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她身旁的丫环战战兢兢,不敢吭声,生怕小姐祸水东引,这把火噌就烧到她们身上了。
周宛如还不解气,把自己手边的花瓶砸了个细碎。怒火攻心,直跺脚一下踩到瓷片上,疼的她额头直冒冷汗,跌坐在地。
红春和绿柳连忙上前也顾不得害怕区分尊卑贵贱,立刻蹲下扶住小姐,掺住她的腰把她放到软塌上,“小姐,没事吧?”
绿柳手举铜烛灯,红春手拿纱布,小心翼翼的帮她挑拣碎片,脸上焦急不安之意十分明显。
“好疼,”周宛如死死咬着下-唇,“呜呜呜,”呜咽声不止,身体抽噎发颤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是我错了吗?”美人含羞带泪,狼狈不堪却又让人心生同情。她不想做胁迫妇孺逼良为娼的勾当,可她深知这是个吃人的世界。
虎毒还不食子,她爹竟然忍心把她嫁去身子都半截入了土的糟老头子给人当继室,却是为了给他弟弟铺路。
今儿又被人当场下了面子,周宛如本以为宋余找不到人,可她宁愿找个穷苦的黄毛丫头,也不愿和她凑合。
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周宛如闭上眼假寐。“我们是同一根绳的蚂蚱,要是我没有好日子过,你们身契还在我手上……”
“要是做好了,放你们归家消除奴籍也不是不行。”周宛如深谙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两人互使了个眼色,应下声来。
*
池年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听见这声冷不丁就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出现又穿了。
好在想起来昨夜借宿在宋郎君家中。环视了房间一圈,这屋子明显能看出是间女子的闺房。
窗前的绣棚架,上面坠着活灵活现的游鱼,灵动极了。软塌上是海棠花纹的小毛褥子毯,搭配起来倒是相得益彰。
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哎~想摸鱼根本不给机会。生活不易,池年叹气。
池年穿好衣服简单洗漱过后,就顺着院落去找小厨房。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要紧。
宋家厨房在院落西边,热气顺着烟囱直往外冒。
这两天也就第一顿吃了碗蛋羹,上一顿还是红薯匆匆填饱的肚子。淡淡的米香,把她肚里的馋虫又勾了起来。
池年走近一看,里头清俊风姿的男子挽起衣袖往灶间扔柴火,不是她的假夫君又是谁。
厨房的温度比外头热了许多,刚刚立秋不久,凉快也是有限的。
宋余今日换了身青色直筒宽袖大袍,鼻尖冒着热汗,发丝耷拉在耳边,并不狼狈。
池年越看越满意,心里暗暗点头是个能搭伙过日子的。
她为了过上咸鱼生活,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哎~
宋余从她靠近的时候就知晓有人过来了,看到她进来就盯着他的脸暗暗点头,不由得一愣,她倒是大胆。
“还要看多久?”宋余平淡开口,“不饿?”
池年终于喝上了热乎的小米粥,一碗下肚心里十分熨帖。小米粥熬的时辰足足的,熬到米油彻底分离。配上一碟自家淹的酸萝卜,开胃又爽口。缓解她饱受苛待的胃。
池年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提起刘家要过礼的事。察言观色,“你要是嫌麻烦,我自己一个人也行。”
“去。”答应的事他不会反悔,名义上她是他的妻。
...
锣鼓震天,炸的人耳朵疼。一众二流子成群结队而来排场极大。
嘴里嘻嘻哈哈,仔细分辨还能听到污言秽语。
带头的汉子凶神恶煞,一双倒三白眼看着就不像个好人。他五短身材又胖,戴着一朵大红花,身上的衣服紧绷在身上异常滑稽。
“铁生哥,今儿有福气了,让兄弟们都长长见识。不过听说池家这个跟她娘一样,都是个不安生,铁生哥可要好好调-教调-教。”吊儿郎当的刘铜说道。
刘铜和刘铁生两人是表亲,他得唤刘铁生一声表哥。
从小就佩服刘铁生打架厉害,跟在他屁-股后头到处跑,长大了就来投奔他谋条出路。他们这群人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染上了不小的瘾。
刘铁生眼神淫邪,把那张脸显得更为油腻。
嘿嘿嘿,怪笑几声,脸上阴毒之色一闪而过。
那娘们要是敢不安分,老子我整不死她。随即一巴掌呼到刘铜的头上,踹了他一脚,骂喝道“兔崽子,咒我呢?那小娘们,她敢我打死她。”
“去去去,叫门去。”
刘铜快步走到池家门口,混不吝的又是踹门又是叫喝,还点了几个炮仗往他们家院里扔,不怕他们说话不算数。“开门,刘家来过礼。”
池二婶吓得不行,池耀祖也不叫唤了。
他们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池年一个女娃又是自家人怎么欺辱也没人来管。
外头那些人可是真的有人命官司在身的,他们是附近有名的二流子团伙,附近的村民谁听到不是避而远之。
池二婶春一股脑把气往二丫身上撒,看见她还不动弹更来气,“你这死丫头,白吃干饭。快去给我把池年叫过来,麻溜点,耽误了耀祖的喜事,你给我小心点。”
又翻出来家里仅有的旧茶叶碎泡了壶茶,还拿出来买的桃酥点心和杏仁饼,“铁生呀,婶子家庙小您和弟兄们是大佛,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别和婶子计较。”
伺-候的十分小心,巴结道“你娶了池年那丫头,我们以后可是一家人呢。”
大大的满足了刘铁生的虚荣心,想了想也是,毕竟以后是亲戚,倒是没有必要做的太过。“好说好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中午把老子拿过来的猪腿肉炖了...”
把池二婶心疼的再滴血,那么多肉给她家就是她的,又不敢反抗,又把这笔账记到了池年那死丫头身上。
二丫跑的气喘嘘嘘,在门口敲门没人相应声,应是家里无人。她只好跑到村门口等着,现在回去她娘一定要拿她撒气。
她心里不希望年姐儿回来,眼巴巴的望着村口外头,路过一个行人,她的心里就纠结成一团。
她听见夫家说,她被卖了二十两银子嫁到男方家生死勿论。心灰意冷,她充其量就是个物件。坏了就休,烂了就扔。
他家没有人会给她出头的,被赶回来保不齐还要被再卖一回。
年姐儿,也要被她父母卖了。
二丫从小就喜欢夏婶子,小时候夏婶子总笑的甜甜的,给她甜滋滋的麦芽糖,等她带着年姐儿回来,还会给她们讲故事。
她在心里祈祷菩萨,“年姐儿跑远点,千万别回来!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
池年从宋家到她这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走的她腿脚发软,常年坐办公室的人就是体力不太好,反观宋余瘦瘦弱弱的走这么久没半点事。
池年大老远就看到村口树下有个黑点晃来晃去的,那黑点越来越大。
二丫半低着头,脚尖踢着石子。
池年认出人来,朝她挥了挥手,二丫没点反应,朝她喊道,“二丫姐,你在这儿干啥?”
第7章 007 婶子和肥猪绝配(大修) ……
二丫身子顿时一僵,脸上露-出假笑,那笑比哭还难看,眼神躲闪不敢看她。“我...我..我...”把心一横,声音跟蚊子似得,“刘家来人了,我娘要我来找你。你..别回去..”
要不是池年离得近,还真听不清。
池年知道二丫跟她娘不一样,二丫也是他们家庭的受害者。在她出生起就是被灌输了女儿就是应该为家庭付出一切,好给弟弟攒老婆本,这样他们一家人才不会被人看不起。
她虽然不赞同,但是她能理解。
“二丫,这是我娘从小给我定的娃娃亲。”池年向二丫介绍道。
二丫惊讶地张开嘴巴,她从来不知道年姐儿还有个娃娃亲,但她想到夏婶子也不像个普通的农家女子,她识很多的字,知道很多新奇的事儿。
看着年姐儿和她身旁的男人,一点都怀疑不起来。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让她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用她贫瘠的语言来表达就是一对儿。
一对儿夫妻,年姐儿像壁画里的年娃娃,男子像天降文曲星,温润如玉。
三人各怀心事,默不作声一起往池家二房走去。路上的熟人看见年姐都止不住的叹气。
造孽呀,好好的女娃娃又要被糟蹋了。
她身旁的宋余倒被人忽略了,说不得是池年从哪里找的帮手,弱不禁风的,还不够刘铁生那伙子一拳锤的。
刘铁生等的不耐烦,把茶杯往桌上一掷,没落稳摔到地上,茶水,碎片溅了池二婶一身。
“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来?不会是耍我的吧?”刘铁生黑了脸,屋子里气压让人不敢大喘气。
刘铁生最开始就不是那么相信,但当时池二婶给他递口信,说的比黄金还真,只要十五两银子,他又不是出不起。
池年那丫头遗传他娘,长得没得挑,再者换亲对他也不是个事,不就是一妹子,在他们家丫头又不值钱。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就同意了,反正只要过了礼,池年再不愿又能如何。从古至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正要发火之际,池二婶眼尖的看见二丫,旁边不是池年那死丫头还是谁。
“来了,您看这不就来了?”还有个男的,池二婶不在乎,真要是给刘铁生戴了绿帽子,自有人修理她。
“铁生哥,旁边咋还有个男的?”刘铜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暗戳戳的指桑骂槐,“什么眼光,旁边那小白脸还不如您一根手指头。”
刘铁生就是一点就炸的火药桶,等了这么久不说,这池年还跟着个小白脸一起过来,这不是打他的脸?
腾的站起来,走的虎虎生风,一看就是兴师问罪的架势。“池年,他是谁?”上手就是去拽池年的胳膊,往他这边拉,池年反应不及时,差点被拽过去。
池年看到这架势,心里暗骂池二婶不做人,就他这体型还不够给他塞牙缝,长得忒磕碜。
宋余及时替她挡了一下,很是吸引了一波仇恨,“宋某乃是她自小的娃娃亲,昨已过了婚契。”
刘铁生根本不信,附近几个村子谁敢和他作对,他早早放了话,要娶池年,不可能有那没眼色的东西和他抢人。
压根没搭理宋余,只色-眯-眯的看着池年那张白嫩小脸,“你家二婶已经答应把你嫁给我,我出了十五的银子,你就是我媳妇儿。”
眼含威胁看着那小白脸,“就你,还敢跟我抢媳妇?可知我是谁!”
只要眼不瞎的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区别,一个身宽体胖,一个玉树临风。到了刘铜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很是把刘铁生鼓吹一番。什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仪表堂堂……
没有一个词跟他沾半点边,比媒婆说的还夸张。池年额前黑线都要掉下来。
“谁是你媳妇,我已和夫君过了婚契,名正言顺,你是哪门子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池年可不管那刘铁生,谁答应你给你当媳妇,你就去找谁去。
从宋余那里掏出婚契,展开,“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张婚契是不是真的!”怕他们来夺,拿的远远的,等他们看完立马收起来贴身放好。
想拿姑奶奶做顺水人情,想也别想。池年看着角落的池二婶想溜,眼疾手快的拽住她,把她拖到刘铁生眼前。
好奇的发问,“婶子,你说谁要给他当媳妇。他都娶了两房了,我是个黄花大闺女,配他多委屈。”
故装天真,“不像婶子你,好生养,你看看你这腰,看看你这屁-股,再看看你这张脸和他可是绝配!”
池二婶都生了三个娃了,三四十岁的年纪和刘铁生站在那都能当他娘了。皱巴巴的皮肤贴在脸上,腰上的赘肉都遮不住,好几层的肉膘,一屁-股坐下去能压死个人。
噗,刘铁生的小弟忍又没忍住,不禁笑出声来,赶忙憋住,憋的脸都红了。那一群人皆笑的乐不可支。
池二婶和那刘铁生站在一块,只看身型确实挺配的,再看看脸,啧啧啧,真是辣眼睛。
这话把池二婶气的半死,这死丫头伶牙俐齿的,老娘钱都收了,不嫁也得嫁。
“池年,这年头都是识人物者为俊杰,你再是口灿莲花,旁边那小白脸也帮不了你。”池二婶怨毒的看着池年,“婶子好心劝你一句,嫁了吧,别找不痛快!”
就他们争执也一会儿,村民都围了过来。法不责众,到看热闹这里也通用。
他们一群人再多,也制止不了村民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窃窃私语,“哎,我看池丫头和那小白脸倒挺配!”
“再配,那刘铁生也不是好惹的。”
“可不是,他之前把人打的半死也没见人来抓他,惹不起,池丫头过去没好日子过的。”
……
池年一甩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又没收他的银子,谁拿了谁嫁。我和夫君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有婚契,谁敢破坏就是破坏官婚,是要去坐牢的。”
池二婶心里嘲讽,我就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这伙子人背后可是有人,告官又能如何?无非是自讨苦吃!
别以为她不知道池老二那狗东西,跟她过了十来年还惦记着池年她娘,老狐媚子。闺女随娘,那贱丫头跟她娘一个样,勾的别家男人魂不着家。
那刘家铁生脾气爆,前头都打死两个可没人再把闺女嫁到刘家。她和刘铁生找人一说,就巴巴来提亲。
两人不是早就勾搭上了那是什么?
活该她贱,还想吃他家的粮,我呸,我就是放霉了都不会给她吃。
池二婶幸灾乐祸,恶意丝毫不加掩饰。
池年嫁给刘铁生白得十五两银子不说,他们还得了那家女儿说给自家耀祖当媳妇。
一箭双雕。那些无知妇人光会说闲话,她家自家耀祖聪明着呢,说不得还有大出息,不得娶个媳妇伺候着?
想到耀祖有了媳妇抱上孙子,要是当个大官,嘿,她可就是官夫人了,把池二婶高兴的乐不可支。
哼,也算是池年那丫头没白生。死丫头片子哪有儿子好。要不是丫头能得来银子给耀祖盖房子,买肉吃,她生出来就也应该把那两丫头都掐死。
闻声,那群二流子捧腹大笑,“铁生哥,人家要去告你哩!”故作洋相。一点都不在意池年威胁的话语。
刘铁生咧着大嘴,狰狞不足丑陋有余,配上那张辣眼睛的脸,简直不忍直视。
就连池二婶也扭过头,咽了咽胃里翻腾的酸水,实在是视觉冲击太大。
刘铁生哈哈大笑,“吓唬谁呢?”
“想告尽管告,小爷我还怕你不成?你就是告到天王老爷那里也没人敢管?”
第8章 008 夫君不是摆设 云朵慕斯小蛋……
池年心中一慌,官匪勾结并不纳罕,对方如此嚣张说明背后之人大有来头,难不成她只能与他周旋,先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