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出声,许知年继续道:“喜欢的东西可以放松心情,对治疗精神创伤很有帮助,我也希望您早日好起来。”
郁寒微微一愣。
青年微微别开眼,语气很低,失落道:“还是说,您很讨厌我,所以才不想……”
问题怎么又绕回一开始了。
郁寒有点头疼,小狗跟她的思维果然不同,太单纯了。
算了,他看起来也没有觉得不妥的样子,也不排斥被摸脑袋这件事,反倒不如说他好像也很喜欢,睡醒时就黏糊糊地要蹭。
既然这样,她也没什么要忍的必要了,不如随心而为。
郁寒轻轻哼了一声,坐回沙发里,不客气地抬手揉了揉小狗毛茸茸的脑袋,青年眼睛微微一亮。
好软。
热烘烘的。
似乎是为了方便她摸,青年动了动,抽出抱枕垫在两人中间,侧着枕在上面,柔软短发垂落。
郁寒指尖勾起一缕头发绕着,打着圈,这么放纵着有点满足,“ Omega的头发都这么软吗?”
青年任由她摸着,声音很轻,嗓音间隐约含着轻微的哼气声,“应该不是。我有四分之一的兽族基因,所以毛发会比较软。”
郁寒动作一滞。
兽人。
提起这个词,她一下子就想起来八年前在亚利兰王宫的那个夜晚。
她压抑了许多年的精神力甫的溢出,难以控制,在弄伤了大皇子之后跑了出去,意识混沌紊乱,肆意攻击自己和所有人。
没有人敢靠近她。
直到昏昏沉沉之间,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不顾被她掐住脖颈窒息,用柔软的尾巴和精神力裹住她,让她逐渐平复下来,才找回了意识,没有失控变成疯子。
那人就是个兽人。
只不过等她醒来后那人就不见了,她不知道是谁,后来尝试去找也没有找到。
帝国崇尚血统纯正,兽人在帝国的地位属于最底层,经常是为奴隶,直到这几年才慢慢好一些。
兽人一般都会有兽耳尾巴,或是一些兽化的躯体,因此很容易区分,但许知年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正常人。也就是说只要他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
他现在这么轻易地说出这些,对她未免也太信任了,还是年轻,过于单纯。
郁寒眉梢软了些,“这种事以后就不要跟人提及了。”
青年轻轻嗯了声,脑袋靠着抱枕,阖着眼,轻轻蹭了蹭。
郁寒觉得有点不对,青年从醒来后状态就不正常,格外粘人,说话也有气无力的,看着她的眼睛更是蒙着一层水汽。
她试着探了探他的额头,指腹碰到的瞬间就一怔,好烫,果然是生病发热了。
Omega身体弱,淋了那么一场雨,还不知在她门口冷坐了多久,生病也不奇怪。
“许知年。”
“……嗯?”
青年停了很久,才从喉间哼了一声。
“先醒醒,你感冒了,回房间睡吧,我去给你拿药。”郁寒哪还有要摸小狗的想法,拾起掉在地毯上的绒毯,往他身上盖了盖。
好在青年还有力气起来回房间,省了郁寒不少功夫,她给他测了温度,近39度,烧的不轻。
她从治疗室翻出来感冒药,倒了杯热水。
“把药吃了再睡。”
许知年动作迟缓地接过药,眨着朦胧的眸子,吃药的过程郁寒都怕他把水倒自己身上,连忙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喂。
吃完药,郁寒把杯子放床头柜上,“好了,现在睡吧。”
好巧不巧,窗外忽然刮过一阵狂风,像是有树枝似的东西拍打在窗上发出响。
雨声淅淅沥沥,窗外忽的泛白,紧接着轰鸣雷声降临。
半靠在她怀里的青年身体猛地一缩,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有点发抖,抓住她的衣角,往她怀里躲。
郁寒有些无措地抬起手,还没想好要不要推开他,忽的听到青年闷闷出声。
“姐姐。”
郁寒微微一愣,旋即放松了下来。嗯,人在生病的时候确实会变得脆弱,容易哭,容易害怕,会依赖亲人。
生病时Omega不能很好的控制信息素溢出,空气中被巧克力的甜香充斥。
怀里的Omega衣领松散,歪向一边,露出半边锁骨,白皙的脖颈更是毫无保留地露在她视野里,因为发烧,皮肤泛着一层薄红。
越往上越红,连耳朵都是通红的。
他靠在她怀里轻轻喘息,落在她颈侧的呼吸格外的热,裹挟着甜腻的巧克力味道,烫得她都有些头脑发晕。
他低声唤着,一声接一声的“姐姐”,明明是烧糊涂时意识不清的害怕,声音却黏糊得像是在撒娇一样。
郁寒目光落在他脖颈上,不知是不是信息素催使的原因,有一种想要咬上去的冲动。
想要咬腺体。
想要标记他。
想看他眼角挂着泪,眼眶通红求自己安抚的样子。
……Alpha的劣根性。
在别人都病成这样了,还能想这些东西,郁寒忍不住唾弃自己。
移开目光,长舒了口气,郁寒忍下这股冲动,揉了揉怀里的毛茸茸脑袋,“嗯,姐姐在。”
“别怕。”
她低声哄着,语气像在哄小孩子一样,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
“只是打雷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雨声淅沥,时间安静流淌。
许知年慢慢安静下来,药效起作用,靠着她就睡着了,呼吸缓慢。
郁寒困意也涌上来了,本来想回去睡觉,但无奈小狗像是怕她跑了,抓着她的手,她怕硬扯,好不容易哄睡着的又给吵醒了,外面雷声还没停,再哄一遍她要累死。
无奈之中,郁寒只能把他放平,就这么陪在他身边,垫了个枕头趴在床边睡。
折腾了这么久,她本来不困现在都困得不行了,合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女Alpha呼吸渐缓,又慢又平稳,熟睡中的青年慢慢睁开眼,脸色带着一丝病态的红。
青年轻轻咳嗽了两下,坐起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侧脸。
许旋的话回响在耳畔。
“啊?不是吧小玫瑰,这都几个月了你还没拿下你的总裁姐姐啊?”
“……对Omega没兴趣啊,这就有点难办了。”
“我平时怎么搞Alpha的?就叫声哥哥,再信息素诱惑一下,他们就上钩了呗。”
“说实话,我不觉得能有Alpha抵挡得住Omega的诱惑,香香软软的可爱Omega在怀里撒娇谁会不想标记呢。反正在我这里目前为止除了一个x无能的Alpha ,至今没Alpha能忍得住。”
“我觉得就是你平时太正经了,浑身带刺似的,又冰又冷,Alpha都不喜欢这样的Omega懂吧。”
“要不然你试试撒个娇,'勾引'一下你的总裁姐姐?”
窗外雨声渐大,雨滴拍击窗户的声音让混混沌沌的思绪抽离。
青年松开牵着她的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动作很轻,把熟睡的女Alpha抱起放在床上,盖好绒毯。
白皙分明的指节再覆上女Alpha的手,从指缝钻入,缓慢收紧,扣住。
嗯,这样就好。
-
第二天许知年的烧还是没退,郁寒请了医生过来给他输了液,让他输完液就回家歇着,不用来工作。
“你家里姐姐在吗?这几天就让她先照顾你。”
“我没有姐姐。”
郁寒倚着门框,奇怪,“那昨天你……”
许知年靠着床栏,看着微凉的液体顺着透明管流动,沉默了一会,轻声开口:“我是在叫你。”
郁寒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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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许知年说完这话后郁寒只是愣了一下,随后自然笑笑:“这样啊。”
他年纪小,把她当姐姐也很正常,就像苏苏一样,她想。
“既然你家里没人照顾你,这几天就先住在这吧。”
“好。”青年抿了抿唇,目光挪到她脸上,语气犹疑,“在工作时间外,我还可以叫你姐姐吗?”
“你也说工作时间外了,叫什么随你。”她对于称呼并不是很在意,不如说他整天郁总的叫,她也觉得有点太恭敬了。
郁寒稍微站直了些身体,理理睡得有点乱的袖口。
也不知道她昨天怎么睡的,醒来时候就发现自己鸠占鹊巢,把人家病人的床给占了,害得许知年委委屈屈地睡床脚,连绒毯都被她抢走盖了。
嗯,他今天烧还没退可能也有她的锅。
郁寒洗漱完换了身衣服,拆开早餐外卖,盛了份清粥和虾饺送到他房间,“我还要上班,你等会自己吃点,输完液就好好睡一觉,我晚上回来。”
青年靠着床栏,垂着眼梢,乖巧轻声应:“嗯,姐姐你去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他右手打着点滴不能动,左手有点笨拙地拿着筷子,颤巍巍夹起一只虾饺,才夹到半空就不慎掉到了床单上。
青年一慌,下意识抬起右手去接,像是不小心碰到针,痛得轻嘶一声。
“……”什么笨蛋小狗。
郁寒抽纸把掉在床单上的虾饺收拾了,又擦了擦扔进垃圾桶。
拉过椅子在床畔坐下,端过饭盒,夹起一只虾饺送到他嘴边,“张口。”
笨蛋小狗别过眼,眼尾微红,闷声:“会迟到的。”
郁寒端着粥吹了吹,“最近紧要的项目都忙完了,剩下的就是一点收尾,迟一点去也没什么。”
她觉得自己有点变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把时间日夜投入到学习中,工作后就一心扑在工作上,做别的事都觉得浪费时间,一年四季基本上都待在公司里。
现在变得正常上下班回家,连员工都吃惊。她甚至开始期待下班后的闲暇时光,开始觉得工作会累,会想着不如听小狗的话休息一会吧。明明以前从来不觉得累的。
郁寒搅了搅碗里的白粥,果然是堕落了么。
不过这种感觉她倒是不讨厌。
她从小就被灌输复杂的人心思想,与任何人结交都要衡量利益。
小时候她不以为然,因为她有很多朋友,直到她迟迟不分化的那几年里她才明白了,她其实只是别人在权衡过后的工具而已。
在判断完她没有利用价值后,他们便不再需要她这个“朋友”和“亲人”了,甚至可以反踩一脚。
从前她是被放弃的废物,后又变得有用开始被争抢,从毫无用处的弃子一跃而成了炙手可热的棋子。
常人或许都有理想和梦想,有想要的东西,有喜欢的事情。但她什么都没有,即使开始了新的生活,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有日复一日的学习和工作才让她找到些许存在的意义。
“姐姐?”
郁寒收回思绪,抬眼看他,青年琥珀色眸子清澈干净,里面写满关心与疑惑。
“没事,可能没睡好,”郁寒轻轻笑了下,“今天就不去公司了,请假一天。”
“出什么事了吗?”小狗顿时语气紧张,微微蹙眉问。
郁寒眨巴两下眼,有些好笑,“很惊讶?”
许知年认真点头。
由平时恨不得熬夜工作到半夜几点的郁寒口中主动说出请假一天,令人惊讶的程度不亚于联邦宣布明天解散。
郁寒夹了个虾饺塞他嘴里,没好气道:“今天天气放晴了,心情好,总裁翘班一天,不行吗?”
青年嘴里咬着食物说话就闷闷的:“味道好怪。”
“什么味的?”
“嗯……”青年斟酌片刻,“放了三天的奶酪和从草莓糖水里捞出来的甜虾搅拌在一起?”
正好奇外卖名【创新虾饺】想试一试的郁寒顿时收回了手,一脸淡定:“忍忍吧,过两天出差让你尝尝正宗的虾饺。”
创新,不是让你创死人。
“是去蓝星?”青年问。
郁寒沉默了片刻,轻嗯了一声。
-
两天后,许知年感冒痊愈,两人出差去了蓝星。
亚利兰星跟蓝星间相距甚远,经历了两天的跃迁后才算到,长久没有出过远门,郁寒都有点晕飞船,在酒店休息了一晚才算好。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郁寒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里面窸窣了一阵,门才被打开,青年头发有些凌乱,像慵懒的猫,还没睡醒,扶着门框慢吞吞问:“怎么了郁总?”
“穿好衣服跟我走。”
许知年以为有什么紧要的事,回去快速换了身衣服跟她出来,结果没开飞船,徒步走在街上。
七拐八绕的,走了有十几分钟,绕到一条街上。
天蒙蒙亮,许知年扫视了一眼,是一所中学的外街。街上大多门店都是关着的,只有零星几家早餐店开着,有几个学生在排队。
“呼,还好还没什么人。”郁寒吐了口气。
许知年看着女Alpha走过去的背影,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里应该是她上过的学校。
c区第十三高级中学,一所很小的高中,教育资源落后,学员都是从初中升学考试出来的成绩普通的学生。
但以她在帝国学院年年第一的成绩,分明不应该在这里。
郁寒循着记忆找了下,记忆里差不多是八年前的店现在都还开着,只不过翻新过。
点了单,两人在店里坐着,郁寒看着门店焕然一新的招牌微微出神。
“郁总在这里上过学?”
郁寒轻声:“是啊,高中是在这里上的,不过好多年没回来过了。”
中年老板端上来冒着热气的早餐,盯着她瞅了片刻,一拍手掌,“哎,是你啊!”
郁寒一愣,“您还记得我。”
老板慈眉善目的,这么多年过去脸上多了些岁月的痕迹,笑了笑,“哪能不记得呢,我儿子跟你一届的,跟我说过你,连着三年每次联考都拿全区第一,可给这小学校争光了。”
“我还记得你一直来我这吃饭,就早上,我门都没开你就在墙角蹲着一边背书一边等。有一回没听见声音,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结果一推开门原来是靠着门睡着了……”
老板怀念似的,滔滔不绝说着,郁寒听得耳朵微红,她那时候怎么那么呆。
“孩儿都来了,先不说了啊。”
老板被忙不过来的老板娘叫了一嗓子,又给他们端上来盘卤爪和小酥肉,“你们慢慢吃,送的,不要钱!”
郁寒把晶莹剔透的虾饺推到青年面前,眉眼弯弯:“尝尝?”
许知年夹了一只送入口中,点了点头,“很好吃。”
郁寒笑,“比前几天吃的好太多了吧?我就说亚利兰星的蓝星餐厅怪的很,老老实实做菜不好么,一定要搞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