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再挡在门前,庄少洲握着捧花走上去,心脏抽动了下,他深吸气,指节叩门。
“Tanya,我进来了。”
声音低而温柔,像夜晚的海浪。
这一幕很美好,摄影大哥迫不及待记录。几位被人群挤到角落里,踮着脚观礼的媒体记者已经想好了今天的头条标题——
【太子爷捧花跪地痴情表真心,陈三小姐泪洒海岛直言嫁对人!天作之合!】
拧开门的刹那,庄少洲下意识轻了呼吸。明明都订过婚,领了证,也抱着必输的心情告过白,不过是推开一道门,他心跳都快了。
进来后,新娘端坐在婚床上,眉眼温柔,笑盈盈地望着他,团扇挡住下半张脸,只能看见那双巧笑盼兮的眼睛,勾着他失控的心跳。
陈薇奇也紧张,不紧张,她断不会拿扇子挡住脸,这是她害羞的表象。不过她太会装了,摄影师拍下来的镜头中,她雍容华贵,像真正的公主。
庄少洲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的新娘,掌中的薇奇玫瑰散发馥郁香气,他步伐沉稳地走到床前,最后一步跨得大,暴露了他其实也紧张。
单膝跪地,捧花递过去,他喊她的名字:“陈薇奇。”
陈薇奇。
陈薇奇不知为何,在她自己的名字中溃败了下去,心底酸软着,像是被他的眼神抽干了力气。他们有过无数次对视,没有一次比今天更紧张,彼此都紧张。
陈薇奇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声线宛如大提琴般温柔,她看见他那截清瘦的腕骨上,戴着那块百达翡丽,是她在拉斯维加斯为他选的。
“我答应过姐妹,不能让你太轻易抱走我。”
庄少洲低笑了声,“我也没想过能轻易抱走你。”
这时有靠谱的伴郎把藏在海水里的鞋盒找到了,拿鱼钩钩上来,一双璀璨的银色高跟鞋就在里面。
简直是天才想出来的馊主意,把鞋放在防水密码箱里,然后用透明绳子挂在露台底下,藏在海里。
有工作人员拿来毛巾,把鞋盒擦干净,然后拿给新郎。
陈薇奇身上的满绣裙摆婉转着华光,她像是端坐在花瓣中的一点蕊,绣金线的喜被上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还有喜糖,“有密码,你猜对了密码,我就让你抱我走。”
庄少洲仍旧单膝跪着,说很犯规的话:“给个提示,宝宝。”
宝宝。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她宝宝。
陈薇奇埋在裙摆底下的脚趾绷成直线,瞪他一眼,警告他不准说乱七八糟的骚话。她缓缓给出提示:“是日期,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庄少洲深深看她一眼,勾起唇角。
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对陈薇奇而言百分之一百完美的一天,对他而言有百分之零点一的遗憾,但这百分之零点一都因为陈薇奇说在乎他,而无关紧要了。
她用邀请函纪念这一天,他用玫瑰纪念这一天。
庄少洲把表盘拨到正确数字,最后一个数字对准后,咔哒一声,锁开了,同时,庄少洲的心也落地。
他抬眼来找陈薇奇的目光,对方一直在看着他。
伴郎团非常提供情绪价值,而且制造氛围一流,震耳欲聋的掌声纷纷响起。
“太牛了二哥!你以一敌百!”
“嫂子你放心,以后我哥就当你马仔,为你鞍前马后。”
“只要二哥对你不好,我们所有兄弟都帮你揍他!”
气氛很好,唯有伴娘都嗔着陈薇奇,说她绝对放水啦!
银色的高跟鞋缀满水晶花朵,如新娘本人一样,繁复而美好。庄少洲握着高跟鞋,另一只手握住陈薇奇精巧的脚,温柔地替她穿上,套上去的一瞬间,却极为强势。
手腕也圈住她的脚踝,郑重又珍重地一握。陈薇奇打了个颤,好似被他用那种灼热的温度锁住。
庄少洲用俯首称臣的姿势单膝跪在她身前,握住她的脚,轻柔地在脚腕上落下一道吻,随后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迅速站起来,双臂搂住陈薇奇身体,从上到下,严严实实占有的姿态。
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可以俯首称臣,也必须要完全地把圈占在自己的领地,这样他才放心,也安心。
第53章 他们的婚礼(下) 永远忠诚
庄少洲很犯规,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下来,一帮伴郎伴娘都还没有起哄,他就迫不及待要来吻她
。
陈薇奇无奈地闭上眼睛,想着算了,随他,反正今天婚礼,让他高兴,那句“你小心别弄花我口红”也没有说出口。
在庄少洲舌尖温柔滑进来的时候,她抬手环住他宽厚的背,掌心贴在他贲张的肌肉上,感受那种跳动的炽热。
因为这种主动回应,粗粝的大舌探得更深,弄得她手指抓紧,在他的喜服上划出痕迹。
“居然打kiss了……”
珊宜冒出星星眼,两只小手捏得很紧,盯着新郎新娘交缠在一起的唇瓣,看得目不转睛。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姐姐和男人接吻的样子,原来接吻真的会闭眼睛,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今天这场婚礼的男女主,比任何一部偶像剧都要有氛围感。
珊宜露出很痴汉的笑容,自言自语地喃喃:“…看上去真的好舒服。”
琼龄也看得目不转睛,一边盯一边趴到小姐妹的耳边,“我说了很舒服的!而且你姐姐肯定特别舒服,你看,她的手都快抓白了。你姐夫吻技很nice诶!”
珊宜很得意:“那是当然,我姐夫啊,任何技术都必须很nice!”
必须nice,必须让Tanya舒服,这可是庄少洲对她许下的承诺。
两个毛都没长齐的细路妹聊这些劲爆话题,易思龄要抓狂了,从后面捂住她们的眼睛,“两个小屁孩,不准看十八禁画面。”
两人齐齐抗议:“Mia!你自己都看!”
易思龄的确看得目不转睛,娇媚的脸庞红了一圈,她口干舌燥地想着,怎么能有人接吻接到这样色!
陈薇奇那一脸的舒爽,弄得她都想找男人了。
画面唯美且强烈着,摄影师大哥笑到合不拢嘴,不停按下快门,几位媒体记者也笑眯眯,满脑子都是污糟标题——
【婚房激吻好犀利!太子爷当众舌战三小姐!】
所有人都起哄、吹口哨、尖叫,恨不得这对新人吻得更激烈些,唯有几位化妆老师眼中带着死一般的忧伤。
“先结婚,宝贝,留着晚上吻够。”庄少洲喉结滚动好几下,还是克制着退出,在她发烫的耳边留下这句。
陈薇奇呼吸都乱了,眼眸被他吻得湿漉起来,宛如含着粼粼波光,她拿团扇挡住花掉的嘴唇,竭力维持着淑女仪态,不让自己被一群小姐妹看笑话。
化妆老师见缝插针,飞快地挤上来,唯恐他们还要吻,直到看见新娘的嘴巴,提起的心稍稍放回去。不算太糟糕,口红小幅度晕出边界线。
庄少洲是顾全大局的男人,吻陈薇奇的时候注意了不把她的口红擦出边界,以至于他全程吻得克制且收敛,颈部的青筋都凸起,凶猛地,像是被水勒勒住的骏马。
这算什么吻得激烈,不及他们平日一半,所以两人都意犹未尽,这种不能言说的酥痒缓慢地在体内蠕动。
一切都准备就绪,庄少洲抱着陈薇奇出了房间。
按照传统,新鞋不能沾地,需要新郎或娘家兄弟背着新娘出门,庄少洲自然不会把这种活让给陈薇奇的两个哥哥。
双方父母都已经在举办婚礼的酒店候着,等新郎把新娘接过去,再敬茶、改口、给红包。伴郎伴娘、朋友亲戚都鱼贯而出,跟在新人身后。
阳光热烈,海风清爽,在无边无际的蔚蓝色中,新人的红与金交相辉映着。
为了不破坏环境,礼花筒里面的彩纸与金粉都换成了新鲜花瓣,随着一发又一发的“砰”,天空好似飘雪,簌簌地,陈薇奇满身都是明亮洁白的提亚蕾花瓣。
她双手环着庄少洲的颈项,迎着阳光去看这场花雪,纷纷扬扬洒落,空气中有一种幽微的芳香。
这种象征着幸福与好运的本地花,英文名为“Tiara”,寓意为花中女王。
“是不是怕这种声音。”庄少洲忽然想起什么,无端把怀里的陈薇奇抱紧了。
陈薇奇笑着摇头,心里很温暖,“我没有这么脆弱。这种花好像叫Tiara?香气很好闻。”
“嗯,Tiara。听本地人说,这种花象征幸福和好运。”庄少洲看见一朵提亚蕾打着旋,落在她额头上,像点在她眉心的花钿,“陈薇奇,希望你一辈子风光,一辈子好彩。”
一辈子都幸福,一辈子都被爱,一辈子都自由。
陈薇奇静静地看着他,耳边的喧嚣都沦为模糊的背景音,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吵闹的世界定格着,唯一的真实是庄少洲的眼睛,和她心脏处清晰的跳动。
他的骨相真的很顶,双眼陷入深挺冷峻的眉骨之下,显得很深情,但凡温柔凝视谁时,心动是怦然之间的事。
五个多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五个月就钟意谁,显然超出了她对自身的预计,太短了,短到很轻浮,短到她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
可什么是真实的?一切都不真实。
她以为要遗憾一辈子的曼哈顿公寓顶层的风景,她欣赏到了。
她以为要埋在心底一辈子的枪声,因为拉斯维加斯的那一夜,她说出了口。
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的大溪地,她此时此刻在这里结婚了。
陈薇奇觉得自己在玩一场为自己量身定制的拼图游戏,缺失的每一块,都在以一种神奇的方式补回来。
而每一块的拼图都有庄少洲的影子。
她曾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另一个人,一辈子都不会——不一定。人总是喜欢在某一个时间节点对自己的所有人生下定义,这种定义何尝不是作茧自缚。
陈薇奇想到这里,搂紧了庄少洲,把脸贴上他的胸膛。
过去的自己,她不会改变,但她想,她会喜欢现在想喜欢的人。
庄少洲不知道陈薇奇这么安静是在想什么,但她唇边带笑,许是想开心的事,就不去打扰她,只是抱着她从数不清的提亚蕾花瓣和永坠爱河的祝福中走过,最后登上了那艘超级游艇。
游艇被仔仔细细擦拭过,每一寸都在阳光下崭新锃亮,缀着星光。
庄少洲让陈薇奇在坐车和坐船中选,她毫不犹豫选择坐船,庄少洲轻轻笑了声,看来他的这份礼物送到了她心尖。
鲜花豪车常有,但这艘铺满蓝色玫瑰的超级游艇只有陈薇奇有。
这种迎接新娘的方式太过豪横,史无前例,以至于新闻发出去的时候直接在所有社交平台爆了,被各大新闻社、媒体号、个人号疯狂转载。很多年后都有营销号把这场婚礼拿出来盘点,称之为“无与伦比的玫瑰婚礼”。
……
之后是敬茶改口。
庄少洲这么高大威势的男人,此时也低眉顺眼跪在圆形的绣金红缎软垫上,手捧一杯粉彩瓷茶杯,毕恭毕敬地奉给陈薇奇的父母,说一句爸爸妈妈请喝茶。
陈薇奇想笑,余光一直落在庄少洲身上。
曾文兰接过这杯茶,眼泪就这样淌了下来。陈薇奇的笑容停在唇边,怔怔地看着母亲的眼泪。她知道母亲是清冷孤傲的性格,就算是得知父亲在外有了私生子,也只是毅然决然地从陈公馆搬走,没有当着人面流过一滴泪。
而现在,一杯茶,曾文兰哭了。
曾文兰用手帕把眼泪擦掉,喝了茶,把改口红包递给庄少洲,“妈妈没有别的要求,多包容薇薇,不要让她伤心,好吗?”
庄少洲郑重点头:“会的,妈妈。我不会让她伤心。”
他会包容陈薇奇,无限度的包容,即使陈薇奇对他的喜欢远远达不到他想要的程度,他也会包容她。
接下来,辉叔端着茶盘,来到陈薇奇这边。
陈薇奇已经私下喊过黎雅柔妈妈了,这次用传统跪礼奉茶,这一声妈妈又和之前的不同,更正式,也更认真。
黎雅柔心里高兴,高兴到丝毫不掩饰,拍下来的照片里,她几乎每张都是弯着眼睛,好几张还是露齿大笑。除了给陈薇奇十万零一的改口红包,她还额外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对翡翠手镯,亲自给陈薇奇戴上。
这对镯子的水头出奇漂亮,在灯光下看不出任何棉絮,温润细腻的
满绿,好像一汪冻潭水,萦绕着陈薇奇白皙胜雪的手腕。
近几年佳士得拍卖会上出现的翡翠手镯,比不过这对。
在黎雅柔取下手镯时,庄綦廷看了妻子一眼,眼底有意外。这对镯子是在他和黎雅柔结婚时,他母亲给黎雅柔这位庄家长媳的贺礼,象征着地位和富贵,也含着数不清的祝福和期待。
这么多年,黎雅柔一直带在身边,就连吵着要和他离婚,砸了几柜子的珠宝,也不舍得把这对镯子磕了碰了。
“你们恩恩爱爱,永远幸福。”黎雅柔拉着陈薇奇的手,将其放在庄少洲的手背上,她注视陈薇奇的眼睛,语重心长:“他会保护你,也会对你很好,薇薇,但别纵着他。你要时常压着他,别让他欺负你。”
庄家的男人就是这样,爱上谁就恨不得将其疯狂占有,一分一毫也不留余地。若是任由着对方,那就是被吃到骨头都不剩。
黎雅柔就怕儿子想要的太多,薇薇受不了。
庄少洲无奈地勾起唇,他什么时候敢压陈薇奇?除了在床上。就是在床上,她也喜欢骑在他,根上,把他当一匹马。
他把目光投向陈薇奇,她笑靥明艳着,手腕上又是金又是翠,身上也金光灿灿的,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妈妈,您放心,少洲对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