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卿没养狗。
他什么也没养,只养了几盆兰花。
之前用千里眼看的时候,就觉得他那边太安静了,缺少活力和生机。
有时候,明明是白天,他那边都没有说什么声音,这样其实很不好。
尤其,他也并不讨厌狗,可以考虑养一只,有助于心情愉悦。
心情好了身体也会稍稍好转一些,虽说作用也没那么大,但聊胜于无嘛。
沈言卿看了她一眼,他以为,她会送他一只。
“好。”他说。
祝莞:“?”他刚刚是觉得她会送他一只?
她觉得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很莫名其妙,她背包里并没有读心术,对他也不甚了解,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就有念头蹦出来啊?
他们……不熟的吧?
祝莞也发现了,她和沈言卿太过合拍,有时候会有一些她自己都惊奇的默契。
这就是大家常说的磁场?
祝莞觉得,可能是这样子。
堂堂沈家大公子,大长公主的独子,想要养狗,他想要什么样的狗都会在第一时间送到他面前,祝莞便不再想这件事——她没有狗送他,招财和进宝是她的神兽,虽然才养了一天不到,但那可是招财进宝,不能送人。
于是,她假装自己并没有看出来,故作自然地移开视线。
“对了,”祝莞起身走到案子前:“花样子我还没画完,争取饭前画好拿给你看,有不喜欢的地方,下午可以改。”
沈言卿很想说,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嘴上则说道:“好。”
祝莞提笔沾颜料,思量片刻,便一脸笃定下笔,她刚有了个很好的想法,画出来给沈言卿看。
花厅里只有他们人,沈言卿不好一直盯着她看,看了一会儿后,视线便落到了她放置绣架等物的角落。
荷花?
不是荷花,是单独绣好的荷花瓣。
他不是很懂单独绣是要做什么,但只看单瓣已足够惊艳。
花瓣上的水珠都能绣得如真的一般,这样的绣工,定没少下功夫。
他忍不住又朝她看了一眼。
突然间很想了解她。
昨天……哦,昨天他起热,被慕风盯着躺床上修养,没顾得上让人去查,今天一早也被慕风派人盯住了,等会儿回去,他就让人去打听一下她的事情。
不是调查她,就是想要多了解她一下,在他还有精力有时间的时候,多了解一些。
祝莞一口气画了两张花样子。
“看看,”她吹干最后画完的那张上面的墨迹,拿给沈言卿看:“更喜欢哪个?”
一个是,夏日萌趣图,不复杂,但是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一黑一白两只小狗围着一道青色身影打转玩乐的萌动。
一个是远山竹林,她还是觉得沈言卿适合绿色。
一个是,夏日萌趣图,不算多复杂,但是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一黑一白两只小狗围着一道青色身影打转玩乐的萌动——小狗是用立体绣,不过画不出来,只打了个箭头备注。
一个是远山竹林,她还是觉得沈言卿适合绿色。
沈言卿接过来,认真看了许久。
祝莞原本很自信,觉得这两张花样子都挺有趣,但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沈言卿的回答,自信慢慢变成了心虚。
她迟疑了会儿:“没有喜欢的,我就再多画几个,或者你跟我说喜欢什么风格的,我……”
“喜欢,”沈言卿抬头,看着她,认真道:“两个我都很喜欢,一时不知道挑哪个。”
祝莞好像明白动人心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她这会儿就觉得心跳不是自己的,魂儿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整个人都晕乎乎跟踩棉花一样。
鬼使神差地,祝莞回了一句:“那我就把两个都做出来送你。”
原本还在微蹙眉心苦恼到底放弃哪一个的沈言卿,眉眼舒展,笑意晕染:“会不会很麻烦?”
祝莞像个被美色冲昏头的昏君:“当然不会。”
沈言卿笑意更深几许:“好。”
祝莞继续发昏:“你要是自己有特别喜欢的风格也可以跟我说,我做出来一并送你。”
沈言卿笑:“好。”
祝莞把他手里的两张花样子拿回来,晕晕乎乎走到角落里把花样子夹好,并写了便签一块夹好。
还是素玉端着新炸的小鱼过来询问,他们要不要先吃一些垫垫,祝莞才从刚刚飘飘然的状态里回过神。
沈言卿也一样,只是他相对更理智清醒一些,没有祝莞这么晕。
“炸好了?”祝莞道:“那先吃一些吧。”
素玉又道:“刚刚吃了不少瓜果,刚煮了一锅青菜面片汤,姑娘和两位都先吃一些垫垫肚子,再吃别的。”
祝莞今天饮食要清淡,沈言卿身子怕也受不住大荤,素玉想得很周到。
平日里,祝莞吃饭也都很随意,做饭的就素玉和妹宝两人,所以就算是南慕风和沈言卿两人留下吃饭,祝莞刚刚也去交代了,不用太紧张,也不用搞什么形式,就像平日里他们自己吃饭就行。
南慕风和沈言卿的身份,就是宫里的御宴都不少吃,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珍馐没吃过?
她们就是把整
个庄子都调动起来,也比不过万一,倒不如保持自己的特色,反倒还让他们有几分兴趣。
再者,南慕风连剩饭都吃过的人,更不需在意。
至于沈言卿,祝莞也觉得他更不会介意。
有了她的话,素玉和妹宝都放松多了,反正她们也做不出满汉全席,更比不得京城的名厨,反而姑娘/师父说做自己更好一些。
鱼炸半熟的时候,南慕风就闻到香味了,炸好的时的香味他更是想忽视都难。
但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谁喊他吃饭。
不管他饭?
至少鱼是他带人抓的啊,别的没有,鱼总要让他吃几口的吧?
面片是用最鲜嫩的青菜心和的面,揪成稍厚一些的面片,水开后下锅,大火煮上三滚,放调料,出锅前,再放一把青菜,盛到碗里即可。
面片是浅浅的青色,汤也带着青色,再配着浓翠的青菜,瞧着就很有食欲。
沈言卿从没见过这样的吃法,他在书里倒是见过这样相似的吃食,只是从没吃过。
不是恭维,也不是因为祝莞,他是真心实意觉得很好吃。
“先给你一小碗,看看合不合口,”祝莞示意沈言卿:“不合口也没事,还有别的菜。”
沈言卿点头:“嗯。”
南慕风:“……”真没人喊他吃饭?
“南兄!”
一道天籁之音从花厅传出来,南慕风马上大声应道:“我在呢!”
“你的面片汤要不要放醋?”祝莞大声问他。
南慕风已经从亭子快步走到了厨房门口:“我还没吃过这样的汤了,先吃吃看,等会儿再决定放不放醋。”
“也行,”祝莞道:“给你盛的有点多,注意别洒了烫着。”
南慕风手稳得很:“放心。”
沈言卿看了桌子上的醋罐子一眼。
祝莞看到后,又回厨房盛了一小碗出来,放到沈言卿面前:“沈公子若想尝尝放醋后的口感,在这碗放,就不会串味了。”
她记得沈言卿的饮食很清淡,刚刚才没有问他要不要醋。
沈言卿垂眸浅笑:“好。”
面片汤很好喝,面片也很好吃,劲道的同时又很软糯,还带着菜的清香,汤里的青菜更是鲜脆清甜。
不加醋,原汤原味,很不错。
加了醋后又是一番风味,也很好吃。
他都很喜欢。
沈言卿把两碗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南慕风虽然埋头吃他第二大碗面片汤和一整盘炸小鱼,也一直留意着阿尧——他的饮食要格外注意,吃多少都有个定量。
阿尧明显很喜欢这个面片汤,他怕一时兴起吃多了。
见他两小碗都吃完了,正要提醒他一下,这些就可以了,不要再吃时……
祝莞的声音已经在花厅里回荡:“沈公子刚刚已经吃了许多瓜果,又吃了这两碗面片汤,先消消食比较好。”
他突然生出一种,这世间居然有人除了大长公主之外第二个人比他还了解阿尧。
他看向祝莞。
祝莞也朝他看过来:“南兄吃完这一碗,也先歇会儿。”
给南慕风用的本来就是大面碗,两大碗,外加一整盘摞得高高的炸小鱼,再吃就得撑了。
哦,祝莞只是细心提醒。
他就说,祝莞怎么会连阿尧的饮食习惯都这么清楚。
“好。”他点头:“我吃完,歇会儿再吃点,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片汤。”
沈言卿也附和了一句:“我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片汤。”
虽然味道确实不错,但祝莞不太信他们这话。
但转念一想,两人可能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吃点清粥小菜就觉得稀奇也是有的。
“你们喜欢的话,菜园子的菜随时都可以去摘,让厨子做就行,很简单的。”她道。
铺子离不了人,素玉需日日进城的,她和妹宝时不时也会进城,不太可能天天在家做面片,再者,南慕风和沈言卿两个贵人,也不可能天天吃面片汤,偶尔一次就算了,天天吃不得吃吐了?告诉他们菜园子的菜随便摘便足够了。
南慕风爽朗应下:“好,我就不跟你客气,实话实说,我们临时决定住隔壁庄子上,庄子倒是都好,清雅幽静,就是没有种什么菜蔬,还好你住在隔壁,这下方便了。”
祝莞不疑有他,只让他们有需要尽管自行去摘,不用特意派人来说。
一顿饭前前后后吃了大半个时辰,连招财和进宝都吃撑了趴在门槛上睡觉。
沈言卿也觉得再待下去,就真的过了,便跟祝莞提出该告辞了。
祝莞并没有再挽留,沈言卿的身体最好是下午休息一会儿,尤其他还可能在吃着药,便让素玉去取伞来。
“日头有些大,你撑着伞挡一挡。”祝莞把伞打开了递给他。
沈言卿先是一怔,而后笑着接过:“好。”
身强体壮的世子殿下拒绝了打伞:“我不用,拿回去吧。”
素玉就把伞又拿了回去。
等他们一走,祝莞便去花厅把角落的绣架等搬出来一一放好,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平州待多久,送给沈言卿的包包早早做好比较好。
思绪间就让素玉去给她捋丝线了。
等素玉回来,她就已经沉浸到刺绣中。
素玉便没多问,安安静静在一边打下手。
早上就出门,午后才回,确实有些超出了沈言卿的体力范围,哪怕因为心情好抵挡了大半疲累,他还是被南慕风强制送回房间午休。
可能吃饱了,也可能是心情愉悦放松,沈言卿今天午休便睡得有些久。
再睁眼时,已经是霞光璀璨。
从屋里出来,原本想去湖边待待,兴许可以偶遇祝莞,但刚走了几步,就被南慕风给拦下了。
“今天的活动量已经很大了,你还病着。”
还是昨天累病的,现在就更不可能让沈言卿去了。
沈言卿没办法只能打消念头。
中午吃得多,晚饭沈言卿就没太吃饭,吃喝了半碗清粥。
“不吃了?”南慕风诧异的看着他,明明中午就吃得还可以。
沈言卿点点头:“嗯。”
“不合口?”南慕风又问:“我让人给你熬……”
“没有,”沈言卿道:“下午回来时,祝姑娘不是给拿了些炸小鱼,我吃两条就够了。”
南慕风想说,晚上不要吃荤的,克化不动。
但阿尧就直勾勾看着自己,还只要吃两条,炸小鱼那么小一条,他一顿都能吃两大盘……
到底不忍心拒绝,他就去拿了两条过来。
两条炸小鱼,放在小碟子里,瞧着甚可怜,都还没招财和进宝一顿分到的多。
晚饭后没一会儿,南慕风就催促沈言卿睡觉——虽然午休了,但白天活动量还是大,得注意,再像昨天那样累病了,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知道他的担忧,沈言卿点头答应。
但熄了灯后,他根本睡不着。
倒不是没有睡意,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练就了一身,想什么时候睡觉,就能睡着的本领。
因为那会儿母亲实在太担心,总是偷偷哭,他不想让她担心。
这会儿,是他不想睡。
过一会儿,他看一眼时辰,过一会儿看一眼……
“阿尧,你睡了吗?”南慕风的声音幽幽从窗外传来。
沈言卿嘴角哭笑不得:“这就睡了。”
“早点睡,明天我带你去城里祝氏绣庄看看。”南慕风精准拿捏七寸。
沈言卿认真应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