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老看了眼波涛汹涌的海面，用力揉几把满是褶子的脸，说：“知道了。继续观察，另外，着重注意太阳的状态。”
工作人员：“收到！”
舒老吐出一口浊气，将新报告整理完毕，前去找总指挥官。
……
……
海底一万米。
虫族本源仍未出现，可是第一批队伍已经折损四百余人。前几次下水无伤亡，这次直接破20%。
阮清让伽马小队继续投放和引爆自动化高氧鱼雷，海底的混乱值持续走高。
他们已经下水一个多小时，然而除了人员伤亡、机甲损坏和场面混乱，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有用！”沈音的话传来，“虫族本源在往上移动！”
她这句话是直接在大频道说的，所以每个人都能听见。
有些人打听过一号基地和实验体的事情，所以知道沈音的身份，当听到她的话时，不少人重拾信心，咬牙坚持。
听说厉害的实验体能通过闻虫族的气味分析它们的情况，这位沈音有胆量下水，就说明实力不俗，属于“厉害”的范畴。既然沈音说有用，那就说明这场战斗有赢的希望。
一定要扛住！
魏平喊道：“小家伙们，继续往上退，下面有我们。束同学颜同学，你俩作为指挥和队长要带好队啊！”
魏平和廖赞秀处在红月小队的最下方，便于撤退时殿后。
如果这个时候有直播，观众们会看见若干机甲飘荡在海水中，有的不小心被暗流卷走，有的分散站位随时准备战斗。
“轰轰――”
突然，海底变黑，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下面窜过。
神刀小队牢记队伍使命，所以最靠近下方。见此情景，神刀小队的队长连忙道：“总指挥官，我们发现疑似目标！”
话音刚落，那道黑影蓦地窜上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上游。
海水彻底疯狂，流向被黑影的运动方向掌控。黑影越来越近，距离大部队还有一千米的时候，人们总算总热成像画面看到了它的轮廓。
又长又扁的身体，两片粘在背上的翅膀，头顶的长须……
“我去！”阿尔瑞克忍了那么久，在看到热成像画面的时候忍不住了，“这不是木虫吗？！”
木虫，最先被人类发现的虫族。
“准确来说，”颜璃紧紧皱眉，“是蟑螂。”
蟑螂，两千年前的蓝星现代生活中最常见的一种虫子。
再准确来说，是以蟑螂为主体，其他虫类融合的混合体。也难怪虫族本源能繁殖出那么多奇形怪状的后代，它本身就不是个简单的东西！
“虫族本源已出现！”神刀小队的队长大吼，“总指挥官，我们正在前往它的头部！”
另一小队的队长也道：“T小队已就位！”
两支队伍，近四十台机甲，绕开漩涡流，逆流而去，以全包围的队形移动到虫族本源的头部。
下一秒，虫族本源的全貌展现出来。
与蝇王一样，虫族本源也有复眼结构，好在本源的复眼主要用于观察周围环境，不像蝇王那样还具有测速功能。
还有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沈音的推测比较准，虫族本源与预料中的差不多大，大家的行动尚且在计划之中。
很快，其他队伍纷纷到位。
“动手！”阮清的声音传至每个人的耳中。
第145章 战斗
总指挥官一声令下，两千台机甲展开行动。
金塔战队的人跟随红月小队的前辈赶往虫族本源的尾部。得亏能源充足，哪怕把动力值调到最大，机甲也能运行几个小时。
金塔的重型机甲喧星和赤焰在前面开路，中型机甲轻镰和飞云跟上，最后是轻型机甲玉瓷和携风者。
“束夕影，”沈音单独连上束夕影的频道，说，“本源很虚弱，我们有战胜它的机会。”
沈音怕这句话会引起别人的松懈，所以没在大频道中说。束夕影不是容易放松的人，沈音的话只会鼓励她，让她看到胜利的希望。
束夕影和沈音有类似的结论。
虫族本源的力量确实很强大，可是说白了，再强大的生物，在饥饿疲惫的状态下根本没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人类是生物，虫族本源也是生物，是生物，就要遵守大自然的规律。
不过，虫族本源到底是虫族本源，即使虚弱，一旦抖动它那庞然身躯，也能掀起惊涛骇浪，冲击每一台机甲。
束夕影盯着屏幕，在金塔战队的频道指挥：“小心它足部的尖刺，矢野栖和祝岸打掩护，我和颜璃去攻击最近的那条后腿。孟依臣盯紧每个人的机甲状态，出问题了马上汇报，不要拖。阿尔瑞克，弓箭准备。”
习惯使然，束夕影脱口而出，其他人也下意识地听从。
魏平正在想办法突破虫族本源的尖刺群，就在这时，两台重型机甲从他们面前掠过，径直冲向虫族本源的尾部。
“喂，你们干嘛呢！”魏平惊呼，“秀秀，老王，跟我去帮忙！”
束夕影见身后跟来几台机甲，猜到是魏平等人，在红月小队的频道内道：“不用管我们，前辈们攻击本源的尾部，这条后腿交给我们。”
魏平着急：“不是，你们别为了分数逞强啊！”
显然，魏平以为束夕影等人一心比赛，想多挣点表现分。
人有时候很奇怪，担心他人因能力不足而受到伤害，于是百般阻挠对方涉险，当轮到自己涉险时，不管是否比得过对方，都觉得自己能更适合该行动，仿佛只有自己掌握主动权，才更安心。
束夕影当然不是只为联赛和积分，她说了，她要摧毁虫族的未来。
“前辈，相信我们。”束夕影说。
“是啊！”别人不一定看得见，但祝岸还是竖了个大拇指，“我们可是提尔联赛的总榜第一。”
反正他们当过总榜第一，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魏平还想劝，可是来不及了，金塔战队靠近本源的一条后腿，雷厉风行地展开行动。
喧星和赤焰将大刀侧放，减少水的阻力，尽快冲向本源。本源的复眼不如蝇王的功能强大，何况它的身体较长，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面，所以两台机甲很顺利地来到那条腿的关节处。
虫族本源八方受敌，拼命挣扎。
众人在总指挥官的指令下有序地发起进攻。
喧星和赤焰分别浮在那条腿的两侧，两把大刀呈十字架状放在上面，尔后狠狠一拉――
“咔――嚓！”
一条粗长的腿从虫族本源的身上脱落，重重地排开海水，向下沉去！
本源的尾部防御较差，所以金塔战队的行动比较轻松，可不管怎么说，束夕影和颜璃都是第一组对本源造成伤害的人！
本源的腿沉没，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大喜。
他们有机会！
然而下一刻，虫族本源断腿的地方蠕动，很快，重新长出与断肢一模一样的新腿！
“它的恢复速度好快！”有人惊骇。
自愈能力很强是虫族的特点，只要不击碎它们的心脏，他们就能无限“重生”。
阮清让众人稍安勿躁，并调动人手到远处对虫族本源做检测工作，寻找它心脏所在的部位，其他人则拖住虫族。
那条腿冒出得太突然，还好束夕影和颜璃反应够快，及时躲开，否则腿上的尖刺刺穿机甲，后果不堪设想。
当务之急是找到虫族本源的心脏，在那之前，所有人只能被动行事，尽可能拖延时间。
“它很疲惫。”沈音说。
束夕影：“嗯。”
疲惫又如何，它照样占据上风，将人类死死拿捏。
沈音忍不住骂骂咧咧：“这玩意儿生命力怎么这么顽强，被那么多刀砍那么多次都不死。以前的蓝星人怎么对付它的啊。”
海底氧气浓度有限，且反作用力大，人们不便使用热武器，只能靠冷兵器。而冷兵器威力有限，对本源造成的伤害也有限。
六个小时的行动时间已经过去一半，虫族本源完好无损。
在翻滚的海中待了三个多小时，剩下的人都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就算是暗流也能及时发现并躲开。
现在，他们最大的困境是杀不死虫族本源。
阮清派出第二批队伍，共三千台机甲。
阮清：“钢铁小队到上路待命，阳光和SSS小队立即支援神刀小队，共同给A小队开路。注意躲避本源的长须和海底的暗流！所有人，不要担心能源问题，全力迎敌！”
前有金塔小队带头，其他参赛者纷纷在不添乱的情况下找机会攻击虫族本源，给它造成一次次伤害。
阮清没有阻止，反而支持战士们通过这种堆次数的方式消耗本源的能量、减缓本源的恢复速度。
颜璃又砍断本源的一条腿，可惜对方很快长出新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探测小队那边怎么样了？”颜璃皱眉问。
很巧，她刚问完，那边就给出了回答。
“报告总指挥官！”探测小队的队长惊道，“已确定本源的心脏位置！它的心脏位于其背部中央线，从头部到腹部都是！”
一语惊呆众多人。
范围这么大？！
颜璃：“所以是细长形状？”
矢野栖：“应该是这个意思。看来得多组人共同行动了。”
束夕影后飘一段距离，调整监控画面，观看虫族本源整体。它真的很大，别说人类，机甲在它面前也渺小如尘埃。也许当初小虫子在人类眼里长什么样，如今人类在它的眼里就长什么样。
“全体都有，听我指令，准备改变阵型！”阮清道，“A小队全部上移，呈条形覆盖本源的背部！Q、智慧、未来和伽马小队围住本源，控制它的位置！神刀和T小队牵制它的视角！行动！”
“收到！”
除了被点名的几支队伍，其他小队也没有闲着。红月小队依旧在尾部，但他们收到新任务，从尾部到背部中间发起进攻，与前面、上面的队伍汇合。
束夕影正要行动，瞥到天气预报的内容，皱起眉头。
要变天了。
还有……
束夕影看着海水中的元素含量变化数据，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
……
舒老拿着光板，匆匆忙忙赶到指挥室，势必要见阮清。
指挥室的五位指挥官非常忙碌，他们戴着耳机，激昂大声地与海底的战士们交流，下达指令。毫不夸张地说，五个人的声音比五十个人还大。
助理趁阮清换气的时候报告舒老来了，阮清抬了下手，示意带人进来，然后接着排兵布阵。
舒老的脸拧成一团，秃脑袋全是细密的汗水：“总指挥官，虫族本源造成的影响太大，海啸要来了，海啸的高度恐怕会超过一百五十米，最多二十分钟，它就会抵达我们这边。”
天空岛在几千米之上，海啸对它没影响，关键是海底的三千多人会死。
那可是一百五十米高的海啸，如果蓝星上还有陆地和城镇，这种规模的海啸能将一片区域和城镇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阮清凝眉，哪怕她见多识广，听到这样的消息依然被威慑住，好在她很快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问还有没有其他事。
“有，还有一件事！”舒老的手心也是汗，导致他怎么擦都擦不干秃头，“太阳进入冷却期了！”
阮清的呼吸一时紊乱。她紧紧捏住拳头，稳住心神，说：“影响。”
舒老：“八分钟后，蓝星会开始降温，逐渐进入冰川时代。”
这是太阳附近的探测器给到的最新信息。
太阳与蓝星之间的平均距离约为1.496亿千米，光在真空中走完这个距离所需要的时间是八分钟左右。
短短八分钟！
“要让下面的人撤退吗？”舒老犹豫着问。
战士们在海底八千米战斗，他们与虫族本源纠缠，这八分钟肯定不够他们所有人撤退，就算现在开始撤，也势必有很大一部分人葬身海中！
这种规模的战斗，牺牲是必然的。
阮清想到束夕影前两天问的问题。
“在你的指挥作战下，有人牺牲过吗？有很多人牺牲吗？”
当时她的回答是“很多”。对于阮清来说，战士在战斗中牺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她为他们感到惋惜，也为生命的流逝感到痛苦，可是在指挥的过程中，她从不心软，值得冒的险她一定让人去冒。
这次，她犹豫了。
这次值得吗？
到目前为止，此次行动已经牺牲两千余人，现在还有三千多人在海底，如果不及时让他们上来，他们可能会全军覆没。
“总指挥官？！”舒老喊。
“我在听。”阮清只犹豫了五秒，得出最终结论，“所有人听令……”
话音未落，一道清冷镇静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总指挥官，”是束夕影，她单线联系了阮清，说，“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如果我有比你更好的决策，就把指挥权暂时交给我。”
时间紧迫，阮清没空跟她掰扯这个：“别想了，现在马上……”
束夕影再次打断她：“我有办法击杀虫族本源。”
什么？！
简简单单一句话，阮清的瞳孔不自觉收缩，露出震惊的表情。
束夕影没开玩笑吧？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虫族本源威力巨大，哪怕身体虚弱疲惫，依然翻天覆地，让人无法靠近。这么多数据分析师和指挥官在一起都没想出合适的方法，束夕影却说自己有办法，合理吗？
阮清找到喧星驾驶舱的画面，画面中的束夕影正盯着喧星屏幕上的数据。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束夕影收回目光，“太阳进入冷却期了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阮清点了下头：“没错。”
束夕影：“海面即将冰封。”
“……是的。”
“这是危机，换个角度看，也是机遇。”束夕影说，“我们可以利用自然的力量对付虫族本源。”她没有停顿，开始说自己的计划。
阮清紧锁眉头，看着束夕影。
束夕影没什么表情，只是黑眼圈和耷拉的眼皮让她看起来很颓废很没精神，跟熬了大夜似的。束夕影一边说话一边看监控画面，手指也不间断地在键盘上跳动，显然战斗指挥同时进行。
听着束夕影的话，阮清的身体仿若凝固，外界的嘈杂被过滤，安静的世界，只有束夕影的声音在盘旋。
束夕影口齿清晰逻辑清楚，她每说一句话，阮清身体上的冰块就裂开一点。三十秒后，束夕影表达完毕。
阮清满心惊讶与震撼，同时又觉得束夕影的计划并非不可行。其实她的计划很简单，否则不至于在三十秒内被说完，但是计划蕴含强大的力量，绝不是几句话能概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