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蛊的作用,你可知道?”
“是。是让我隐瞒一些事,具体是什么我不能说,抱歉。”
谢云霆再次开口,显得有些迟疑,就连面色都比方才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不少,虽然还是坐着,但是额头和脖颈的青筋暴起,显然突然触发了什么禁制,极力隐忍着痛苦。
三个医官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震荡,只是这样便让蛊虫不安分起来,他们心里也有了答案:
“这东西炼制起来复杂,用人身上阴损,医术也只有零星的记录,陛下让我们想办法解了,实在……实在。若是平日不发作,我们三个觉得,还是不管的好。”
医官为难的连连摇头。
再也没有一开始的不耐,只有医者束手无策的咋舌。
蛊不像毒,难就难在变数太多,不知道这蛊下的用途,绑在什么人身上。
既然谢云霆当初自愿种的,这么多年早就知晓如何避开那禁忌,实在没必要冒险。
看了看谢云霆,这些人心里百感交集,多年的谨言慎行早就刻在骨头里,可这会实在忍不住多问起来:“谁对您用的这么狠毒的东西?”
深深几个呼吸之间,谢云霆气息平稳了大半,只是脸上始终都是缥缈又苦涩的冷笑。
对于医官的问题,沉默不语。
重新站起身,抱拳又行了个礼。
这次弯下的腰久久没有直起。
“还望三位想想办法,不管付出的代价是怎么,这东西,我有非取出来不可的理由。”
见拗不过,三个医官只能咬牙点头:“这,这这,我们定然会尽力,但也要回去研究研究。虽然暂时没确定法子,但有一点你要做好准备,定然是比剥髓磨骨还要痛苦百倍的痛。”
谢云霆仰头,不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笑来。
又在御药房呆了一会,才推门出来。
等重新回到盛愿的住处。
见到床上的人清甜的睡颜。
眉眼都是温润的柔软。
轻手轻脚上了床榻,同盛愿枕在同一个枕头上,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睡颜。
他还有太多故事没告诉眼前人。
等身体里这东西弄出来,他就将原原本本的他一五一十全部说清楚。
那些心思,远远一瞥便定下永世相守的心境。
思绪忽然被心口一阵绞痛斩断,谢云霆闷哼一声,唇角溢出鲜血,紧闭着双眸,渐渐嗅到从盛愿身上传来的气息,呼吸才重新平稳安睡了过去。
谢府后院。
谢云笙站在窗前背着月光,居高临下凝视缩在墙角的女人。
刚挪动一步,墙角的人就飞快的瑟缩起来,抱着胳膊发出细碎的轻啜。
谢云笙身姿依旧如同青竹,一举一动,连表情都是纹丝不动的淡笑。
等站立在女人面前,脚上的绞丝雪绸靴已经不知何时被地上粘稠暗红色的血染红了一角。
第134章 都心知肚明
“今日好不容易让人把你梳妆打扮好了,怎么还弄的这么乱。”
谢云笙好似看不见这些,满眼都是墙角里痛苦地抓着头发的哑姑,她已经不似往日凌乱的模样,身上洗的干干净净,平日被泥污掩盖住的疤痕暴露无疑,目光所及每一寸都让人心颤。
只是穿着被舍弃的女夷衣裙,若是只看背影,还真有那么一刻会让人恍惚,遐想。
眼前的是怎么的绝世佳人。
谢云笙蹲下身子,从怀里拿出一把梳子,动作轻柔地梳理着被哑姑抓乱的头发,哑姑手僵持在头上一动不敢再动,紧紧咬住牙齿。
好似头上的不是梳子,而是一把随时会要她性命的利刃。
可越是平静,平日淡然的眼瞳涌动着执着地疯狂。
哑姑吱吱呀呀表达不出抗拒和害怕,只能一点点挪动着身子想要远离他。
谢云笙指尖微动敲了敲头,有些懊恼似的,在她耳后找到一处手指捻动起来,不一会一根纤细的银针被抽出。
哑姑眼神立刻清明了大半。
虽后接连又抽出几只银针。
哑姑没了平日瑟缩混沌的模样,极力隐忍着剧痛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你瞧瞧,我竟然忘了,这针在你身体太久,久的连我都忘了。”
谢云笙将银针隔着手帕包好,又从怀里拿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铜镜放在哑姑面前。
镜子里照出她诡异扭曲的面容。
哑姑短暂失神了片刻,抬手抚向脸颊。
没有执着于镜子里的女子,只是缓缓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啊,是笙儿啊……难为你让他们给我套上这一身,可惜。我如今的模样,实在是糟蹋东西。”
明明还是低哑难听的嗓子,可此时再从哑姑口中传出来,带着无尽的温柔和包容。
这反应太过于平静,谢云笙想要的痛苦尖叫都没有,反而周身都是任人宰割的释然。
眉心凝了一瞬又平复,谢云笙苍白的面颊上涌起诡异的红,继续蹲在红歌面前,低声:“我虽然封了你的神经,但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你并不会忘记。红姨娘,我不信你不记得今晚见过谢云霆。”
果然,原本如同一汪死水的人突然眼底荡漾起一圈光彩。
谢云笙看得分明。
迎着月光,展露出最温润的笑意:“你瞧。我就知道你记得,那你也记得,今夜,你那宝贝孩子就在你眼前却没有认出你的滋味吧。知道们,他放弃你要护着的,是一个卖身的窑姐,你这个做母亲的,在她心里还不如窑姐。”
哑姑情绪涌的汹涌,但平静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只沉默一会,便重新开口:“我在他那不过是一个死掉的母亲,认不出也很正常。”
“正常?”
谢云笙突然解开外袍脱下,露出那条布满伤痕的残腿。
“这就是你口中的正常?你和我娘抢男人,你儿子抢我的暖,更是你害得我变成这样,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么?”
“你已经关了我这么多年,折磨我这么多年,还不够?”
哑姑抬头,眼底都是潸然的苦涩。
“而且当年,真相到底如何,你我都清楚,不是么?”
第135章 心知肚明
“今日好不容易让人把你梳妆打扮好了,怎么还弄的这么乱。”
谢云笙好似看不见这些,满眼都是墙角里痛苦地抓着头发的哑姑,她已经不似往日凌乱的模样,身上洗的干干净净,平日被泥污掩盖住的疤痕暴露无疑,目光所及每一寸都让人心颤。
只是穿着被舍弃的女夷衣裙,若是只看背影,还真有那么一刻会让人恍惚,遐想。
眼前的是怎么的绝世佳人。
谢云笙蹲下身子,从怀里拿出一把梳子,动作轻柔地梳理着被哑姑抓乱的头发,哑姑手僵持在头上一动不敢再动,紧紧咬住牙齿。
好似头上的不是梳子,而是一把随时会要她性命的利刃。
可越是平静,平日淡然的眼瞳涌动着执着地疯狂。
哑姑吱吱呀呀表达不出抗拒和害怕,只能一点点挪动着身子想要远离他。
谢云笙指尖微动敲了敲头,有些懊恼似的,在她耳后找到一处手指捻动起来,不一会一根纤细的银针被抽出。
哑姑眼神立刻清明了大半。
虽后接连又抽出几只银针。
哑姑没了平日瑟缩混沌的模样,极力隐忍着剧痛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你瞧瞧,我竟然忘了,这针在你身体太久,久的连我都忘了。”
谢云笙将银针隔着手帕包好,又从怀里拿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铜镜放在哑姑面前。
镜子里照出她诡异扭曲的面容。
哑姑短暂失神了片刻,抬手抚向脸颊。
没有执着于镜子里的女子,只是缓缓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啊,是笙儿啊……难为你让他们给我套上这一身,可惜。我如今的模样,实在是糟蹋东西。”
明明还是低哑难听的嗓子,可此时再从哑姑口中传出来,带着无尽的温柔和包容。
这反应太过于平静,谢云笙想要的痛苦尖叫都没有,反而周身都是任人宰割的释然。
眉心凝了一瞬又平复,谢云笙苍白的面颊上涌起诡异的红,继续蹲在红歌面前,低声:“我虽然封了你的神经,但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你并不会忘记。红姨娘,我不信你不记得今晚见过谢云霆。”
果然,原本如同一汪死水的人突然眼底荡漾起一圈光彩。
谢云笙看得分明。
迎着月光,展露出最温润的笑意:“你瞧。我就知道你记得,那你也记得,今夜,你那宝贝孩子就在你眼前却没有认出你的滋味吧。知道们,他放弃你要护着的,是一个卖身的窑姐,你这个做母亲的,在她心里还不如窑姐。”
哑姑情绪涌的汹涌,但平静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只沉默一会,便重新开口:“我在他那不过是一个死掉的母亲,认不出也很正常。”
“正常?”
谢云笙突然解开外袍脱下,露出那条布满伤痕的残腿。
“这就是你口中的正常?你和我娘抢男人,你儿子抢我的暖,更是你害得我变成这样,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么?”
“你已经关了我这么多年,折磨我这么多年,还不够?”
哑姑抬头,眼底都是潸然的苦涩。
“而且当年,真相到底如何,你我都清楚,不是么?”
第136章 当年没死
果然,原本如同一汪死水的人突然眼底荡漾起一圈光彩。
谢云笙看得分明。
迎着月光,展露出最温润的笑意:“还有盛愿和她腹中的孩子,你也没什么想问的么?”
哑姑情绪涌的汹涌,
她虽然这么多年被银针封住穴位,但是并不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记忆,但那些都是围绕着谢云笙的。
日日夜夜岁岁年年没完没了的折磨和各式各样折磨人的手段,只要想起都是深入骨髓的痛,都是连自尊都磨灭的羞辱。
所以哪怕那时候头里扎着银针日日夜夜浑浑噩噩的痴傻模样,她还是记得谢云笙曾经说过的话。
他要将谢云霆的孩子,抢走。
“你恨的是我,折磨我还不满意,还盯上孩子,小笙,你何时成了如此狠心之人?”
哑姑说的急了,原本就嘶哑难听的嗓音更是如同暗鸦夜鸣,刺耳异常。
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将屋内的寂静打破。
谢云笙不知何时解开外袍,露出长久藏在衣摆下任何人不能随意提起的那条残腿,眼底汹涌的恨意几乎要冲破一切,将眼前的人吞噬殆尽。
若是被旁人看到,恐怕没人能把他和玉面公子认作一人。
“这……”
哑姑像似第一次看到他这条腿,唇瓣微微颤动即使面容枯朽但还是让人能看出她满心满眼都是怜惜惋惜。
缓缓伸出残缺的手指想要轻抚上面陈年的疤痕。
还没出碰到就被一把打落,险些摔在墙上。
“何必装模作样,当年没杀成你,反而我连人带车摔成这样,这辈子我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好在谢云霆那个野种唯一的作用就是他身上那一星半点的谢家血脉,所以,他的孩子,自然就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谢云笙垂下眼面无表情将衣摆整理好,只从外表看,又恢复成了那个皎皎明月般的翩翩公子。
“云霆很在乎那个姑娘,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那又如何,他反抗的了么?别忘了他身体里的小虫子。”顿了顿,忽然话音一转,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其实,我要盛愿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帮了谢云霆,若是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他恐怕立刻就要同那窑姐离开谢家,到时候,他身体里的东西可是会要她的命的。”
下定了主意要将这些年计划的事一次性化成剜心的利刃扎进眼前人心里。
谢云笙语调越发平缓,指腹缓缓摩挲手上的戒指,这戒指是谢家一代代传下来的,到他手里,偏这些年病气的缘故连指腹都瘦了不少,戒指在手上越发松,随时都会滑落。
就像提醒他,这戒指一开始谢侯爷在病榻的遗嘱想要给的是谢云霆,后来……才落在他头上的。
不是他的。
自然尺寸不合适。
“母亲,屋外风大,站了这么久,仔细被风吹凉了。”
滋啦一声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谢家主母上官氏面无表情站在门口,手上的烛台烧了大半,目光一动不动只锁在屋里另一个人身上。
“你。”
“居然,真是,你,没死。”
第137章 谁是谁的孽缘
主母怔楞的快步进了屋,死死盯着哑姑,上下打量了一圈又一圈,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完全把眼前的人看清,分辨清楚。
吐出一口气后,头也不回幽幽开口:
“她,怎么在这。”
谢云笙面色不变:“母亲不都听到了吗?自然是我让她在这的。”
谢家主母当然听到了。
她听的仔仔细细清清楚楚,所以才难以置信。
不管是盛愿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谢云笙将这个让她耿耿于怀这么多年的女人藏了多年用来折磨,但她没忘最让她那以平复的是当年害的谢云笙身残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谢云笙好似看透她心里所想,缓缓转身轻声笑道:“是我绑了她。”
“也是我失手让马车翻身落下了悬崖。”
缓缓转过头望向谢云笙,眼前的人从她腹中出生,每一日她都伴陪伴着他,哪怕不被夫君所爱,哪怕在这深宅里度过很多难熬孤寂的夜,但只要望着他的眉眼,总觉得什么都不重要。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连着血脉的骨肉,变得如此陌生起来。
她这些年为他的伤痛,日日夜夜咒骂和恨都成了笑话。
可,“为什么?”
那时候谢云笙还是个孩子,听过谢云霆的生母也只是从她口中,从未见过。
又怎么可能绑人。
“为什么?母亲,竟然不懂为什么?”
抬手捂着脸,谢云笙低声笑个不停,眉眼都是痛楚。
“自从谢云霆被接回谢家,明着父亲把他一切都交给你打理,从不理会他的死活,可私下无所不用其极的教导谢云霆磨砺他的心智。”
“无论是带兵还是骑射,从他一日日长大,一日日精进,更像父亲,而我渐渐成了笑话,不管我做的有多好,有多努力,父亲也从未用看谢云霆的眼神看过我。”
袖长白皙的手举在空中,正好被月光笼罩。
若是盛愿看到,一定会感慨,上头的茧子和谢云霆的如出一辙,分明曾经也是一双日日苦练出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