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指着他怀里那根张大嘴的萝卜，声音都颤抖起来：“它……它、它……”
国师一边僵硬地左右扭着身体，一边语气平淡地回答：“是位小王子呢，恭喜陛下。”
他的语气平稳，可周身散发着快乐的气息。
寂静的走廊发出“嘎嘣”一声。
国师扭腰的动作一顿，对身边的首辅招手，将襁褓递过去后扶住自己的老腰。
奥狄斯的心里有一百句脏话想要发泄，却问了一个最不重要的：“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国师常年僵硬的面部表情有了变化，嘴角微微勾起：“庄家通吃。”
没什么意外，他被化为猛虎的国王暴打一顿。
***
“按早瓦后的炸造树，瓦后的正爷爷，祖名的卡鲁特一丝的原型周是胡萝卜。（按照王后的家族树，王后的曾爷爷，著名的凯洛特一世的原型就是胡萝卜）”
国师全身绑着绷带，指着破旧的书页艰难解释。
首辅和将军都松了口气，国王的发顶没有变绿。
“隔代遗传啊，这也不罕见。而且凯洛特一世还有百毒不侵的名号，也是一代明主。”首辅对他的遭遇没有一点同情，“这都是好事，你怎么不早说？”
国师叹气：“我系说的，斯笔下抖手太快惹。（我想说的，是陛下动手太快了。）”
不论过程如何，在威鲁瓦王国第一王子的诞生年，王国全年税收上涨百分之三十。
事后，连奥狄斯都不由感叹，自己的鹅子是个货真价实的黄金萝卜。
***
“这……就结束了？”
艾丽米特瞪眼，这不是她想听的绿帽故事。
海曼将刚烤好的小饼干放到桌上，好笑道：“小小年纪，天天都在想什么呢？”
艾丽米特无聊地翻开画本，兴致恹恹道：“不小了哦，梅伊都在准备给我找联姻对象了。”
“哇哦——这可真是出乎意料。”海曼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带着白手套的手指划过书架，“我以为公主殿下也憧憬着爱情呢。”
他挑挑眉，抽出一本格格不入的小薄册子。冲着艾丽米特翻开最后一页的插图，调笑道：“您就没想象过，会有一名金发的王子殿下半跪在你身前，对你倾诉爱慕之情？”
“让我看看……嗯嗯……「……公主被推下楼。她紧闭着双眼，准备用身体迎接冷硬的地面，不想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海曼眉眼弯弯，声情并茂地继续念，“「她感受到那双有力的臂膀，如蝶翼的睫毛颤了颤，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抬起头。」”
“「俊美的青年逆着月光，正对她温柔地笑着。眼角又被擦拭的感觉，她瑟缩了一下，腰间却传来一股大力，让她不得不与身前的青年紧紧贴在一起。耳边却传入低哑磁性的声音：‘终于找到你了，我的……’」”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随便翻我的书！！”
艾丽米特双颊爆红，在高大的管家身前蹦蹦，却始终够不到。
海曼举着书猖狂大笑：“哦吼吼吼吼！原来你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哦！”
“快住口！快住口！！”
公主殿下第一次感受到社死的滋味，现在只想原地爆炸。
“海曼·奥利恩特姆！”
一个愤怒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嬉闹。
他们循声望去，就看到一只怒发冲冠的梅伊。
看到梅伊出现，艾丽米特就像个鹌鹑般缩到一边，露出身后高举言情读物的海曼。
海曼的笑僵在脸上。
…………………………
“我说过多少遍，不要看这些没用的东西，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正常的封皮被扒开，露出粉红粉红的夸张标题。
梅伊的手指点在它的标题上，简直不忍直视：“《星之公主与她的月亮王子》……这都是什么鬼？！你最近就因为看这些才天天精神恍惚？”
艾丽米特缩在自己的椅子里，低头表示忏悔：“我错了……”
“还有你！”梅伊没好气地踢了一脚在地上装死的管家先生，“是你帮她买的？！”
海曼：“不是我！”
梅伊：“那是谁？”
这就复杂了。
城堡的女仆每月都有假期，可以趁机带点“私货”回来，充实一下工作日的精神生活。
当她们回城堡搜身时，对待这些粗糙的小册子，侍卫的态度都很统一。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毕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同僚之间没必要为难。
即使是劣质的小本子，女仆们也没钱多买。
她们大多是一起凑钱，分批购买，轮流阅读。
直到艾丽米特发现了这条秘密产业链。
她们终于迎来了一个投资商！
艾丽米特疯狂给海曼使眼色。
海曼：…………
海曼：“我只是一个搬运工，一个将民间知识带入皇家的搬运工。”
最后，以公主的小本本被没收，海曼被打成马赛克被拖走而告终。
看着两人的背影，艾丽米特双手交握，在心中为海曼祈祷，
梅伊将海曼拖到走廊一角，日常扶额叹息：“公主的十五岁的生日快到了，这次跟以往不同，她要正式进入社交界……这阵子我很忙，你不要再添乱了。”
“十五岁啊……都过去一年了……”海曼一边整理自己的脸一边爬起，语气带着游移。
梅伊：“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不是……”海曼有些苦恼地敲敲额头，“就是好像……忘记了什么……”
“算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第17章 第十七幕
自此之后，艾丽米特的私房小书库被搜刮的一干二净。
她难以置信地抓住贴身女仆的胳膊，不停摇晃：“没有了？全没有了？！”
女仆羞赧地低下头：“是……昨晚女仆长将我们的屋子都搜了一遍，连床垫底下都没放过……”
穿着睡袍的艾丽米特扑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来回打滚：“怎么这样呀！”
每晚一个心跳故事，这已经成为公主殿下的入睡习惯。
女仆也在一边绞尽脑汁地思索，视线扫过书架：“要不我给您读读别的故事？”
“不要不要，那些我都快能背下来了……”艾丽米特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
女仆继续苦思冥想：“那……我去女皇陛下的寝室看看？那边的书殿下还没看腻吧？”
“母亲的书都很无聊的……”她的话音一顿，突然从枕头里抬起头，眼睛闪亮亮，“对了！母亲那里有些我小时候看的绘本，你帮我拿来。”
女仆松了一口气，快速走了个来回。
十几本的精致绘本被摆到公主面前。
艾丽米特跳下床，一边在一堆硬皮书里翻翻捡捡，一边满意挥手：“你也去睡吧。”
女仆离开了，寝室里只剩下公主一人。
罗莎琳德对自己独生女的宠爱简直路人皆知，这些精美的绘本也是女皇找人专门编撰、绘制、装订，全套纯手工制作，都是独一无二的东西。
可艾丽米特的目标不是那些。
她从里面挑出一本格外单薄的羊皮书。
这本书的封皮没有标题，里面的字不多，内容也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也是因此，它给了幼年期公主一个错误的信号。
这书，不值钱。
然后，学龄前的公主发挥了符合她年龄的艺术修养，用沾满墨汁的小手把整本书糊了一通。
那是她唯一一次被罚禁闭，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现在想来却是让人怀念。
她抱着无名书扑倒床上，开始翻看。
故事的开头被一堆墨迹糊的严严实实，一看就是她的杰作。
艾丽米特“咯咯”笑出声，直接翻到较清晰的那一页。
这个画面有些诡异，两个扭曲的人形立在两边。身后的树林郁郁葱葱，远处还有点点湖海的样子。
小树林里的动物们四下逃窜。
面对这抽象的画风，艾丽米特也不清楚这是两个侧站的人，还是一个完整的人，中间被一条S形曲线分成两半。
黑色的那个胸口少一块，白色的那个没有头。
艾丽米特皱起眉头，可惜这一页的文字也是被糊掉了。
她翻到下一页，就将两个抽象派小人打了起来。天空开始下雨，电闪雷鸣。
黑色的手指尖利，白色的握着长剑。
「一位露出尖爪，一位手持武器。祂们之间的大战持续了很久，倾盆大雨几乎将世界淹没。」
艾丽米特觉得有些眼熟，赶紧翻到下一页。
两个小人的争斗有了结果。
「白色的长剑斩落黑色的脑袋，黑色的利爪掏出白色的心脏。」
艾丽米特的脑子“嗡”地一阵眩晕，使劲眨巴眨巴眼，又来回将书的封皮反复翻了几遍。
这就是那本她记忆中的画本！
可这页的配图着实有些喜感。
因为那个被砍掉的黑色脑袋上蹦出了俩圆球。大概是想画眼睛，但因画技达到了小丑惊吓盒的效果。
那结局是什么？
画本的最后一页，两个小人都没有了。
页面被分割成几四份，分别配上插图和文字。
「黑色的血消散在空中，化为魔族。」
「白色的血混入雨水，化为精灵。」
「白色的血洒进大地，化为人族。」
「黑色的血混入白色的血，落在无智慧的生物上，化为妖族。」
这是最后一页了，后面的空白页再次被黑色的小手印覆盖。
艾丽米特若有所思地合上画本。
如果说黑色的小人是魔神，白色的小人是创世神，就有很多地方说不清楚。
比如说，创世神怎么会没有脑袋？
而且，在祂们打斗前，就有天有地有大海，甚至都有了动植物。
还是说，祂们本身就是一体的？后来分成了两半，然后我杀我自己？
艾丽米特摇摇头。
一个睡前故事而已，想太多就睡不着了。
她将书放回书桌，上床时顺手将蜡烛熄灭。
***
特里亚山脉的希玛峰，时隔一年，再次迎来一名访客。
米利狄安娜姆一脚踏进洞穴的时候，几乎是虚脱的状态。
青年留着一头橙红色的长卷发。
但因疏于打理，整个脑袋就像个鸡窝一般乱糟糟，从里面掏出一枚鸡蛋都不会奇怪。
“奥利恩特姆大人……您究竟去哪儿了啊？”他有气无力地倒在山洞门口，嘴上还在碎碎念，“您走了，全部的压力都压到我头上……当个富贵闲人就那么难吗？”
一年前，小魔王告诉他们，魔族四柱之首的奥利恩特姆公爵死在了外头。
别人信不信无所谓，反正米利狄安娜姆是不信的。
奥利恩特姆这样祸害般的人物，能如此安静地去世是绝对不可能的。
同僚多年，他相信那个变态要是死了，绝对会先让大地震两震。
手上的戒指闪了两闪。
米利狄安娜姆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耷拉着眼皮，开始巡视四周。
其实看都不用看，这处洞穴的唯一发光源就在一个浅坑的中心处。
米利狄安娜姆还是点起一根火把，晃晃悠悠地走近。
一把推开挡住光源的蛋，将白紫色的火焰熄灭，取出那枚眼熟的耳钉。
果然，是奥利恩特姆那家伙的。
他点了点戒指，将这个消息传回去。
将火把安置好，就靠着一边的巨蛋准备小憩。
刚闭上眼，戒指又亮了。
可能是吸取了海曼的教训，小魔王打call的频率非常之密集。
米利狄安娜姆的脑壳突突直跳，罢工的心情从未有过的高涨。
但自家的魔王，作为部下，当然只能选择原谅他。
他闭眼接受完新信息，深深叹了口气，扶着膝盖站起身，低头看向身边的这颗蛋。
原本呈现健康米白色的蛋，被魔气化出的火烤了整整一年后，整颗蛋的表面都变成了诡异的紫红色，上面还带着隐约的暗色花纹。
颓废的青年将海曼留下的耳夹托在掌中，另一只手慢慢将里面储存的魔气抽出，凝聚成一根黑色的锥刺。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魔王大人犯病谁都阻止不了。”他一脸抱歉地对蛋摇了摇头，又打了个哈欠，“我也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说罢，抬掌就将锥刺推入蛋中。
可惜只推进去了一半。
不管他怎么用力，那一半都推进不去。
青年有些急了，正要再施力，蛋壳上的暗纹突然亮起，一股巨大的冲力在它四周炸开。
米利狄安娜姆没有丝毫准备，直接被炸飞。
山洞洞被他的身体顶开一个口子，直直飞向天空。连带着那枚耳钉也炸上了天。
巨大的声响引发雪崩，瞬间将一切掩埋。
雪原之上，两只小猫并排路过，留下一连串的梅花脚印。
一只白色，一只黄色，都是半大猫咪的体型。
黄色的小猫突然停下，小鼻子朝天|朝地地嗅来嗅去。
白色的小猫也停下，迈着优雅的猫步往回走：“你怎么了？”
小黄猫：“有香香的味道！”
小白猫不相信：“你是饿傻了吗？这里只有雪。”
小黄猫不信邪，开始寻着味道四处扒拉。
没过多久，他就叼着什么跑回来了。
“快看快看，我可没说谎！”小黄猫得意洋洋地叼着一枚耳钉，口齿不清地说道，“你就承认吧，我的鼻子比你好使多了！”
小白猫的大眼睛凑近眨了眨，大惊失色地要抓他的嘴：“快吐出来！！”
小黄猫被她的动作吓到，不自觉后退一步，受惊之下张开了嘴。
小黄猫：“咕咚。”
小白猫：“…………”
小白猫的爪子还伸在半空，直接傻眼。
回过神后，直接扑倒弟弟，疯狂输出猫猫拳：“弗拉博你个傻瓜！快点吐出来！！”
小黄猫被打得眼冒金星：“你……你不要急，明天就能拉出来了。”
小白猫：“呵呵，你要是能拉出来我就叫你哥哥！”
“那……那是什么？”看姐姐这副要吃猫的样子，小黄猫有点怂了，“总不会是有毒吧？”
“比毒还要可怕，是高浓度的魔气结晶体。”小白猫急得团团转，“知道魔龙格拉赛斯吗？他就是吃了太多魔气而魔化疯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