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宽慰道:“放心吧,养了两年多了没啥事儿了,”她又看了眼赵康的脸色,“爸,你喝点牛奶。”
赵康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好我马上喝。”
她没关注两个人的一来一往,满脑子都是他到底哪儿受伤了。
听赵云的意思应该是之前挺严重的,现在养好了但是却没完全好?
吃完饭以后她又把手机拿了出来,看着他的对话框,又一次词穷了。
她能发点什么呢?
发几点回来?午饭在哪吃?或者巧克力盒子是他早上扔的吗?
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些都是些废话,她想知道的根本跟这些没半毛钱关系。
赵云故意不说代表他肯定很介意自己受伤的这段经历,她直接问肯定会让他觉得冒犯吧?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发。
算了算了,反正他下午就回来了,不用发她过几个小时也会看见他的。
但是她还真不知道这几个小时能这——么长,以前上课都没觉得一天竟然有这么长过。
她一直以为度日如年只是个夸张的形容词而已,没想到竟是个纪实的形容词。
在她终于捱到傍晚快要见到他的时候,没想到先和怀文轩碰了个面。
怀文轩在她下班的必经之路拦住了她,接着喊了她一声:“清也。”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第一反应就是有点烦,这个人怎么回事?她都说的很明白了怎么又来找她啊?
项清也轻蹙了一下眉头,走过去之后回道:“有事吗?文轩。”
怀文轩支支吾吾脸色也开始变红,说道:“清也,我今天是来跟你表白的,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可能你现在还不喜欢我,但是我会努力的。”
“……”
她有点脑袋大,怀文轩竟然还是一个如此执着的人。
她都表现出对他没什么兴趣了,他竟然还能表白?感情是努力就有用的吗?
不过,喜欢一个人好像都是这样,即使无望,还是控制不住陷进去。
她不也是吗?明明知道江昼不喜欢她,却还是一次次找理由找借口,一次次地说服自己。
想到这,她莫名有点同情起怀文轩来,同是天涯沦落人,感觉看他就跟照镜子一样,她现在给怀文轩一刀说不定江昼改天就得给她一剑。
她还是给自己积点德吧,免得以后报应到自己头上。
项清也思虑了一下,为了不把话说的太狠,她选了个让他容易接受的理由:“文轩,这不是努力不努力的事情,你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怀文轩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过了几秒嘴里才溢出这几个字:“他……是谁?”
肯定不能告诉他实话吧?告诉他不就等于拿着个喇叭告诉全村了?
项清也胡扯了个虚拟人物:“你不认识,他在太溪。”
而且后半句她说的也是真的,今天他确实就在太溪。
她就这样看着怀文轩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始强颜欢笑。
怎么说呢,真的很像照镜子。
“原来是这样……”怀文轩失魂落魄地笑了下,“那我知道了,希望你们能终成眷属。”
他的表情只能用惨烈来形容,毕竟她还没有实打实的被江昼拒绝,所以她暂时还没出现过这么悲壮的神情。
项清也从刚刚的感同身受变成了于心不忍,她皱了下鼻子说道:“好的谢谢你。”
怀文轩没有再多说什么,像是绷紧了一根弦此刻彻底断掉了一样,他冲她艰难地笑了一下,之后便耷拉着肩膀转身往她的反方向离去。
项清也盯着他的背影不免举一反三地感叹了起来。
所以对于怀文轩来说,她应该就是孽缘吧,就像江昼对于她来说一样。
就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后,随即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便继续往家走。
然而。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想着心事专心走着的时候,有一个身影站在角落里,把她跟怀文轩的对话全都听了进去。
这个身影不久前刚从太溪回来,他坐在屋内看着钟表一点点快要逼近下班时间,他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他很想去接她,但是又很不想去接她。
在一番纠结之后他折了个中,他走到了回家路上的某个拐角处,准备等她出现后装作这是个偶遇。
此刻,他觉得对比敢爱敢恨的她,自己就像一个阴暗的胆小鬼。
他站在角落里,很快看到了她的身影从远处越来越近。
也很快看到了中途走过来的那个碍眼的人。
今天复查时医生是这样说的:
“你现在听力挺稳定的,恢复的还是非常不错的,继续调养也是有可能完全康复的。”
“不过日常生活你这点听力损伤已经构不成什么不便了,所以别太放在心上,只要别再去赛车就行啦。”
构不成什么不便吗?可是他在这个不太远的距离里为什么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江昼咬着牙关拿出了兜里的黑色盒子,打开以后他把里面的东西带到了自己的左耳上。
他还是不太喜欢戴这个东西,杂音很多,他现在除了听远处的声音有点吃力之外,其实不太需要这个东西。
但是现在他需要。
他有点庆幸今天去复查了,毕竟平常他都把这东西扔在桌子上或者角落里。
那边的声音慢慢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却越发觉得他不应该戴上这个助听器。
“文轩,这不是努力不努力的事情,你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不认识,他在太溪。”
……
喜欢的人……
原来,她真的有喜欢的人……
第18章 苍耳
◎戏耍她为乐的变态◎
项清也回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江昼。
都这个时间了,按赵云说的他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
她有点担心,但还是按耐了自己想给他发消息的冲动,独自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等了一会儿。
没多久,就见他从门口走了进来。
仿佛跟吸入了氧气一样,看到他的瞬间她整个细胞都又跳动了起来。
项清也起身走到他身边,端详了几下后发觉他此刻面色很差。
难道是复查结果不好?还是说不舒服?
她皱起了眉关切地问了一句:“你脸色不大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昼颓然地看向她,未曾回应她一个字。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有这种表情,项清也皱着眉又问了一遍:“不舒服吗?”
对,他不舒服,他特别不舒服。
江昼不想再像前两次那样失控对她发脾气,他握着拳头忍下了心里一阵一阵的翻涌,抬腿就要往前走。
“江昼!”项清也行动比大脑快,也不知道叫住他要干点什么,就脱口而出道:“到底怎么了?”
她都有喜欢的人了干嘛还关心他?为什么要叫住他?她不说话兴许他还能忍住。
江昼吐出一口气,扫了一眼那只覆在他小臂的手,然后又拿出了往常那副样子,“跟你有关系?”
“??”他是不是缺点什么?
项清也当下就一脸的不可置信,昨天示弱的是他,今天这样的又是他,这都多少次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她音调升高,不平道:“你怎么又这样?好玩?”
江昼喉结轻滚,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什么时候回太溪?”
什么时候回太溪,找她喜欢的人。
他这是……希望她快点走?
项清也松开抓住他胳膊的手,周身气压也开始一点一点降到冰点,她阴阳怪气道:“我又不是这儿的人,早晚都会走呢,怎么敢让你亲自催。”
“行啊,”江昼已经嫉妒的失去了理智,他口不择言地说道:“到时候给你办欢送会。”
“……”神特么的欢送会。
项清也提醒道:“省省吧,我巴不得立马就走,谁稀罕再和讨厌的人一起参加欢送会。”
她说完之后两个人硬是互相不服输地对视了十几秒。
……
先离开的是项清也,因为她觉得再不离开她可能就要哭出来了。
她往楼梯一步一步走着,感觉自己就快被他折磨疯了。
这个混蛋……
她本来下午的时候是有追他的念头出现的。
她一直在反复想赵云的话。
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因为他有一双温柔的眼睛。
遇到他以后她才知道自己可能是走眼了,他至今为止跟温柔压根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是听了赵云的话,她觉得或许她并没有想错。
如果他真如赵云所说,也真如她初见那般,那么她就该努力一点儿向他靠近。
结果现在……追个毛球啊!
她这暴脾气真是忍不了一点儿,有什么好努力的?努力什么?努力当舔狗吗?
他这都开始赶她走了!
别扭?口是心非?她可真是天真,竟然还就这么信了。
每次跟个傻子一样,他示弱一下就又既往不咎了,结果下次又给她来一波新的。
她看他不是别扭,他就是该死的变态!以戏耍她为乐的变态!
最恐怖的是,竟然在这种一来二去的折磨中她还变得越来越喜欢他了。
她是不是有点什么受虐倾向,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她在楼上一直骂他骂到了赵云叫她下去吃饭的时候为止。
等项清也到楼下的时候心里的怒火丝毫未消,却依然还是很没出息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暗自咬牙,真是烦透了。
在她走到餐桌坐下之后。
赵云看着两个低气压的人很快意识到气氛不对,她往两个人的脸上扫了几下,接着她把江昼拽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编排道:“Johnny你坐清也旁边!我坐你那我要看电视!”
“……”
她今天一点也不想挨着他,但是又怕驳了赵云的好心,便就这么坐着了。
江昼被动坐过来之后就开始闷着头吃饭,但是看起来胃口好像并不咋样,他随便挖了一勺就放在嘴里嚼半天,嚼完了又挖了一勺,仿佛跟做任务一样。
身旁人绷着一张脸面色苍白,每一口都搞得跟吃断头饭一样痛苦。
她心里冷笑一声,平常也没见他吃个饭跟受刑一样,坐她旁边就整这出了,合着他就是不想跟她坐着呗。
项清也捏紧自己手里的筷子,接着她赌气一般往旁边的另一个空位子挪了一下。
江昼意识到她的动作后正在夹菜的手顿时一僵。
瞬间她说的那句“讨厌的人”就出现在他脑海里。
胃不是情绪器官吗?再吃下去他觉得他会积食。
江昼过了几秒后放下了筷子,离开座位前他吐出俩字:“饱了。”
项清也侧目看着他从椅子上起身,接着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之前他可都不怎么坐那个位置的,怎么?今天坐那是怕一会儿又要被安排跟她坐一起?
他还拽起来了,吃苦受罪的是她结果他倒吃不下饭了?
赵云看两人这明显状态不对的样子,急忙小声询问道:“清也啊,怎么了嘛?你俩又闹矛盾了?”
项清也笑:“没有阿姨,我俩都不说话怎么可能闹矛盾。”
“……”赵云扭头看了眼沙发上的人,决定救一下场,“Johnny,不能剩饭,过来把碗里的吃完。”
赵康提醒道:“阿昼不想吃就别逼他吃了。”
赵云背着项清也疯狂给赵康使眼色。
赵康狐疑了几秒,想起这些天两个人不冷不热的样子,很快搞懂了赵云的用意,笑了笑说道:“阿昼,你妈妈说的对,粒粒皆辛苦啊,多少再吃点儿?”
过了几秒之后江昼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重新坐到了她旁边的旁边。
她止不住在心里又一次冷笑,他可真是个娇花,吃个饭还得人哄着吃。
“清也,”赵康说,“你也来了有些日子了,对金乌有啥感触没有?”
项清也实事求是道:“这里很美,人也很好,我回太溪以后肯定会时常想起这段日子的。”
回太溪以后……
江昼好像真的听不得这种话,跟条件反射一样整个人顿时血液开始倒流。
赵康:“多住些日子嘛!是吧阿昼?”
被点到的人头也没抬,“我说话没用。”
赵康:“有没有用也得说了才行啊!”
江昼听到后静止了两秒。他的视野中还可以看到她握着筷子夹菜的动作。
她手背的伤口这些天经过赵云的护理现在已经结痂,可在她白如纸的皮肤上依旧十分清晰。
这是她救豆豆受的伤……
她对谁都很好,谁对她也都很好,除了他是个另类。
不会有用的……
他垂下眼,没有回应赵康的话。
赵康:“阿昼,你明天和清也去镇上找你王姨拿我给员工订的中秋月饼。”
江昼抬眼,接着扫了一眼身旁的人,“这么点东西我自己去就行了。”
赵云拍了他后背一下,“你就让清也顺便休息一天不行?”
还没等她说话,赵康就又继续给她做思想工作,“是啊清也,你也一起去吧?就当放个假,而且你来了这么多天还没去那边看过吧?虽然那边可能也没什么好玩的,但是毕竟来一遭嘛。”
跟江昼两个人出去吗?这场面到时候得啥样。
项清也面露难色,想答应又不想答应。
江昼在一边察觉到她的状态后,唇线绷直,说出口的话又开始带刺:“不想去就别去,没人逼你。”
什么叫不想去就别去?是他不想让她去吧?
她可从来听不得这种激将法,项清也勾了勾唇,“不会呀,权当锻炼忍耐力了。”
“……”
赵康和赵云对视一眼,两人赶紧打哈哈给他俩暖场。
赵云:“那明天你们睡个懒觉,拿完东西再逛一逛,清也记得有好吃的顺便给我带点哈!”
赵康:“对对对,这事儿这么定了,快继续吃饭,菜都要凉了。”
项清也继续吃着碗里的饭,想到明天她发觉自己莫名很开心。
服了,真的烦。
她可能还真是个舔狗。
-
翌日。
项清也没有太睡懒觉,因为最近习惯按时起床了,所以还是早早就醒了过来。
下楼的时候,赵云和赵康已经不在家了,只剩江昼在洗手间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