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婶子，你别紧张，放轻松。”
“我……我我放轻松，林老师，我先喘口气，我也不知道为啥这手就是不争气，抖啊抖的不像样！”
林芳是语文老师，平时看着清冷，但面对学生比沈粲粲更有耐心，干脆在纸上写了几个锋利的比划，还刻意涂得粗些，好让赵婶子垫着纸描。
赵婶子描了二三十次，这手抖的毛病缓和了不少，这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外面传来谢沉澜几人的声音。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娃娃和一个笨学生学得怎么样，唉！要是教着费劲儿，还是算了吧！人各有命，我一个半吊子水平加你们婶子当了大半辈子文盲不也活到这岁数吗？”
随着开门动静，王有志这话清晰地传了进来，赵美丽原本乐呵呵的圆脸一下子拉长了几分，等王有志一进来迅速上前狠狠踩了他一脚。
“好啊！王二狗！我在外面给你留面子，你倒是数落起我来了！我可不笨，现在全家最笨的人是你个老东西，半文盲！”
谢沉澜几个自觉走到他们媳妇儿旁边，六个人沉默看戏，王成安和王成平早就见怪不怪了，将兜兜里沈粲粲给他们装的糖果剥开好几个，一一放在叔叔婶婶们的手心。谢沉澜几个不爱吃糖，但在自家媳妇儿以及两个小孩儿的眼神期待中还是吃了。
“吃甜甜的糖，看热闹才有趣儿！”
两个小家伙只有爷奶吵架的时候才假哭，这种时候都是搬着小板凳看戏的。
王有志当着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年纪的战友及其家属的面，让赵美丽唾沫星子满脸飞的教训，这张老脸都涨红了。他想伸手按住赵美丽，结果赵美丽跟激动地要出栏的猪控制不住，稍有不注意还会让拍一巴掌，伤害性不大，但羞耻感极强！
“你不承认是吧？来来来！看看这卡片，知道这都是什么字吗？知道与它们有关的故事吗？”
赵美丽将认字卡片怼到王有志面前，刚好放在最上面的是个简单字，王有志清清嗓子觉得找回尊严了，可惜到了第三个字他就皱着眉头卡壳了。
“老师们，这卡片我中午带回去温……我这脑子！是温习一遍，顺便教你们半文盲二狗叔认认字。”
“走吧，乖孙，咱们三个聪明蛋拉着你们笨蛋爷爷回家吃饭去！”
赵美丽不等王有志辩解，招呼两个孙子拉着他就走。
沈粲粲她们真是没想到赵婶子这么逗，短暂相处已经喜欢她这性子了，而且她现在客客气气的，也不琢磨着占便宜了，甚至下午还要把自己炒的焦糖瓜子带来分给大家吃。
下午三点钟，三个学生精神抖擞地过来，一进门，赵婶子就奚落王有志，说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文盲。
沈粲粲几个这次还真是磕着焦糖瓜子看赵婶子眉飞色舞背后蛐蛐王团长，只不过她们作为小辈不搭茬，等她说够了，将水杯推过去。
“这杯子真好看！没见着我们那供销社有这种款式的啊！”
沈粲粲和林芳这次出门带了一套陶瓷厂做的杯子，一套有好几个，她们见李蓉喜欢，于是分给她一对儿没拆封的杯子，刚好她和程锦一人一个。现在见赵婶子也喜欢，给她也匀出来四个，这下是人手一个陶瓷杯了。
“你这女娃娃有本事，不光是沈老师，还是沈厂长！我这老婆子这两天闹幺蛾子，再跟你们说声对不住，婶子以后肯定不想着占你们便宜了！”
“婶子，也不要占别人的便宜，不然你这便宜占了王团长他们也得还回去不是？这绕一遭你是图什么？”
沈粲粲见赵美丽还没一条道走到“黑”，干脆多嘴说了句，林芳和李蓉也赞同地点点头。
“奶！你说不占婶子们的便宜，那我们手里的漂亮杯子不算占便宜吗？”
王成平眼睛滴溜转，趁机拆台，不过他也喜欢这卡通杯子，还珍惜地捧在手里。
“那个……这是我最后一次占便宜，不行！婶子给钱，买下来！”
赵婶子说完买下来急忙捂住嘴，警惕地走到门口瞅了瞅，见没人，这才松一口气，这要是让人听见一举报一个准儿！
“婶子嘴瓢了，是换！我看你们几个女娃娃喜欢嗑瓜子，我晚上回去给你们一人炒三斤，除了焦糖味儿，你们喜欢吃啥味儿的？”
“五香的，椒盐的！都好吃！”
王成平和王成安举着小胖手强烈建议，沈粲粲她们确实觉得这瓜子香，但三斤太多了，打算一人要个半斤就够了。
“好好好，婶子知道了！咱们继续学习吧，都耽误十分钟了。”
赵婶子从死活不想学，要买火车票跑路到现在晚了十分钟就开始着急，可谓是学习兴趣太过浓厚。
下午时间长一些，一对一教学写字，沈粲粲她们干脆一人给她们写了几个比划以及大字，让他们慢慢垫着描比划到描字。这种方式见效极快，三人不到一小时，起码这比划看着勉强横平竖直，不是蝌蚪状了。
“好了，接下来教你们写自己的名字以及家里人的名字。”
沈粲粲今天安排的教学任务已经完美结束了，见时间还早，开始检验学习效果了。
赵婶子那个激动啊，刚才还稳稳当当的手现在又开始抖了，眼神殷切地看着她们在纸上写下她的名字。
“赵美丽！这名字好看人也美！想想我年轻时候也是一枝花，跟你们几个小媳妇儿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两个麻花辫扎着，一出门不管男女都瞅着我看……”
赵婶子把自己说美了，还哼起小调来，拿着笔，神情格外认真地描自己的名字，联系了足足五六十遍后，拿起旁边沈粲粲准备的颜色漂亮的卡片，郑重其事写下自己的名字。
“婶子，就这张，还是再练习一下？”
沈粲粲手里拿着塑封纸，一早就和赵婶子和俩孩子说，等他们写完自己的名字后，她会制作成可以贴在墙上或者玻璃上的小卡片。
“就这张了！以前都是按手印，这会写名字就是不一样，以后遇到签名的事儿我赵美丽也能露一手了！”
王成安和王成平在练习纸上写了好多遍，然后小心翼翼拿起漂亮卡片写下自己的大名。沈粲粲知道赵婶子喜欢荷花，俩孩子喜欢小老虎，还在卡片名字边上简单几笔勾勒出相应的简笔画。
名字卡片除了表面一层塑封，外表还有一层鼓起来的透明包裹，成品也就是铭牌，甚至可以扣在衣服上。
赵婶子将铭牌小心翼翼放在棉袄里侧口袋，俩孩子则是让沈粲粲帮忙扣在胸前，戴上铭牌后走路都神气到不行！
第104章 第104章
沈粲粲和林芳在三个学生练字的时候，跟着李蓉学刺绣，专门绣名字。
这一个下午，她们三人在手帕上绣了自己和自家男人的名字，沈粲粲的名字复杂，她这新手偷懒只绣了一个“粲”后面绣着繁星，星星勾勒将谢沉澜的名字包围，这“沉澜”也让她偷工减料绣了一片浩瀚的夜空。
“沈老师，怪不得你家冰坨子男人对你死心塌地，我瞧着，只有你在谢团长身边，他都有几分人情味儿了……”
赵美丽将铭牌揣好，见她们几个小媳妇儿互相调侃，忙凑过来看热闹。
“赵婶子说得没错！再说了他谢沉澜费尽心思娶我当媳妇儿，可不得宠着我？”
沈粲粲根本不懂谦虚为何物，昂着下巴一脸骄矜，手上动作不停，将“谢”字的几点绣成星星形状，手帕上的夜空包括谢这个字都让璀璨的星星强势霸占！
林芳和李蓉身在这个年代，思想还是保守，看到沈粲粲这一番操作，神情难免讶然。
不过两人也因此受到了影响，林芳在她和魏东明名字边上绣了一条呲牙乐的小狗，嘴里叼着一束丁香花。
“蓉蓉，我们清冷美人林芳同志已经向我看齐，开始秀恩爱了，作为姐妹，难道你不应该和我们保持步调一致？”
沈粲粲将绣好的手帕放在一旁，上前揽着李蓉的胳膊，趁机当她和程团长的爱情保安。
“当然要保持步调一致！”
林芳接收到沈粲粲眼神示意也搭腔，李蓉让这两人一唱一和羞红了脸，垂眸在手帕上绣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狼，只不过狼的脑袋上戴着芙蓉花环。
“哎呦！这小年轻就是不一样，我这老婶子看着都感觉羞人！”
赵美丽笑眯眯地打趣完三个小媳妇儿，见时间不早了，领着俩孙子回家炒瓜子去！
她回去后，脱下棉袄，将铭牌别在衣服上，时刻保持昂首挺胸的姿态。她在厨房大锅风风火火地炒瓜子，俩孙子跑来跑去将炒好的瓜子放在屋里晾着，之后好分装。
三人听见门口有响动，当即停下所有动作，齐齐冲到门边，眼巴巴盯着进来的王有志。
王有志吓了一跳，侦察兵出身的他当即发现他们戴着别致的铭牌，这字好看，旁边的图案也栩栩如生！
“这几个女娃娃心思巧妙，我还是第一次见着把名字挂在胸前的呢！这出去都不用介绍了，一亮牌子都知道你叫个啥名儿！”
“……这铭牌带着一看就像是有文化的人！”
赵美丽和俩孙子听他夸了半天，这才乐呵呵忙活其他事了。
谢沉澜几个也差不多时间到家。
“谢崽崽！把你的旧手帕全部上交！”
沈粲粲将攥着手帕的手背在身后，一张漂亮脸蛋格外严肃。谢沉澜盯着她的脸半晌，察觉她实际心情不错，紧绷的情绪才缓和，从上衣口袋拿出三块儿手帕，其中一块儿已经旧到发黄，是十几年前，在空间庄园时，沈粲粲随手丢给他的帕子，因为做工以及面料华贵加上谢沉澜珍视小心，这手帕倒是没有变形拉丝。
另外两块儿是婚后这几年沈粲粲随手丢给他的，他当时用过清洗干净和以前那张手帕放在一起。
沈粲粲见他将手帕叠成星星与玫瑰花状，心里甜丝丝的，忍不住揪着他的衣领，而谢沉澜自觉俯身，脸上、下颌以及唇上迎来媳妇儿热情的吻。
“算了，不用上交了，而且我还要送给你一张新的手帕！我今天和蓉蓉学了刺绣，这可是我花费心思绣好的！上面一针一线都是你漂亮媳妇儿对你强势霸道的爱！”
谢沉澜看到手帕上的“浩瀚星辰”，眉眼柔和，铁汉柔情根本藏不住！
“傻了？我平时对你那么好，结果你这承受能力还这么差，不应该呀！行了，我绣着东西累大半天了，肚子也饿了，你去做饭吧！”
沈粲粲深藏功与名的架势走到沙发边，慵懒地瘫在上面，指挥谢煮夫速速去做饭。
谢沉澜甘之如饴，将新手帕包裹在旧手帕中，放在衣服里侧的口袋，朝着厨房走去。
与此同时，魏东明一进门，看到桌子上随意搁着的手帕，走上前拿起来，看着上面的呲牙乐的笨狗，越看越眼熟。
“媳妇儿，这是咱笨儿子？怎么这笨狗有点沧桑呢？”
“应该这是大号笨狗，孩儿他爹。”
林芳觉得当兵的眼力就是好，从一只狗的神态一下认出灵魂，磕着瓜子解答了他的疑惑后，不管他捧着心做戏，转过脸继续嗑瓜子吃果脯。
“媳妇儿！结婚几年你还是只喜欢我的脸，还是没有我幽默的灵魂吗？我怎么会是笨狗呢？我……”
魏东明蹲在林芳跟前，眼巴巴看着她，眼神透露着一丝委屈，林芳专注吃，见怎么都推不开他，腾出手在他板寸上敷衍地拍了一下，见他这模样，跟狗子没什么两样，忍不住笑出声。
“算了，笨狗就笨狗吧，难得我冷脸媳妇儿开怀大笑，也是不容易……”
魏东明板寸又让林芳薅了几下，这才起身去做饭。
而程锦回到家，见李蓉羞答答看他，等他眼神对视过去时又慌乱错开，好奇不已，干脆走到她面前问个清楚。
“阿蓉，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
他摸着自己的脸，思索李蓉的异常，他知道自己长得不差，就是面相凶了些，小时候李蓉见着他就垂着头躲开，他为此郁闷了好久。
二人结婚后，李蓉是怕他，但这种怕不是对他这张脸，而是对男人本能的恐惧，但这些天他们相处亲密了许多，就连战友都说他面相没以前凶了，时不时还一个人出神，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背后嘀咕他莫不是要当爹了，都结了婚的大男人，总不该是思。春吧？
“嗯……你脸上有一块儿黑，你用这手帕擦一擦吧。”
李蓉踌躇片刻，将攥在手里揉成一团的手帕塞到程锦手里，然后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转身去摆弄桌上明天会用到的认字卡片以及两个陶土娃娃，余光却是时刻留意这边。
程锦怔愣，拿着手帕到洗脸架那边的镜子处，端详里面确实没有以前凶的脸，左看右看也没发现那一块儿黑。他想到什么将手中的手帕展开，看到那头威风凛凛的狼，也是凭借好眼力看出来这狼和镜子中的人脸神态极为相似。顿时一双黑眸弥漫着春风化雨的笑意，看到狼头上戴着芙蓉花环，更是心脏怦怦跳。
李蓉前一秒还用余光观察程锦的反应，下一秒身体腾空，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脸笑意的程锦，她紧张地勾着他的脖子。
“程锦，你……你放我下来，我害怕……”
程锦是放开她了，只不过将她放到炕上，她躺在软和的被褥上，想把自己缩成一团，但让铺天盖地的男人气息笼罩，她睁眼只能看到程锦近在咫尺的俊脸，程锦手肘撑在两侧，尽量减轻自己压在李蓉身上的力道，就那么眸色深深盯着她。
“你……不饿吗？我想吃饭……”
李蓉无处安放的手推了推程锦的坚硬的胸膛，但丝毫推不动，眼神飘忽，不知如何是好。下一秒，汹涌强势的吻落在她的脸上，李蓉感觉自己的脸都让胡渣刺痛了，干脆心一横，将唇探上去。
程锦反应过来后，没有犹豫，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
李蓉感觉自己的嘴唇已经麻木了，也听见程锦粗重的呼吸，可这人除了给她稍微换气的时间外，两人的唇几乎未分离过。
“阿蓉……别怕我……”
程锦的吻一直停留在李蓉的脸上唇上，尽管内心觉得这远远不够，可他不敢逾越，只想让李蓉一步一步接受他。
李蓉面颊红晕，眼眸水波荡漾，察觉到什么，面色一白，但在程锦包容深情的眼神中渐渐缓过来。
“我不怕。”
李蓉勾着程锦的脖颈，主动亲了他一下，然后郑重其事地回应。
程锦粗砺的手掌摸摸她的脸颊，在心中默默念了几个数，然后起身离开。
“我去做饭，咱们慢慢来，我等得起。”
李蓉眼泪簌簌滑落，浸湿了被褥，她又忍不住笑，觉得以前无望的日子现在有了盼头。
程锦从卫生房出来，打算径直去厨房做饭，听见李蓉细微的啜泣，脸色骤变，大步朝这边走来，知道她不是厌恶自己的吻，而是也感到欢愉，心平静下来，用方才揣在怀里的手帕细致地给她擦眼泪，然后抱着她生涩地哄着。
这晚，三位男同志铁汉柔情，抱着媳妇儿耐心温柔地哄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