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哥，回来啦，”林杭一摘下耳机，暂停屏幕上的网页游戏，“你跟大小姐的约会开心吗？”
“诶诶诶，你怎么扑床上去啊，哭啦？大小姐把你甩了吗？”
池京越立马直起身，瞪了他，“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听不得。”
林杭一挠头一笑，“嘿嘿，别说，越哥你不在宿舍里，我都感觉这儿可无聊啦，要是你被大小姐甩了，那我不就不无聊了吗？”
他们住的是双人宿舍，当初是抽签的，林杭一一向运气好，一抽就抽中唯一的双人房。
池京越踹了他一脚，“别咒我行不行，我和枝枝是不会分手的。”
他以前还没觉得，怎么林杭一这小子这么缺心眼呢，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林杭一哎哟一声，“越哥，我就说说，不至于吧。”
“对啦对啦，大小姐是不是到宿舍了，你跟她说一声，让她上线游戏领个礼物呗。”
自从他添加了金枝玉《海森林物语》的游戏好友，她们就成了游戏搭子，时不时就上线一块玩。
池京越本来也想和她们一块玩，但这游戏已经停止新用户注册了，就只能在她们玩的时候旁观。
“她今天很累，你就别用游戏打扰她休息了。”
林杭一很失落，“越哥，我感觉你俩在一起以后，我就失去了两个好朋友，唉。”
他眼神惆怅，“你们玩也不带上我，你还不让大小姐跟我玩。”
林杭一心思单纯，和池京越认识时间并不长，但也算是好友级别。
池京越刚愧疚于自己是不是太不义气，就听见这小子说：
“越哥，要不下次你们约会把我也带上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噢，对对对，我们仨在一起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你们多带我一个怎么啦？”
池京越气极反笑，“天才，林杭一，你简直是太聪明了啊！”
林杭一真以为他是在夸自己，“那就这么说定了，下次你们约会把我也一块带上。”
池京越给了他一个意味明显的冷笑，“想都别想。”
他和金枝玉之间，绝对不可能插进来第三个人！
第69章 纯粹的恶意
S大的课程学分组成有必修课、选修课，要求学生每学期都必须选择一门选修课。
金枝玉这学期选的选修课是西方艺术史。
S大的选修课都是大一至大三共通可以选择的，因此教室里不仅有大一的，还有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
金枝玉进来的时候，偌大的阶梯教室已经来了不少人，后面的座几乎都被占满了，她就挑了一个偏为中间的座位。
熟的人没有一个人选这门课程的，她也只得独自一人来听课。
池京越倒是想陪她，可这节课刚好和他的选修课也撞上，他也就只能想着了。
时间临至上课，教室的座位也逐渐坐满。
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是池京越给她发来了信息。
笨蛋小火龙：枝枝，想你（委屈.jpg】
击毙泥：早上不是还一起吃了早餐吗？怎么这就开始想啦】
笨蛋小火龙：……不管，我就是要想】
击毙泥：那你就想着吧】
金枝玉抿唇一笑，把手机屏幕熄灭。
自在一起以后，池京越的黏人程度是一天比一天还要深，真不知道他现在脑子里除了她还能装下什么。
“诶，那是不是那谁啊？”
“啊，怎么和他选了一门课啊，晦气。”
“感觉要脏了。”
谁啊？
金枝玉的身后响起OO@@的讨论声，好奇心让她抬起头。
此时从外面走进来的，只有先前见过三次的姜鹤学长。
他背着上次那个在食堂被扔在地上的书包，面容依旧清秀俊逸，人群中格外亮眼的存在。
她微微蹙眉，他们口中的他是在讲姜鹤吗，
可他怎么会和“晦气”还有“脏”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而且，他的知名度有这么大了吗。
正当她好奇之际，后面又传来了讨论的声音。
“你们说的是谁啊，不会是那个大帅哥吧？”
“嗯，你没听过他的瓜啊。”
“啊，什么瓜啊？”
“过来过来，我讲给你听。”
金枝玉倒是想听听她们在讲什么，可她们已经压低了声音，她想听也听不到了。
好奇让她不由将视线投到正在找座位的姜鹤身上。
刚好，他的目光掠过了座位上金枝玉时微微一顿，两人就这么对上了视线。
她想起上次姜鹤搭自己回宿舍的事，便对他微微一笑。
但姜鹤却迅速把视线撇开了，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呀，怎么这样，她哪里惹他了吗？
不过，姜鹤看上去比上次见的时候更加清瘦了，面色也很苍白。
联合起刚才听到的八卦声，她皱眉，他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不大好的事情吗？
金枝玉希望她的猜测是假的。
虽然没有和他相处多长时间，但她总觉得这个学长平时过得应该不会太好。
他的眉宇间总是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像是忧郁，又像是悲伤。
可以看得出他其实并不想被看穿自己的痛苦，但经历的苦难多了，那种绝望感是无法能被遮掩住的。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在食堂被人当作是小三侮辱，第二次在饭店，他又被人讹上。
这两件事情的真相如何，金枝玉也并不知晓，但她觉得，姜鹤好像不是什么有心机的人。
况且，出于某一种私心，她其实希望他能够过得好一些，不要总看着那么可怜。
姜鹤找了第一排的座位坐下，本来第一排还有几个人的，但有的人看他坐下，连忙换了个座位。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他们带着恶意的目光戳在姜鹤的背上。
哪怕他的脊梁挺得很直，但金枝玉还是能从他缩起的肩膀看出他的瑟缩。
金枝玉想了想，打开手机，去私聊了宋莱阳。
击毙泥：莱莱，你知道姜鹤学长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其实不常了解学校的八卦信息，觉得来来回回就是那些事儿，她们宿舍里只有宋莱阳喜欢关注这些。
宋莱阳很快就给了她回复。
莱莱：姜鹤学长？诶，枝枝你怎么突然问他呀。】
击毙泥：我和他上一门选修课，但，课上大家对他的态度好像很微妙……】
莱莱：我想应该是因为姜鹤学长最近因为一些事还挺出名的吧。】
击毙泥：啊？】
莱莱：学校里都传他好像在酒吧里当陪酒，还疑似被富婆给包养了吧，听说有人亲眼目睹，还拍到了照片】
金枝玉神情复杂，不敢相信地看着屏幕上宋莱阳发来的文字。
这……是真的吗？
连照片都有，总不能是合成的吧。
可，姜鹤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不过她和他的接触本不就算是很多，对于他的真实性格也不大清楚，现在也不好下什么定论。
说她单纯也好，无知也罢，金枝玉其实还是愿意相信自己感知到的姜鹤。
她望着他的背影，姜鹤的衬衫已经被水洗得将近发黄，被富婆包养的话，不应该换上更好的衣服吗？
上课铃响，西方艺术史的老师走到讲台上，开始讲课。
金枝玉暂且收回了她的视线。
算了，其实这件事，好像也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
课程走到临近结束，老师放映出一张ppt，标题是课程考核的内容。
“同学们，我们这堂课要求大家要和搭档组合完成我们的考核，大家可以组队，也可以通过电子抽签方式来确定，大家喜欢自己组队还是抽签呢？”
选择抽签的人比较多，因此老师让全班同学一同点击她提前准备好的电子抽签小程序，完成抽签。
结果出来了，金枝玉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组成一对。
“同学们，那抽签结果都出来了，大家各自都熟悉一下自己的搭档吧。”
这时，一个男生举起手来，“老师，我能不能申请自己完成考核？”
老师扶了扶眼镜，略带诧异，“同学，是小程序出问题了吗，怎么要自己完成考核呢？”
“老师，小程序没出问题，我有抽到搭档，只是，出于我个人原因，我并不想和酒吧牛郎当搭档。”
讲台下再一次掀起一波八卦的热浪，大抵是没想到这人能这么直接，竟然当着全班的面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
这是赤裸裸、纯粹的恶意。
金枝玉望向第一排的姜鹤，他的头埋得很低，背影微微颤抖了起来。
第70章 我可以和他做搭档
她忍不住皱眉，这人的行为和当众霸凌有什么区别。
先不说姜鹤在酒吧陪酒的事是否是事实，就算是事实，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又没给他女朋友陪酒……吧？
而且，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啊，他就不能把姜鹤当作是一个普通的选修课的搭档吗。
怎么，什么病菌还能通过搭档关系传染啊？
金枝玉无法理解这个男生到底在想什么。
老师的表情也变得一言难尽，她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道：
“这位同学，我们是在找选修课的考核搭档，不是在找朋友或是对象。”
“况且，职业并没有三六九等，你单凭他人的工作就不想和他做搭档，这有失偏颇吧？”
那男生支支吾吾，面上仍有不甘，却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姜鹤站了起来，“老师，我可以自己完成考核的，不需要搭档也没有关系。”
金枝玉看到，他放在两边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
老师见连他都这么说，唉了一口气，看向在座的同学。
“同学们，你们之中有没有想和这位男同学做搭档的？”
她指的是姜鹤。
阶梯教室里众人的表情各异，但也没有人举手。
金枝玉想，其实教室里一定有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人，也有不知道发生了发生什么的人，这些人应该占据了大多数。
可这又偏偏是沉默的大多数。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没人愿意当这个“不合群”的人。
一旦有人想要打破沉默，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的其中一个，成为一并被议论纷纷的话题。
金枝玉不喜欢这样。
上初中的时候，她们学校转来一个家里是暴发户的女孩子，生得很漂亮，性格外向，喜欢谈恋爱，在短短一个学期谈了七八个男朋友。
和某一任男友分手以后，那个男生将女生的私密照发了出来，并流传给学校的人，还大肆在群里议论女生的隐私。
在这件事发生以后，女生在学校成了名人，走在路上会被指指点点，哪怕没人当着她的面讨论，但这些目光也足够伤人。
也因着这件事的缘故，女生的性格越来越内向，目光也逐渐变得麻木胆怯。
在学校里，哪怕大家可以做到面上装作不在意维持和平，但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接近她，和她做朋友。
大概是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要和一个深陷绯闻漩涡的女孩做朋友，那她们也会成为话题讨论的一部分吧。
金枝玉其实和这个女生并不相熟，之前只是因着在同个班的缘故讲过几句话。
但她那时候就觉得很奇怪。
把女生的私密床照发出来，做错这件事的人不应该是那个男的吗，可为什么他在这件事发生以后隐身了？
该被骂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
她其实私底下和朋友聊过这件事，大家的看法是：
对，该骂的应该是男的没错，但还是尽量和这个女生少接触吧。
等金枝玉问为什么这么说的时候，她们就会说：
是啊，事实是这样，可跟她接触的话，会一并被当成讨论对象的吧。
金枝玉觉得怪怪的，可这样，不就是相当于另外一种霸凌吗？
以明哲保身为借口的孤立霸凌。
金枝玉不是爱管闲事没有分寸的人，正义感这方面也还好，但她仍然没法做到无视这场霸凌。
不过她也没有做什么主动和那女生做朋友的事情。
她也就只是在班里一个没礼貌男语文课代表故意漏交那女生的作业给老师，老师误会是女生没交作业的时候，
主动站出来替女生解释，并阴阳了这个语文课代表一顿。
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甚至没觉得有在帮这个女生做些什么。
但在那个女生转学的时候，金枝玉竟然收到了她送的一个礼物。
是一个兔子形状的玩偶，金枝玉初中时很喜欢兔子，收集了很多兔子相关的东西，她也不知道这个女生是怎么知道的。
“金枝玉，你知道吗，”女生将玩偶递给她，“在你帮我说话的那天，其实我本来想着，要不去死好了。”
她的眼神带着悲伤，“很可笑吧，但我真的有些撑不下去了。”
“大家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看我的眼神都好像是在看细菌一样，我这段时间一度觉得自己好脏，哪哪都好脏，要不然怎么会被这么对待？”
“要么就是看我的时候带了可怜，一边觉得我真惨，一边又对我退避三舍。”
“但你不同，你看我的眼神什么别的情绪都没带，就好像我还是个干净的人，一个有尊严的、可以不被议论的人。”
那个女生说着说着声音带了些哽咽，眼眶也湿润起来。
金枝玉摇摇头，“你本来就很干净呀，周璐，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
“你的一生还很长、很光明，不要停在这儿。”
周璐听了她的话，捂着脸哭起来，金枝玉走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那一天，周璐告诉金枝玉，她的家里重男轻女，她是缺乏关爱才会做出将情感寄托在男友身上，对他百依百顺这种傻事。
这些年周璐和金枝玉也没有多少联系，但她有周璐的微信。
金枝玉时不时会刷到周璐的朋友圈。
她现在过得很好很精彩，也不再纠结于原生家庭给予的伤害，更不会为了不值当的感情而流眼泪。
金枝玉由衷地为她感到开心，并在心里为她送上祝福。
一朵花能盛开，不必枯萎在半路，这难道不是一桩值得高兴的事吗？
望着背影倔强的姜鹤，金枝玉又一次想起了周璐、想起了现在仍旧在她家里放着的兔子玩偶。
也想起了上次他载她回宿舍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