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就笑：“给你做好吃的？”
“不要，抱抱就好了。”薛冲拉着三娘，坐在他身上，揽住三娘的腰：“其实到了如今这地步，谁也不能力挽狂澜了。但是你知道么，朝中竟然有人主张和谈了。不把戎族打服了，怎么和谈？那不是就是服软了么？开了这个头，还有个完？”
“皇帝年幼羸弱，卢太后也不是什么治世之才，还不如三娘你去做个皇帝呢。这过去也有过的。”
“呵呵，我们不能做。不管是天上的，还是下面的。都不允许。会被天道制裁的很惨。所以自古，都是辅佐。被神眷顾，就是辅佐。被妖兽或者恶兽迷惑，就是惑乱。不管好坏，都不能自己上的。”三娘道。
“小将军呢？想做皇帝么？”三娘问。
“不想，三娘不是说都有数么，假如我想，三娘给我做么？”
薛冲笑起来，问道。
“不给。”三娘亲他的眼睛：“皇宫里太脏了，我们小将军就算不上疆场，也不能去皇宫。”
薛冲又笑了笑，抱住她：“我不想，我只想与三娘一起。”
以前没有梦想，无非就是战死沙场吧。
如今，梦想就是三娘。
跟三娘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
三娘听着高兴，又亲他，亲着亲着，就往里屋去了。
此时的无味馆门口，邻居家的小黄狗正呜呜叫。
长生出去看了一眼，就见自家的黄猫和邻居的黄狗正在说话。
黄猫喵一下，黄狗就一直呜呜呜。
跟告状一般。
长生看了几眼就不管了。
不过黄猫气炸了。
小黄狗跟它说，燕京城最近来了个魔头，专门捕捉猫狗。
抓了就吃掉，已经有好多猫狗受害了。
小黄狗就是个普通狗，撑死就是吃了无味馆不少东西，比较聪明吧。
但是距离开智那可太遥远了。
估计是没希望的。
但是它会告状，跟黄猫一说，那还得了？
第148章 长生的纠葛
黄猫以前没开智的时候，还是颇有些子孙的。
再说了，这条街上的猫狗都是它的小弟，那还能叫魔头乱来？
当下就顺着小黄狗的指挥，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找对方的茬了。
这一去，差点叫人做了猫肉锅子吃。
三娘感觉到了，就对长生道：“去救那胖墩子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长生啊了一声，也是顾不得别的，赶忙就去了。
张大要跟着，叫三娘拦住了：“他有自己的因果，你不能什么都替他做了。”
张大看了几眼三娘，点头沉默的又去做饭了。
三娘笑道：“别担心，我们小长生没有什么劫难了。”
张大抿唇，耳朵有点红。
长生一路顺着黄猫的气息找到了城外，一处林子里，有些不一样的波动。
他冲进去，就知道自己被困住了。
而不远处，黄猫被倒吊着，正惨叫着。
它身侧，站着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女鬼，却不是一般的鬼，一看就是很有些道行了。
而后头还有两个没什么神智的野鬼，也很厉害。
树枝上还站着一只秃头的斑鸠。
见了长生，那斑鸠就扇翅膀，然后大叫了一声，声音粗噶难听。
两只野鬼也是蠢蠢欲动，女鬼却摆手叫它们安静。
她自己一步步走来，长生已经被困住不能动了，女鬼过来的时候，黄猫疯狂的叫。
却挣扎不开绑着它后腿的藤条。
“你……是谁？”女鬼像是许久没开口了，声音也有些哑。
“你又是谁？”长生明显感受到了一些惧怕。
他很清楚，打起来，他怕不是敌手。
“我……我是谁？”女鬼走的更近，看着他。
半晌后道：“你去吧。”
长生知道打不过，也不敢多废话，只是道：“那猫是我的。”
“那就带走。”女鬼道。
斑鸠不满的大叫，却被女鬼阻拦。
长生拎着黄猫，疾步走了。
回到了无味馆，后院与三娘说了。
“那女鬼有些道行，我是打不过，咱家猫差点叫人吃了。”
黄猫也是后怕的不行，腻歪在三娘脚边，蹭来蹭去，喵呜呜。
三娘弹它脑门：“不好好修炼，吃亏了没？”
黄猫委委屈屈的告状：“喵，喵呜，喵呜呜呜呜呜！”
“哦，一个老鬼，两个鬼魄，一只秃头鸟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三娘戳猫头：“丢不丢人？晚上没饭吃。”
黄猫整只猫都愣住了，受了这么大惊吓，居然不给饭吃了？
它绝望的倒在了三娘脚下。
三娘冷血无情，不为所动。
这件事，本以为很快就过去了。
但是三娘知道不会这么快。
果然，夜里的时候，三娘正跟小将军睡得香呢，忽然睁眼。
三娘用结界阻隔了店中所有人的感知。
后院树下，一袭红衣的女鬼站在那尚未吐露花苞的桃树下，看着清冷的月色沉思。
听见三娘的脚步，回头道：“大人这里，素来是燕京城的禁地。如今，却是不得不来了。”
“你有什么想法？”三娘问道。
“快七百年了。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好像过的很开心。我白天的时候看他，见他神色很轻松。即便是遇见了这样一件事，回来后，依旧能这么开心。”
“他还小，大家都宠他。”三娘道。
“是啊，所以我更是不知做什么好。我虽然修习鬼道，终究也只是个鬼魂。他跟着大人您，很好。”女鬼道。
“我只知道你们两个的牵绊，却不知，为什么会这样。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与那榆树融合，他自己以为自己就是一棵树。最初长在皇宫里，后来被移栽出去。因干旱，差点死了。再后来的日子，他就跟着我。”
三娘看着那女鬼：“你们为什么会离散？”
女鬼叹口气，坐在了石凳上：“故事，有点长。”
“我洗耳恭听。”
三娘泡了一壶花茶，给各自倒了一杯。
女鬼看着那氤氲的茶气，开口讲述起来。
“我原本是祁国公主。那一代唯一的嫡出公主。但是祁国国弱，终于在一场持续了几年的天灾后，不得不像别的国家求救。我父皇将我嫁给了那时候的周朝。也就是，这个国家的上一个朝代。”
“那时候，要娶我的是一国太子，我几乎带着祁国皇室半幅身家嫁给了他。婚后一年，老皇帝驾崩，他登基成为皇帝，册封我做了皇后。”
事情到这里，还是好的。
可高贵的祁国公主从小受尽恩宠，看惯了她父皇对她母后的爱慕和维护。
虽然她父皇也有嫔妃，却都没有比她母后受宠的。
就以为，皇帝与皇后，天生就该是如此，嫔妃只是点缀。
可出嫁后方得知不是这样。
年轻的皇帝野心勃勃，妃子接了一个又一个，个个都与前朝戚戚相关。
而她虽然出身尊贵，是公主之身，却也只是个别国的公主。
没有什么用处。
所以可以说，她很快就失宠了。
皇帝一个新人一个新人的临幸，却极少去她的宫殿。
她太骄傲，也任性，与皇帝闹了好多回。
可没有人为她说话。
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十年。
她空有中宫之名，却极少能被皇帝临幸。
这也便罢了，可她不知道，年轻的皇帝野心勃勃。
他想要吞并祁国。这时候，祁国公主就有用了。
那段时间，她被宠的很厉害，好东西都送去她那。皇帝也几乎夜夜都在她那住。
她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终于是熬出头了。
甚至愿意放下一些骄傲，好好与他相处。
迟来了十年的夫妻情深，总算也不辜负。
可直到有一天，她听到了有人说，皇上对祁国用兵了，祁国的太子和三皇子战死了。
太子，是她嫡亲的哥哥。三皇子，是她最亲近的庶出弟弟。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竟丝毫不知。
甚至她还听到，祁国公主与周朝皇帝恩爱异常，夜夜同宿。
周朝皇后也赞同攻打祁国，因为她如今只认可周朝。
不明就里的祁国人信了……
听到这些的时候，祁国公主简直不敢相信。
第149章 来历
她疯了一样冲到了皇帝跟前去问。
那男人只是告诉她，只要你肯好好的呆着，不要做什么，我就保你一辈子都是皇后。
“皇后，我本来就是尊贵无比的公主，又如何会稀罕皇后这个位置？他杀了我的哥哥弟弟，要灭了我的国，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可惜……”
可惜她十年来太过愚钝，身边连亲近人都已经被收买了。
不说能不能回去了，就连传一句话都不可能。
就是这时候，大概是因为她太过不老实，皇帝的宠妃也吹了不少枕头风。
所以皇帝一气之下就把她送去了偏僻的宫殿里。
也就是在那，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仇人之子，就算是自己的，也不想要了。
可又不舍得。
“我在那偏僻宫殿，生了孩子。他……出生后也没有父皇的宠爱。祁国没有被他灭了，我父皇御驾亲征，终究力挽狂澜。我还有别的皇弟。终于算是还有希望。”
“我又用了四年的时间，终于抓到一个机会，能在周朝接待外来使臣的时候出现，公开将我的心思说了，我从未支持过周朝对我的故国出兵。我是祁国公主，我愿意回归祁国，我不想继续做这个皇后了。我不稀罕了。我永远都会恨他的。”
“我不是那种他给我一点好处，我就能忘记国仇家恨的人。即使我生了孩子也一样。”
她那时候，太过锋利激烈，却也还是因为年轻，太过小看了皇帝的阴险。
他面上，什么都是答应的。
甚至还有后悔的意思，要与 祁国好好结交。
情愿送她回国。
但是需要时间，毕竟他们还有孩子，总要安排。
甚至，他当众说，考虑立那孩子做太子，毕竟那是嫡子。
她动摇了，不管怎么样，她是做母亲的。
不能完全不管孩子，要是她走后，能叫孩子做周国太子也好。
不然，幼子无辜，她甚至不能带他回去。
祁国人怎么会接受呢？
“我又……愚蠢了一次。”女鬼苦笑。
“这一次，我再也没有机会了。我没想到啊……他的狠辣，果然是出乎我意料。”
过了多久，她也能记得。
那是一个黄昏。
天气极好的一个黄昏，她甚至已经归心似箭的收拾起来了。
她也为自己的孩子打算了，她想日后有祁国做后盾，就算祁国人不接受他，他依旧是祁国的血脉。
可这都是虚妄，都是奢侈。
因为就在这个黄昏，残阳如血，她接到了一碗毒药，一把匕首，一条白绫。
皇帝逆着阳光站在那，冷漠又嘲讽的告诉她，本来是可以留她一命的。
“我当时都不知该哭还是笑，就那么看着他。我甚至忘记了求，求他放过孩子，那是我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血。”
“可他只是跟我说，他连自己的兄弟都杀了，何况孩子？他有的是孩子，他有很多孩子。十几年间，很多人给他生了孩子，以后也一样。所以他不在乎这个孩子，他也从未好好见过这个孩子。”
孩子哭着抱着她，害怕的瑟瑟发抖。
“那孩子一天都没享受过，生母是祁国公主，周朝皇后，生父是周朝尊贵的天子，他本该是最尊贵的小皇子。可是他住在荒僻的宫殿中，一年到头，吃肉的时候都少见。”
“我抱着他幼小的身躯，听他哭着叫我娘，跟我说娘我们走吧，我们走吧。他是怕啊，他甚至不知会发生什么，只是哭着，叫我走。知道留下来，就会出事。我没有办法，我那一刻抛弃了所有的骄傲矜持，我下跪，磕头，我死都可以。怎么死都可以，哪怕千刀万剐都行，只求他放过这孩子，不用做什么太子，也不用做皇子，送他出宫，做个普通人就好了。”
“但是没用，他狠了心。就是要我们母子的命啊。”
残阳如血，她眼里也全是血红。
被拉着，嘶吼着，看着孩子被人用白绫活活勒死。
“我的儿子，那么小，那么软。会叫娘，会笑，会哭。贴心又聪明。可他父亲却狠心要他死。要他去死……”
她看着她的孩子那软软的尸体，整个人像是被愤怒填满，疯了一样要用匕首杀了那男人。
可无用。
那男人只是淡淡的告诉她，不该不懂事。
告诉她，本也不配给他生孩子。
说她不过是个公主，公主又如何？他从来都没有看得上过她。
她都听不到了，像是不在乎。
她只是看着那孩子的身体，用尽全力爬过去。
可那男人竟是连这样的接触都不许。
他命人将孩子带走了。
“我最后，只能自尽。用匕首。我有太多的恨。我诅咒他。诅咒他们周朝。”
“等我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却已经过去了百年。他早就死了。他的长子继承了皇位。长子……”
“我的孩子，连排序都没有，他始终没有被他父亲承认过。那时候，祁国也不在了。我父皇终究没有顶住，后来还是被周朝灭了。”
“我的父亲弟弟们都被杀了，甚至我的姐妹们……都不得不委身仇人。我……我的恨烧的我连魂体也不得安稳。”
“我却还在他们周朝的宗庙里。我真是恶心极了。我烧了太庙。然后我疯了一样想杀了他的子孙后代，但是我做不到，宫中又有神兽镇守……我不知等了多少年，都不曾如愿，直到后来，他们自己却覆灭了。”
“我找了很久，找了很久很久，可我那孩子……不知去了哪里，我后来也找了下面，他依旧不在。我用尽办法，最后终于放弃了……没想到，我还能……”
女鬼的血泪流下来，像是带着释然……
“再后来，我因仇恨和不甘心，彻底悟了鬼道。我感激那些年最疯狂的时候，也不曾乱杀无辜。斑鸠救过我，它虽然不能化形，也是个有些道行的。今日……误打误撞，没想到，我见到了他。”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我明白那一丝牵引是什么。我修习多年，还是能感受到的……”
