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当天下午，父母包了韭菜猪肉馅的饺子，准备晚上蒸熟了全家一起吃，王春则准备去电影院看一部贺岁喜剧片，等看完了回到家，也正好能赶上吃香喷喷的饺子。他离开家的时间大概是五点半左右，当时，他的状态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常，父母的注意力又全都在捣鼓饺子皮和肉馅上，所以只是简单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的话，就继续包饺子了，谁能想到，这顿饺子，终究还是没有吃成……
姜涛则去了一趟医院，详细了解了那对受害者的情况。
男的名叫侯海东，今年刚入职本市一家it公司；女的叫张小晶，和侯海东是情侣关系，寒假结束后，就准备上大四了。据查，他们与王春并无交集，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人。他们社会关系并不复杂，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基本上可以排除买凶杀人的可能性。案发当天，他们本来是计划到侯海东订好的包厢吃饭，然后再去看一场电影，过个浪漫的二人世界，不料却在半路上不小心撞倒了王春。
当时，侯海东将车停下后，和张小晶一起下了车查看对方的伤情，对方嘴里哼哼唧唧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张小晶刚拨通120的急救电话，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
原本看着快咽气的王春，突然发出了怪物般的吼叫，他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住了侯海东的喉咙，并撕扯下了一大块肉，顿时，鲜血喷涌而出。张小晶吓傻了，还没反应过来，王春又朝她扑了过来，用力咬掉了她的半张脸，她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就疼得昏死过去……最后，从医院里醒来，得知男友遇害的噩耗，再一看，自己的脸被毁得面目全非，张小晶当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喊。
没有精神病史，没有不良嗜好，又完全不认识那两名受害者……
这么一个普通的男人怎么会在短短的不到两小时的时间里，变成一个嗜血的吃人恶魔？
叶子枫正疑惑时，叶灵珊就带着尸检报告走进了办公室。
“结果出来了。”叶灵珊将报告递给了哥哥，“这人体内没有酒精，也没有毒品的痕迹……”
“那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叶子枫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小刘和小姜刚刚汇报说，死者没有精神病史，他跟那两个受害人完全不认识。现在又说他没喝酒也没吸毒，难道说这人是心血来潮想杀个人玩？但这也太扯了点吧。”
“哥，你能不能让我先把话说完？”叶灵珊白了他一眼，她猜测估计是昨晚的饭没吃成，才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满，“我只是说了他体内没有酒精和毒品的痕迹，但还有关键的地方。”
“哦？”叶子枫仿佛看到了突破口，急忙追问道.“是什么？”
“我在他的手臂上，发现了四个针眼，”叶灵珊将报告翻到那一页，然后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他生前应该是注射了什么物质，而且是在近一年内分四次注射的，最后一次，就是在昨天。这一针下去，不但导致了他的血液异常，并直接影响到大脑……你看，他的大脑已经整个坏死了，只有负责进食的那一块，还勉强能算完整，所以，他才会意识全无地袭击那两个受害者，但是，我检验过他血液里提取到的物质，发现它不属于任何我们至今已知的毒品。”
“难道说，是市面上出现了新型毒品？”
叶子枫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这样的话，就得请求缉毒那边的协助了。
“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种未知的病毒。”虽然尸检的时候做了防护，但叶灵珊还是心有余悸，“王春体内的物质，具备着毒品所没有的特殊性。你还记得，去年底，汉东省江华市那则封城的报道吗？”
“我记得，当时还上了电视，有过报道。”叶子枫很快反应过来了，“你是说，王春很可能感染，不，是注射了在江华市出现的未知病毒？！”
叶子枫急忙上网查询了相关信息，他一直没怎么关注这件事，现在一查才知道，从2019年的年底，江华市被曝出发现未知的感冒病毒感染后至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全国已经有九十七个城市陆续曝出发现被该病毒感染的人群消息。至今，专家组还在努力研究，争取早日研发出疫苗。
被该病毒感染后，感染者会出现乏力、全身发热的异常现象，如果不及时得到救治，最终将会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
“我问过离我们这边最近的发现感染者的城市那边了，”叶灵珊神色凝重地说道，“病毒爆发后，内部一直在封锁感染者的真实情况，实际上，那些人都和王春一样，整个大脑都坏死了，只保留了最原始的进食冲动……为了不引起社会恐慌，内部才守口如瓶的。我把样本和数据发过去比对了，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最开始，在江华市发现的那种未知病毒。”
“小刘说过，王春这段时间的行踪都没有什么异常，”叶子枫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如果他是被人强制注射的病毒，不可能前三次都不去报警。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是自愿的……”
叶灵珊将答案说了出来，“而且，他的背后有个主使者。这起案子远远没有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没错。”叶子枫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得让小刘他们再仔细查一下王春。还有，希望视频组那边能有好消息，王春的家离他被击毙的地方只有三四百米，监控不可能什么都没拍到！”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视频组和痕检组那边都传来了消息。
同时，另一起血案，也发生了。
从案发现场处调取的监控显示，王春当时从小区里出来后，就步伐诡异地走到了人行道上。他耷拉着脑袋，双腿犹如机械一样死板地摆动着，下垂的双手无力地随着身体的扭动而摇晃。
如果是不明真相的人看到这一幕，通常会以为这个人生病了，或者受了什么强烈的精神刺激。
可接下来的录像证明，王春并不像生病的样子，而更像是后者。
叶子枫推测，从王春走出家门到出现在监控里的这段时间内，他应该就已经注射了第四次病毒。
走出小区后，王春突然就像看到了猎物一样，疯狂地冲向了人行道，侯海东对他的闯入反应不及时，虽然踩了急刹车，但车子还是撞倒了王春。侯海东和张小晶随即下车查看对方的伤情，不料王春却趁着张小晶拨打120的空隙，突然从地上自行爬起，向这对年轻情侣发难……
再然后，就是姜涛已经调查到的情况，还有王圣文描述的情况了，和监控后续显示的画面没有什么出入，这里就不再赘述。
但之前的调查已经表明，王春在离开家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常表现。于是，刘鸿宇又带着人调取了王春住的那栋楼内的监控，从而有了新的发现。
王春当时是乘坐电梯，从二十二楼下到地下一楼，根据电梯的监控显示，他在走进电梯、等电梯门关闭之后，脸色不知道为什么，逐渐变得有些紧张了。当电梯下降到三楼的时候，他深呼了一口气，然后从外套的内兜里，取出一个细长的黑色盒子，拿出了里面的针筒；在电梯打开地下一层大门的同时，他将那支针筒扎进了自己的身体，完成了注射，最后踉跄着走了出去。将近两分钟后，他才重新出现在了监控区域内。
第156章 密室惨案
从地下一层步行到监控区域，按王春当时的步伐来判断速度，也用不了那么多时间，更何况，尸体身上也没有找到那个盒子和针筒。于是，李林带着人展开了地毯式搜索，幸运的是，地下一层的三个垃圾桶还没有环卫工人前来收走，警方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找到了那个盒子和针筒。
那支针筒上，除了王春的指纹外，就没有第二个人的了；不过，在那个盒子上，除了王春的指纹，李林还提取到了另外两枚陌生人的清晰指纹，很可能就是幕后黑手的，目前，指纹已经送去数据库中进行比对了，还需要一点时间。
姜涛在对王春的情况进行深挖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王春毕业至今，一直没有任何工作、实习或者兼职的记录，他这几年生活的所有开支，都是从他父母那里花费的。但就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却先后往自己的银行卡里存款了一万、两万和五万元的现金，这笔钱来路不明，不光他的父母，他的朋友和同学也表示完全不知情。
案子查到这里，虽然还没完全明朗，但是大概的过程都可以从目前查到的情况梳理出来――
一年前，幕后黑手找到了在家游手好闲的王春，对他许以金钱诱惑，让他自愿注射病毒（但应该没有对他说真话，除非王春要钱不要命），在金钱的诱惑和对方的花言巧语下，王春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前三次注射也顺利拿到了共计八万元的“奖励”，而第四次注射，应该是幕后黑手要求的，吃到三次甜头的王春，还以为又能拿到一笔巨款，殊不知，这正中对方下怀……
第四次注射，王春不但没有拿到一分钱，不但丢了自己的小命不说，还毁了一对幸福的情侣。
接下来，只需要查到这一年来，王春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大概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了，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问题是，时间，有时候不喜欢给人反应的机会。
当叶子枫梳理好所有调查到的情况，作出了上述的推断后，他刚准备部署下一步工作，新的案子就来了。
“叶队，”打来电话的是女警小程，“有人报警说，自己在牛城酒楼杀了人，我们已经到地方了，那里有三具尸体！”
“什么？！”
叶子枫的嗓门一下子大了起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这都什么事儿啊！看起来，这个年注定要过得 “特别” 了。
“呕……”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叶子枫在赶到牛城酒楼、穿戴整齐进入现场后，还是从嘴里发出了干呕声，扑面而来的尸臭味儿，不光刺痛了他的眼睛，还极度的恶心难闻。
不光是他，就连叶灵珊也差点被现场散发出的气味给恶心到。
现场位于酒楼的204号房间，里面的两女一男已经身亡，他们的尸体都出现了腐烂的现象，再加上房间内的高强度暖气和几乎全封闭的环境，散发的味道更加的异常难闻。
“情况怎么样？”叶子枫捂着鼻子，问道。
“这里的暖气太强了，加快了尸体的腐烂速度，要在这里推测出死亡时间有点困难。”叶灵珊站起身，摇了摇头，“不过，我在他们的指甲上都发现了在砷中毒，也就是俗称的砒霜中毒时，才会出现的米氏线，可以肯定，这三个人都是被人投毒了。”
“好。”叶子枫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转向了餐桌上，上面摆放的五盘菜，还没怎么动过；五套餐具中，有三套已经拆封，各自都沾上了菜油，还有一包刚拆封的湿纸巾，“等差不多了，就把尸体拉回去吧。”
如果这是投毒杀人，毒药最有可能就下在这些物品上。
“叶队！”
叶子枫刚走出房门，刘鸿宇就迎了过来，他翻开笔记本，开始汇报调查到的情况.“我刚刚去查到了，这家酒楼的老板在五天前就已经出国了，临走前，他把这里转让给了史金荣，也就是那个男死者。而史金荣留给他的那个电话号码，在他们完成转让之后就注销了。”
“我这边也有发现，”姜涛也汇报了自己查到的信息，“根据这一带的监控和目击者证词，这三个人是今晚七点钟左右来到这里的，直到我们赶到现场，这里都没第四个客人上门，哪怕它从外面看起来还像是在正常营业的样子。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在他们走进这里后，一个男服务员就用锁把正门锁死了，过了大概一个小时，两个男服务员，还有一个女服务员打扮的人就开了锁，一起打车离开了。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如此说来，这两男一女非常可疑了。”叶子枫皱起了眉头，“他们事先知道，史金荣三人今晚会来这里，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在他们到来之后锁门，是不想有外人破坏他们的计划，得手后，他们全身而退……”
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那辆车了。
“男人站直别趴下，有泪不轻易地擦……”
勘查工作收尾的时候，叶子枫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厅长，难道又有新的情况了？他急忙下楼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按下了接听键。“喂？”
这时，出现场的刑警和勘查员们都陆续返回公安局了，只有叶灵珊还留在现场，她需要一个人再好好梳理一下头绪。
酒楼、密封的房间、三名死者、投毒……
这一切，似乎在哪个现场出现过？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
叶灵珊正想着呢，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看起来，我今天的运气不错，又遇到了我们的冰玉，哦不，叶法医。”
“是你？！”叶灵珊回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年底那天和叶子枫去扫墓时，遇到的年轻男人。
“不记得我了吗？”
年轻人往前走了几步，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也对，毕竟我们太久没见面了。二十年了，想必你也不愿意回想起当年的事情……”
“二十年？”
这番话，像是触动了叶灵珊内心深处的某个地带，突然，一些画面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就好像真实的立体影像。她看到了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正带着两个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要小的女孩子，还有一个男孩子在玩 “黑猫警长抓老鼠” 的游戏，那两个女孩中，有一个好像是小时候的叶灵珊，她扮演白猫班长，协助扮演黑猫警长的大男孩 “抓捕” 另外两个扮演反派角色的老鼠……
“你、你是当年的 ‘黑猫警长’？”叶灵珊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随后她突然脸色一变，严厉地问道.“当年杀害我养父叶红兵、抢走他配枪的人，也是你吧？！是你在时隔八年后，设局让钟幸荣加入进来，然后在灵溪电影院杀了他灭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不错，”年轻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能想起 ‘黑猫警长’，说明你还记得我。不过，叶叔叔不是我杀的，相反，我和你，还有你哥哥叶子枫一样，也在追查那个人，钟幸荣的死和我无关，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陈梓基的确是我杀的。”
“什么？你……”
叶灵珊还没反应过来，年轻人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顿时，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很快就晕倒在地。
“抱歉了，冰玉。”年轻人看了看自己五指并拢成的手刀，又看了看昏迷过去的叶灵珊，默默道了歉，“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太多。只有等我把事情做完，报了仇，才能和你们好好见面。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
保护妹妹，也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义不容辞的责任。即使，他这个冰玉妹妹已经不记得这个“毅哥哥”了。
时隔二十年的再相逢，最后一定会有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他发誓。
打定主意后，年轻人快步离开了这里，完美避开了折返回现场的叶子枫。
“你说什么？！”
在等红绿灯的出租车上，M先生失态地吼了一嗓子，声音之大，震得司机的耳朵都生疼了，还差点没握住方向盘，险些就撞到了前面的车上，酿成追尾事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