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半个小时,去仓库把那半张照片拿出来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
那天要不是方诚突然出现,她已经把照片拿在手里,但那家伙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怎么会那么凑巧就出现了?
“难道他在跟踪我?”涂惠珍被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觉得自己神经过敏。她最近是怎么了,总是疑神疑鬼?她回头看看窗外的树影,很快就把一切归咎于这栋宅子。
''这宅子就是风水不好,人住在里面也会受影响。所以,赶紧离开绝对是正确的。”
12点了,她算准所有人都已经入睡,开始准备出发。这次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披上了一件厚厚的黑色外套,脚上穿了一双软底鞋,这样走在青石板路上就不会发出声音,不至于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夜色如墨,连家大宅被月光映衬得如梦似幻。青石小径在竹林间蜿蜒,灰瓦白墙透出几分静谧,假山下的喷水池微微荡漾,水面银光点点。涂惠珍小心翼翼地穿过小径,长发在夜风中轻轻摆动,软底鞋悄无声息地踩在石板上,她的眼睛紧张地四处张望着,尽量让自己的身影融入斑驳的竹影中。
突然,她耳边听到了一丝为不可闻的咔嚓声,似乎是谁的脚踩在干枯的树叶伤,她的心跳得如战鼓,猛然回头,却只见银色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四周空无一人。她定了定神,加快脚步朝仓库走去。
打开仓库的大门,她闪身入内,在黑暗中开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所有的东西还在原位,那副空画框,那些旧椅子,还有那个旧的博物架。她的目光中在这些东西上一一扫过,然后慢慢靠近,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就在她的手要伸向其中一件物品的时候,仓库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条缝
“谁?”涂惠珍感到的心被什么东西紧紧拽住,她努力睁大眼睛在黑暗中搜索,很快,她透过窗外暗淡月色映照出来的人脸。
“是他!”涂惠珍惊得张大了嘴巴,她下意识地想要呼喊,但嘴巴已经被来人捂住了,紧接着,一双大手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脖颈..............
又是一个清晨,韩伟林早早就回到刑警大队。赵凯比他还早到,一看到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汇报。
“韩队,有重大发现!”赵凯的黑眼圈有些明显,显然这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你知道涂惠珍回到星城做了什么吗?她去找了一家专门做智能家居的公司,让他们把涂槿华的画框换成了可以遥控的智能画框!你看,这是智能家居店老板给我的清单。”
赵凯递给韩伟林一张A4打印纸,上面清清楚楚地列出了安装和改造的项目。
''所以这就是涂槿华画像消失的原因。”韩伟林对此早有预感,听到后并不意外。赵凯指着纸上的其他几项内容继续说。
“她还把连家大宅的几扇窗玻璃都换成了可以遥控开关的智能玻璃,还把一部投影仪和留声机也换成了智能遥控的。”赵凯激动地说。
“所以,夏依依看到的窗玻璃上的眼睛,半夜自动播放音乐的留声机,自动播放恐怖片的投影仪都是她搞得鬼。”韩伟林点点头,这些调查让猜测变成了证据。涂惠珍的确处心积虑地想要威胁夏依依,而这个动机很有可能促使她误杀穿了夏依依睡裙的连家琪!
“很好,马上去一趟连家,把涂惠珍带回来审问。”韩伟林说着,披上衣服就要和赵凯离开。
刚走到门口,他的电话就响了。
电话那边的是连家良,他的声音沙哑,呼吸急促。
“韩队,你能来一趟我家吗?
“怎么了?”韩家林疑惑地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丽珍,她自杀了。”连家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
“什么?你再说一遍?”韩伟林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得不再问了一遍。
“惠珍在仓库里上吊自杀,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连家良重复着,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悲凉和痛苦。
“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我们马上到!”韩伟林嘱咐着,叫上赵凯和其他人一同快步离开。
涂惠珍是在连家后院的仓库里用一条腰带上吊自杀的,当时是早上9点,戴姨妈想着一天没见她了,于是让孙小姐扶着她,颤巍巍地去敲她的门,但敲了许久门都不见里面有任何回应,她忙让孙小姐打涂惠珍手机,手机也无人应答,戴姨妈害怕起来,急急忙忙让孙小姐去喊连家良。
连家良正在花园里和夏依依喝茶,听到孙小姐的话后放下茶杯脸色一沉。
“都这么大的人了,找不到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夏依依见孙小姐脸色尴尬,连忙轻声劝连家良。
“还是去看看吧,不管怎么说,她对你是很好的,我陪你。”
夏依依边柔声说着,边伸手轻拉着练家良的手臂哄着他,连家良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三人来到涂惠珍的房门外,然而,不管连家良怎么敲门怎么打电话留短信,涂惠珍依然 没有任何回应,这下连家良也觉得不妙,他忙打电话给魏勇,让他打开了涂惠珍的房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床铺整整齐齐的并没有睡过,手机却放在桌上,上面显示的都是未接的电话和未看的信息。
“惠珍去哪里了?手机也没带?”戴姨妈喉头发紧,声音哑哑的。
魏勇环顾四周,涂惠珍的房间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规整得井井有条。
“这是涂小姐常用的包吗?”魏勇拿起一个手提包问戴姨妈。
“对,那是她最喜欢的包,还是槿华从法国回来买了送给她的。”戴姨妈脸色发青,但语气很肯定。
魏勇打开包包看了一看,发现里面装着钱包、口红等随身物品。
“涂姐如果出门忘了带手机并不奇怪,但包包怎么会忘记呢?”夏依依看着连家良说。
“也许她就在这附近,出去找找看。”连家良说着,转身就要离开房间。就在这时,后院方向出传来了一阵骚动声,有女人的惊叫和啜泣。
”怎么回事?“连家良皱起眉头。
魏勇快步走到窗边,朝外面张望着。
”仓库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魏勇说着,转身冲出门外。
”大白天没事鬼叫什么?去看看!“连家良不满地皱皱眉头,跟在魏勇身后离开房间,夏依依和孙小姐、戴姨妈对看一眼,也匆匆跟了上去。
仓库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方诚脸色沉重,他的身旁,出于崩溃状态的罗婶由珍姐搀扶着,口中不断地念叨着。
”我只是想进去把那个旧博物架搬出来,替换前庭被先生砸坏的那个,可一打开门,就看到..........."
说道这里,罗婶的眼泪簌簌流了下来,夏依依脸色苍白,戴姨妈已经预感不妙,她脚底一软,整个身体靠在孙小姐的身上。
魏勇和连家良已经分开众人冲进了仓库。这里主要堆放的是一些家具杂物,虽然经常有人打扫,但由于都是以木制品为主的杂物,所以空气中带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味道,里面光线昏暗,涂惠珍的尸体就挂在那里,她的脖子上套着一条黑色衣带,脚下是一个被踢翻在地的小板凳,一双因为窒息而肿胀的眼睛怪异地凸出,正无神的盯着面前的魏勇和连家良。
连家良见状猛地站住,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和恐慌,而魏勇则反应迅速,一把伸手抓住了他。
“连总,不要破坏现场,必须马上打电话给刑警大队的韩警官。”
“
第十八章 陈年往事
很快,韩伟林带着法医冯鑫和几个警员赶到,短短三天的时间,连家就出了两条人命,所有人都震惊而恐慌。肖建棠也不管连家良说过什么,嚷嚷着要搬离这个鬼地方。
“这鬼地方我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我要马上离开!”他叫喊着就要冲出去,韩伟林挡住了他。
“肖先生,在我结束问询之前,请冷静克制一下。”韩伟林站在他面前,礼貌但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肖建棠被他的气势压制,扔下行李,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根据现场的初步判断,自缢的可能性很高,但还需要回到实验室尸检才能进行进一步的判断。”检查完涂惠珍的尸体,冯鑫向韩伟林作出了初步的判断。
“死亡时间呢?”
“尸斑变得固定,按压不会消失或仅部分消失,所以应该是凌晨1点左右。”冯鑫一边查看着涂惠珍身上的尸斑一边回答。
“搜查一下周围,看看有没有遗书。”韩伟林吩咐手下的几个警官,接着,他离开仓库,朝着围坐在会客厅沙发上,沉默不语的众人走去。
“各位,虽然目前死因不明,但还是需要你们配合进行问询。”韩伟林说。凭着多年和法医们打交道的经验,他知道这帮同事的嘴都很严,尤其是遇到无法判断的情况都不会轻易下结论。当下他也不纠结,决定先把在场的人先一一询问了再说,毕竟连家琪刚遇害,涂惠珍就紧接着死了,两起案件之间有很大可能存在着联系。
问询的地点就在连家良的办公室内,连家良主动要求第一个接受韩伟林的盘问。
“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连家良喃喃地说着,满脸的愧疚,把昨天发火要请涂惠珍离开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韩伟林。
“惠珍一直全心全意地对我,这点我很感激。但这次她太过份了,我是真心想和依依共度余生的,所以才会和她结婚。但惠珍不明白,她还像过去那样,使出一切手段想让依依离开我,我真的厌倦了,不想再容忍她,所以才要求她离开。”
“你认为涂惠珍是自杀?”韩伟林问。
“是的,她的自尊心很强。都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忘记了连家就是她的一切,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连家良双手扶着额头,显得非常痛苦。
韩伟林贴心地等他情绪稳定了之后再接着问。
“她有和什么人结怨吗?”
“惠珍对下属有些苛刻,但说到结下什么仇怨还不至于。她倒是和我的一个前女友小刘有过剧烈的争执,但这些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小刘现在都已经结婚当妈妈了。”连家良一边回想一边说。
除了肖建棠,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涂惠珍的自杀毫无疑问。
肖建棠对涂惠珍的评价极低,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为了一己之私不择手段。
“你觉得她会自杀吗?”韩伟林问。
“不可能!”肖建棠回答得很坚决。
“不是自杀,那就是谋杀?”韩伟林问。
“这个...........可不好说,毕竟这地方之前已经死了一个。”肖建棠思索着反问,紧接着脸色大变。
“所以,如果是他杀,肯定就是这屋子里的某个人?!太可怕了,这地方真的不能呆了!”
戴姨妈还处于震惊和伤心中,除了惋惜和落泪,几乎问不出什么信息,孙小姐一直陪在她身边。
“惠珍父母在她7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她虽然名义上给了母亲,但母亲再婚后有了弟弟,对她根本就不上心,父亲那边就更不用说了,继母横竖看她不顺眼。她一个人磕磕碰碰的长到了18岁,槿华看她可怜,才把她接到了连家。这些年,我看着她越来越能干,还在替她高兴,没没想到,她..........“
说到这里,戴姨妈泣不成声。
韩伟林一连询问了方诚珍姐和罗婶等人,但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轮到夏依依,她表情淡淡的,但眼睛里却带着无法言说的悲悯,韩伟林觉得有点奇怪,按理说她应该是最不喜欢涂惠珍的人,但相比对连家琪死亡的淡漠,这一次她流露出的感情却真切了许多。
“这一切都因为我,我不该和家良回到这里。”
韩伟林能感受到夏依依发自内心的愧疚。
“所以,你也认为她是自杀?”
夏依依摇摇头,眼中的悲悯变作了哀伤。
“我不确定,但离开连家对她来说应该是个可怕的打击,我不知道家良为什么那么生气,在我看来,那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错。”
“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或者你对她的印象怎样?”韩伟林问。
“我们相处的时间很有限,但我觉得...........”夏依依犹豫着,终于抬起头。
“她原本应该拥有更好的人生。”
下一个询问的是顾熙然,韩伟林自然又问到了他为涂槿华画的那副肖像画。
“顾先生,你是那副肖像画的作者,对于人物在画作中突然消失有什么看法?”
“这应该和我用的矿物颜料有关,它是从南美的玛雅金字塔内提取的。带有一种神圣的力量,能让画作中的人物拥有灵魂.......”
韩伟林用笔敲敲桌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顾先生,警察破案要的是实事求是,你现在的这套可以讲给媒体听,但在这里,请说实话。”
在外人面前伪装艺术家的时间久了,顾熙然常常会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韩伟林的一句话让他突然醒悟,他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喉咙认真回答。
“那些都是惠珍做的手脚,她请人把画框更换了。”
“所以画框爆炸也是她干的吗?”
''我猜是的,但她没料到家良会发那么大的火,甚至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要把她赶走,这有点夸张了。”顾熙然说。
“连家良平时对涂惠珍怎么样?”韩伟林问。
“非常好,毕竟她是涂槿华的堂妹,涂槿华失踪后,一直是她照顾家良和一双儿女。”
提到涂槿华的失踪案,韩伟林陷入了沉思。涂槿华失踪的经过非常简单,那时他们刚搬进这所宅院的一周后,连家良有事需要到外地考察新厂房,同去的还有本地电子厂的厂长和他的安保队长。而一双儿女也参加了一个美国的游学夏令营,管家涂惠珍陪同前去。家里就只剩下涂槿华,那天晚上她还给连家良打了电话,但就在那通电话后不久,涂槿华突然开车出门,从此再也没有回家。连家良一大早从外地回来,到家的时候遍寻不到妻子,打她的电话一直显示关机状态,他感到不安,开始四处给亲友们打电话,但不管是谁,都没有见过涂槿华。
24小时候后,连家良报案了。警察发现涂槿华只带着随身的的手提包,当即判断她没有离开本市。一连几天,他们在星城进行了大搜索,最后在一座废弃的工地内,找到了涂槿华的车子和随身物件。
但涂槿华却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干净彻底。这么多年,连家良一直坚持妻子已经遭到了不测。他说自己了解涂槿华的个性。如果要离开,她会直接提出,绝不可能把辛苦打拼的庞大家业拱手相让与他,何况,她还有一双视为珍宝,尚未成年的儿女,所以绝不可能扔下他们不告而别。
凭着一个老警员的直觉,韩伟林总觉得涂槿华的失踪案和最近的两起案子有着某种联系,他转换话题,问了顾熙然一个问题。
“在你看来,涂槿华到底去了哪里?”
顾熙然有些意外,他难得地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后谨慎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