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届大选在即，上面不希望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你懂的。”
极冬之后，就是统领者的换届选举了，换人还是继任，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这命令下的很紧，甚至还特意成立了部门来解决这个问题，又对他们严防死守，就是为了在节骨眼上稳定形势。
裴锐恨恨道：“真不是东西。”
身为统领者，却为了一己之私，将人命视为草芥，简直令人发指。
麦修斯赞成道：“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对了，慕容正就是负责这个的，你们怎么惹到他的？”
他拉着裴锐上下打量：“你们也跟病毒扯上关系了？不应该啊？”
谁都可以感染病毒，但裴锐绝对不会！
他敢拿命保证！
裴锐沉默片刻，艰难开口：“跟这件事没关系——是个误会，他对我有点偏见。”
“？”
“因为我打群架。”
“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
麦修斯才不管他，自顾自的笑了个够。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大部分是麦修斯在说，他从前话就很多，现在更甚。
不过鉴于他说的都是有效信息，裴锐觉得自己可以忍。
“其实也不是毫无作为。”他道：“其实我们想了许多法子，好的坏的，只要可能有用的，都去尝试。”
“比如这片林地，就是对抗性试验区域。你们大概也注意到了，这里没有动物，植物也不超过十种——都是些抗毒性强的，也发生了异变。”
“躲着这个躲着那个，这对于研究的干扰是致命的。”
他们需要数据，需要第一手样本，需要实地考察，但这些都没有。
种种干扰之下，研究频频受阻，甚至一度陷入僵局。
所以说，到目前为止，连个疫苗都没有，统领者得负主要责任。
说话间，麦修斯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然后走到一块石头边上，扯开那些杂七杂八的藤蔓，又用袖子擦擦上面的尘土，露出一块平整的石面。
石面上有些暗淡的纹路，麦修斯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大概是个细致活儿，前两遍都出了差错，直到第三遍，将最后一笔补上去，整个石头的底部亮了起来，进而塌陷下去，形成了一个地道模样的入口。
“走吧，虽然你们两个身体没问题，可总也不是处好地方。早点离开的好。”
他招招手，率先走了下去。
两人也连忙跟上。
下了台阶，底部是一个传送端，传送舱精巧迷你，还被涂成了漂亮的粉红色。
裴锐五味杂陈：“你真是一点没变。”
谁能想到，天才少年麦修斯，最喜欢的竟然是粉红色。
从小时候就是这样——其实小时候他更可恶一些，自己喜欢粉红色就罢了，锅却总要让裴锐来背。
比如说选择了粉红色的书包，别人要问，就立刻道“我是帮锐锐背着”。
裴锐从小就骨架大，个子高，而麦修斯则是青年时期才拔的个子，小时候跟个奶团子似的，个头只有一丁点。
这也就导致了小时候两人混迹在一处的时候，总有人觉得麦修斯是裴锐的跟班。还是被强行征兆的那种。
老大喜欢粉色系，但是不好意思自己背，于是就嫁祸给小弟。
小弟心里不乐意，可碍于老大的欺压，只能委屈的忍气吞声。
类似这样的逻辑。
裴锐：“......”
个子高也是他的错咯。
麦修斯斜着眼睛：“嫌不好看啊？那你别坐，自己走路。”
裴锐觉得冤枉：“我说什么了？”
三人一起进了传送舱。
麦修斯启动了按钮，舱门关闭，机器开始运转，大约五分钟之后，舱门重新开启，眼前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了。
一条走廊，然后满眼的...粉红色。
麦修斯恼羞成怒：“——怎么了！我自己的地方！想要什么颜色就要什么颜色！”
他将袖子一甩，率先走到前面去了。
阮鱼看着他的背影，感慨道：“他很优秀。”
虽然看起来有点不靠谱。
“当然！”说起好友的成就，alpha与有荣焉：“去年我还老在报纸上看见他呢。”
“？”
“他总得奖，而且年轻嘛，跟那些老学者站在一处，还是挺抢眼球的。”
他有心要再夸两句，给阮鱼留下个好印象，但麦修斯已经在远处喊起来了：“你们两个人呢！快点！”
“裴锐，你那么长的腿，是摆设吗！”
......
麦修斯在一架小型的飞行器内端坐了，慢条斯理的绑安全带：“...你们去哪？”
“不知道。”
“不知道？”他愕然了：“什么意思？”
裴锐老实回答：“跟慕容正闹掰了，正在被追杀——不然，先回桃花源吧。”
他没觉得慕容正的手可以伸得那么长，连桃花源的事情都能管。
要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麦修斯拒绝道：“想什么呢，绝对不能回桃花源，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就封了，万一不分青红的一锅端，不就冤死了么。”
到时候就算是他，也没办法把人给捞出来。
“不过，既然你们没地方去，那就听我的了昂。”
“行，听你的。”
飞行器是三个座位，前面是单位置的驾驶舱，后面有一个成排的座椅，挤一挤的话，勉强能坐下。
刚坐下，裴锐突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拍拍前排的座椅：“大麦，你有信息素贴纸吗？”
阮鱼的贴纸在水里冲走了，一直也没贴上，先前是忘了，现在在同一逼仄的空间里，骤然变得十分在意。
“？”麦修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有那种东西？”
他有些别扭的：“你们就权当我不存在就可以了，我感知不到信息素。”
裴锐：“为什么！！！”
如果说寻常人是五感，那么对于alpha来说，信息素感知就是第六感，是非常重要的能力，一旦丧失，跟聋了瞎了也没什么区别。
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难道你是beta？”
麦修斯气的差点蹦起来：“你说什么蠢话？”
他差点要开口骂人，但对上alpha关切的神色，最终还是没把脏字吐出来。
“...缺德事做多了，一点报应总是有的。”麦修斯故作轻松的：“再说了，那玩意儿也没什么用。”
裴锐：“那就别做了。”
“？”
“你做的也不高兴，干脆别做了。”
“咱们三个找个小基地落脚，有手有脚能干活，怎么都饿不死自己。”
麦修斯愣了一会儿，才又笑了：“得了吧，我才不跟你们俩一起。”
小情侣恩爱的，带着个电灯泡做什么！
“放心吧，我还死不了。”
第22章 天网基地
阮鱼趴在窗户上，从高处俯瞰。
整个林地呈一种不规则的椭圆形，上方覆盖了一层浅蓝色的雾霭，在林地的周围，是一圈浅白色的环带，还挺宽。
“那是什么？”
麦修斯看了一眼：“隔离带。防止人误闯的。”
四周还设了电网，无论是什么异兽还是猎人，都不可能进得去，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接到一个废弃坐标的电话之后，会这么吃惊。
哪来的人？为什么会有人？
麦修斯漫不经心：“...天网总部那边有几个培训班正在收学员，先找个差不多的待着。后面的事情，再慢慢说。”
裴锐真心诚意：“谢了，大麦。”
麦修斯勾起嘴角：“咱俩还说这个？”
.......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视野内出现了连绵不绝的山脉，而飞行器就直接深入腹地，飞入了一片雾霭之中。
天网基地是由军部统领的输出人才和科研成果的基地，以安全和隐蔽著称，坐落在深山腹地，光是检测和防御机制，都是三番五次的严格。
但麦修斯的权限极高，核验之后顺畅放行。
他在停机坪内安置好飞行器，又通过专用通道，将两人领到一处休息室。
“这地方我专用的，没别人，你们俩先自己拾掇拾掇，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稍晚点我会让人来送吃的。”
他有心再要交代什么，突然听到警报声响起，顿时变了脸色。
“你们哪里也别去，我去处理点事情。”
说完转身就往外跑，连多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麦修斯走了，阮鱼道：“——我有个地方不明白，为什么他说你绝对不会中毒？”
裴锐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有点说来话长——你要是愿意，我详细讲给你听。”
“我们俩都是抚育院出来的，后来念书也都是古堡基地的抚育机构一直在承担。”
古堡基地的这一举措是挺人性化，让很多小孩都能长大，但既然是抚育机构，就不可能像是养自家小孩一样，什么都管够管饱。
就有书念，饿不死，能长大就行了。
年纪小的时候倒也勉强还凑活，但长大些之后，两人都有些熬不住了。
都说半大的alpha崽子能吃死老子，这话一点没错。
青少年时期的alpha饭量可以说是十分惊人，学校义务提供的定食餐点根本不够，每天都饿的挠心挠肺的，前胸贴后背。
两个人便凑在一处，商量些主意。
裴锐每天半夜爬墙出去打夜工，只要给钱，什么都干。
他那时候已经身量开始抽条，虽然还没成年，但骨架已经初初长成，打扮上成熟些，也勉强过的去。
最常接的是看场子，跟着那些火并的出去撑场面，以及帮着倒卖抑制剂一类的黑活儿也接。
只要能赚钱怎么都行。
白天时候，校服一披，又是人模狗样。
但麦修斯不行，他身量弱，跟个鸡崽子似的，干不来太冒险的，恰好地下街那块儿有个孤僻的手艺人老头说缺人，佣金很少，但饭食管够。
裴锐一听，立刻把麦修斯送去了。
能吃饱也是好的。
至少能把个头先补起来，作为alpha来说，他的海拔实在太磕碜了，以后很难找伴侣的。
“那老头其实挺厉害的，听说是从科研院退下来的，大麦就跟着他学了很长时间，他在这方面很有天分，老头什么都教给他。”
“后来？后来他也给我带了不少东西，能吃的，我都吃了。”
他老老实实的交代，毫无隐瞒，全盘托出。
对于一个正在长身体的alpha崽子，只要能咽下去的，什么都能肚子里塞。
麦修斯带回来的东西不少，其中也有些药品模样的，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可麦修斯说是好东西，能强健身体的，便也都毫不怀疑的吃了。
除了吃的，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别管是往血管里打还是从血管里抽，裴锐就一个态度——来！尽管上！
那时候可真凭着一腔孤勇，从没考虑过后果。
一来呢，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二来呢，也是对麦修斯绝对的信任。
铁哥们儿！总不可能会害自己！
有几次，麦修斯的神情非常严肃，说这件事要严格保密，谁都不能说，否则可能要死。
裴锐听的一愣一愣的，但是也就三缄其口，保密工作绝佳。
“这样的情况有好多回，好在我们俩都顺顺利利的毕业了，不过后来——”他斟酌的说辞，道：“中学毕业之后，麦修斯就被上面的人接走了。”
“是那个老头举荐的，说是桃花源需要人，又能学到很多东西，他就去了。”
而他也曾经遭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盘问，是否进行过什么什么实验，接种过某种改造基因一类的东西。
即使那时候年纪小，也隐约察觉，这内里牵扯极大，硬是靠着装傻给蒙混过去了。
阮鱼听了，不知该说什么，只道：“你命可真够大的。”
“是吧？”alpha也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我异能开发程度比别人高，体能也特别好，可能就跟这个有关。”
“对了，小鱼儿，这件事得保密，除了你，我谁都没说过。”
阮鱼：“嗯。”
跟别人说？谁信呀。
裴锐犹犹豫豫的：“我的体质是这样，可为什么你也不会感染病毒呢？”
阮鱼：“我哪知道！”
裴锐：“...你真的不去看看医生，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以前也许有过同样类似的经历...”
阮鱼白他一眼。
裴锐乖乖闭嘴。
从昨夜一路颠沛流离过来，又是掉河又是穿越丛林，两人其实早就累的不行，体力也透支的差不多了。
于是各自去洗漱，然后好好的睡了一觉。
不管发生了什么，养足精神才是最重要也最实际的。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房间有个大窗户，望出去的时候，能看见深深浅浅的灯光，还有依稀可见巡逻的士兵。
裴锐跳起来，在房间里转圈。
阮鱼：“...你什么毛病？”
Alpha忧心忡忡：“我担心大麦，你说，我要不要出去找找他？”
“省省吧，在这里好好待着，就是不给他添麻烦了。”
这会儿才担心，早干什么去了！
这一待，就待到了半夜。
凌晨三点多，麦修斯拎着一袋食物回来了。
他面上有显而易见的疲色：“你们饿坏了吧，吃点东西。”
裴锐从善如流的接过，一边拆包装一边道：“出什么事了？”
麦修斯在椅子上坐下，吨吨吨的灌了一通水，才有了点力气似的：“...幕城基地有个S级的实验室出事了，实验体丢了两个——那边的人怕担责任，隐瞒不报，现在事情捅出来才肯说实话。”
“这次的事情闹大了，恐怕所有基地都要来个天翻地覆。”
裴锐：“实验体怎么会丢呢？”
麦修斯摇头：“目前还不是特别清楚，调查着呢——那些人瞒的厉害，只说是两个具有自主意识的变异种。”
眼见着就要统领者换届，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档子事儿来，实在是令人焦头烂额。
“算了，管他呢，反正也骂不到我头上，爱咋咋地。”
他打了个哈欠：“你们吃吧，我去睡觉了，都两天没合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