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来到井阳身旁，面对着四位掌门。
而他们身后的雾外石，已消失不见。
“让我师尊过来，你们来做什么？”栖迟道，这般情况下还在这吵吵闹闹，实在可笑，“轻重不分，妄为师长。只会扰人分心，什么作用都没有。若是只为赶着来送死，我绝不拦着。”
昆墟掌门脸黑如炭，薄华掌门更是气得胡子都歪了。
游泉和墨规一句话未说，突然被中伤，也带了些怒气。
“真是抱歉，我这师侄年纪还小，说话直，诸位多多包涵。”井阳挑了挑眉，却没有丝毫歉意。
栖迟不打算继续理会这几人，“师尊……”
远处的巨响蓦地逼近，一道剑气将整个广场从中间劈开。
裂缝中央，黑洞人仰着头，放肆大笑，“真是天助我等！”
“是他！”北辰看清那人长相。
眼前这名黑洞人便是栖迟与北辰在雾涯秘境碰到的那人。
渡苍拖着赤畏剑从远处赶来，浑身是血，俊俏的脸上也多了好几道伤痕。
几位掌门瞠目而视，这人究竟是谁，能将渡苍逼成这样还毫发无伤！
转瞬之间，北辰逼近黑洞人身旁，右手挽了个剑花，极星剑划向那人。
黑洞人向后一退，便离开数丈远，避开剑刃与随之而来的冰寒剑气。
“劝诸位还是尽早离开，不然会丧命于此。”栖迟冷声道，更重要的是，不能再让他们捣乱。
“我去帮忙。”游泉说道。
“不行，游泉掌门上去只会添乱。”
游泉意欲辩驳，便看到北辰被黑洞人击中，飞向远处山峰。
几位掌门大骇。
他们不知渡苍如今修为几何。
但，北辰可是修真界公认的当世第一人。
渡苍没有理会被击飞的北辰，而是接着对黑洞人发起攻击。
一道带黑雾的剑气劈向黑洞人。
那人不闪不避，抬起手便将剑气化开，只留下黑雾。而黑雾在即将碰到他时，被一道无形的保护罩隔绝开。
黑洞人脸上噙着笑，似乎极为高兴，他望向栖迟，“那块石头被你藏起来了？不过无所谓，我已获得比这更有价值的东西。”
栖迟秀眉一紧，不管对方拿到什么，都可能对他们极为不利。
“你有何目的？”她问道。
“目的？为何不问问自己？”那人说道。
未等栖迟再开口，渡苍与北辰一同袭向黑洞人。
瞬间尘土飞扬，栖迟看不清广场上现下情况。
“你们先前碰到过这人？”井阳趁机问道。
“嗯，他很强，非常强。”
“莫非北辰的腿就是他弄的？”
“师伯知道？”
“他的腿到现在仍未痊愈，整条腿像是被什么诡异的东西隔断开，所有办法都试过了，没有任何作用。”
“怎会如此？”可她这几日见北辰并未有任何异样。
“他不让说。”井阳解释道，“若真是这人，我担心今日我们都得丢了性命。”
旁边几人将他俩的对话一字不差听进耳里。
墨规靠近，“难不成就没有对付此人的办法？”
栖迟望向几人，缓缓开口，“诸位掌门，可怕死……”
动静早就引得雾外山众人注意，孤征连同其余几名首徒筑成一道防线，不让任何人靠近。
但还是有一人偷偷闯了进去。
虹归来到广场时，栖迟正站在血泊中。
他大惊，立刻上前。
“不要打扰她！”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虹归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广场各处分散站着几人。
叫他的便是井阳。
虹归收回手，面上尽是担忧，“这是怎么回事？”
井阳摇摇头，伸手指向广场中央。
尘雾之中，有三道缠斗在一块的身影。
虹归很快认出北辰与渡苍，不假思索便冲向另一人。
他一拳狠狠打过去，冲破数道屏障，打在那名黑洞人身上。
黑洞人有些惊讶，“你竟然能打到我？”
渡苍与北辰对视一眼，开始掩护虹归。
可除开先前贸然出手的那一下，虹归再未碰到黑洞人，反而被对方逼得跪倒在地，嘴角流下一抹鲜血。
虹归只庆幸挨这几下的是他，而不是另外两人。以后他再也不说北辰揍人有多疼了，与眼前之人相比，就像挠痒痒似的。
黑洞人乘胜追击，继续袭向虹归。
渡苍反手划出一道剑气，落在黑洞人前方。
他看得清楚，此人似乎并不愿碰到那些黑雾。
果不其然，黑洞人停下脚步，语气不悦，“你虽弱，但还是那么难缠。”
先前渡苍便觉得奇怪，对方好似认识他一般，说了些奇怪的话。
黑洞人“啧”了一声，“还是得先解决你。”
说完，便冲着渡苍来。
渡苍将赤畏剑挡在胸前，堪堪扛下。
他受伤其实是最重的，五脏六腑估计都不剩一处完好，多亏了这颗七窍玲珑心才撑到现在。
从一开始，黑洞人对他出手格外阴狠，就像是积怨已久一般。
天边突然传来几声雷鸣，数道落雷齐齐劈向黑洞人。
“怎么这么快。”黑洞人小声道。
只有距离他最近的渡苍听到了。
顶着落雷，黑洞人不顾身体被劈成焦黑，抬起双手。
四周似乎有东西涌向黑洞人四周，形成一道巨大漩涡。
北辰暗道不好，提剑上前。
黑洞人手指微动，便压制住北辰动作，“没时间陪你们玩闹了，都受死吧。”
渡苍与虹归同样动不了了。
尤其是渡苍，他感觉正在被周身的空间挤压，剧痛传遍浑身。灵力也被隔绝在外，丝毫不起作用。
黑洞人嗤笑一声，“真没想到会看到你这般模样。”
虹归眼见渡苍身体似乎在逐渐变形，体内一股力量开始暴走，仰头发出一声龙吟。
天降暴雨，巨龙腾云驾雾而来。
黑洞人被逼退，望着巨龙，兴奋极了，“有趣，有趣！”
但不见丝毫慌乱，黑洞人身形一闪，同巨龙缠斗在一块。
自巨龙出现那一刻，落雷便不再出现，只有头顶上阴沉的乌云，似乎在说明它仍未离开。
虹归虽变身为龙，但并不擅长以此形态战斗，很快便被击落在地，占满整个广场。
黑洞人立于空中，俯视眼前几人，“真是大快人心！早知如此，一开始我便直接来寻你们。不过也不晚，你们还是得死。”
笑声传遍整个天际，好似已揭示胜局。
“是吗？”栖迟冷笑一声。
黑洞人看向她，只见她孤身站在一片空地上。
栖迟身侧的右手缓缓抬至头顶，“天地自然，万道而生，金木水火土，五行开阵。”
随着话落，广场上四名掌门和井阳站到对应位置上，身上冒出金光。
身体仿佛瞬间被抽空，五人齐齐跪倒在地，只能靠意识硬撑着。
黑洞人听到栖迟这一番话，整个人变得暴戾异常，直直冲向栖迟。
“落！”高举的手随之落下。
距离栖迟不过几丈远的黑洞人被一道金光罩住，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压在地面上。
“火除邪祟。”栖迟再次开口。
黑洞人身上出现熊熊大火。
“啊！”他似乎极为痛苦，但四肢都被压制住，连翻滚都做不到。
“木……”栖迟刚开口。
“住手！”脑海中有道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脑袋传来一股钻心疼痛，意识被不断拉扯。
迷糊，清醒。
睁开眼，栖迟已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是你。”她冷声道。
那个一直影响她思绪的人，找上门了
第78章 交涉
栖迟站在这片熟悉的黑暗之中，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目空一切，盛气凌人。
“找到你了。”她缓缓说出这句话。
发丝微扬，像是有什么东西掠过。
栖迟抬脚往前走，于黑暗之中，不见方向。
分辨不出是到了何处，周围自始至终都是一片黑。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发亮，凝聚出一团光雾。
光雾缓缓散开，周身黑暗被填满。
空无一物，除了眼前。
一个黑色的圆球在光雾之中格外明显。
在解开那道掩埋气息的封印后，栖迟便能隐隐约约察觉到――识海里还有别的东西，一样与巨石上那道封印具有同样气息的东西。
她轻笑一声，在寂静中格外明显。
“你是何时发现的？”那道声音响起。
栖迟能明显听出，是由这个黑球发出。
“不是一直在我识海之中，你不知道？”栖迟笑道，像是在同朋友闲聊般，“也是，毕竟你对我那般忌惮，平日里都不敢出现。”
只敢潜入梦境中，或者是趁着她心神波动之际偷偷动手。
胆小至极。
“你这般直接找来，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黑球慢慢变形，成为一个高大人形。他的声音也发生变化，不再苍老，反而变得年轻好听，“还是说，你已经自大到认为是自己的识海中，便可小看我。”
栖迟与他对立而站，光雾向她靠拢，只在对方周身留下零星几点，照亮眼前情况。
“你不会杀我。”她笃定道。
“不要过于自负。”
栖迟只是笑。
虽不明白其中缘由，但是黑洞人不会杀她。
不仅仅是因为在雾涯秘境中，那人单单要放过她，只对北辰动手。
更是因为，若是他们要杀她，她早就死了。
通过秋寒的话，她清楚地知道是由黑洞人亲自施术后，才会影响心神从而失控疯魔。
黑洞人不杀秋寒，只是施术在关键时刻毁了她的神智。她猜测，或许是因为折燃，黑洞人才留下秋寒。
既然黑洞人留下自己，想必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甚至还要潜伏在她的识海中，并落下层层封印。
黑洞人不杀她，但又对她十分忌惮，才出此下策。
“我们，以前就认识吧。”栖迟开口。
“谁知道呢。”
“你很了解我，知道我的弱点在哪。一开始，是数次经历族人死亡那天。我不愿看到他们一次又一次为我牺牲，于是，亲自动手结束数场梦境。”
“可后来，你变得麻木，影响也变小了。”
麻木吗。
从一开始数次看着他们为了让她活下，献祭自身，到后来亲手结束梦境。
她又经历了什么呢。
第一次动手后醒来，控制不住地颤抖，呕吐，甚至一整天都处于恍惚中。
是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崩溃、绝望之后，才变成了最后的淡然。
“你不该又一次利用他们。”栖迟面上不见丝毫笑意，冷漠至极。
她并没有做到真正的麻木不在意，而是痛到极致，彻底失去反应。
“若没有那句──族人死在你手里，你又怎么会动摇，怎么会相信。”
果然如同她猜测的那般，正是因为她动摇了，才给了他可乘之机，有了之后的梦境。
但他有一点说错了，不只是因为这一句话，还有看到渡苍死在她手里。
她深陷其中，不断被折磨。多亏牧神护住了最后一丝清明，才使她渐渐清醒，发现异常。
见她表情，黑洞人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早就发现不对了？”
“你才意识到吗？”话里话外，透着嫌弃。
自秋家那场大火之后，她便发现了。
表面上看着一样，但却有着诸多不同。
梦境里，她孤身一人，面对着秋家众人的谩骂。
可现实里，秋存已死，她也不是只有一人。
“不可能，为何我没有丝毫察觉？”
“你担心被我发现，主动与外界隔绝，所有的一切，不都得从我这知道。”
演戏而已，她很擅长。
“唯一一次，就是我进入雾涯秘境时。”她继续说道。
秋山不会知道那么多，雾涯秘境的外来者也不止那几人。
栖迟找过流照，得知那块被动了手脚的命牌是秋存给的，上边抹上一种会短暂影响心神的药。流照以为，秋存是让他趁机动手。
她立刻反应过来，是在给一直企图影响她的那人机会。
“也怪我，将所有事情告诉本体，却不小心让折燃知道了，他们竟然敢偷偷对你动手。不过幸好，你没有出事。”黑洞人说道。
没有丝毫隐瞒，承认了他们不会杀她。
“这么说，你们还不是一伙的？”
“别把我们和那种人相提并论。”
“那个卦象，也是你弄的？”栖迟继续问。
黑洞人突然笑了一声，“你莫不是忘了，我们也是敌对关系，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就凭――你要拖时间。”栖迟道，“你要保证那人安全回去，不是吗？”
黑洞人大笑，“你还是这般聪明。”
栖迟不再开口，等待着她想要听的答案。
“卦象是真的，为人界未来而卜。”黑洞人还是开口，回答她，“是折燃他们自以为是，认定你是那个会影响他们计划的人。百药谷、秋家，再加上你先前处处在暗中与他们作对，以他们那点脑子，会这么想也不意外。”
“你们也是为了登天梯？”
“是。”黑洞人承认。
“还为此编造出一个梦境，就为了不让我影响你们？”
黑洞人没有立刻回答，反问栖迟，“我说的话，你会相信吗？”
“谁知道呢。”栖迟学着他回答。
“不是梦境，那是真的。神占所卜，天地可证。”
窥天命，卜吉凶，神占一族，与天同知。
栖迟对他所有话都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可神占二字一出，她有些拿不准了。
见她久久未说话，黑洞人饶有兴致地问：“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栖迟望着眼前黑色人形，“那就说说你们的目的吧。”
“这个问题，我就算说的都是真的，你也不会信。”黑洞人笑道，“真要听？”
“不听。”栖迟道，“还是说说附身一事吧，我不想再猜了。”
黑洞人又是一阵大笑，“这般直接，那我就告诉你好了。九星转移术，是我教给折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