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皎皎唔了一声:“这倒是我不知了,我久居深宫,也是这回才总算有机会出来走走,你得多和我讲一讲这一年多事,师父呢?”
“师父去了南边,陈宋一带。”
陈晟听完,脸色微微一变。
“就师父一人?”
齐宇:“还有大师兄。我们离开晋阳之后便四散了,师父给每个人都下了任务,我便是在这东北一带,治病救人、采集草药,再收录一些疑难杂症。”
程皎皎羡慕不已:“真好……”
齐宇见她实在羡慕的紧,笑笑:“师姐现在不是也自由了,后续可和我们一道。”
程皎皎眼神一亮:“如此甚好!只是我现下要先回蜀州去,你在柳城的事情可办完了,可要和我们一道?!”
齐宇沉默了片刻:“倒是也行……”
程皎皎笑意更加灿烂:“这可真是太好了!你定还没去过蜀州,我们巴蜀之中山川繁多,过去定也能收获许多的……”
约莫又过一个时辰,众人才从酒楼走了出来。
陈晟似乎有急事,先行告退。
齐宇送程皎皎到了驿站门口。
程皎皎犹豫片刻,看了眼程远,“阿远,你先回去歇着吧,今天也劳累一日了。”
程远看看面前二人,点了点头:“好,二姐也是。”
齐宇面色闪过一丝疑惑,看向程皎皎。
“师弟。”程皎皎叹口气。
“我也不瞒你,其实我此来柳城并不是闲逛,我中了情丝蛊,你也知道,我对这蛊毒没有你精湛,还请师弟出手。”
齐宇怔愣一瞬,面色逐渐严肃起来……
一刻钟之后,程皎皎的厢房内,齐宇脸色凝重地收起了药箱。
程皎皎收回手,手上还坠着一滴血珠,金果上前要替她包扎,被程皎皎拒绝了。
“如何,是情丝蛊吧?”
齐宇观着碗底的血,点头:“是。”
程皎皎松了口气:“看来我也没那么差劲,至少还认得,我记得你和师父解过这蛊,应有法子?”
齐宇面色复杂:“有是有,只不过……”
程皎皎:“只不过什么?”
齐宇仔细看了看那血,道:“师姐这个要棘手一些……”
“为何?”
齐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程皎皎看出来了:“事关蛊毒,有何不能说,你是医者。”
齐宇只好道:“师姐似乎没有经历过男女阴阳事,这蛊还在幼态,极难去除。”
程皎皎:“……”
“还有这说法?”
齐宇:“这蛊毒师姐既然认得,便知道它的阴毒所在,蛊毒嗜男子元阳,在没有等到之前只会是幼态,不好引出,寻常解蛊法子很难根除。”
程皎皎沉默了。
“那也就是说,这情丝蛊还需要个引子,一般给女子下毒的人就会去做这个引子,但这样的话,男子也中蛊了,对不对?”
“对。”齐宇点头。
程皎皎噎了一下:“那找寻常人怕是不行了……如果说,有个现成的,也中了这蛊毒的男子呢?”
齐宇:“……”
“谁?”
程皎皎倒吸一口冷气:“我说出来你大概不信,事情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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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晟回去后便立刻叫人送来了纸笔,可当他真正坐在案前开始动笔的时候又犯了难。
这……应该怎么写呢。
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时间紧迫,最后也无法修改了,至于最开始齐公子还摸了摸郡主的头……
算了,这样的小事还是不要告诉陛下了。
此时夜已深,陈晟没叫手下小兵,而是亲自出去放得飞鸽,回来之时,又恰好撞见齐宇从程皎皎房中出来的一幕。
陈晟:“…………”
他连忙转身躲在了一根柱子后面,算了,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吧。
齐宇走后,程皎皎撑着下巴在案前思考。
她现在都没法忘记小师弟听说怀北帝同样中蛊时脸上的精彩表情。
可……这没办法呀。
哎,头疼,没想到这蛊毒还有点麻烦。
难不成还真要天地人伦一次,之后再行解毒?
好在齐宇走之前说自己想到了什么,需要回去查阅古籍,且因为她这情丝蛊,齐宇已答应要同她一道前往蜀州。
金果见小郡主犯了难,上前宽慰:“郡主莫担心,齐公子医术精湛,定能找出法子。”
程皎皎叹气:“我知道,只是我临走的时候答应过陛下,会尽快给送去解蛊之法,要只是我自己倒是无所谓……”
金果懂了:“郡主也是担心陛下……”
程皎皎笑笑:“毕竟是应了他的事,总要做到才好……”
距离下次月圆可没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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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怀北大军从晋阳出发,总算在三月之前终于抵达了怀州。
刚刚到怀州境内,一路百姓便自发涌了上来,夹道相迎。
这里是严氏的故土,对于最初的严家军,如今的怀北军,怀州的百姓们皆有所耳闻,敬佩之情也油然而生。如今他们的大军,打赢了胜仗,一统了北方,年前胜报传来,无一人不感到欢喜兴奋,北方天下终于结束了数年来的动乱,人们纷纷期盼着新帝能够带着他们过上安定的生活。
安居乐业,五谷丰登。
听到外面百姓的呼喊,严炔听从祖父的话从马车中站了出来,改为骑行,亲眼看见他们的陛下,这更是令人热血沸腾的一件事。
严炔亦然。
严氏在怀州这片土地上盘踞已久,能力威望都已是巅峰,此次胜仗归来,除了随他一同攻去晋阳的大军,各处的十万军队近日也陆续返回。
秦城内留守十万,剩余十万正在他身后,军队至少扩充到了三十万。
待山河整顿,严炔至少要将这个数字再扩充十万,至此,北方才算真正的强盛。
待行至秦城之时,主力怀北军在城外安营扎寨,陛下亲率两千亲军入城,待穿过王都秦城的城门时,亲兵一律战甲鲜明,步履整齐。
城墙两边的百姓们振臂高呼。
“陛下归!”
“战必胜!”
热血沸腾的声音从城门一直传到了怀王宫。
严家的其余人,也已经在王宫门口等待了。
严家是个大家族,严老爷子娶妻陈氏,如今祖母尚且健在,遥遥站在队伍最前头,见到自己的亲孙子,外出也将一年的丈夫,这位老妇人呼吸不禁都急促了几分。
想上前迎接,被自己的小儿子严成立扶住了。
“母亲小心。”
严成立旁边的,便是严喆、严岫、严莹的母亲,葛氏。
严炔登基后,严成立任大司马将军,这位将军夫人,现也正笑盈盈看着自己的儿女。
严炔骑马行至跟前,忽然翻身下马,快速大步朝祖母奔去,单膝跪下:“祖母!孙儿归来!让祖母牵挂了!”
严老夫人也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欢欣和激动,一把将人扶起:“好孩子。”
严老爷子也走了上来,身后的严成立和葛氏立马行礼:“父亲!”
再后来的潘氏、小辈一一上前,严家这一大家子也算是齐了。
葛氏笑道:“上回齐聚,还是两年前除夕,父亲母亲,儿媳已经命人设宴,今晚咱们自家人可要好生聚聚才好。”
严老爷子朗声笑道:“好!”
“传令下去,今日为所有的将士们也设下庆功宴,尽管敞开胸怀,不醉不归!”
宫门一片叫好,无不大笑,好不壮观……
……
今晚是严家的家宴。
自三年前老怀王去后,严氏一族掌权,便搬入了这怀王宫。曾经的严宅倒是也还在,老夫人和老爷子有时候不喜欢住在宫中,大部分时间其实还住在老宅。
酒过三巡,该说的话都已说过,严炔眉眼罕见露出些许疲态。
楚河不知何时从人群中悄然穿过站在严炔身旁,手中信筏虚虚在握,长贵瞧见,当下立马伸手接过,递到了陛下的手中。
严炔眼中本已有了醉意,看清那信筏的来处后恢复了几分清明。
不动声色打开,目光久久停留在其上。
“齐宇已至,郡主与其一同用膳,喜。”
“齐宇预与郡主一同回蜀州,郡主大喜。”
“齐宇与郡主举止亲密,感情颇好……”
第38章 蜀州
程皎皎在柳城并未停留太久, 统共两日,齐宇便将大概的解蛊之法研了出来。
“师姐, 这法子虽暂时无法根治,但缓解也是对症,你先服用这药先,剩下的,让我想想法子。”
程皎皎松了一大口气:“如此便很好了!”
她正预备立马将这药八百里加急送到秦城,忽然想起什么, 问:“可有什么危害?”
齐宇摇头。
程皎皎于是更加放心:“毕竟是也要给陛下的,他的命可比我金贵多了。”
程皎皎当然是开玩笑的,只是齐宇却十分认真严肃地纠正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生命珍贵, 师姐不要这样说。”
“好啦好啦,我晓得的。”程皎皎想笑, 自己这个小师弟, 有时候严肃起来还真像她师哥, 不过真想到了那位师哥……程皎皎又笑不出来了。
不像不像, 还是师弟好。
程皎皎将这味药递给了陈晟, 拜托他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陛下手中, 陈晟对情丝蛊的事情并不知情, 一时还懵掉了:“这是什么?”
程皎皎也不好多说:“你送到陛下手中便是, 他听到是我给的, 自然就清楚了。”
陈晟点头:“好。”
末了又想起来陛下今日到的信件。
“身体抱恙。”
这话已经说了第二次了。
陈晟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他只是在小郡主面前提过一嘴,郡主就这般关心陛下, 陛下要是知道的话……
陈晟笑道:“这几日我还在担心陛下的身体呢,没想到郡主您已经把药都研制出来了!还是您厉害!属下惭愧!”
程皎皎:“……?”
她还没反应过来, 陈晟便转身大步走了,程皎皎回过神才反应过来陈晟也许误会了什么,不过算了……
越解释越乱。
齐宇在柳州,是为了医治一个大户人家的怪病,等差不多结束,便准备和程皎皎一同回蜀州了。
出发这日,已经是三月初,万物复苏,上巳节的到来让很多女子都竞相出游。
程皎皎也换了一套应景的粉色衣衫,车马在驿站门口等候,程皎皎刚要上马车时,张荃的人忽然过来了。
“郡主!我的郡主哟!!!”
张荃遥遥看见程皎皎的身影,就差没有连滚带爬跑了过来,程皎皎看见他,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个阴魂不散的狗东西,竟然真找到了柳州。
程远上前一步,将程皎皎护在身后,陈晟的人也迅速围了过来。
张荃见势,立马跪下:“哎哟郡主,老臣找您找的好苦啊!”
程皎皎也是服了这人,问:“你找我究竟做什么呢?我又不是不回蜀州,至于你这般奔波么?”
张荃:“老臣此次奉命接郡主回去,若单独只身一人,怕是会被王爷剥一层皮下来,郡主,老臣没有旁的意思,也绝没有催促郡主的意思!只求郡主带上老臣一道同行吧!”
程皎皎怀疑地看着他:“你不催我?难道不是祖母让你快些接我回去?!”
张荃心中咯噔一下:“老夫人的确想早些接回郡主……只是郡主到柳城来自有您的打算,臣只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一路护送郡主便好!其余的,老臣绝不会管!”
程皎皎冷笑一声:“是么?”
她其实也并无在路上耽误之意,来柳城本就是为了找师弟解蛊,现在人已经找到了,本就打算上路赶回蜀州,但她当然不会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张荃,只笑了笑:“既然如此,张大人,你也晓得本郡主麻烦娇气的很,这一路,拜托你多照看了。”
说完,给程远使了个眼色,自己便先上了马车。
程远心领神会。
“张大人,我在前开路,陈将军要护送郡主,就请张大人随后吧。”
说完,队伍便开始上路,张荃心中一惊,立马带着自己的人马跟上,程皎皎进了马车之后银果抱怨:“这个张荃实在是讨厌!郡主不必给他好脸色!”
程皎皎笑了笑:“这是自然,他要跟便跟吧,这一路,就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张大人也吃吃苦头好了。”
银果抿唇笑道:“奴婢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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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城。
严炔自回来之后便陷入了无尽的忙碌之中。
新帝登基,几乎是忙得片刻不歇了。
朝中大小事均要上报陛下,宫中和城中一片喜气洋洋,他们敬重这位年轻的帝王,为陛下的勤勉感到深深敬佩和欣慰。
这些人中,唯有何军医是整日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