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排了轮流值守的班次，让其余的人去睡觉。
裴锐眯着眼休息，阮鱼掰着他的手指玩。
Alpha的手很大，骨节分明，内里薄薄的一层茧，手背还有道浅浅的伤疤。
并不怎么好看，但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掏出红色的记号涂料，恶趣味的在alpha指甲上画上一朵小红花。
入城之前，士兵会牵着巡查犬进行例行检查，主要是确保猎人的车队中不能带有违禁物品。
不过高正等人并没有在意。
他们车上只有正常猎人该有的东西，无论是武器规格还是猎物，都符合标准。
但这次，巡察犬在对着他们的车子嗅了又嗅之后，表现的十分焦躁不安。
士兵警惕起来，抬起枪指着高正的脑袋。
“车上有什么？”
“车门打开！所有人都下来！”
猎人们糊里糊涂的被赶下了车。
违禁品也很快被搜了出来，是一包种子，确切的说，是三颗种子。
透明的真空塑胶包装袋，很随意的扔在杂物箱里。
猎人们对这包种子没有任何印象，有个大大咧咧的还上去看：“——这谁的？老周，是不是你买东西的时候人家送的赠品？”
但他没能靠近，就被搜查的士兵缴掉武器，压着脖子摁在了地上。
“不许动！”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周遭原本在看热闹的其他队伍的猎人也都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搞什么，真查出违禁品了？
高正试图解释：“长官，这是个误会，我愿意配合调查，请不要伤到我的队员。”
士兵冷笑：“误会？你觉得我会认错破钢藤的种子？”
这话一出，整个小队连同周边的围观人群都安静了。
破钢藤此物，就算没有见过，也绝对听过。
它是生长在偏僻荒漠中的植株，后来偶然被人带入到基地里，原本是要用作研究荒漠和砂石地区的生态治理。
但没想到，破钢藤的生命力和侵略性远远超出了人类的预料，在干燥的环境内，它可以保持几年的种子形态蛰伏，而一接触到雨水或者湿润的环境，就能快速生根发芽。
嫩芽的胚芽上分泌一种粘液，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和穿透力，无论是坚硬的钢筋混凝土都能被穿透和瓦解，百丈高楼毁于一旦。
名副其实的城市杀手。
为了铲除破钢藤，人们付出了很惨痛的代价，也因此对这个物种忌讳甚深——事实上，因为令行禁止，破钢藤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内。
士兵已经在用通讯器联络上级：“五个alpha一个beta一个omega。自由猎人。携带高危违禁变异植株进城，人赃并获。”
“...我真不认识破钢藤。”
在被反绑双手的时候，阮鱼还神色淡定的转头同裴锐说话：“这么严重吗？”
裴锐言简意赅的道：“严重，变异植株，会毁坏建筑和路基。”
“怪不得。”
阮鱼点点头：“不过，我觉得他们没本事做这个。会不会是替别人背黑锅了？”
裴锐：“我也倾向于这个可能。”
眼见这两人被逮捕还有心情说小话，士兵呵斥道：“闭嘴！”
他走到中间去，强行把两人隔开了。
因为涉及严重犯罪行为的嫌疑和指控，猎人小队被带往了宝珠基地外的中转监狱，审讯完毕之后才能押解进城。
审讯室每个隔间都是四四方方和空荡荡，明晃晃的大灯二十四小时不熄。
房间只有一个小门，上面开了透气孔，偶尔能看到巡视的士兵，不同的面孔，但都是严肃和审视的态度。
单人单间，条件还行。
阮鱼在四方的小房间里走了一圈，用手指敲敲隔壁，又趴上去听。
正在这时，审讯室墙壁上嗡的亮了起来，阮鱼转头看去，就见屏幕对面出现了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性。
他面容严肃，缓缓开口道：“盗用他人身份信息卡，最少要判五年监禁。你胆子不小，omega。”
阮鱼不解道：“现在都这么审问了吗？隔着屏幕？”
“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年轻的omega。破钢藤属于一级违禁类变异植株，私自携带进城，最少要判十五年以上监禁。”
“当然，如果你愿意招供上下线联络人，我可以申请给你减刑。”
阮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觉得我是个软柿子，要从我这里下手。”
“那你真的打错主意了，alpha。”
她直视着屏幕中男人的眼睛，微微笑道：“我才是最厚的钢板。”
“你信吗？”
第191章
曹宁看着手里的两张卡片，眉头皱的很紧。
这是从涉嫌偷运破钢藤的猎人团队中收缴来的，其中大部分没什么问题，都是宝珠基地登记在册的猎人队伍成员。
唯独两个例外，一个裴锐，一个阮鱼，对应着两个外貌最出色的年轻人。
这两张身份卡，外表看上去没什么不同，但放到核验的机器上，却只能查出照片和姓名，其余的信息一概加密。
要强行破解，也只出现权限受限的提示。
自宝珠城成立之初，曹宁便负责相关工作，这种情况却是头一次见。
他找到上级长官请示：“需要上报统领者吗？”
“如果这不是一种新型的证件伪造手段，那就说明他们背后有更大的集团支持，甚至涉及多个犯罪领域。”
长官也不敢轻视，一方面让曹宁去提审犯人，然后立刻给上级发了请示函。
“想办法问出有价值的信息，必要的话，让他们吃点苦头。”
“...是。”
曹宁挨个提审了猎人小队的成员，几人的态度都很积极，说自己是冤枉的，愿意配合调查，只求能重获清白。
而他们所交代的信息跟查到的也大差不差，都是履历清白的猎人，仅有的一次处分是两年前因为车子爆胎失控，撞坏了城里的一处民宅。
但后续这件事已经妥善处理，赔偿款也顺利支付了。
曹宁登记了信息，让猎人们回到牢房里，然后提审裴锐。
即使同为alpha，曹宁也得承认，这个裴锐，长了副非常出挑的相貌。
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出走私犯罪这样的事。
但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因此小心谨慎的开始了审讯。
两人面对面坐着，裴锐的双手被拷在背后，边上有另外一名持枪的士兵。
涉及到走私破钢藤这样性质恶劣的案件，不出意外的话，后半辈子都要在监狱中度过，但这个alpha却一点也不紧张，神情甚至称得上是轻松。
难道他后台真的很大？
曹宁深吸一口气，开始一些例行的问询：“你老家是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出生地是古堡基地，福利院长大的。”
裴锐很配合，几乎是问什么说什么：“名字是院长给我取的，一直没改过。”
“以前做过雇佣猎人，后来在军队待过一段时间，讨生活嘛，做什么没的挑。”
“身份卡是真的，没有什么造假手段，至于为什么查不出信息，我不知道。”
曹宁认真记录了，然后道：“你和阮鱼是什么关系。”
裴锐听到这话，突然坐正了：“我们是伴侣。”
“应该挺明显的吧？”
曹宁握笔的手顿了顿：“ ...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明显不明显的。”
裴锐强调道：“我们很登对，你应该看的出来，而且她身上有我的气味。”
察觉到alpha对于这一点尤为在意，曹宁故意道：“理论上，这并不能称为判定伴侣的证据。你们的身份卡查不出信息，没有法律上的证明。”
裴锐：“...我记得宝珠城是有针对omega人种的专项保护条例。”
曹宁合上本子：“那要分情况。”
“如果是普通的案件，那的确是这样，但你们涉嫌携带破钢藤的种子入城，这项政策不适用。”
“如果你们再不能提供有效的信息，我们可能就要尝试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了。”
Alpha挑眉：“用刑？”
“那倒不会。”
曹宁诚实道：“不过我想，那些方式你应该不会愿意知道的。”
裴锐也很诚恳的道：“给你们一个忠告，不要和她对着干。”
“否则，结果也是不不会愿意知道的。”
此时的阮鱼正因为挑衅的态度，惹恼了负责看守的警卫兵。
酷刑不被允许施加在omega身上，但折磨人的手段多的是。
士兵随手摁下一个开关，小隔间立刻响起了噪音。
并不是非常刺耳，但一直绵延缠绕，有时候是类似指甲抓挠墙壁，有时候又像是电钻钻墙，或者重物撞击地面。
阮鱼磨牙，敲了敲玻璃，勾手指，示意士兵走过来。
士兵以为她服软了，或是有什么话要交代，于是走近了，打开通话筒：“你——”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阮鱼打碎了透明的墙壁，然后抓住了士兵的脖子。
“这就是我的交代，足够清楚吗？”
墙壁破碎的同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许多士兵持枪快速涌入了看守间内，将两人重重围了起来。
刚刚结束审讯工作的曹宁也在其中。
他刚刚还在思考裴锐的话，为什么不能惹怒阮鱼，明明这个omega应该是团队里最为弱势的。
虽然能牵扯到破钢藤走私这种大案的人绝无善类，但从生理特性上来讲，她也只是个omega而已。
可是现在，这个omega掐着一个士兵的脖子，轻轻松松的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曹宁咽了咽口水，上前制止道：“这位女士，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犯不上跟他计较，有话好说。”
阮鱼瞥了他一眼。
本来没想搭理，但他身上有裴锐的味道，他们应该刚见过面。
她松开手，士兵掉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连滚带爬的跑了。
士兵们见阮鱼失去人质，正要冲上去将她制服，却被曹宁伸手拦住了。
“女士，我们将为您提供一处干净舒适的住所，请跟我来。”
阮鱼上下打量他，点点头。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曹宁带着阮鱼走了。
“曹宁在搞什么？”
有士兵气恼的道：“他脑子是坏了吗？这可是走私破钢藤的罪犯！”
身后的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笑的道：“你看地上的碎片，这种材质造价昂贵，子弹都穿不透。”
但却被这个omega却轻轻松松一拳打碎了。
这是一个人类应该拥有的力量吗？
“她会不会是机器人？”
此时此刻，曹宁的脑海中也闪过了同样的念头。
不可查的身份，超凡的能力，如果是机器人的话，这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他一边想着，眼睛不自觉的朝阮鱼看去。
这样的长相，真的有一种精心雕琢后的美丽，每一丝每一毫都是那样的明艳动人。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这些机器人是谁制作出来的，他的目的又是如何呢？
能制作出这样程度的机器人，想必背后之人一定大有来头，人类刚刚从青花病毒的灾难中获得缓冲，实在经不起再一次的磨难了......
就在曹宁胡思乱想的时候，阮鱼突然停了下来。
“没有路了。”
曹宁反应过来，连忙打开左边的房门：“到了，就是这里。”
房间里典型的休息区布局，一张单人床，一张小桌子一把小椅子，边上还竖着个晾衣架。
“这其实是我的休息间，但我没住过几回的，很干净！”
“虽然小了点，但还算舒服，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在这里先休息。”
阮鱼走到窗边，这里能看到外面，天已经黑了，一轮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天上。
“行，就这吧。”
她觉得满意，往窗台上一跳，盘腿坐下了。
“你走吧，出去把门带上。”
曹宁唯唯应声，临走的时候不动声色将一枚摄像头安装在了门框上，生物模拟技术让它迅速跟周围的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出了房门，还没走两步便被人围了上来。
“你胆子也太大了！”
跟他平级的，负责档案管理的同事拉着他的胳膊，压低声音：“怎么样，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吗？”
曹宁摇摇头：“不清楚，我怀疑她不是人类。”
“虽然很离谱，但我也倾向于此。”
他苦笑道：“你还没看过监控吧，十毫米厚的PWR材质，能跟炮弹五五开的，一拳就干碎了。”
所以曹宁将她带走安抚，才没有人拦着。
就这样的实力，人家真要想走，谁能拦得住？
不过是白白送死，成了炮灰。
“这件事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必须上报统领者。”
“我已经写好报告了，你来帮我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去找领导签字提上去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中途还不忘去到监控室，把休息室的画面调出来，重点派人看着。
虽然曹宁已经偷偷在阮鱼身上喷了追踪剂，但还是越谨慎，越保险。
监控室的人也不敢怠慢，眼睛瞪的像铜铃，但一晚上过去了，那个omega却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倚靠在窗台上，看着天空发呆。
“是不是没信号了？”
他们小声猜测着：“或者她的能量来源是月光？正在待机补充能源？”
没有人能解答。
不过比起暴戾的omega ，那个叫裴锐的态度明显要更加配合一些。
于是曹宁又一次来到了裴锐的隔间，提出要抽他的血液进行样检。
如果是机器人的话，是绝对没办法抽出人类的血液的。
裴锐：“可以，但总得给我个合适的理由，难道我有什么传染病？”
曹宁：“我们怀疑你是机器人。”
裴锐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然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曹宁木着脸在一旁看着。
等笑够了，alpha坦然的伸出手，大方道：“抽吧，尽管送去检验，我活了二十多年，倒第一次被怀疑是机器人。”
“宝珠基地果然是不一般，卧龙凤雏，层出不穷。”
第192章
曹宁当然知道这个猜测有些荒谬，但看着鲜红的血液从裴锐的手臂里流出来，还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