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刘妈妈都有些迷惘了,“这卫小娘平时里瞧着不像是个掐尖要强的,也不像是个不知分寸不懂事的,今日祭祖的大日子,怎么会拉着主君胡来呢?”
刘妈妈说这话时,心里还有些隐隐的担忧,这不会林噙霜还没打走,又来一个更狐媚的卫恕意吧?这还是自已给大娘子亲手挑出来的人,房妈妈脊背发凉。明熙要是在这,肯定要对房妈妈说,房妈妈不要想那么多,你看我非常准,今天的情况她也是被迫的!
盛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他睁开眼睛活动了下筋骨,还有些酸疼,但是已经有力气控制身体了,身体恢复后,头脑也变得清晰了,盛意识到昨日自已的状态明显不对,虽然恕意对他的吸引非常强,但也不可能让他不顾身体一夜都不停歇,他应该是被人下了药!
盛侧身搂住还在熟睡的卫恕意,昨日她累坏了,盛爱怜的替她捋了捋额角的碎发,仔细回想昨晚的事,墨儿说身体不舒服,希望自已送她回去,到了西院,周雪娘出现拉住他不让他走…周雪娘!
盛眯起眼睛,这个女人有问题,盛的脑海里断断续续闪过一些画面,他昨日好像药效发作还将那个女人错认成了恕意,差点与那女人酿下错事,盛胸腔里涌出一股恶心的感觉,这个女人想做什么?依稀记得那个女人后来一直喊林噙霜,盛不禁思索这是林噙霜设的局吗,可是目的呢,他与那女人成了好事,对林噙霜有什么好处?墨儿是真的不舒服还是也掺和进来?盛脑子里思绪太多,搅和在一起,让他有些头疼。
一双柔软的手轻轻触摸他的眉头,帮他往两边捋平,盛低下头对上卫恕意略带暖意的眸子吗,心情瞬间明朗了些,“主君怎么一醒来就皱眉头?”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是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明熙微微起身看着窗户里透进来的光,“这个时辰怕是都能吃午食了,睡那么久也该是醒的时候了…
明熙坐起来扭了扭四肢,微微撅起嘴巴,“就是身上腰酸腿软的,没什么力气。”
盛听出她语气里的嗔怪,也不恼,笑着坐起身又将她搂进怀里,明熙把头埋进盛的胸前,闷闷的说,“主君打算怎么处置那周雪娘?”
盛猛地拉开明熙与她对视,不解的问,“周雪娘?”
明熙眼神澄澈的回望他,“是啊,昨日四姑娘来寻你说她不舒服求你送她回院去,你们走后,柠檬跟我说她之前看见周雪娘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同四姑娘拉扯了一会,四姑娘就回来说她不舒服让你送她回去,我想起之前也是四姑娘把明兰叫出去,有些不放心,在你走后就跟柠檬一起追去了,到了那里,就…就看见你抱着那周雪娘。”
明熙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生气,也有些抱怨,“你抱着她说了好些情话,我还当你俩有私情,差点就气走了,后来听你对着那周雪娘叫我的名字,才觉察到不对,那时你们都快进屋了,我让柠檬拉了你一把,看见我就想抱上来,我看你眼睛红红的,像发了疯的牛眼睛一样,就将你带了回来,又让柠檬把周雪娘绑了,带了回来。”
盛听完明熙的讲述,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有了大致的推测,怕是这周雪娘狼子野心,想对自已图谋不轨!盛现在就想处置了周雪娘,想到那个女人对自已有不轨的心思,还险些让她得逞,盛就觉得窝火的厉害。
盛怒气冲冲杀到关押周雪娘的地方,一脚踹开房门,命人拿开堵在她嘴上的袜子。周雪娘被关了一夜又一上午,米水未进,还被脱了一只鞋袜,绑了手脚丢在这空房间里,冬日夜里寒气逼人,她只能一点点挪到稍稍暖和一点的地方,就这样也被冻的差点没了一条命,心里是恨极了卫恕意,这会看见盛怒不可遏的踹门进来,更觉得自已要完了。
“将这贱人带到院子来!我要亲自审问!”
冬荣照办,又顾虑盛的颜面,清了场,不许鹦鹉几个围观,只留下柠檬来做证人。
盛大马金刀地坐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冲着刚被带过来的周雪娘发问,“是你给我下了药?你是有什么目的?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着勃然大怒的盛周雪娘稍稍冷静了下来,嘴硬的不肯承认,“奴婢实在不知主君为什么这样问,奴婢没给主君下过药啊,又何谈有什么目的,奴婢跟着我家小娘做事,这么多年都是一直以小娘为先,小娘爱重主君,我怎么会害主君呢?”
盛被她巧言令色的样子气笑了,“那你为何会被绑在这里?”盛一问出口,那周雪娘就哭天抹泪起来,“奴才昨日在小娘院里好好的,是那卫小娘叫人把奴婢绑起来的呀,奴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许是那卫小娘看我不顺眼吧!”
这周雪娘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不小,还惯会混淆视听,一旁的柠檬听了替明熙打抱不平,“周妈妈可不要浑说,我家小娘可没有看你不顺眼,是你自已为了勾引主君,还给咱们主君下了虎狼之药,让主君把你错认成我们小娘,要不是我们小娘及时赶到,还真让你得了手去。”
第41章 严惩(二)
柠檬的话有些过于直白,让盛微微有些不自在,冬荣瞅着自家主君泛红的脸,又低下头去。
周雪娘继续胡搅蛮缠,“这位姑娘才是不要瞎说话,你说我给主君下药,你可有证据?主君是来我们西院送我们四姑娘找我们小娘的,兴许是夜里黑没认清将我错认成了我们小娘,主君…主君抱我时我也是挣扎的了,主君不肯松手,现在想想,怕是你们下了药给主君,偏巧我们姑娘不舒坦主君送我们姑娘回来,你们看奸计没得逞才跟了来,不然你们怎么出现在我们西院?我们西院和你们东院可是隔了一整个盛府呢,卫小娘和这位姑娘不会说自已走错路了吧?”
柠檬被周雪娘反咬一口的做法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的,冲上去就想跟她掐架,“想杀人灭口了!被我说中恼羞成怒想杀人灭口了!”周雪娘被带过来是松了脚上的绳子,为了躲避柠檬的攻击,这会她从跪坐变成站起来满院子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杀人了,盛看着她那泼妇的样子,又想起自已昨日还抱过这种女人,就更想呕血,扶着额头不想睁眼。
几个小厮制住了两人,柠檬被两个小厮拉住不让她靠近周雪娘,只能气呼呼的不停伸脚想踹周雪娘,周雪娘也被压着又跪下去。
盛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让冬荣把那昨日在正厅见过周雪娘的女使带过来,一并带来的还有昨日的那只茶碗,那女使被带过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大喊,“主君,奴婢冤枉,昨日家宴奴婢确实听到有人喊给主君送一杯浓茶,同奴婢一起守在门外的几位姐姐都听见了。奴婢去准备了茶来,半道就是遇见了她,她突然出现吓得奴婢差点打翻了托盘,她还推卸责任说是奴婢的错,药一定就是那时候她趁奴婢不注意下进去的。主君,求您明鉴呐!”这女使愤慨的指向周雪娘,控诉她的行为。
周雪娘见到这女使的时候有过一瞬的慌张,但很快她又想到了说辞,“主君是要明鉴哪!这女使口口声声说撞到了奴婢,可奴婢根本不认识她呀,奴婢没有见过她,她这是污蔑,说不定就是有人指使她来陷害奴婢。”她意有所指的看向柠檬的方向。
柠檬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的,从前在家时,柠檬也是能同邻里掰扯掰扯的,怎么到了周雪娘这,就像是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了。
那女使倒还是个有战斗力的,“这位妈妈休想再反咬一口,妈妈说不认得我,就是觉得你行事没人看见,可昨日见过妈妈的人可不少,只要一查就能知道。”
“主君,奴婢昨天是去过正厅,也只是去看看四姑娘和三少爷,我们小娘一个人过除夕想念儿女,奴婢替她去看看,这也不能证明那药是奴婢下的啊?这女使牙尖嘴利的,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定是有人收买她来陷害我。”女使虽然肯定就是周雪娘干的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就是她下得药,就是在攀扯出更多人出来,也只能证明她去过正厅,她一口咬定是去看三少爷和四姑娘,那她们也拿她没办法呀。
“我就是看见她同四姑娘拉拉扯扯的,四姑娘回来就不舒服了既然她也说是去看四姑娘的,那请四姑娘过来问问不就清楚了。”柠檬仿佛开了窍一般,突然抓住了重点,赶紧向盛汇报。
盛还没做反应,周雪娘先蹦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四姑娘也是你能攀咬的?我去找四姑娘就是同四姑娘说说话,四姑娘本来身子就弱年纪有小,守岁熬不住也是有的,为了这么个事去烦扰四姑娘作甚?主君啊,四姑娘是个姑娘家,不好牵扯到这些污糟事里来的。”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盛更是来了火气,“你也知四姑娘是个姑娘家,不该牵扯进来,那你还利用她年幼不知事又与你情义深厚来助你成事!你这样就对得起她了?该让她来看看你这刁奴的嘴脸!”盛不顾周雪娘的乞求,让人去请墨兰来。
墨兰被请来时真的是一头雾水,今日晨起去阿娘房里,阿娘一人还在睡着,并不见父亲的身影,也没看见周妈妈,她只以为昨日周妈妈没有拦住父亲,父亲还是走了。她想不明白父亲请她来明兰的院子里做什么,总不会是还要提上次的事情吧。
墨兰怀着忐忑的心进了院子,一进门就看到跪在院子里哭花了脸的周妈妈,她惊呼上前,“周妈妈!父亲,周妈妈犯了什么事?怎么还将人绑起来了?”
不待盛开口,嘴快的柠檬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话都撂了出来,完全没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四姑娘怕是不知道吧,这位妈妈给主君下了药,又利用您把主君请过,意图对主君不轨呢!”
柠檬的话把众人都炸个外焦里嫩的,墨兰是纯惊骇到了,盛是没想过柠檬这么不含蓄,在墨兰面前什么都说,其他人是想这位女使胆子真大,主君还没开口定论呢,她就敢瞎说话。周雪娘也不防柠檬来这出,一下子被她说红了脸,这话怎么传成了这样?她之前一心想把小娘摘出来,怎么到最后成了自已勾引主君了?
墨兰看着周妈妈涨红的脸,不敢置信,难道那女使说的是真的?周妈妈不是说是阿娘想父亲了吗?墨兰又想到自已来时阿娘还在睡,离得近了还能闻见酒味,昨夜里必是喝了好多酒的,那父亲即便来了看到阿娘那个样子也不会高兴吧?再想想昨日周妈妈拼命让自已回房她去拉父亲的情景,纵然墨兰一直很信任周妈妈,也开始有些动摇了。
哪知没人控制的柠檬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四姑娘还小,怕是不了解这人心险恶,这位妈妈怕是看林小娘这些日子挨了主君的罚,觉得林小娘指望不上了,就想背主自已上位呢!我呸,也不看看自已什么德行!”柠檬这话自然是胡扯,她来时小娘嘱咐她了,不管昨日的事到底是谁指使的,就把这罪名按死在周雪娘头上。
第42章 严惩(三)
众人不是周雪娘,不知道她与林噙霜感情是否真的深厚,但是人的本性不就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这周妈妈兴许真是看林小娘失势,又羡慕主君之前对林小娘的好,自已也想上位试试呢,越是荒唐,越是真实。
墨兰都不知自已该作何反应了,她想到周妈妈从小照顾自已的好,又想到昨日周妈妈让自已装病带父亲回去的着急,最后脑中的画面定格在阿娘熟睡的脸上。
“墨儿,你昨日是否真的不舒服?”盛的声音自头顶的高处清晰传来,这声音,不急不缓,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与威严,回响在墨兰脑中的每一个角落,让她的心为之一震。
墨兰面对这个声音,说不出虚假的话来,她站在那久久不语。盛失望的闭上了眼,“墨儿,是她让你装病的吗?”盛手指着周雪娘问墨兰,墨兰凝视着周雪娘,依旧不开口。
周雪娘终究是不忍心,“主君不要再为难姑娘了,是我让姑娘装病骗主君到西院来的!”周雪娘喊出声来,世界也随即安静了,柠檬如释重负,可算承认了。
墨兰想她始终还是个不诚信的人。
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让人送四姑娘回去,墨兰想留下来继续听,可盛不允许。
墨兰走后,周雪娘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也就和盘托出,交代了自已做的事。
盛问她,“你家小娘可知道你做的事?”
周雪娘连连摇头,“小娘不知道,是我见小娘一个人喝闷酒,明白她心里是念着主君的,就想给主君你下药,再将你骗来,这样你们促成好事,主君也不会再想着要把小娘送回宥阳去。”
盛听完没再多说,真相究竟是周雪娘自已的主意还是林噙霜的主意,都不重要了,周雪娘是一定要严惩的!新年第一天,府里不宜见血,那就等出了正月再处置也不迟,盛命人将周雪娘关起来,严防死守不准任何人靠近,只每日给些吃的吊着命就行了。
等林噙霜醒来之后,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林噙霜揉着发胀的脑子醒来见到的就是墨兰坐在她的床头,眼睛哭的红红的,林噙霜发昏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墨儿,你这是怎么了?快告诉娘,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墨兰听见林噙霜的声音,扑到她怀里哭起来,“阿娘,我是一个坏孩子,我既不诚实也没有诚信,我做不了爹爹心里的乖女儿了!”
林噙霜听的心疼,想安慰她,又听她说,“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也救不了周妈妈,周妈妈会不会被爹爹打死啊?”
“周妈妈?雪娘!雪娘怎么了?”林噙霜不知道自已一觉醒来怎么像是过了好几天一样,感觉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墨兰又把事情跟她讲述了一遍,虽然有些细节墨兰不清楚,但林噙霜一下就能想通其中的症结,雪娘是想帮她啊,可是昨夜,昨夜雪娘走后,她一个人觉得烦又喝了许多酒,将酒壶都喝空了,然后就睡下了,后面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了,雪娘这是败露了,不知盛会怎么处置雪娘。
“墨儿,你爹爹打算怎么处置你周妈妈你知道吗?”
“我让云栽去打探消息,云栽回来说是将人关起来了,派了人看守,不许人看,也不许人送东西进去,云栽听人说是要等着后面再处置,今天是大年初一不能见血。阿娘,你说爹会不会要打死周妈妈?是不是我当时就该说我是真的不舒服,周妈妈就会没事了。”
林噙霜清楚雪娘敢给盛下药,盛就不会放过雪娘,无论墨兰怎么说都不可能骗过他的,雪娘的做法是想保护墨兰的,只要她承认了,不把墨兰再牵扯进去,盛就不会怪罪墨兰了。可林噙霜也舍不得周雪娘啊,两人从微末时走到现在,雪娘一直帮助她很多,如今又是为了她才做下错事,她应该救她啊,可是盛不肯见她怎么办?
事情就这样一直僵持着,府里其他几个主子后面也陆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那周雪娘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给官人吃虎狼之药,那可是对身体有大损害的,怪道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都起不来呢,怕不是累坏了身子。马上得空还是得去找些好药材来给官人补补身子。”
“什么样的主子养出来什么样的奴才,这就是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了,看主君那架势,此事必不会善了,这周雪娘留不住了!”刘妈妈下了结论。
“因果循环,长存不灭,这世间万物皆为虚幻,唯有因果报应不爽。我这儿子那时铁了心非要纳了林噙霜,又恐她们母子被欺负,给钱给地给宠爱,养出了她目无法纪的性子,酿成了大错,这罚都没罚完,她的人又害起主君来。我们老爷就是底子好,没给折腾坏,要是真伤了根本,他能承受住这恶果吗?这人呐,万事三思,一旦做了选择好了就有它对应的结果出现,这就是因果,每一个选择都会种下相应的因,最终结出相应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