了一般,激动得浑身颤抖,忙不迭地回道:“小人牛蛋儿,小的记得那贵公子的长相。”
“他呀,眉毛又浓又黑,可好看啦,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鼻梁高高的,直直的;嘴唇薄薄的,往上一翘就感觉冷冷的;左眼角还有颗不咋显眼的黑痣,让他看着有点特别。”
楚辞听完,即刻命人拿来画板,很快根据牛蛋儿的生动讲述,精心绘出一张逼真画像。
“是这个人吗?”楚辞把画板拿到牛蛋跟前,紧盯着他问道。
牛蛋儿被楚辞急切的追问弄得有些紧张,他不自觉地挠了挠头,目光再次落在画板上。
伸手指了指画像的脸部,磕磕绊绊地说道:“我也说不太清楚……”
“就是感觉这整个脸的轮廓不太对,眼睛嘛,好像小了点,没那种有神的感觉,鼻子呢,不够挺,嘴的形状也有点怪怪的。”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楚辞,似乎担心自己的评价会让楚辞不满。
楚辞听着牛蛋儿的话,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神色愈发认真起来,手中的画笔轻轻敲打着画板边缘,陷入了沉思。
牛蛋儿不明所以,还欲吭声,便被苏武一个手势拦了下来。
苏武目光严厉,眉头微皱,压低声音对牛蛋儿说道:“别出声,郡主正在思考如何修改画像,此时打扰,恐会影响郡主的思路,你且安静等候。”
牛蛋儿被苏武严肃的表情和低沉的喝止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一双眼睛仍滴溜溜地在楚辞和苏武身上打转。
楚辞思考片刻,再次依据牛蛋儿的叙述,仔细琢磨每个细节,手中画笔时而轻描,时而重绘。
很快,一张与之前相似却又不同的画像再度出炉。
只见画像里的人物面部轮廓清晰流畅,眼睛深邃有神,鼻子挺直自然,嘴巴形状恰到好处,整个人物生动鲜活,仿佛要跃出画纸。
这时楚辞才缓缓转头,目光柔和地再次将牛蛋儿叫了过来。“再看看?”
牛蛋儿看到画里仿若活人的画像,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奋得满脸通红,大声喊道:“是他,就是他。一模一样。”
说完,还忍不住伸手想去触摸那幅画像,仿佛画中的人真的就站在他面前。
楚辞闻言,脸色立刻变得严肃无比,将画像小心翼翼地给了身边的苏武,郑重地说道:“去查!务必要查到此人的行踪和相关信息。”
“顺便将画像交给夫君一份,让他也知晓此事。”
苏武双手接过画像,神色肃穆,恭敬地应道:“郡主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言罢,转身向身旁的副手低语几句,而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去,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远方的拐角处。
牛蛋儿提供的线索至此已尽,楚辞再度将目光投向被押着的半山坡村人。
有了牛蛋儿的先例在前,未等楚辞启唇,这些村人便似打开了尘封的话匣,你一言我一语,争相诉说起来,能言的不能言的皆一吐为快。
然而,就是吧!
一起开口的人太多,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犹如一锅乱炖的粥,楚辞根本听不清。
“停,一个个来!”她秀眉紧蹙,提高音量喊道,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半山坡的人微微一愣,短暂的安静后,求生的本能又驱使着他们不断向前。
“我,我先来。”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抢先喊道,他的声音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急切和渴望。
楚辞目光凌厉地扫向那名男子,冷哼一声说道:“莫急,先站好,一个一个把话说清楚,若有隐瞒或胡言乱语,休怪我无情。”
那男子被楚辞的气势所慑,身子不禁瑟缩了一下,脸上的急切瞬间被惶恐所取代,他连忙点头,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是,是,小的明白,小的不敢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