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钗子的主人是谁，一查便知。”尚卿雪扬了扬手里的簪子，看向了尚姝婉，“不知这簪子，是不是你的？”
彩月慌的不行，跪着的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慌乱的看着尚姝婉。
尚姝婉的眼神一凉，眼里含着的泪也消散下去，看着彩月的目光沉沉。
小姐这是要她将一切都背下来的意思，可是要真的认下来，她这辈子就完了。
“这簪子……是……”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父亲，四妹妹身边这丫鬟若是还不愿意开口，说明其中可能还有内情。”尚卿雪又在此时添了一把火。
尚烬冷眼看着彩月，寒声喝道：“说！”
这一声吓得彩月身子一个哆嗦，整个身子都伏跪下来，不停的瑟缩着。
厅堂中的下人看出丞相已然发火，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就怕主子盛怒之下牵扯他们。
尚姝婉眼中噙泪，对着彩月劝道:“彩月，你就老实交代吧。你在我身边服侍多年，我对你那如何，对你家人如何，你心里是有数的。你要是真的背着我做了什么，也好好说出来，没看见爹爹在问你，你别在支支吾吾的了。”
彩月惊慌的抬起头看向尚姝婉，撞到她的目光。
心中一阵绝望。
她不过是个奴婢，小姐手里还那拿捏着她的家人，她必须得将一切都认下。
如此想着，她不再挣扎……
“是奴婢做的，此事和四小姐无关，是奴婢看不惯二小姐和三小姐故意排挤小姐，不让小姐参加皇家狩猎，奴婢打听马房的小厮阿发嗜酒如命，才买通了后厨小李让他灌醉阿发，偷偷潜入马房给马下了药。”
听闻彩月的交代，尚烬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就因为区区一点小事，这丫鬟便敢因此下毒手，哪怕嘴上说着是为了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但她敢如此越界，这哪里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奴婢。
看向彩月的眸子中冰冷，又瞥向一旁跪着的尚姝婉，心中的怒火将其一并牵连着，彩月可是尚姝婉的贴身丫鬟，这丫鬟胆子如此之大，敢背地对主子动手。
不管这事到底尚姝婉是否知情，都牵扯到了她。
尚烬大手一挥，冷声道，“上家法！”
在场众人惊住，丞相对几位儿女向来宽容，还未见过他亲自叫家法，看来这次确实是惹恼了，看向尚姝婉这位四小姐的眼神中都带着同情。
尚姝婉也明显有些慌了，她下意识继续撇清自己和彩月，一巴掌用力朝着彩月扇了过去。
“啪――”
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彩月被打的歪过头去。
“彩月，我对你太失望了。”
第46章 祖母做主
“二姐姐和三姐姐何时排挤过我，你这贱婢偏要胡乱猜想，自作主张。你这么做，可是害苦了我啊!”
尚姝婉紧紧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中暗骂彩月真是个废物。
事情没办成就算了，居然还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
这下就是想脱身都难。
尚卿雪和尚云意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不仅没有迟到，还因为参加了狩猎救下了三皇子，那些赏赐想到她的眼眶都开始发红，嫉妒的要发狂。
很快，家法就被请来，同时被请过来的还有祖母。
宋嬷嬷方才急匆匆的去请老夫人，怎么说四小姐都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如今眼看着老爷就要拿家法惩处，此事非同小可，她赶紧禀报。
就在尚烬要对尚姝婉行家法之时，老夫人急切的赶了过来。
“住手!烬儿，听下人说你要动家法我还不信，你这是为何要对姝婉动用家法，她犯了何事要这般做，上回我就已经打过她一回了，要了她半条命，你要是再打，这丫头怕是真就没命了!”
老夫人由宋嬷嬷搀扶着，脸色焦急，生怕尚姝婉有个什么好歹。
“还请祖母为孙女做主。”尚姝婉见靠山来了，两行清泪缓缓落下，委屈极了。
老夫人心疼的将地上的尚姝婉拉了起来，将她护在了身后。
“今日有我在，我看谁还敢动你。”
尚卿雪抿着唇，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老夫人。
果然，尚烬看见老夫人出面，面上闪过无奈，作为孝子，他还真不敢忤逆自己的母亲。
他只能无奈道:“母亲，你不用护着她，她身边的丫鬟对卿雪和云意的马车动手脚，差点害出事，如今也已经承认，就算此事不是她做的，那和她脱不了干系。儿子只是略施惩处，你就别跟着掺和了。”
尚姝婉楚楚可怜的扯着老夫人的衣摆，见老夫人狐疑的眼神看来，她立马流着泪为自己辩解，“祖母，此事孙女真的毫不知情，求您帮帮孙女，爹爹他真要将我打死了，以后孙女还如何给祖母您尽孝啊。”
说起来，老夫人向来都是偏心尚姝婉的，尚卿雪是清楚的。
还没等尚烬继续开口，门口又匆匆跑来来一人，穿着一身藏青色襦裙，面容白皙，瞧着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尚姝婉的容貌便是与这女子极其相似。
她便是尚姝婉的亲娘，也是老夫人的外甥女，胡姨娘。
只见胡姨娘一进来，就忽的跪在了地上。
她三十出头的年纪，瞧着也是楚楚动人的模样，如出一辙的泪水，哀求道:“老爷，我家姝婉年纪尚小，她平素是个乖巧懂事的，对几个姐姐也是孺慕，怎么可能会指使丫鬟伤害姐妹。这都是彩月的错，是妾身没有替姝婉管教好下人，您要打要罚，就冲着妾身来吧。”
先是母亲，后又是自己的妾侍来求，尚烬的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将手中的家法重新放下。
“父亲，看来府上消息果真灵通，我们才查清楚，四妹妹一出事，胡姨娘就什么都清楚了。”尚云意不疾不徐的声音响起。
第47章 母女情深
尚卿雪看向尚云意眼神中带着崇拜，姐姐一出手就是直击要害。
原本已经打算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放过尚姝婉，尚烬此时怀疑的目光落在了胡姨娘的身上。
随着尚烬再次拿起家法。
“啊！”
却是重重的打在了护在尚姝婉身前的胡姨娘，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被惊住。
好一出母女情深。
胡姨娘紧紧的搂住了怀中的瑟瑟发抖的女儿，哪怕身上还疼着，依旧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更加心疼了，她大叫一声，“好了，闹够了没有。此事和姝婉无关，胡姨娘管教丫鬟不利，你也打了她了。将那个丫鬟打一顿发卖了便是，就这么处理，你不许再打我的孙女。”
有母亲护着，尚烬也只能叹气。
“娘，你就护着她吧，我也希望此事确实与她无关。”
他看向尚姝婉的目光里只有失望。
若真是残害手足的性子，不在她年纪小时矫正过来，以后指不定给丞相府捅出多大篓子。
胡姨娘眼泪啪嗒啪嗒的流着，尚姝婉心疼的给她擦拭眼泪，眼里含着泪，哭喊着:“姨娘，你肯定很疼吧。”
“不疼，我的姝婉没事就好。”母女俩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看着两人可怜的模样，老夫人的眼里露出心疼，她不满的瞪着儿子。
“反正你不许再打，就罚姝婉禁足在院子里，好生反省便是。”
说着，老夫人就吩咐下人带着胡姨娘和尚姝婉离开。
尚卿雪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涌出一股酸涩，感觉像是一块大石头着闷闷的。
忽然，她的头就覆上了一层温暖，抬头看去。
对上尚云意关怀的眼神，“阿雪，没事的，有姐姐在呢。”
是啊，她还有姐姐，还有爹爹。
看见胡姨娘毫不犹豫的挡在尚姝婉身前，尚卿雪想起了自己的早年过世的娘亲，当年她年纪尚小，对于亲生母亲的印象很模糊，但是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
要是娘亲还在，定然也不会看着她和姐姐受委屈。
尚烬愧疚的站在一旁，对两姐妹叹息一声，宽慰着道:“云意，卿雪，你们不要怪爹爹。你们祖母她身体不好，爹爹这次放过姝婉，也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之后定然会多管教姝婉，不会再有今日之事出现了。爹爹跟你们保证。”
“谢谢爹爹。”
尚卿雪感激的颔首，她知道爹爹已经尽力在为她们做主，可是孝道压下来，爹爹确实也为难。
尚烬慈爱看着两个已经颇具风华的姐妹俩，欣慰极了。
不愧是是他和夫人的孩子。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云意，爹爹请了府医再给你瞧瞧，你们回去休息吧。”
尚烬还有公务也处理，和姐妹俩交代了一番之后，便离开了。
尚卿雪看着散去的众人，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仇恨的烈火，轻轻捏了捏拳头。
她的身边是阿姊同样冰冷的声音，“阿雪，我们会找到机会将仇还回去的。”
第48章 禁足罚抄
尚姝婉被罚了禁足在她的兰馨苑，兰馨苑的下人都噤若寒蝉，彩月被拖去打了板子，现在尚姝婉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就剩下了彩云。
胡姨娘将下人给支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母女两人。
尚姝婉气的将手里的茶杯扔在了地上，身子气的直哆嗦。
“姝婉，你本就在病中，担心身子千万别动怒，老夫人会替姑娘做主的。”胡姨娘声音温柔，耐心哄着。
“四小姐，宋嬷嬷来了。”彩云推开门进来通禀道。
尚姝婉一下就收起愤怒的情绪，笑了起来，祖母心里果然还是惦记着她的。她受了罚，祖母就派了宋嬷嬷过来，肯定是有了转机。
胡姨娘也起身，脸上带着笑容，同尚姝婉一前去迎宋嬷嬷。
然而。
宋嬷嬷板着一张脸，丝毫不见热络，尚姝婉心里咯噔一声。
就听见宋嬷嬷平静地道：“四姑娘，老夫人让奴婢过来送些经书。在您禁足的这段时日，便誊写百遍，磨炼姑娘的性子。”
“宋嬷嬷，祖母怎么会罚我抄写经书？”尚姝婉不可置信的盯着宋嬷嬷递过来的经书，第一本便是《女德》。
“老夫人交代了，女子最重要的都是品行，若是让外头知晓相府内姊妹相残，等姑娘及笄后，要想说婚事可就难了，老夫人这也是为了姑娘以后着想。”
尚姝婉面色发白，她颤着手将经书接下。
她怕，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实在重要，她心中恨极。
“四姑娘，好好静心，之后老夫人会挑选合适的丫鬟在姑娘身边伺候，奴婢告退。”
宋嬷嬷送完了经书便告辞离开。
看着宋嬷嬷离开的背影，尚姝婉不甘心，手里的经书全部落在地上，她的恨恨的捏紧拳头。
“娘，祖母为何不帮我，还让宋嬷嬷来敲打我。亏我平素在她跟前尽孝。她光嘴上说会照拂我。你看看，现在出事了，她也帮着打压我这个庶女。”尚姝婉对着胡姨娘哭诉道。
胡姨娘心疼的将尚姝婉拉到怀里，低声安抚，“姝婉，都怪娘没用，也不会苦了你跟着娘受苦，遭人作践。”
她也有怨，当初老夫人说的好听，会看着她外甥女的身份扶持她当主母。这么多年了她伏低做小，处处隐忍，结果到头来还不是个姨娘，还护不住自己的姝婉。
她便也不帮着老夫人说话，只顾着哄尚姝婉。
生气归生气，还是不敢真的彻底惹了老夫人厌弃，于是胡姨娘将地上的经书捡起，“姝婉，你就听你祖母的话，先忍一忍。”
“没错，我以后可是要当皇子妃的，到时候便再也没有人敢欺辱我们了。”
尚卿雪派连翘盯着兰馨苑的动静，以她对尚姝婉的了解，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
自从尚姝婉惹了父亲动家法，身边的贴身丫鬟彩月被发卖后，府上的那人下人很少往兰馨苑凑了，就连老夫人也不见她。
要是就此夹着尾巴做人，别出现在自己眼前晃悠就好了。
第49章 主持中馈
不过，尚卿雪也清楚，尚姝婉的坏是透进骨子的，估计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老夫人病倒了。
府医这头刚给尚云意看完，转头就被人请到了寿禧堂，忙的那叫一个马不停蹄。
寿禧堂内，老夫人厌厌的歪在一头，额头上贴着帕子，虚弱的撑着脑袋。
堂内安静的可怕，丫鬟婆子们刻意压低着嗓音，不敢惊扰老夫人，只连忙派了人去请丞相，就连尚卿雪也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大夫在内院看了脉象，出来回禀:“大人，老夫人这是心中发闷，肝气郁结，乃心绪导致的疾病，需要好生调理，且保持心情舒畅，方可痊愈。”
宋嬷嬷从老夫人房中出来，对着尚烬低声道:“老爷，老夫人有话想同您说。”
随后又看向了尚卿雪，“三姑娘既然来了，便一同进来吧。”
一进门，尚卿雪就闻到一股极浓的药味，丫鬟掀开帘子，露出了床榻上虚弱的老夫人，病怏怏的坐着身子，唇色苍白。
“烬儿。”
“娘，你这又是何苦。”尚烬皱眉，眸中划过心疼。
“姝婉那个丫头，近来三番两次的犯错，是我没好生管教，竟叫相府姊妹不和，勾心斗角，怪我。”
老夫人垂了垂胸口，语气沉沉。
“年纪大了，我只希望相府能平平安安，小辈之间能和睦相处。今日之事，切莫让府上传言出去，否则姝婉那丫头的名声，怕是真就毁了。”
尚卿雪感受着祖母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视线落在她身上。
“我已经让宋嬷嬷给那丫头送了经书，罚她反省，关她几个月，由你来做主。”
尚烬颔首，正要开口。
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少女出落的水灵，面若桃花，容色姿态极好，目光清明，大大方方站在那里，浑身上下端正大气。
她朝着尚卿雪招了招手，“三姑娘，我也有话同你说。”
尚卿雪走近，老夫人盯着她那双和死去儿媳极其相像的眉眼。
秦氏乃先皇太师之女，为人端庄贤淑，和丞相夫妻恩爱，生了两女一子，若非命不好，早早撒手人寰，这丞相府也不至于没个管事的主母，这自从主母过世，便一直是她一直把持这后院。
这些年，她也动过想将胡姨娘扶正的想法，可终归还是舍不得撒手。
尚卿雪见老夫人面色复杂，她垂下眸子，心中思忖。
“还有一年，你也快及笄了。祖母我年事已高，身子也撑不住，你姐姐云意也受了伤，这相府必须有人主事，我打算将让宋嬷嬷带着你开始主持中馈。你四妹妹这次确实过了，我已罚了她，此事就这么作罢吧。”
尚卿雪抬眸，瞧了老夫人的脸色并不好，微微欠身对祖母行了一礼，“卿雪从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